“干什么?”
    钟奎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苦笑道:“你帮我把这一枚种子,送到北京去,给那对可怜的老人。”
    “谁?”
    “蔡友全。”说着话,钟奎慢慢慢的后退,眼神很奇怪的看着她……
    “哎!”冉琴惊叫出声,浑身一抖……娘的,原来是南柯一梦!吓!伸手撩开湿漉漉的刘海,拉开电灯开关。款款下床预去抹一把脸。
    赤脚下地,踩在地面上真心的凉爽。‘啪!’一声很细小的声音,随着她身子下床之后从床边传来。随意的扭头看向身后,她的眼睛突然定住了。
    掉在地上的是一枚种子,一枚很奇怪的种子。它的奇怪不是形状,而是来自梦境中的默契。冉琴很清楚的记得,梦境里钟奎把一枚种子塞进她的手掌心里,那种手指与手指触及的感觉真心的很真实,就像瞬秒间发生的事情。
    她的脚还微微有一点疼,已经快痊愈了。脚伤麻烦,做事不方便,这段时间以来多亏母亲去市场求人买来骨头,炖汤给她喝才会好得这么快。
    难以置信的拾起地上的种子,放在眼前细细的看。种子很小,小得让人忍不住滋生出想要呵护它的念头。回想梦境里的情景,以及手指捏住的种子,她暗自决定明天请假去一趟北京。
    冉琴不能说出去北京的理由,只能说是去北京见一个人。
    北京,首都、令人神往的地方。那一张张质朴的面孔,那一辆辆打着铃铛的自行车队伍。自行车旁边挂了一个侧轮,侧轮上安防着一个铁皮做的坐篼,坐篼里坐着一个孩子,或者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
    冉琴视线里的北京,跟a市的区别就是,这里的人们大多数都在头上包了一张帕子。交通岗亭上,站着英姿飒爽的交警,身着洁白的制服,冒着寒暑,一丝不苟的打着手势,舞动着红白色的指挥棒一左一右,指挥着车辆行井然有序的行进中。
    一位小脚老太太,犹疑不决,东张西望,貌似有些不敢过马路。冉琴上前一把扶住,询问之后,知道老太太果然是不敢过马路。
    正好,她趁扶老太太过马路之际,从侧面打听蔡友全的家庭住址。
    老太太不认识蔡友全,她只好去找就近的派出所。
    派出所在看见她的身份证件时,极力配合,最终找到蔡友全。还顺带告诉她蔡友全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对方讲述出来的,正是关于蔡友全女儿自杀事件。
    冉琴要亲自把手里这一枚种子交给老人,就得去见他们。在派出所民警的协助下,确定了蔡友全的地址,一路打听,她终于从一路过的阿姨口里得知蔡友全的情况。并且告诉她;按照她拿的这个地址找的话,应该从东风市场原(农贸市场),绕进露天进口右边平房那边卖包子的胡同口进去,最靠里边那几家去问问有没有这个蔡友全。
    蔡友全一位年过半百的退休工人,闲暇时就扛起一补鞋工具去街边摆摊补鞋子。老伴则给人缝缝补补衣物,目的是混日子,其实是想给女儿蔡小荣攒钱。
    老伴生日那天,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专门去一趟市场买回女儿爱吃的菜。准备做一顿丰盛的家常菜,等待女儿回家来品尝。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伴随着焦虑和担心。女儿没有如期回家,却传来她自杀死亡的噩耗。老伴哭得死去活来,蔡友全一直不敢大意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她。
    冉琴听到蔡友全讲述到这儿,眼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流淌下来,轻声的抽噎着……
    “闺女,你是好人啊!”蔡友全老泪纵横,一双老眼被泪水迷糊住视线,在迷糊的视线里,他好像看见的了女儿蔡小荣在对他笑。
    冉琴把那颗神秘的种子交给蔡友全,怀着沉甸甸的心情走出了他们家。
    后来,她从蔡友全打来的电话得知,那颗种子很奇怪。栽在一个盆子里,几天功夫就冒芽,又是几天功夫长出一根嫩嫩细细的藤。一个礼拜后,长出一颗花骨朵,在半月后,花骨朵盛开,盛开的花儿很漂亮也奇香无比。
    蔡友全的事情办好,冉琴的心却没有轻松,她惦记那个粗莽汉子钟奎。
    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每一天都有生,也有死。生与死之间只是间隔一层薄得像沙一般的距离。建筑工地上,一位财大气粗的汉子,正在呵斥小工。
    “你奶奶的,动作麻溜点。磨磨蹭蹭的偷懒,劳资扣你工钱。”
    汉子是包工头,脾性暴躁的他,每一天都要在工地上骂人。背地里,工人给他取一绰号,黄世仁!其实他的名字叫黄石人。
    黄世仁是谁?不就是白毛女里面那坏蛋吗?特么的这黄石人,真的是够倒霉催的,什么名字不好取,取了这么一个挨骂的名字。
    黄石人为人处世不怎么样,对待工人更是势利出了名。要不然工人们怎么会给他取一个如此奇葩的名讳!
    黄石人家在郊区,他和老婆奋斗两年,拥有了一个年满九岁的儿子。
    钟奎看着勾魂笔下面的名字;黄石人黎水连黄宝不由得粗眉毛一拧,暗自道:娘的,有没有搞错?一下就勾三!
    第015章 逆梦
    在70年代中期。绝大多数农村人才刚刚填饱肚子穿暖和衣服,还没有那个闲钱修房造屋。最好的布料就是的确良,最亮眼的就是能够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最洋盘的就是手臂一滑动露出手表,最时髦的就是,能够有一件全连合的衣服,现在称之为拉链夹克!在随后的岁月里,又兴起一种有钱人的别称,万元户!
    无论是谁家里有存款达到一万元就是万元户,黄石人是村子里的万元户。
    他准备修建三间平房,现在家里条件也不错。新式衣柜,老婆手腕带上一只据说是上海牌手表。她时不时的把手臂亮起老高,让人听她手表敞亮的滴答滴答声。
    人们表面没有说什么,心里骂开了;尼玛的不就是一乌龟壳子扣在手腕上罢了,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他儿子也不赖,老汉有钱,他就用老汉的钱买人帮做作业。买糖来收拢人心,拥护他做学校的霸王。
    黄石人要修新房子了,这是家喻户晓都知道的事情。他们家的老房子不宽,隔壁邻居家的地基倒不错,可惜中间横挡住三座墓穴。
    偏偏那三座墓穴是孤坟,据说这三座孤坟的没有后人。邻居家后院是毛竹,毛竹笋子四处窜,有些已经窜到坟莹上面。
    为了扩建屋基地,黄石人打起了那三座坟茔的主意。找来懂风水的王半仙看,王半仙一装模作样揪一把乱糟糟的胡须。故作姿态的闭眼,四根指头就那么有模有样的掐指一算。
    “黄老板可是真的有眼光,你如是把这三座坟茔移开,修建房屋在此地。一定大富大贵,可庇荫六代子孙。”
    原本是瞎胡扯的几句话,听得黄石人那是满心欢喜眉开眼笑。一高兴就赏给王半仙几张崭新面额十元的票子外加五斤粮票。
    拿到钱的王半仙眼睛笑得眯缝着看了好久,才紧张的把这来之不易的票子揣进衣兜里急忙告辞要走人。
    “等等!”黄石突然出声喊住,吓得王半仙心里咯噔一下,暗自道:奶奶的,这个势利东西会不会喊退钱?想是那样想的,面子上还不得作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嘛事?”
    “你就这么走了?也不告诉我那一日是良辰吉日?那一天可以动土掘坟?”
    “哎哟!你看看我这是老糊涂了,都还没有给您交代清楚就想走了。”王半仙故作惊讶状,拍打一下自己的面门,豁然顿悟道。
    乍一听对方的话,黄石人暗自道:你这厮分明在装蒜,不就是嫌劳资给的酬劳份量不足吗?还特么的卖关子!心里想着,面子上还得装莽。急忙抽出一支经济烟递上,口里恭维道:“那还得麻烦王老师才是。”
    溜走不成,王半仙只好硬气头皮留下来在糊弄一下这个有钱人。眯眼……掐指……嘴唇动了动,眼珠子泛起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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