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阿薇差不多大啊。”陈凌云看到一脸甜蜜笑容的阿玖,没来由的一阵难过。阿薇远在京城,这会儿不知怎样了。
    小花厅临水,外面是荷花池,飘飘荡荡的荷叶铺满了整个湖面,朵朵荷花或粉或白,亭亭玉立,千姿百态。一阵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阿玖看到这样的美景,在厅里哪还呆得住?“花花,花花!”她伸出小胳膊指着窗外,殷勤看着林幼辉,表示想出去玩耍。
    陈凌云很有眼色的请大家到园子里赏景,林幼辉和徐氏瞅着兴致盎然的小阿玖,欣然同意。
    出了小花厅,曲径通幽,景色清新雅致,阿玖喜笑颜开,讨好的冲林幼辉笑着,“系己走。”林幼辉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勉强,放她下了地。
    裴琦和裴瑅一边一个拉着阿玖,不许她乱跑,“妹妹,到处都是水,跟着哥哥。”阿玖笑嘻嘻的点头,很听话。
    南园很大,或是曲径通幽,或是湖光山色,时不时的出现小桥流水,或是形状各异的太湖石,玲珑剔透,灵秀飘逸。阿玖跟惯裴二爷和林幼辉,很有点鉴赏能力,看见高高瘦瘦的太湖石,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茫,“瘦,瘦!”这么高这么瘦的太湖石,皱皱的,苍远古朴,意境深远,韵律灵动多值钱啊。
    “阿玖真有眼光!”“阿玖小小年纪,便知道太湖石是瘦的好!”哥哥们纷纷夸奖阿玖。
    裴琦见陈凌云投来好奇的目光,微笑解释,“我妹妹还不大会说话,不过她很聪明,什么都懂。像这太湖石,她便知道‘瘦、皱、漏、透’为上品,她很会鉴赏的。”
    裴琦言语之中,满是对妹妹的爱护欣赏之意。
    也满是偏爱之意。不管阿玖实际上能不能懂得那么多,反正在哥哥们看来,阿玖就是灵透,什么都明白。
    陈凌云羡慕不已,“我妹妹也差不多大,也很聪明,我若能像你这样带妹妹玩耍,该多好。”
    裴琦温和道:“等你回到京城,便可以了。”
    陈凌云笑了笑,笑容非常勉强。
    回京城?怎么回。娘被卖了一回,名声毁了,她说,她再也回不去临江侯府,这辈子都回不去了。自己呢,性子上来,砍了侯夫人两刀,若是回京,少不了被她折辱不能被她侮辱,说什么也不能。
    若能把阿薇接出来,一家四口团聚,又何必灰头土脸的回京城呢?在南园住着,山明水秀,风景绝佳,没有祖母、没有侯夫人,何等清净。
    可是,怎么才能把阿薇接出来呢?陈凌云茫然。
    南园中有座小山,山上建有一座轩朗宽敞的亭子,粉墙黛瓦,明晰雅致。坐在亭中,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清风徐来,传送阵阵幽香,惬意舒爽。
    湖面西北角是一处石舫,舫身四面皆在水中,舫首有石板桥和池岸相通。这石舫制作精巧,华丽美观,舫中数名戏者挥袖起舞,曲调悠扬,优雅宛转。
    借着水音,愈听清亮动听。
    临江侯陪着裴二爷、裴三爷在亭中闲坐,听曲饮酒,自在逍遥。临江侯好客,裴三爷善谈,裴二爷善饮,三人聚在一起,各得其所。
    随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裴三爷精神了,小阿玖看着什么了,笑的这般愉悦?“几个小子调皮淘气,我下去瞅一眼。”裴三爷笑着站起身。
    临江侯微笑,“妹婿请便。”裴二爷把玩着手中酒杯,微笑交代,“不许孩子们玩水。”裴三爷满口答应,“是,二哥,不许玩水。”
    裴三爷走后,临江侯把椅子拉近裴二爷,低声说着什么。他脸上时不时的有惭愧之色,可是,硬着头皮,还是要问下去。
    裴二爷浅浅一笑,“兄过虑了。令正久不发作,应该并无追究之意。”临江侯夫人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不像是要兴师动众、不依不饶的。
    “兄台顾虑她会不会放过凌哥儿,她呢,或许正在顾虑兄台会不会查问发卖凌哥儿生母之事。”裴二爷提醒。
    临江侯夫人突然发威,把陈凌云的生母给卖了,没准儿这会子她也担心呢,担心临江侯斥责她“专擅”“妒忌”“不识大体”。
    临江侯面带思索,犹豫不定。
    “夫妻之间,有商有量最好。兄台回京后和尊夫人平心静气商谈一二,或许会柳暗花明。”裴二爷温和说道。
    临江侯目光闪烁不定,长长叹息,“邱氏,翅膀硬了。”
    邱氏的娘家兴国公府,祖上虽是跟着□□皇帝打江山的开国元勋,如今却没甚权势。邱家子孙没个出色的,撑不起门户。
    也正是因为邱家没什么权势,邱氏当年才会在临江侯已有庶长子的情形下,依然愿意嫁过来。不过,如今邱家出厉害人物了。
    邱氏的妹妹进了宫,接连生下两位皇子,日见宠幸,先是受封贤妃,今年春上更晋封贵妃。有了邱贵妃,邱家和从前大不一样,邱氏也和从前大不一样。
    “若没有邱贵妃撑腰,邱氏哪敢做下这等事?”临江侯恨恨。
    知道有靠山了,知道夫家不敢得罪她身后的邱贵妃,便这般肆无忌惮。庶长子的生母,她说卖便卖,雷厉风行。
    裴二爷觉着无所置喙,只微笑道:“夫妻之间,哪里就到了这一步呢?兄回京后和尊夫人促膝谈心,必有佳音。”
    邱家再怎么出宠妃,出贵人,也要一天天过日子的,对不对?她不会无视你,你也莫轻视她。你让她,她让你,很难么。
    临江侯摇头,“我和她,无话可说。裴兄,她做出这等事,我和她已是恩断义绝。”
    裴二爷浅笑,“何至于此?”他安然坐着,闲闲把玩手中瓷质莹洁的酒杯,神色自若,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什么不堪的*。
    临江侯看着眼前雍容镇定的男子,生出自惭形秽之感。他比自己还小着两岁呢,可是,胸中有丘壑,沉着淡定,遇事不慌不忙。
    “裴兄,我打算送犬子给十皇子做陪读。”临江侯推心置腹的说道:“十皇子,可是章皇后嫡出的皇子,身份尊贵。邱贵妃所出的十一皇子、十二皇子,给十皇子提鞋也不配。”
    邱家出了个贵妃,很了不起么?我巴结皇后去!
    裴二爷半晌无语。
    ……你家的庶子给十皇子做陪读?凭什么呀。朝中多少亲贵子弟,真没人了还是怎么着。
    临江侯仿佛知道裴二爷心中所想,得意的微笑,“以凌儿眼下的身份,自是不可以。可是,若凌儿成了我临江侯府世子呢?裴兄,我只有凌儿这一根独苗,往后,也不会再有嫡子。”
    临江侯和夫人邱氏本就没什么恩爱,经过这件事,更是没法亲近。故此,临江侯夫人往后不会有嫡子,陈凌云会是唯一的儿子。虽说庶子承爵不易,不过,也不是真没法子可想,走通皇后的路子,何事不成。皇后,可是陛下的原配,太子的生母,后宫中最有权势的女人。
    山上十分凉爽,一阵清风吹过,裴二爷呼吸着风中的荷花香气,心中寂廖。
    临江侯面带殷切之意,微笑看着他,等着听他夸奖、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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