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衣一脸理所当然的认真道:“我看你也不清楚该如何做,稍后我会给你一些话本和图册,你自己好好准备,务必让太后娘娘满意。”
    缀衣说的这么清楚,如果秦束再不知道她是指什么事,就是榆木脑袋了。他心中狂跳,小心的问道:“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缀衣诧异反问:“难道娘娘没有说过要你做她的人?”
    “……说了。”娘娘是说了要与他在一起,可是他只以为太后娘娘是让他对她衷心的意思。就算娘娘拉着他靠近他,应该也只是觉得他窘迫的样子有趣罢了,不是真心想要和他亲近的。
    他……他根本不能想象自己这种残破的身子能和娘娘做那等事。连想象都觉得自己玷污了太后娘娘。
    可是,缀衣姑姑应该不会理解错太后娘娘的意思,毕竟据说她是从小服侍太后娘娘的。那么难道娘娘真的是这种意思?是他自己没有理解娘娘真正的意思?可是娘娘怎么会愿意他这样一个阉人去碰她。秦束想来想去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缀衣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那就是了,总不能让太后娘娘自己说的清楚明白,做奴才的就是要知情知趣。”缀衣觉得在这一点上自己做得很好。
    “奴才知道了。”秦束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愣愣的回答道。
    缀衣对他的态度比较满意,脸上终于带了些笑意的道:“我来此还有一事,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令给你送东西。娘娘说了,你练字勤奋,秉笔太监分到的纸墨太少,日后每月会有单独多拨给你的纸墨,你可以随便用。”
    秦束想不到太后娘娘会连这种小事都为自己考虑到,顿时心中充满了意外的喜悦,连方才惶惶的心情也被冲淡了不少。
    “还有,太后娘娘说,你昨日辛苦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日,等明日再去前面伺候。”传达完太后娘娘的意思,缀衣又补充了一句:“刚好趁今日看看我方才与你说的那些图册。”
    然后,这一日夜间,手抖着翻着那些春♂宫图册和描写某些事情话本的秦束,心情难以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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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冬至
    第十一章
    天色还早的时候秦束就已经起身了,眼下淡淡的青色显得特别的显眼。隔一会儿就瞅瞅外面沉沉的天色,估摸着太后娘娘该用过早膳后,他这才动身往前殿走去。和他不疾不徐的脚步相反的是,他那有些急躁的心。
    竟然只是隔了一天没有见到太后娘娘,他就如此的想念她的面容,还有她的声音。
    国都禹京每到冬天,寒风就刀子似得,让人裸在外面的皮肤被刮得生疼。掩紧了今年冬天新发放下的披风,秦束把目光放在了回廊两侧的花木上。宫中伺候花木的太监很是尽职,那里还有茶花开着,虽然已见荼蘼之势,但是依旧轰轰烈烈的将火红的烈焰燃烧在枝头。那红色鲜艳的和血一般,或者就像有一次年宴上太后娘娘的唇色。
    秦束忽然想起前日太后娘娘找他说话,与他说起自己的名字。她说比起这万千繁华的花朵更爱枝条坚韧的垂柳。
    其实,秦束一直觉得太后娘娘与这茶花有些相似。虽然不论怎么看,太后娘娘最相衬的都应该是雍容华贵的牡丹,但是秦束就是有那种感觉,与太后娘娘最相似的其实是灼红的茶花。
    牡丹虽华贵却少了些娘娘身上独特的灵动,柳虽韧,但娘娘身上不只有这种韧性,还有着让人不敢直视的耀眼光华。
    在寒风中吹了这么久,再步入温暖的殿内时,有种重活一次的感觉。秦束在外殿待了一会儿,散尽了身上的寒气才敢进去内殿。
    内殿比起外面的寒冷,简直是温暖如春。缀衣小声汇报着什么,而太后娘娘散漫的听着,不时嗯一声。手上还拿着一本书,有些困倦的倚在床上。
    秦束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要一直停留在太后娘娘身上,强迫自己转开眼睛盯着地毯,平静而恭敬的请安。
    缀衣适时的停下话头对柳清棠笑道:“奴婢们会准备好的,请主子放心,奴婢这就下去准备了。”说完她躬身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
    帐内只剩下两人,想起自己昨晚看的那些,秦束就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木头桩子似得立在那里。
    柳清棠挑眉看他道:“怎么才一日不见,秦束你就更加的拘谨了?过来,离哀家近……”说到这里,柳清棠顿了顿,改口道:“离我近一些。”
    秦束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太后娘娘没有称哀家,而是自称我了。上一次他还可以说太后娘娘是生病着一时忘记了,而现在这个特地改变的称呼呢?秦束一边走过去一边想着。
    柳清棠看他靠近,扔下手中拿着的书有些埋怨的感叹道:“在床上躺了这三日了,还是不让哀家……我下床,缀衣当真是老嬷嬷一样,其实也就比哀……我大上三岁而已。”柳清棠一句话说的别别扭扭,几次下意识的说哀家又反应过来改成我。
    秦束听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娘娘对奴才用起‘我’字,奴才受宠若惊。”
    柳清棠脸上出现些兴味,从床里侧翻出自己刚才随手扔过去的书,翻出封面给秦束看。“这话本是缀衣找来给……我解闷的,写的是一个皇帝和小宫女的爱情故事。”
    “妄议诋毁皇室,这种□□娘娘看了恐怕会不妥。”秦束虽然这么说着,却没什么表情变化。
    柳清棠都习惯了这人的无趣的性子,闻言也没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得道:“这其中有一段,那小宫女要求与她相爱的皇帝不对她自称‘朕’,因为她觉得他们是平等的,如果皇帝真的尊重喜爱她的话,就必须在她面前改变称呼。”
    “宫中断不会有这么不知礼数大逆不道的奴才,若她真的喜爱那位皇帝,又怎么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况且人,本就是分了三六九等,平等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可能实现的。”秦束直直的说,也不知道是在回答柳清棠的话,还是在告诫自己不能多想。
    柳清棠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也难怪她前世不喜欢他,说话这么直接扫兴。再会做事她也不想把他放在身边亲近着日日添堵啊。也不知道她重生一回是不是脑袋给磕坏了,竟然觉得这样的秦束也十分有趣。
    柳清棠扶着额缓了缓道:“这话本也就是民间那些憧憬皇室的人写的,他们如何知道宫闱之中的事,道听途说胡乱猜测罢了。也就是解闷的玩意,何必那么认真去追究。倒是这段让哀家……我忽然想起,秦束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如此?”
    “奴才万万不敢。”
    “可是我改口都改口了,你待如何?”柳清棠发现看着这样守礼不知变通的秦束,她就想耍赖。因为这样的秦束很是固执,和他讲道理也说不通,逼急了就跪下请罪,说什么都不听。还是耍起赖来最方便,只要她一耍赖他就没办法,只能无措的噎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实在有趣。
    “娘娘,话本当不得真的,况且娘娘与我情况不同……”秦束皱眉想了片刻终于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柳清棠却不想听他说下去了。直接拉了他的手把他拖倒在床。
    秦束被这么忽然一拉,整个人扑在锦被上,身下隔着被子就是太后娘娘。这样的情况他哪里还想得起来自己要说些什么,何况他忍不住联想起自己昨晚看的那些,只觉得心内乱跳,大概声响大的太后娘娘都能听见了。
    慌张的想站起来,柳清棠却拉着他的手不放。秦束不敢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怕把太后娘娘带倒,只能自己将身子往后退,跌坐在床边。
    柳清棠第一次哈哈大笑起来,举起他的那只手道:“秦束,你可以试试把手抽回去~”
    秦束是真的想要无奈叹气了,但是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他又觉得自己再狼狈也好。“奴才不敢。”
    “你走起路来慢吞吞的,我只是想拉你过来些,谁知道你这么一拉就扑过来了。”柳清棠还在笑着,晃了晃秦束的手。
    秦束坐正身子,看着太后娘娘的动作,觉得她开心笑着的样子真是让他觉得心都化了。正因为是太后娘娘,所以他没有任何防备,也下意识的没有用上任何力道。
    “嗯,秦束你的手,是冻伤了吗?”柳清棠笑够了忽然发现抓着的那只手凉凉的,而且手指和一部分手背有些红肿,不由诧异的问道。
    见太后娘娘干脆用两只手抓着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秦束用了点力想要抽出自己难看红肿的手,但是意料之中的没能成功。他只能在太后娘娘询问的目光中解释道:“宫里的奴才们半数到了冬日里,手脚都要生冻疮的。这冻疮生了一次,接下来每年就很容易再生。今年还好,只是红肿了些。”
    以前他只是个小太监的时候,冬天也没有炭火能用,再加上不喜欢和其他人挤在一起取暖,冬天是最难熬的,往往晚上睡了一晚都没能把被窝捂热。每年都生了这冻疮,最严重的一年两只手都皲裂破皮还会流出脓水。脚上也一样,破皮的地方黏住鞋子,还要办差到处走,磨着疼极了,晚上脱下来鞋袜,就要撕掉一块皮去。
    近几年在慈安宫办差倒是好过了许多,虽然每年还是要冻伤手脚,但是也没有以前那么严重。现在更是,秉笔太监是很轻松的职位,也不需要冒着寒风四处走,手上只有些红肿还没有发紫。
    若是真的破了皮,秦束是万万不愿将那么难看的手,给太后娘娘看的。就是今日,来这里之前,他还用热水反复泡了很久,好让这双手能看上去好一些。
    柳清棠轻轻捏了捏秦束的手,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却暗暗决定让桃叶缀衣,给他多分一些上好的炭火和棉衣等物。
    “这冻疮,我也生过。你可千万别再冻伤了,来放在被子里暖暖。”柳清棠说着,不顾秦束那微弱的抗议,将他的两只手都捉住捂进了被子里。
    秦束只是下意识的把手往外抽了抽,就被柳清棠拉回来离自己更近了,还干脆压在了自己的大腿下。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动,生怕太后娘娘再做点什么的秦束,只能保持着两手前伸坐在床边的姿势,继续听着太后娘娘和他闲聊。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贪玩,冬天落了雪,就在练字的时候支开那些伺候的人,从书房的窗户爬出去玩雪,还捏了雪球带回到书房里玩。那次我正在玩我做的雪球,父亲忽然进来了,我一急就把雪球藏在了衣服里。”柳清棠回忆着这些事,脸上带着快活的表情。
    秦束本来就因为自己的手被压在太后娘娘身下觉得心神不宁,可是听着她说这些,他不由得就被吸引了。安静的看着她充满怀念的面容。
    “我以为父亲很快会走,但是他却没有,而是要看我练字,我只能装模作样的坐在那里,怀里揣着个冰凉的雪球开始练字。后来那雪球慢慢化了,打湿了我的衣服,冻得我一个劲的抖,就被父亲发现了。”
    “父亲狠狠得教训了我。他早就知道我跑出去玩了,因为窗台上有印子,我的书桌底下也有水渍,我的手也是通红的,而他之所以不走是想看着我让我不要出去玩,没想到我竟然把雪球揣进衣服里,还被冻成那样也不说。”
    “他生气极了,但是后来我的手还有肚子冻得红肿起来,他自己又心疼的不得了,冬天那么冷的夜里起来,到我的院子里看我好几回。他以为我睡着了不知道,其实我冻住的地方痒痒睡不着呢,所以就看到了。”
    柳清棠自己讲完,想到那个威严的父亲半夜不睡觉跑到自己门前走来走去的场景,摇头失笑。
    转头见秦束没有说话的意思,柳清棠眨眨眼道:“秦束,你怎么不说话?”莫非她将这些很无趣?
    正贪看她表情的秦束一怔,呐呐道:“奴才该死。”
    “算了,既然你不想听我讲这些,我就考考你这些日子认得字。”
    他不是不想听太后娘娘讲这些,相反他很高兴能知道她小时候的事,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罢了,他怕自己说了什么不恰当的惹了娘娘生气,坏了她的兴致。难道不一直是这样吗,他自己也是知道的。秦束张张嘴又闭上,心下有些沮丧的想,自己定然是又让太后娘娘觉得不高兴了。
    柳清棠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随手拿过那本被秦束称作□□的话本,翻到某一页,纤纤细指指向某个字问道:“这个字念什么?”
    “清。”秦束很快的回答出来。
    “那这个呢?”柳清棠又指了一个。
    秦束看着那个“棠”字干瞪眼,怎么都说不出来。清棠正是太后娘娘的闺名,那日他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叫她,结果娘娘竟然记到了现在。
    “怎么,这么简单的字都不认识?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柳清棠故意说完,秦束听得心里一急就下意识的吐出了“棠”字。
    “合在一起念呢?”
    “清……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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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啦放假回家码不了字嗯顺便让我缓一缓把……说起来我每次说了什么马上就会有不可抗力让我被迫食言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人品太差?】
    ☆、第十二章  污渍
    第十二章
    太后娘娘这病来得突然也好得快,在床上躺了几日就完全好了,只不过她心中盘算着一些事,也就一直托病在慈安宫好好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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