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咳嗽一声,敬安咳声叹气,说道:“本侯竟比不上这畜生了。”月娥说道:“侯爷别如此说,小暴很聪明,倘若说他坏话,他听得出。”敬安说道:“又聪明到哪里去了?你总是妇人之仁,若不是你拦着,他此刻早投胎去了。”
    说到这里,地上小暴昂起头,呜哇呜哇叫了几声,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敬安。敬安一怔,说道:“这东西瞪我作甚么?难道真个儿懂人话?”月娥伸手将小暴捞起来,说道:“恐怕他是累了想睡。”
    敬安想也不想,说道:“扔他出去,满院子都是地方。”月娥说道:“外头冷,别冻坏了他。”
    敬安越发吃醋,说道:“你只怕冻坏了他?”眼睛就斜眯着月娥。
    月娥说道:“侯爷,你怎地要同小暴相比?”敬安叹说道:“只因我觉得我越发比不上他了……你做什么对他那样好。”月娥闻言,便将小暴往敬安身上一放,说道:“侯爷,他很可爱,你仔细看看。”
    敬安爱洁净,最厌毛物,先前逗弄虎头,不过是个“爱屋及乌”的意思。他没想到月娥会如此,见状吓了一跳,身子动不了,手指头在小暴身上一掀,掀的小暴打了个趔趄,敬安急忙叫道:“这脏东西,快叫他下去!”
    月娥说道:“侯爷别吓坏了他。”冷眼见他的样儿,倒好似是被毛毛虫落在身上的自己,惊慌失措,脸色都变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踩在他盖腿棉被上的小暴,咬牙切齿。
    月娥捂着脸,哈哈地笑,敬安正想索性揪着小暴将他扔的远远地,听到那笑声便转头一看,见月娥笑的开心,虽然捂着嘴,但是那双眼睛弯弯地,双眸闪烁,尽是喜悦,额头的发丝挡下来,微微摇晃,了色天香春风如沐也不过如此了。
    敬安一时不由地看愣了:自他千方百计缠着她,她哪里曾露出过这种畅快的笑过?
    敬安不动。那小暴踩在棉被上,似乎觉得舒服,四爪按了按,便循着那暖意而去,向上爬了爬,便从被子里爬到敬安身上去,大概是觉得那地方又暖又香又软和,十分舒服,便发出哇呜的叫声,拱了一会,就不动了。
    敬安只顾望着月娥看。月娥将小暴的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如今伸出手指,指了指被子底下,敬安茫然回头看,蓦地看到被子里鼓起一大块,不由身子一震,叫道:“好个小畜生!”用力将被子掀起,却见小暴蜷缩在自己腹部之处,闭着眼睛,舒服的咕噜咕噜发声。
    敬安伸手就要将小暴擒起来,月娥见状,知道他一怒之下或许会伤了小暴,急忙上前握了他的手,说道:“侯爷。”敬安手势一停,月娥说道:“侯爷,看样子他跟侯爷很是投缘,侯爷何不留下他?”
    敬安皱眉,说道:“本侯素来最讨厌这种毛茸茸之物。”月娥说道:“侯爷不是怕冷么,小暴很暖的。”敬安说道:“我虽怕冷,却不要抱他。”
    说着,眼睛却往下面看,看着月娥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敬安就说道:“不过看在你面上,就留他下来也罢了。”月娥这才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正要松手。
    敬安看她方才笑的厉害,脸颊发红,眼睛兀自微光闪烁,他心头一动,反而将月娥的手握住了,送到嘴边,轻轻地亲了亲。
    月娥一怔,说道:“侯爷,别如此。”便要缩手。敬安亲了两下,将人用力拉了拉,月娥站不住脚,歪身一倒,急忙坐在床边上撑着身子,只怕倒在他身上去,压了那伤。
    敬安单臂将她拥住,不叫她动弹,低头望着月娥,说道:“纵然不陪我,那……”
    话语低了低,一点一点挨近了她。月娥怔怔看着敬安,挣了一下,终究没有再动。敬安微微一笑,低下头来,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又缓缓去亲她的嘴唇,只觉甘甜无比。缠绵许久,舍不得放,沿着唇角向下,就在颈间反复亲吻,一直纠缠了小半个时辰,月娥朦胧之中,听他喘息声渐大,心头一凛,便说道:“侯爷,松手罢。”
    敬安眼中水光氤氲,闪闪地看着月娥,说道:“我真想……就现在……跟你……”月娥低下头,说道:“侯爷,身子要紧。”敬安说道:“我知……等我好了。”到底忍不住,见月娥的嘴唇已经被自己蹂躏的艳红一片,他便又轻轻地凑过去,噙住了,反复温存缠绵。
    正在难舍难分,旖旎荡漾之时,忽地听到“唔”地一声,敬安身子猛地一抖,将月娥松开,月娥急忙起身,伸手撩头发,不知发生何事,却见敬安怒道:“这畜生……”脸上发红,却见尴尬往下看。
    月娥也低头去看,却见原本伏在敬安腹部的小暴,已经爬了起来,圆圆的眼睛,望着咫尺那异军突起之物,似乎疑惑此物从何而来,正伸出爪子试探,准备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月娥又羞又惊,又觉好笑,满面发红,几乎就忍不住要大笑,只好转身不看。那边敬安眼疾手快,将小暴揪过来扔在床内,又急忙拉起被子重新将自己盖好,遮掩了那一处不良。
    月娥退了两步,忍着笑,低声说道:“侯爷,快睡罢。”敬安咳嗽两声,说道:“你……你当真不留么?”还带一点恳求。月娥说道:“侯爷,早些睡罢,好好地把身子养好可要紧。”敬安叹了一声,说道:“也罢了。”月娥见他平了意思,才上前一步,扶他倒下,不敢看下面那处。一直到敬安躺了,敬安还望着她,说道:“月娘。”
    月娥答应一声,说道:“侯爷。”
    敬安不说话,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握了两下,才松开,说道:“你也好好照料自己,我知道,这几日辛苦你了,日后绝不会如此了。”
    月娥避开他的眼睛,垂眸说道:“侯爷无须如此,都是我该做的。”
    敬安望着她,说道:“你放心,日后我会照料你,不叫你再吃丁点苦。”
    月娥不答,替他拉好了被子,看他兀自望着自己,想了想,就说道:“侯爷,我去了。你好好地……”顿了顿,微笑说道,“好好地睡,做个好梦。”
    敬安觉得这一句话微微有些古怪,便点点头,转头目送月娥出去,才重新转回头来。一边的小暴抖擞着,又爬回来,敬安不叫他进被子,只把他提到被子上面,说道:“你敢再进来,弄死!”小暴叫了两声,便也只伏在被子上面睡了。
    敬安心满意足,满怀欢悦,想着月娥一颦一笑,不知不觉睡着。睡到半夜,忽做一梦。
    择前程苦心遇孤意
    敬安睡至夜半,忽得一梦。人不知为何,竟回了京城,耳畔只听得吹吹打打,鼓乐之声,甚是热闹。敬安正在茫然,忽地有人进来说道:“侯爷,吉时已到,新娘子在门口落轿,只等侯爷去迎了。”
    敬安大惊,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果然身着大红色喜服,敬安这才隐约想起原来今日是自己同月娘的成亲大喜日子,当下欣喜若狂,说道:“正是正是,本侯这就去。”
    敬安飞着跑出去,门口果然挤着若干人,一顶大红轿子稳稳落在地上,敬安喜不自禁,走过去,轻轻地伸脚踢了一下轿门,旁边的傧相大声念着喜庆诗文,请新娘子下了轿。她娇颤颤在彼,头顶的方巾盖头晃晃悠悠,敬安伸手握了红绸,带人入门。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敬安心神恍惚,却又有说不出的欢畅,望着对方之人,弯腰对拜之时,忽地听到门口有人说道:“且慢!”敬安一惊,不知为何,心头竟极为惧怕。
    满堂宾客都停了,只望着来人,那来人径直的登堂入室,却是苏青,同样身着喜服,敬安心怯,却说道:“苏青,你在做什么?”苏青说道:“侯爷,你弄错了,这是我家,我的喜堂,这位是我的娘子,侯爷你在此做什么?”
    敬安语塞,隐约听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说道:“不错不错,他是何人?”又有人说道:“胡闹胡闹,竟抢别人的新娘子。”
    敬安大怒,说道:“胡说,月娘是我的人,今天我定要同她拜堂,谁敢啰嗦,本侯一刀杀了!”那些声音才慢慢低了下去,独独苏青说道:“侯爷,你以为如此就能霸占月娘么?除非我死!”说着便紧紧地抱住新娘子。
    敬安又急又怒,说道:“放手!”苏青只是不放,敬安将刀抽出来,说道:“你非要逼本侯,本侯就成全你!”
    苏青浑然不惧,敬安举刀就劈,却不料苏青怀中的人挺身挡住苏青,敬安来不及停手,那刀便狠狠地砍了上去,鲜血溅出,感觉甚是真切。
    敬安魂魄俱碎,凄声大叫:“月娘,月娘!”刀沾着血落在地上,发出声响,敬安冲过去,将人抱住,双手沾血,触手滚烫刺痛,敬安双眸绽泪,心碎欲死,叫道:“月娘,月娘,我不是故意的,月娘,不要死,求你不要死!”百般挽回,心头却知道事已至此,无法可想,敬安忍不住,抱着人呜呜大哭,痛楚难当。
    敬安哭了一会,痛不欲生,然而朦朦胧胧里,想道:事情怎会如此?本侯怎会杀了月娘?本侯只想疼她爱她,却怎会动手杀她?这是苏府,还是京城里侯府?不,不对……
    他为情所迷,一时颠三倒四,又以为自己错手杀了月娥,痛楚失神,然而抵死追悔之中,忽地摸出一丝清醒来,想道:月娘明明被我抢回府中,她没有嫁给苏青,这是假的,这是假的,本侯没有杀月娘,没有!对了……这一定是做梦,本侯在做梦!
    敬安在睡梦中想通了这个,心智便逐渐恢复清醒,耳畔听到有人叫道:“侯爷,侯爷!”敬安猛地睁开眼睛,却见烛光摇动,丫鬟正在唤他。
    敬安瞪大眼睛,说道:“发生何事?”丫鬟说道:“侯爷方才大叫……似在……”到底畏惧敬安,不敢说出怎样。
    敬安若有所觉,慢慢地挪手,在自己脸上一模,触手全是冰凉的泪,正是梦中哭出来的。
    敬安瞧着满手的泪,人却笑起来,欣慰说道:“果然是在做梦,本侯以为呢……怎会做那种傻事,她又怎会死,好端端的,明明仍好端端的,这便好。”一时又有些语无伦次。
    丫鬟不知他为何又哭又笑,只好静静垂手站着。敬安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了?”丫鬟说道:“回侯爷,已经是子时过半。”敬安点了点头,问道:“姚娘子回去安歇了么?”丫鬟说道:“回侯爷,正是的。”
    敬安平白做了那个噩梦,心头兀自乱跳,说道:“你去,把姚娘子唤来,本侯要见她。”丫鬟答应一声,转身向门口走,正要出门去,敬安忽地又叫:“罢了,不用叫了,你回来罢。”丫鬟只好又回转来。
    原来敬安虽然想见月娥,但是知道她辛苦几天,身心俱疲,便想叫她好好地歇息,横竖他是在做梦,弄得一惊一乍的,反叫她不喜,大不了明日再见罢了。
    却不想,敬安这一心成全之意,却偏偏……
    敬安想了一番,那丫鬟上前,将被子给他盖好了,忽地看到旁边一物蠕动,吓了一跳,敬安转头一看,却见是小暴起了身,正在徘徊,黑暗里,豹子的眼睛烁烁发光。敬安爱屋及乌,此刻也不怎地讨厌小暴,便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豹子的头,说道:“睡你的罢,担什么胡乱心思,她仍旧是好好的,没听到么?”
    小暴自不知他在胡说八道什么……不过被抚摸了两下,便觉得舒服,重新伏身下去又睡。敬安明着说豹子,实则是说给自己听,喃喃说了几句,便又重新睡过去。
    第二日敬安早早醒来,便等着月娥前来,不料左等右等,却不见人。敬安还想矜持,一直到了素日里吃早饭的时间,人还不到,敬安正按捺不住想要传人,却见小葵惊慌失措地来到,跪地说道:“侯爷,大事不好了。”
    敬安本正躺着,闻言便爬起身来,说道:“何事?”
    小葵犹豫了一会,说道:“奴婢死罪,……姚娘子不见了,奴婢找遍了阖府,都没有人见到姚娘子。”
    敬安闻言,瞬间如万箭穿心,伸手捂住胸口,眼睛闭了闭,胸中一口气闷上来,一时间头晕眼花,气不能喘,向后便倒。
    与此同时,已经是离紫云县几十里之外,有两匹马正并辔而行。前方已经隐隐见了人烟,两人便将马速放慢。
    一人转头,问道:“姐姐,我们这样一走,侯爷不会动怒么?”青衣青帽,背后背着个小包裹,容颜清秀,却正是姚良无疑。
    另一匹马上的人听了,微微低头,忽而一笑说道:“纵然发怒又如何?侯爷年轻气盛的性子,过去了这阵,顶多隔个一年半载的,也便好了。”
    这人却也同样是男装打扮,因是冬日,似穿了不少衣裳,弄得身材略见臃肿,而一张脸,肤色微微发黑,冷眼一看,就如一个普通的粗鲁男子一般。然而仔细看来,那轮廓却异常秀美,眼睛十分有神,不是月娥又是谁人。
    姚良问道:“姐姐,你究竟是怎么说服了周大爷的?”
    月娥叹口气,想了想,说道:“我也是捏了一把汗的……想那周大爷,是对侯爷极为忠心的,先前因为我们害侯爷受伤之事,对我颇为记恨,自然也不喜欢我留下来,倘若我主动提起要走,他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碍于侯爷命令罢了。其实谢敬安,他也的确是个枭雄……那些蒙面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同他为难,不知彼此有什么瓜葛,想他以前都平安无事的,独遇上我们之后就……我只将这些同周大点明,其实他心底也知道,倘若我们留下,就等同侯爷有了软肋一般……这一次重伤已经算是侥幸了。”
    姚良说道:“他当真肯为了侯爷而违抗他的命令?然而侯爷那种性子……保不准真的会很怒。”
    月娥说道:“这便也是我佩服他的地方……我先前敢找他,也正是看准了他是那种为了主上不计生死之人。只是……谢敬安也不是糊涂人,他会明白,是谁真心对他好的。”
    姚良听了,忽地说道:“姐姐这样儿做,也是真心对侯爷好罢?”
    月娥听了这个,胸口一梗,便摇摇头,说道:“不要胡说……我只是,为了我们日后的平静生活罢了……对了,那房契同虎头,你处置妥当了?”
    姚良说道:“得了姐姐的信儿,我就去找了苏大哥,将房契给了他,虎头跟那三只鸡也托付给他了。”
    月娥听了这个,心头却是忍不住发酸,问道:“他……他怎样?”姚良说道:“苏大哥只说……让姐姐保重,还说,还说……”眼圈也跟着发红。
    月娥问道:“还说……什么?”姚良说道:“苏大哥还说,会等姐姐的。”
    月娥听罢,便转过头去,看向两边的杂树,眼中的泪瞬间洒落尘埃。这一别,再相逢何异于遥遥无期?谢敬安自然并不会长久在紫云县停留,但就算他走了,那紫云县,她也再也回不去,也不想要回去了。那个……痴子……却又能等什么?
    且说敬安听了小葵的话,一口气上不来,向后便倒,伺候着的丫鬟们惊慌失措,小葵更是眼泪直掉,门口周大闻讯进来,见敬安如此,急忙说道:“快叫宋大夫。”才有人匆匆忙忙而去,周大将敬安扶起来,见他脸白如纸,嘴角隐隐地似有一抹血,似雪地红梅,恁般鲜艳。
    周大慌忙说道:“侯爷,你这是怎么了?”
    敬安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周大,忽然用力,将他推到一边,自己垂手撑着床面,两只眼睛杀气凛凛,瞪着周大,问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人——呢?”
    周大被推开,见敬安询问,即刻跪地,说道:“侯爷,请勿动怒。人……已经走了。”
    敬安听了这个,一时想大叫,又想大笑,又想嚎啕大哭,然而只是浑身乱抖,嘴角的血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打在被面上,殷出朵朵红梅。
    敬安一口气堵着心,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半晌才说道:“好……你好……周大。”
    周大低着头,说道:“侯爷要责罚,属下尽数承担。”
    敬安忍了又忍,那牙关咬了又咬,最终说道:“为何,这么做?”
    周大说道:“侯爷,姚娘子不可留在侯爷身边,这个是她亲自对属下说的。”
    敬安抬眸,问道:“你说……”
    周大说道:“侯爷,先前那些神秘蒙面人的行事,分明是处处针对侯爷,却总拿姚娘子来当饵,日后倘若姚娘子总在侯爷身边,他们必定又会有机可乘,侯爷……”
    敬安伸手,手指头上还带着血,指着周大,手指簌簌发抖,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一般,半晌却又涌出泪来。
    周大静静跪在地上,说道:“属下这次擅自行事,违抗侯爷命令,请侯爷责罚。”
    敬安看了他半晌,最后才问道:“是她同你说,要走的?”
    周大便回答说道:“回侯爷,正是。也是姚娘子劝属下,且说只要属下答应,她就会好生的伺候侯爷养伤,属下才听从她的意思。”
    敬安心凉如冰,僵了半晌,嘴角才缓缓地笑了一笑,说道:“本侯……却没想到,本侯总是会……低估她。”
    周大说道:“侯爷,姚娘子同侯爷,本不是一路之人……侯爷还是保重身体为上。”
    敬安呵呵笑了几声,眼中的泪扑簌簌的一直落,那笑却渐渐自凄楚变得狰狞起来,说道:“是……本侯自然是要保重身体的,本侯不能就这样死了……倘若死了,可就什么也做不成了,姚月娘……”
    沾血的手紧紧地握着身下的被子,敬安咬着牙转过头去,一颗心又苦又酸,绞痛非常,却向谁说?眼中的泪,忍也忍不住。
    他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绝情狠心之人,却没有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终究一日狭路相逢,究竟是他强横霸道地先抢了她,亦或者是他无知懵懂地一头撞入了她的手中?
    谁又知晓。
    一个月之后,朝廷的调令下来,因安远将军平匪有功,辖下民众安居乐业,紫云县同巡抚使上的帖子又多是赞美之词,是以天子龙颜大悦,抹去了敬安先前的罪过,重新将他调回了京城之内,正巧京城内的九城指挥使正职空缺,便叫敬安填了这个空。
    圣旨下来后,紫云县贺知县跟一帮乡绅父老准备了酒席相送敬安,着实热闹。又有那些感激敬安平了乱匪的百姓,见敬安要走,一个个十分的感怀赞念。
    这一日,正是敬安要启程的倒数最后一日,敬安同一干乡绅吃了酒,自己出了门,上了马沿着长街只管走,冷风飒飒,又起了三两点雪花,身后周大说道:“侯爷,天凉了,还是回去。”
    敬安答应一声,忽地说道:“周大……”
    周大说道:“属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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