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惊愕的看他的主子。他想,呵呵您又何必装傻呢。这不是欺负人嘛。
    但是康熙要这么说,他也只有乖乖的答:“他叫德昌,是奴才从小的伴当。”
    原来是家生子,看来经过了不错的教育。康熙点了点头:“叫他进来,朕有话说。”
    啊,亲自问话。隆科多比刚才更惊讶了。一个包衣奴才,也配?
    可是他也不能说什么,康熙是个爱才的人,真的要抬举德昌,那也是德昌的福气,他要是不识时务的去挡,要挨揍的。
    康熙今晚上很反常啊。
    隆科多磕了头,就想爬起来。
    康熙一笑:“别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朕的。”
    隆科多忙又一趴:“嗻。”以后要在佛尔果春面前也像一条狗了吗。这世道!
    他咬紧牙关,拳头收在袖子里,挤出笑脸来:“奴才自当记得,谢主子教诲。”
    他退下,不久,德昌接了话,进去了。
    康熙是有心想问一些关于佛尔果春的事,他不能直接问隆科多,就想看看这个忠厚的下人能说出些什么来。他当然不相信佛尔果春是个坏女人。要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命令隆科多要好好待她。不过,仍是希望从别人的嘴里得到好消息。
    李德全和穆克登都很识时务的退得更远了。不至于没法伺候,但也不会听到他们说话。
    德昌一看这架势,也知道要说到私密的事了。但他真的没想到是关于佛尔果春的。
    隆科多虐打妻子的事,他是不能讲的,不然便是背主。但是也不能太言过其实,说他有多好多好,那是欺君。所以,他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的言谈超出了仆人的范围,同时不让康熙觉得在欺骗。
    康熙比较满意他的应对,同时惋惜这个汉子只是个包衣。不过还好,男人凭着本事出头的屡见不鲜,只要自己有本事,就不愁没有机会。康熙笑了笑,闲聊的问他:“你成家了吧,有儿子还是女儿?”
    德昌低着头,肩猛然一动。
    他想到了乌尤。他和乌尤耽误了太多年了啊。可是娶了她,隆科多会不会……
    隆科多可是很喜欢碰下人的女人的,而且当年,他很生气的命令乌尤为他守着。
    德昌咬着唇,又不好不回话,眼睛有点湿润的抬起头来:“还,没有。”
    康熙听他说话打顿,脸色也不好,知道是受委屈了,但一个奴才还不值得他问太多,现在他的心情已经变了,反正也只是一时顺口,就说:“那早些成亲吧,有看上的姑娘不要错过。好好当差,多多照看你们夫人。”他始终是希望佛尔果春的生活如意些。
    “奴才谢皇上。”德昌感激的磕了头。有了康熙的话,他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帮忙了。
    康熙这样说着,自己触到了自己的心事。他刚才如果问过佛尔果春,会不会能有机会跟她多说一点话呢。他这样的逃了,是不是也是错过了她?
    为什么要这么快就知道佛尔果春是隆科多的妻子呢。隆科多……
    康熙想起隆科多刚才巴巴的把脸凑上来的表情,没来由的有点反胃。
    这个家伙,虽然不是一无是处,办事也有能力,但是他凭什么跟朕比?狗奴才。
    不知不觉,康熙居然把自己放在了隆科多的对面,仿佛他们站在天秤的两端。
    居然……吃醋了吗。康熙脸上羞得有点红了,自己笑了起来。
    他有点疲累的抹了下眼睛,眼前的烛火总是在跳,他的心也跟着跑。
    德昌离开了。
    隆科多一直恭恭敬敬在屋外趴着,等康熙发话。
    穆克登踹的那脚重了,他受伤了,跪得久了不但痛而且发麻。还有被打的这伤……
    哎哟,真想马上找个郎中来看看,老让这么跪着,凭什么?
    隆科多真的很想快点回家。四儿肯定会去抓佛尔果春,搞不好要用刑,这要是打坏了,那就完蛋了!
    坚夫是康熙,这事就不能漏,得赶快盖起来啊。还得好好敬着佛尔果春,千万不能伤了!
    隆科多怒气冲冲又万分紧张的跪着,终于,等到李德全出来,说康熙让他回家,而且赏了半月假,好好休养。
    总算没事了。
    隆科多抹掉了汗水,塞了一包银子过去:“谢谢李副总管。”
    李德全叹了口气:“赶紧回家,万岁爷也要回去了。”
    “好好。”隆科多赶快拿上东西,带德昌等人走了。
    佛尔果春的院子里,很热闹。
    李四儿还有各房的妯娌,妾室,长辈。能叫来的人,都叫来了,即便是小一辈的也喊来了,有嘎珞,嘎鲁玳,等等。
    她要找回面子。
    隆科多这么久还没回来,说明他成功了。李四儿很高兴,也很有信心。
    虽然这样的叫人来,报复的意思很明显,但只有要实证,没有人能说是不对的。
    不贞,对一个妇人来说,就是灭顶的死罪。即便她在这儿用刑,审问,都是应该的。
    李四儿遮着面纱,挡着青肿的脸。歪靠在院子中央的椅子上,身后跟着许多人。
    往日闲在佛尔果春院中的下人们,手里都是满满的,有长锁,有铁鞭,有长长的扁担,还有夹手指的梭子。
    她们根本就一直在当自己是李四儿的狗,完全不觉得这样对待佛尔果春有什么问题。李四儿一句话,她们就全动了起来。
    李四儿那架势,八面来风,岿然不动。
    三房一向是她说了算的。宁聂里齐格和乌雅氏当然也应该站在她这边。
    不过,明明约好了,她们却突然不来了,说不舒服。
    谨慎的老狐狸啊,一定要看到结果才敢露头吗。
    这也是一种默许吧,默许李四儿呼风唤雨。
    等李四儿审出了结果,证实佛尔果春有罪,她们自然会出现的。
    李四儿现在完全不想再忍了。
    而且,现实也让她不能再犹豫。机会,错过了没下次。
    佛尔果春不是用妾这个名份羞辱她吗。那就让大家看看,她有没有资格做隆科多的妻!
    一个不贞不洁的贱人,竟然还有脸耀武扬威的打她,她打她,她就要她的命!
    天黑了,越黑,每个等待的人就越急。她们开始怀疑,李四儿到底是真的掌握了证据,还是为了报仇拉着她们下水。
    李四儿其实也有点心虚了,但是,她斜睨,威严十足的轻喝:“等不了的就滚。”
    没有人动,被她吓到了。
    李四儿看看她们瑟缩的身体,吩咐道:“叫岳兴阿,拿火盆来。”
    如果不是玉柱受伤的话,其实这样的事很应该由他来做的。
    但是玉柱过不来,岳兴阿也不错,或者比他更好些。
    岳兴阿哆嗦着过来了。他很不想听李四儿的话,但是隆科多从小教他,这是他的额涅,她的话就等于他的话,他们的话就是佟家的圣旨,就算他们要他去死,他也得乖乖的。
    不然,就是逆子。
    一个孝字压下来,他要反抗就挨揍,打到听话为止。
    一天天,就养成这个样子了。
    岳兴阿端着烫烫的火盆,那里面烧得红红的煤球让他胆战心惊。
    他看了一眼这里的人,见嘎鲁玳和李四儿朝着他笑,玉兰跪在她们脚边,其他的人都忐忑不安,心就更乱了。
    李四儿招了下手,叫他过来。
    噼啪的火丝跳跃着,蹦在人们的裙子上。李四儿拨动着火钳子,划拉着里面的煤球,她想象着那些煤球按到佛尔果春身上的时候发出的声响。她想象着她痛苦扭动的样子,心里就快活极了。
    最好是让岳兴阿来动手,让他把烧红了的煤球按到佛尔果春身上,这个贱人会更痛苦吧。
    可是,她怎么还不回来?怕了,逃了,还是藏起来了?
    李四儿不怕。她有派人盯着的。
    终于,盼娣的影子出现了。跟着她的还有几个婆子,几个男仆。盼娣手里拿着包袱,那是佛尔果春和乌尤替换的男装。
    李四儿嗅到一股香气,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久,终于出现了两道倩影。
    佛尔果春和乌尤如常的出现了,面容很平静。
    李四儿一下站了起来,微笑着看向她们,语气微凉:“舍得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22、敬妻
    佛尔果春看了一眼那个包袱。果然是被人盯梢了啊,看来,李四儿也是早有准备的。既然这样,隆科多应该也跟她商量过才会动手的吧。
    为了李四儿,隆科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乌尤紧张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们,佛尔果春却目不斜视的对着李四儿。
    李四儿见她不怕,倒是有点急躁了。隆科多还没有回来,她应该等他回来再问的,可是不问,佛尔果春已经到眼前了。她冷笑,抬手掀开那包袱给她还有众人看:“夫人,这上面有你的头油味儿,你可别说,这不是你用的。”
    杖毙杏儿的那个晚上,就是用头油为证指证她的罪行。这时候,为了指证佛尔果春,李四儿当然也有让盼娣在衣物上做了点手脚。反正这种头油只有佛尔果春会用,而且她也的确和乌尤出去偷会男人,也不算完全冤枉她。
    佛尔果春笑了笑:“这是我用的。没错。”
    李四儿高兴了:“这么晚了,穿着男装出府为了谁?”
    佟家的规矩,即便是爷们也不好太晚回家。不过,如果真的是爷们,现在这时辰还可以接受。但是女人实在是不该的,而且是穿着男装出去。
    这基本上就已经是承认去私会男人了。
    周围响起了哗然声,各房的女人们都在用一种很惊奇的表情对着她。
    到底是守不住了啊。啧啧,也难怪嘛,十几年了,隆科多都不理她,难免的。
    可是这种女人居然还好意思在昨天大张旗鼓的摆正妻的架子,三贞九烈的,要不要脸啊。还得了皇上和太后的青眼,这不是招麻烦嘛。
    糟了,佟家不会也跟着倒霉吧。
    她们惊奇的窃窃私语,有的胆子大一点,直接就盯着佛尔果春不放,有的不想惹事,这就想离开了。但是更多的还是留在这里,继续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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