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发现她的脖颈很美,然而却是很细,他甚至觉着伸手一掐,就可以完全掐断。
    他可以杀她,而后让仇人痛苦,但是他却想要娶她,娶走仇人的女儿是不是更让对方痛苦。
    于是虞染忍不住道:“嫁给我如何?”
    苏墨冷笑道:“我不喜欢你。”
    他立刻道:“可我喜欢你。”
    怎知苏墨冷笑,“别想了,我早就已订婚了。”
    虞染的脸色蓦然一沉,“是谁?”
    苏墨低低道:“不论是谁,我都不是一个好女人,如果你真的知道我的过往,你就别想了。”
    虞染却大声道:“所以你就想随随便便嫁给一个男人对不对?随随便便接受旁人安排的婚姻?”
    苏墨怔了怔,“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什么不对?”
    虞染接着道:“你根本不是随便认命的女人,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有梦想对不对?否则你为何会喜欢那话本?”
    然而,苏墨微微垂下眸子,“可惜我的梦想已经死了,我的父亲年纪已大,没有人可以帮我一辈子,我只有接受最残酷的现实,而我相信你并不是真心的想娶我,你的目光看着我时总是复杂的神情,所以你不用自欺欺人。”
    语落,她已经娉婷离去。
    虞染站在星空下,目光深深望着她,沉默了很久,直到她彻底的消失。
    一回眸,却看到上次马车内的美少年正站在不远处,目光倨傲的望着他。
    虞染立刻勾起嘴唇,双手抱臂的靠在树上,懒洋洋的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挑衅。
    这个叫小七的少年,常常出现在苏墨的身旁,他并不知道此人是谁,实在是有些神秘和诡异。
    当然,他心中还有一些对那个少年的排斥。
    ……
    她的过往,她的过往。
    原来这个女人是纯阴之身,曾经被人挟持过,曾经被人带走成为禁脔。
    而她三个月辗转在一个男人的身下,早已不是干干净净的女人了。
    虞染心中有些痛苦,心又像是在被针给刺过,他坐在石头上,而他的手在发抖。
    他忙喝了一口酒,压制住心中的痛苦,一口就喝了下去。
    他不知道为何心中如此苦闷,他并不在意她的过去,只是烦闷她拒绝了他。
    不知何时,那个女人已经深深走入他的心里,而他得知她被人抓去,就如自己被人重重掴了一耳光,已不忍她再次受到伤害。
    这时,一条白色的裙子在风中如云飘扬着,脚步单调而沉重,随后一个女人正立于他的身后,他没有回头,已知道是他的姐姐再次来了。
    女子一身白衣,三年内没有换过任何的颜色,她彻底守孝三年,一张脸也是面无血色,厉声道:“阿染,那仇人你究竟准备如何,已经三年三个月了,怎么还是没有动手?”
    虞染斜睨她一眼,冷冷道:“再等一等,我现在没有心情。”
    她已发现他神情的异样,冷冷呵斥他,“你真是不孝,居然常常在仇人身旁,却是不肯报仇,你是不是被苏家那只狐狸精迷上了?”
    虞染扫了一眼这个絮絮叨叨的女人,仇恨已经彻底改变了这个女子,看上去面容带着无比的尖锐,已是一个丑陋的妇人,他忍不住转身离去,身后却是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虞染,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你不杀了虞家的仇人,就等着给我收尸,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他又何曾心情不失望。
    三个月,手刃仇人。
    他知道若是杀死对方,苏墨失去父亲庇护,从此会重新沦为禁脔。
    就是自己想要帮她,她也会怀恨上自己。
    那个女人,自己会亲手毁了她的一生。
    如今,他的母亲也因为父亲的死而伤心欲绝,不久前已身亡。他的姐姐,已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
    此刻,虞染怀着复杂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开始绘制道家的符篆。
    符篆有很多种类,有可清心,有可驱鬼,有可伏魔。
    然而,他在纸张上刻画着符篆,却是清心咒。
    一张接着一张,想要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他的笔尖飞快地绘制着,心中涌出难言的熟悉感,仿佛自己非常善于绘制符篆。
    然而,忽然从他的脑海中忽然涌出一些,他从没有学过的禁制,虞染不由得微微一怔,仔细的揣摩了起来,那仿佛是刻画在他骨子里的禁制,似乎是一种可以召唤出雷电的禁制,虞染凝了凝眉,为何在他脑海会有这种禁制?这一刻,他却在这时候发现了一些端倪,那禁制自己竟无法触动,有种排斥与抗拒,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总之,这实在是个很惊人的发现,而且这个发现令虞染感觉到有些预料不及。
    虞染心中生出了怀疑,为何自己懂得一些并不擅长的东西,而且埋藏在脑海深处?
    还有这些禁制符篆绝对是真的,绝对不是假的。
    这时候虞染的眸子一眯,瞳孔缩了缩。
    恍然间,虞染忆起了一些念头,雷电之力是无双城世子的天赋,天赐之力,印在骨子里,绝对不会消失,哪怕是在梦境,幻境,所有种种境界都会记得,据说能够识破天下之幻。所以虞染现在能够记得清清楚楚,但是,眼下这个禁制符篆居然无法启动,难道说现在自己却是在一个不现实的地方?
    不错,梦境,眼前这一切应该是梦。
    所谓识破天下之幻,以前虞染并不知道该如何识破,眼下他终于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原来幻境中,雷电禁制无法启用,甚至会有种排斥感。
    这个恐怕就是媛夫人也不清楚吧!
    这时候虞染终于醒悟了,他原来是在一场梦中。
    他根本不是杀手虞染,而是无双城世子虞染。
    醒悟后,他原先的记忆如潮水般而来,所有的记忆都再次回归。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已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虞染想起自己曾经被媛夫人送入到黄粱一梦中,然而,这次居然又被她送入了梦境。
    他不由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娘亲简直是变本加厉的欺负自己。
    该死!可恶!而他居然在梦中变成了杀手,而且仇人的女儿还是苏墨。
    对了,他忽然认真思索这个苏墨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感觉到对方的眼神,对方的神情,一笑一颦都是真的,与上次梦境中的妖姬截然不同。
    他忆起入睡之前,两人还在一起依依不舍的拥抱着,而后就已不知不觉的入梦。
    不过无双城内有很多催眠香,无色无味,与其他的檀香龙涎香混合之后,并无差别。
    当然,有一点虞染也很是清楚,黄粱一梦也可以带着几个人一起同时入梦。
    于是,他开始揣测媛夫人的意图,他先试着从媛夫人的角度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对方不是真正的苏墨,那么何必要带入梦中?何必成为梦中仇人的女儿?若她进入他的梦境,那么如果自己没有清醒,而苏墨被自己害得家破人亡,害得她最终成为了禁脔,沦为了别人手中的玩物,最后自己再被她嫉恨几十年,两个人渐行渐远,那么事情也就变得有些大条了。
    那么……事实真相要不要告诉她?
    虞染的目光又暗淡下来,思忖片刻,觉着不可以,而且绝对绝对不可以告诉她。
    一旦告诉她,对方也会从梦境中醒悟过来,然而,两个人便会各自分开。
    他们都将各自去面临几万年的的浑沌世界,岂不是得不偿失?
    此刻,他的眸子立刻盯紧周围的一切,头顶的红色枫叶飘过他的头顶,轻轻落于他的脚下。
    夕阳落下,美丽的红色恍若情人的嘴唇一般。
    一花一草,一树一木,真实,实在是太真实了!
    忽然他心中一动,若是自己和她结为夫妻,一起生活百年,甚至让她为自己生儿育女,直到二人醒来后,会是多么美好与震撼的一件事情。
    他知道人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自己错过了,只怕就已永远的失去。
    这时候,虞染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梦境中似乎现实有相同的地方。
    他记得苏墨是纯阴之身,是世间男人都觊觎的对象。
    不过那囚禁了她三个月,让她做了三个月禁脔的男人究竟是谁?
    此事,究竟是梦是幻?
    ……
    无双城船舰上,清风徐徐拂面。
    闻人奕端着杯子品了一会儿茶,端坐于紫檀木的椅子上,已是等了半晌,然而却是不见苏墨回来,他不由凝眉道:“姨母,墨儿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媛夫人立刻轻轻叹了一声,“奕儿,其实妖姬姑娘去了虞染那里,虞染肯定舍不得让她离开,他们二人肯定要话别很久。”
    闻人奕点了点头,淡淡道:“我理解,你是准备把虞染带回无双城,以后再也不回来。”
    媛夫人面不改色且煞有介事地道:“不错,只是有一件事情你莫怪我自作主张。”
    闻人奕扬眉道:“何事?”
    媛夫人面容端庄贤淑,曼声道:“先前我说过虞染非常喜欢妖姬,不过我并不赞同,所以要带他回去,不过这个孩子性子很是倔强,所以我要让他对妖姬彻底死心,索性让他把这个心结给了了。”
    “姨母是什么意思?”
    “我要对虞染与妖姬准备使用黄粱一梦。”
    “黄粱一梦,无双城的宝物?”闻人奕不由诧异地说道。
    “不错,也耽搁不了多久,眼下应该还没有开始,不过半个时辰算一算是一千年,一炷香是三百年。”媛夫人忽然在一旁轻轻弹指,响了一声道:“这是一年。”
    响了第两声道:“这是两年。”
    响了第三声道:“这是三年。”
    闻人奕不由动容道:“果然很快,姨母,我想过去看一看。”
    媛夫人点了点头,“也好,毕竟是你的夫人,我想很快就要开始了。”
    闻人奕低低问道:“那么姨母可否讲解一下这个黄粱一梦。”这时冰狐在闻人奕的肩膀上跳了跳,在他脖子上饶了一圈儿。
    媛夫人喃喃说道:“可以,那是梦境中的一个世界,我们这里一个时辰,对方却一梦千年,所以黄粱一梦也叫做梦里长生。”
    闻人奕不由挑眉:“梦里一万年醒不来,那种感觉很是可怕,他们如何醒来?”
    媛夫人回答他道:“只要我们在外面叫醒他即可,但是他们自己却是醒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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