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谀奉承之辈,你也配与我说话,滚!”五公主甩袖而去。
    殊不知,此番她图了嘴上一时的快活,却在不久的将来为自己的婚姻埋下了隐患。
    那东关五,嬖臣之属,心胸最是狭窄不过,又自忖本性高洁,今日被一女子侮辱了,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与骊姬的宫苑相比,大戎狐姬的宫苑便显得荒凉了。
    荒草从青石板的缝隙里挣扎着生长了出来,在春季,疯长,这宫苑里所种的花树不曾精心修剪过,枝蔓横斜,或粗或细,花开一簇簇,这边茂盛,那边光秃秃,石阶上的青苔一层又一层,潮湿粘滑,公子重转身看一眼跟在他身后走上来的吕姣,瞧她安稳的上来后才收回目光,甩脱木屐,准备进屋。
    吕姣见他双手被占着,本想帮他推开室们,不想此时门从里面被推开了,露出一个跪坐在一侧的年长女子。
    公子重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径自进屋,但看那女子的穿着也不是宫婢之流,又观她神色坦然,便猜测她极有可能是小戎狐姬,是大戎狐姬的陪嫁宗女。
    公子重把大戎狐姬放在床铺上,安置她躺好,眼睛就瞥向了跪坐过来的小戎狐姬,他一声没吭,却吧小戎狐姬看的心虚垂头,半响儿才道:“她的力气那般大,我岂能拉住她。你看,我这胳膊上还被她抓了一道。”
    于是公子重便把目光重新定在了大戎狐姬脸上,“姣,去吩咐宫婢弄一盆热水来。”
    “善。”
    “姨母,还请多费心照看她。”公子重温软的道,带着恳求。
    小戎狐姬叹息一声,望着公子重道:“夷是你的弟弟,请多照看他吧。”
    “善。”
    “儿啊,母亲错了。”大戎狐姬懊悔落泪。
    可公子重已不会因为看到母亲落泪而心生同情了,因为这是她惯常的伎俩,每一次闹过之后,她总是最懂得认错的。
    “母亲,好好在王宫中活着,总有一日我能接您出去。”
    “哎。”大戎狐姬响亮的答应着,感动极了。
    公子重相信,不管同样的情境发生过多少次,母亲的感动都是真诚的。
    “儿啊,都怨你的母亲长的丑陋,不懂媚惑君上,要不然,你便是世子,我便是君夫人了。”
    公子重沉默着,接过吕姣拧干的布巾,细细的为大戎狐姬擦干净手掌。
    “儿啊,你怨恨过你的母亲吗?”
    “不曾。”
    “你骗我,你一定在心里偷偷的恨我。”大戎狐姬捂着眼静静的哭了一会儿,又道:“儿啊,你不能恨我,要恨你恨君上吧,是他看不到我的贤德沉静,是他贪恋美色,是他、是他,你要恨他,等你当上君上,你要把他交给我,我要把他也关到漆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小室里去。”
    “好。”
    大戎狐姬很满意儿子的回应,伸出手要摸公子重脸上的伤痕,公子重体贴的略微垂了垂头让她摸到,“疼吗?”
    “不疼。”
    “傻孩子,怎不知道躲呢。”
    絮絮叨叨又说了一通,大戎狐姬终于看到吕姣了,和颜悦色的招手让吕姣跪坐到她的旁边,吕姣亲见过她的疯态,不大敢亲近她。
    “孩子,受惊了吧。别怕,到我手边来。”
    “姣,到我身边来。”公子重道。
    “喏。”
    大戎狐姬笑睨了儿子一眼,“我知道你心疼自己的嫡妻就满足了,儿啊,别学你的君父,记住。”
    “善。”
    “妹妹,去把我的首饰盒拿来。”
    “喏。”
    大戎狐姬拍着吕姣的手笑的好不慈爱,“替我照顾好我的儿子。”
    “我会的,母亲。”这一声叫的真心实意。
    大戎狐姬忍不住落泪,哽咽,把自己的首饰盒推给吕姣,“拿着、拿着。”
    吕姣看了公子重一眼,见他点头,便恭敬接了。
    “你们走吧,我很好。”大戎狐姬流着泪笑着催促。
    一直垂着眼的公子重应一声喏,为大戎狐姬掖了掖被角,道:“母亲你好好的,我下次再来看你。”
    大戎狐姬回应的便是一阵闷闷的哭。
    小戎狐姬满面都是无奈,对公子重挥手,“走吧,这里有我呢。”
    “走。”公子重不爱回眸,大步走在前。吕姣终是女子,回眸一看,满目都是荒草。一霎,心中沁凉入骨。
    脑海里想起了一首诗:露湿晴花春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阳。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
    柳掩画楼,莺啼黄昏,回去的路上,坐在车中,吕姣望着公子重,有些情绪在心中酝酿,久久都不能释怀,却又无法说出口。
    而公子重,所思所虑亦不是能对吕姣全部言说的,就这么,第一次的相对无言,车厢里的气氛凝滞着,令人喘不过气来。
    吕姣扯开车幔,装作若无其事的打量车外的风景,春日的景,处处透着勃勃生机,连行走在街道上的国人脸上也是带着笑的,但依吕姣此时的心情看来,却是有些碍眼,就那么看着看着走了神,魂飞天外,空白。
    手,不知何时被某人握住了,温暖合宜的触感令她回了神,怔怔望着他,四目相对,她便慢慢靠向了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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