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初,马汉三以商人身份到张家口一带活动时,被当地日谍机关逮捕后暗中投敌。宝剑先后落入日本大特务田中隆吉与女间谍川岛芳子手中。
    马汉三被田中释放后,几年中在军统内步步高升。尽管如此,私自藏留宝剑的阴影始终笼罩在脑海中,成了他的“心病”。他经过多方打听,了解到宝剑落到了川岛芳子手上。抗战胜利后,马汉三通过活动,被戴笠任命为军统北平办事处主任。马汉三到北平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川岛芳子逮捕,在川岛芳子住宅的地窖中找到了宝剑。
    几年后,戴笠到北平检查肃奸工作。在提审川岛芳子时,意外地得悉了九龙宝剑的下落和马汉三投日之事,多年来萦绕在戴笠脑海里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戴笠从马汉三手中索回九龙宝剑后,并没有一句责备马汉三的话。相反,戴笠还故意留下一封信,让他转交文强,以示对马汉三的信任,以稳住马汉三。马汉三自交出宝剑后,死亡的巨大阴影笼罩着他。他感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铤而走险,向这个无人能敌的头号杀手挑战。
    1946年3月16日,戴笠由北平去天津,随即转飞青岛。马汉三找来心腹死党刘玉珠,命他先期赶到青岛,设法在戴笠的专机上安置定时炸弹,制造空难事故。
    第二天,戴笠决定上午11时飞往上海。刘玉珠获悉戴笠登机的时间后,立即驱车来到机场,向警卫戴笠专机的军统特务提出要登机检查安全。由于刘玉珠有华北督导员的身份,警卫没有怀疑。刘玉珠登上专机后,将一颗高爆定时炸弹放入一个木箱之中,并将引爆时针拨到飞机飞临上海上空时爆炸,以造成飞机降落时失事的假象。
    21日国民党的中央日报首先刊登了戴笠专机失事的新闻。戴笠的死因,就此成为定论。一件弥天大案就此掩盖了过去。
    戴笠专机失事后的第四天,军统总务处长沈醉赶到失事现场,从当地百姓手中追回了两件宝物,一件是一只一尺多高的宋代羊脂玉白九龙杯,一件就是戴笠从马汉三手中讨回的九龙宝剑。
    负责办理此案的保密局司法处长李希成从清理戴笠的遗产和飞机失事的遗物入手,一步一步追查,终于弄清了马汉三藏留宝剑,投敌叛变,暗杀戴笠的全部事实真相。毛人凤认为将此结果公布出去,而且将马汉三等人的事实真相公开,对国民党及军统局本身形象亦不利,于是决定马汉三案真相不许公布。1948年9月27日,马汉三、刘玉珠被秘密处决。就这样,戴笠死亡的真相就被掩盖了起来。
    蒋介石跟戴笠的关系,是很有意思的。蒋介石非常倚重戴笠,甚至很怕戴笠。这其实非常容易理解。特务,不过是抓人隐私,以控制人,戴笠就是这么一个帮助蒋介石控制人的人,他做得很成功,很有一手,蒋介石当然倚重他。他太成功了,抓了太多的隐私,包括蒋在内的四大家族的隐私,都抓得清清楚楚,蒋介石当然怕他。所以,戴笠不得不死。
    这时,民间流传出一首与戴笠之死有关的打油诗,有人推断这是一处巧合,是天意:
    三五三十七,骑鹤去辽西。
    不怕南来一只虎,就怕北来一支机。
    这首诗事出有因:原来,戴笠在北平会上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李某,李某当时是某军旅长,自幼曾受异人传授,精于看解手相,并且非常灵验。那天给戴笠看了手相,嘱咐戴笠多加小心,戴笠不以为然。后来戴笠死亡后,李某曾惊呼太灵验,为戴笠之死可惜。“三五三十七”,意思是民国35年的3月17日那天要出大事,叫大祸临头,若在家中不出门,就躲过了灾难,这天正好是1946年3月17日。骑鹤去辽西,是人死后驾鹤飞往无边的西方。这里的辽西,不是辽宁。后二句说明戴笠乘飞机而死,戴(岱山之岱)落笠(泥)沟,是戴笠人生注定的归宿之所,上天早有安排,在劫难逃。这样一看,是宿命论的思想,正说明戴笠该死。
    戴笠死后,这时,国民党元老张群,素知在场的章士钊先生与杜月笙交谊不浅,与戴笠也有很多交往,于是极力推荐章士钊主笔。在众人的一致附和下,章士钊先生自知已不好推辞,稍加思索后,一挥而就:
    生为国家,死为国家,平生具侠义风,功罪盖棺犹未定。
    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乱世行春秋事,是非留待后人评。
    章士钊廖廖数十字,入木三分地刻画了戴笠一生的特点。
    1946年,戴在南京江宁县坠机身亡,据说蒋介石愁肠九转,创巨痛深。亲临重庆“四一”军统纪念大会,与参加会议的特务一同悼念戴笠;6月在南京亲自为戴笠的葬礼主祭,蒋介石在挽联上写着:“雄才冠群英山河澄清仗汝绩,苛祸从天降风云变幻痛予心”;8月,蒋介石亲自到了戴笠摔死的地方,并在戴山山脚一座不大的戴家庙中,对军统大特务们训话。他要给戴笠找一块风水宝地,所以戴笠、戴局长、戴将军的大柩,一直未安葬,停在灵谷寺。而毛人凤深知蒋介石专程研究过各种术数,卜卦算命看风水,样样精通。半个月后,蒋介石来到南京。此回,他是一个人来的。蒋委员一身短衣,一顶草帽,还戴了一付浅色墨镜。在一干大特务的尾随之下,他拄着手杖一直走到灵谷寺后山的山顶之上,左看看右看看。跟随之人,谁也不知他在玩什么玄虚,无一人吭声,默默跟着。蒋介石也不管一帮侍卫和随从,径直从山顶又转到烈士公墓山头之上,仔细察看,接着,顺烈士公墓小道下山。最后,蒋介石站在一水塘边,对毛人凤说:“这是一块好地,风水不错,模样又好,前后左右,都有讲究,非常吉利。不过,一定要注意,安葬时务须取子午向。”沈醉说:“听来他对这些很内行的样子,这位经常做礼拜,手不离圣经的虔诚基督教徒,原来是一个迷信风水的阴阳家。蒋介石选择好地点,定好方向之后,又叫毛人凤找人看什么时候下葬最适宜,才擦着满头汗珠钻进汽车。毛人凤和许多军统特务,看到他对戴笠这样爱护,莫不为之感动。主仆之间的关系,由这点也可看出很不寻常。”军统局在蒋介石卜定的风水宝地替戴笠营造了坟墓。
    蒋介石曾对人说:戴笠“生也为国家,死也为国家”。为此,蒋介石多次示意时任教育部长陈立夫,要发动一些文化、教育、法律界的名人,写几幅挽联来悼死抚生,以提高戴笠的身份。为此,陈立夫利用一些名流聚会时,向大家提出了给戴笠送挽联的事。在场的名流们虽然感到钦命不敢违,但想到戴笠其人的黑暗一生,如何能歌功颂德?假使照实写来,岂不有违蒋介石的初衷,很有可能引火烧身自找麻烦。想来想去,一个个相互推诿。去年,南京媒体报道,沉寂了大半个世纪的戴笠墓葬遗址,在中山陵国民革命阵亡将士第三公墓范围内被发现。但由于戴笠墓一直处于人们的视野之外,没有得到有效的保护,遗址的很多部分已经损毁严重,不复本来面目。有关部门正在对戴笠墓进行修缮,最大限度恢复它的原来面貌,争取尽快对游人开放。为此引来媒体争鸣——该不该修缮与开放戴笠墓地?章士钊先生于1946年所作一副挽联,可供研究或批判。“生为国家,死为国家,平生具侠义风,功罪盖棺犹未定;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乱世行春秋事,是非留待后人评。”
    总而言之,这起发生在南京上空的神秘坠机事件,到底是失事还是谋杀?到现在为止仍然是一桩未解的悬案,至今依然没有准确的答案。
    第二章 韩复榘:荒唐将军人胆寒
    20世纪上半期的中国,内忧外患,政党林立,人民深陷水深火热之中。在这场明争暗斗中,有一位颇具“盛名”的“飞腿”将军韩复榘,统治了山东省七年之久,其间轶事百出,笑料不断。山东人民戏称其为“韩青天”,这位“韩青天”于1938年1月24日晚在蒋介石国民政府的“军法执行总监部”被枪杀。
    韩复榘所犯何罪,要被蒋国民政府枪决?“韩青天”一词何来?这位“飞腿”将军又是如何骁勇善战?
    韩复榘原是大军阀冯玉祥手下的干将。他非常有趣,虽然大字不识一箩筐,但也有他的过人之处。他最初是在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入的伍,投入到冯玉祥门下,因为胆识过人、纵横驰骋,很快成为冯玉祥的一员得力干将。
    随着冯玉祥势力的不断强大,韩复榘的职位也不断上升,到了1920年,韩复榘已当上了旅长。据说当时冯玉祥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大量培养军事人才,韩复榘就曾被保送到北京陆军大学旁听。到蒋介石与冯玉祥合作北伐时,韩复榘已成为冯玉祥辖下的第二集团军第三方面军总指挥,与此同时还被任命为冯玉祥势力范围中的河南省省主席,可见冯玉祥对韩复榘的看重。
    可是在后来冯玉祥与蒋介石的冲突中,握有重兵的韩复榘,却被老谋深算的蒋介石所拉拢,导致冯玉祥不战而败。
    冯玉祥与蒋介石的冲突因何而起?韩复榘又为何叛冯投蒋?
    冯玉祥原是直系军阀吴佩孚的部下。1920年7月,直皖战争爆发,直系与奉系结盟,未及半月,皖系就败下阵来,直系的曹锟、吴佩孚成了北京政府的新主人。冯玉祥在第一次直奉战争中曾为直系立过很大功劳,但自古以来功高盖主都是宾主相处的大忌,冯玉祥也没能躲过吴佩孚的防范。战后冯玉祥就受到了吴佩孚的排挤,冯管辖豫地区不到半年,就被调任为徒有虚名的陆军检阅使,率所部第十一师移驻北京南苑。这时候,冯玉祥已有反吴之心。
    另外,冯玉祥也确实是一位爱国将领。他见新胜之后的直系脱下“爱国”、“进步”的伪装,镇压工人运动,造成“二七”惨案,打着“恢复法统”的旗号,恢复国会,逼徐世昌下台,迎黎元洪复任大总统,继之又对黎元洪“逼宫夺印”,高价收买国会议员,通过贿选让曹锟当上了大总统。这种种令举国哗然、民心动摇的行为,也更令他对吴佩孚失去了信心。与此同时,孙中山又对冯玉祥进行了争取工作,孙中山先生曾数次致书于冯,并赠所著《三民主义》、《建国大纲》等书,使冯玉祥深受教益,逐渐成为孙中山先生的忠实信徒。冯驻兵西北时,也有感于国内战祸频起,荼毒民众,其间他曾取道蒙古赴苏联考察,并于赴苏途中加入中国国民党。
    因此,冯玉祥的军队已经是属于国民革命军,而非军阀军。1928年国民政府北伐成功,张学良东北易帜后中国统一。蒋介石向来不容手下拥兵自重,况且冯玉祥也不是蒋介石的嫡系将领。因而,冯玉祥与蒋介石因军队编遗问题而起冲突,矛盾愈演愈烈,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战争一触即发。冯玉祥在这个时候集中兵力,令部下通电讨蒋。此时,蒋介石获悉冯玉祥靡下的韩复榘、石友三两人对冯玉祥心存不满,意识到这是拉拢其二人的大好良机。
    原来,冯玉祥一向治军很严,据说是“亲起来如父母,怒起来也如父母”,对于犯了错误的部下毫不留情,处罚严厉,像韩复榘这样的高级将领也不能例外。有一次在郑州召开的直系大会上,众人正商讨着向西运动军队的事情时,韩复榘表示反对,结果冯玉祥当着众多将官的面猛打了韩复榘一个耳光,并责令让他跪着思过。韩复榘怎么说也是方面军的领袖,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而且本来就性格粗俗,站了两个小时的岗,面子上挂不住,便心生恨意,对冯玉祥日渐不满。蒋介石得知这个消息后,便乘机派人收买韩复榘、石友三二人,送给他们二人军费各100元,并向韩复榘许诺让他的河南省主席职务不变,同时在以后的每个月将给他们二人军费60万元。
    韩复榘虽然没怎么受过教育,但也是个有算计的人,一切都以自己的利益为核心。蒋介石提出的建议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不战而获,何乐而不为?况且他对冯玉祥早已不满,于是心一狠,便接受了蒋介石的条件,投向蒋介石一方。一瞬间,原来属于冯玉祥部下的讨伐蒋介石的主力军变成了蒋介石的生力军,冯玉祥被迫无奈,只好通电下野,未战先败。
    后来,在阎锡山与冯玉祥联合反蒋之时,蒋介石为了瓦解冯玉祥的势力,不得已给了韩复榘山东省的地盘,但蒋介石和韩复榘一直心存芥蒂。蒋介石曾任黄浦军校校长,文武双全,讲究军人传统风范,内心其实是瞧不起韩复榘这类人的,更不敢委以重任,只好静待时机将韩复榘的势力慢慢瓦解掉。而韩复榘也深知蒋介石老谋深算,不讲“江湖道义”,终有一天会算计到自己的头上,于是便坐拥山东,不断扩充实力,以求伺机而动。这两个人起冲突是迟早的事。
    韩复榘独霸山东长达七年之久,轶事层出不穷,至今流传甚广。所以有必要先讲讲他的那些奇闻轶事。
    韩复榘斗大的字不识一升,虽然才疏学浅,却爱在大庭广众之下显露自己的“才华”。30年代初他当上伪山东省主席后,上任伊始便带领着一帮同僚和各报社记者到济南府趵突泉参观游览。有人请韩“主席”吟诗助兴,以作观感。在一阵热烈掌声和催促下,他终于上阵了,思索了很久,吟道:“趵突泉……”记者在纸上沙沙地写着,然后却是长时间的沉默。正在着急之时,韩灵机一动吐出了下句:“泉趵突……”然后他又继续思索与沉默,一直盯着池中向上冒着的涌泉,憋了半天,终于一边摇着头一边吟道:“三根管子一边儿粗。”诗作到这里,他实在无词可挖,干脆就来一句“咕嘟!咕嘟!”作为结尾。这件事一直被传作笑料。
    像这样的“诗作”,韩复榘还作了挺多首,比如:
    咏闪电
    忽然天空一火燫,
    可能神仙要抽烟。
    如果不是要抽烟,
    为何又是一火燫。
    咏泰山
    远看泰山黑乎乎,
    上头细来下头粗。
    有朝一日倒过来,
    下头细来上头粗。
    大明湖
    大明湖明湖大,
    大明湖里有荷花,
    荷花上面有蛤蟆,
    一戳一蹦达。
    韩复榘虽然是个军阀,但经常以孙中山先生的学生自居,还喜欢在大学演讲,有许多让人哭笑不得的演讲词至今还广为流传,像“你们知道什么三民主义!老子当年跟随孙中山先生的时候,你们还在吃奶!现在只有老子才懂得真正的三民主义!”、“为什么叫三民主义?一民主义是不行的,只有一个,太自私自利了,二民主义呢,你们想想,你们老爸老妈两个人吵架能吵出高低吗!四民主义人又太多了!”等等。
    韩复榘还有一篇“著名”的耶鲁大学演讲奇文:
    “诸位、各位、在齐位:今天是什么天气,今天就是演讲的天气。来宾十分茂盛,敝人也实在感冒。今天来的人不少咧,看样子大体有8/5啦,来到的不说,没来的把手举起来!很好,都来了!
    今天兄弟召集大家来训一训,兄弟有说得不对的,大家应该相互原谅。你们是文化人,都是大学生、中学生、留洋生。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是科学科出来的,化学化了出来的,都懂得七八国英文,兄弟我是大老粗,连中国的英文都不懂。你们大家都是笔杆子里爬出来的,我是炮筒子里钻出来的。今天来这里讲话,真使我蓬荜生辉,感恩戴德。其实,我没有资格给你们讲话,讲起来嘛,就像对牛弹琴,也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今天,不准备多讲,先讲三个纲目。蒋委员长的新生活运动,兄弟我举双手赞成。就一条,行人靠右走,着实不妥。大家想想,行人都靠右走,那左边留给谁呢?还有件事,兄弟我想不通。外国人在北京东交民巷都建立了大使馆,就缺我们中国的。我们中国为什么不在那儿建个大使馆呢?说来说去,中国人真是太软弱了。第三个纲目,学生篮球赛,肯定是学校总务长贪污了,不然学校为什么会那么穷酸?十来个人穿着裤衩抢一个球,像什么样?多不雅观。明天到我公馆领笔钱,多买几个球,一人发一个,省得再你争我抢的。
    今天这里没有外人,也没有坏人,所以我想告诉大家三个机密:第一个机密暂时不能告诉大家,第二个机密的内容跟第一个机密一个样,第三个机密前面两点已经讲了,今天的演讲就到这里,谢谢诸位。”
    韩复榘有一个鼎鼎大名的外号“韩青天”,因为他经常坐在省政府大堂上审判盗窃犯、毒犯、赌徒等各种刑事案件,还走访山东大地,“扬善除恶”。但是他的“德政”却令老百姓闻风丧胆,因为他审案并不根据法律,全凭个人喜怒,任意胡为。
    据说,他审案时,两旁站立着执法队、军法官等,他点名让犯人站在堂口,定睛看一两分钟,给犯人相面,观气色,自己不多开口说话。如果他将右手向下一掳,再把手向右边一伸摆,执法士兵就把这个犯人拉到右边站着,用准备好的行刑汽车拉去枪毙。如果他右手向上一掳,再把手向左边伸摆,执法队就把这个犯人拉到左边站着,这是被认为无罪准备释放的。不管有多少犯人,他都这样相面、观气色、掳手示意完事。
    他还常常出外巡视各地,美其名曰“视察民间疾苦”,其实几乎算是到处滥杀一阵,草菅人命。有一次,“韩青天”到了临沂县,又照例升堂查案,那天审讯的是一件两姓相互仇杀的案子。
    有唐姓一家在1925年时被王姓杀死六口之多。1930年唐姓一家复仇,把王姓一家杀掉七口人。1935年秋天,韩复榘巡视到那里。当时闻知临沂的这起仇杀事件时,他大为震怒,立即下令传来王、唐两家人审问。他只是简单地问了姓唐的全家现在还有多少人?唐姓有人回答说:“家有十一口人,老的已84岁,小的才12岁。”韩复榘竟毫不思索地说道:“把唐姓全家十一口人全部抓起来,一律枪毙!”当时临沂县长小心翼翼地提醒韩复榘:“王姓也杀了人。”可他却说:“民国14年我没有来山东作主席,当时的事我不管;民国19年我作了山东省主席,唐姓敢于乱杀人,那不成!你不要多说话!”吓得县长再不敢声响了。当时顾问张联升在旁劝说:“请主席把八十四的老头子放了吧。”韩复榘却表示:“留着他也会哭死的,还是一齐杀掉了好。”于是唐姓一家老小十一口人,就这样全被杀光,荒唐至极。
    不过,虽说“韩青天”任性荒唐,他为官治政却有他自己的决窍。据说,在韩复榘统治期间,军械库要发装备或是军饷的时候,必须要有韩复榘本人盖了章的单据。韩复榘的副官见韩复榘不识字,而且每天军械库的出入单据众多,有机可乘。于是,他就自己悄悄地写了张单据,再伪造了一个与韩复榘的印章一样的大印,盖在单据上面,然后将假印销毁,再拿这张单据去军械库领出一批装备,偷偷卖得了钱中饱私囊。过后不久,韩复榘来到军械库检查,他将所有的单据全部拿过来,一张一张装模做样看过,突然,他举起一张单据说:“这张不对,有问题,有人竟敢伪造我的印章!”
    副官见韩复榘手里拿的正是他伪造的那一张,吓得魂飞魄散,但又故作镇静说道:“韩主席,这明明是你盖了章的,是不是时间久了,你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不对,”韩复榘摇头道,“这一张是假的,我知道。”
    “可是韩主席,你怎么能够肯定这一张是假的呢?”
    “是没有区别,”韩复榘接着说道,“可是我的印章有记号,我认得,这张上没有记号,所以肯定是假的。”
    副官心想,我刻的印和你的一模一样啊,怎么就没有看到你说的记号呢?他只好再问韩复榘这个问题。韩复榘把单据高举起来,用手指着上面的印章说道:“你看清楚了,在我的印章上,有一根针,所以凡是我盖的章,纸上都有一个小洞。这张纸上的印没有小洞,所以我就知道是假的。”副官一下子傻了眼。
    如果不是有着过人之处,韩复榘也不可能在乱世中坐稳整整七年的山东主席。他也是一个狠角色,关于他的狠,可以从他诱杀张宗昌的事情上看出端倪。
    老军阀张宗昌算是山东土匪一类人,辛亥革命时妄学“民主共和”,后来跑到关外投靠张作霖,跟韩复榘一样,也是大字不识几个,就有一个真本事,枪法绝妙,据说有百步穿杨之功。张宗昌经常打胜仗,从东北打进关内,打到河北,再从河北打到山东。他打下山东时,山东各地旧土匪很高兴,觉得他们的“老兄弟”又回来了,于是弃甲投奔的人不计其数。张宗昌于是收编了好几个团,声势壮大。张宗昌这个人风流成性,艳闻不断,还喜欢作诗,简直跟韩复榘如出一辙。
    比如《笑刘邦》一首:
    听说项羽力拔山,
    吓得刘邦就要窜。
    不是俺家小张良,
    奶奶早已回沛县。
    又如《大风歌》一首:
    大炮开兮轰他娘,
    威加海内兮回家乡。
    数英雄兮张宗昌,
    安得巨鲸兮吞扶桑。
    蒋介石北伐出兵山东的时候,张宗昌请日本人出兵济南,自己躲北京去了。韩复榘就是在张宗昌居住在北京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张宗昌想夺取他的山东霸主之位,才又惊又恨,计划摆平张宗昌的。当下,韩复榘便想出好计策,派人去北平请张来济南,美其名曰“共商大计”。
    张宗昌听闻韩复榘要请他回山东主持大局,颇有老骥伏励之志,豪爽应邀。下了火车,张宗昌没有见到昔日兄弟前来迎接,倒是看见韩复榘带大批人马笑脸相迎。韩复榘身边有下属急欲动手,被韩复榘阻止。
    其实韩复榘知道自己在山东立足未稳,担心如果明目张胆除掉张宗昌,张宗昌的旧属有可能会和山东境内的土匪里应外合,卷起战祸,所以只好耐心寻找时机下手。
    韩复榘对张宗昌礼数有加,恭谦再三。宴请张宗昌的排场颇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韩复榘手下的一个将官忽然站起来称赞张宗昌的枪法好,对张宗昌大为谄媚。这位将官谈着谈着,忽然毕恭毕敬地说:“大帅,能否将您的神枪借给我们瞻仰一番?”
    张宗昌一向枪不离人,人不离枪,可是三杯酒下肚后,他豪情备起。伴随着一声吆喝“拿去吧”,张宗昌就把枪扔了出去。韩复榘拍手应声附和,心中暗想道:“大事能成矣。”
    张宗昌在山东尽兴了两天后,韩复榘送他回北平。但是韩复榘口托事忙,没有远送,在半路就折道回府了。张宗昌自行到了济南火车站,因为多年厮杀战场,经验丰富,他一进火车站就觉得气氛不对。只一瞬间,黑暗中跃出一个影子,举枪射来。张宗昌马上掏枪,此时方才暗悔不已:“我的枪啊!”他一面后悔一面急速腾挪。枪淋弹雨中,张宗昌狂奔过去,虽然躲过不少子弹,终究无力回天,被枪杀于火车站内。
    事后韩复榘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想破了脑子,最后终于想出了老百姓爱看艳闻的点子,给张宗昌的死乱扣了一顶风流情杀的帽子,不了了之。
    韩复榘的狠还表现在“抗日”上。他任山东省政府主席后,日本人想在胶济铁路边上开采矿产,日本驻济领事馆的花谷便给韩复榘一道请柬,请韩复榘赴宴,“共商大事”。韩复榘一怔,蛮横地想道:“老子什么都能干,卖国的事不能干。”但他还是想去赴宴。政府官员们都劝他不要去。韩复榘小眼一瞪说:“不行,那不叫小日本看扁了?”
    就这样,韩复榘大大咧咧去了领事馆。宴会上几个花枝招展的日本娘们左一杯右一杯地劝酒,韩复榘来者不拒,左拥右抱喝酒调笑毫不在乎,一会儿就醉眼朦胧。花谷见时机成熟,赶忙拿出采矿合同要他签字,韩复榘拿着合同假意敷衍,这时韩复榘的副官猛然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报告主席,南京急电,让您赶快回去。”说完便架着韩复榘跑回了主席府。花谷气得迭足大骂。而主席府里呢,韩复榘笑嘻嘻地喝着茶,恶狠狠地说:“姥姥的,对小日本不能软!”
    这件事过后,日本吞并山东的念头并没有就此消除,过了几天又给韩复榘一道请柬。政府官员们仍然是齐声劝阻,可韩复榘大嘴一咧说道:“没事,这回照旧吃定他。”韩复榘带着上百名荷枪实弹的卫队,全副武装去了领事馆。花谷看到韩复榘如此阵势,勃然大怒,又不能不强压住心中的火气,曲意奉承,照旧好酒好菜款待。不一会儿,韩复榘又酩酊大醉了。花谷马上附着韩复榘的耳朵说:“韩主席文韬武略当世豪杰,又何必依附在蒋介石的手下呢?我看不如搞个山东自治,我们华北自治政府就要成立了,到时候请您担任政府首脑,您看如何?”韩复榘腾地一下站起来,把酒杯“砰”地一摔,喊到:“什么自治?姥姥的,让老子当汉奸?没门!”花谷一声冷笑:“韩主席,这回恐怕由不得你了,哼哼”,然后一挥手,领事馆警卫队立即持枪挡住韩复榘的去路。韩复榘拍着胸脯,哈哈大笑道:“这是老子的地盘,不是华北,不是满洲,更不是你们小日本,姥姥的,谁惹老子上火,别怪我不客气!”花谷脸色铁青,正要发作,日本门卫忽然跑进来,惊慌失措地说:“报……报告,不……不好了,中国炮队包围了领事馆……”花谷大吃一惊,跑到楼上向外一看,领事馆外马路上排了一溜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花谷。尖啸的哨子声、装炮弹声让人心颤胆寒,他赶忙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求饶:“不要,韩……韩主席不要,我……小人……喝多了,求您千万不要让人开炮……”韩复榘大手一挥说道:“告诉你,我姓韩的不吃你那一套,姥姥的。”然后便拂袖而去,大有英雄架势。
    然而,当日本军队真枪实刀进攻山东、越过黄河时,韩复榘就变成了“飞腿”将军——以最飞快的速度撤退,不再抗日了,致使山东失守,国土沦陷,这也是蒋介石得以将韩复榘除之而后快的借口。
    蒋介石和韩复榘的矛盾由来已久,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信任可言。早年蒋介石派将领刘珍年驻扎烟台,目的是要寻找机会分化瓦解韩复榘的部属。韩复榘获悉此事后怒不可遏,调部下五万人向刘珍年发动进攻,先后攻下平度、掖县等地。蒋介石闻讯大惊,立即电令黄杰等军队于徐州集中,准备帮助刘珍年攻打韩复榘。韩复榘毫不退让,又集中兵力十余万,发誓抵抗到底。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后来,先是接到家乡人民纷至沓来的电讯后惊恐不安的祖籍山东的国民党元老丁淮汾,致电蒋介石,提议和平解决事端,再是通过在双方都有斡旋能力的上海青帮巨头张仁奎的从中调解,大战才得以平息。
    还有一次,因为山东省党务整理委员会主任张苇村经常收集韩复榘各方面的情报向蒋介石汇报,被韩复榘得知。韩复榘派人将张苇村暗杀于济南进德会游乐场,并嫁祸给省党部副书记,将其投入死牢。蒋介石得知实情以后,屡次电催韩得榘将该书记提解到南京审问,被韩复榘一味地借故拖延,使该案不了了之。
    最使蒋介石齿冷心寒的事是,西安事变时,韩复榘兴高采烈地希望蒋介石被就地伏法。1937年12月21日,韩复榘发出“马电”,第一个提倡各省自治,这对当时的蒋介石来说不啻于五雷轰顶的打击。蒋介石回南京后,表面上对“马电”置之不理,其实已经下定除掉韩复榘的决心。
    日军在上海发动“八?一三”事变后,韩复榘被委任为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负责山东地区的对日作战,并肩负防守日军不得越渡黄河的重任。韩复榘原本就对蒋介石仅将自己任命为副司令长而气愤,所幸第五战区正司令长李宗仁与韩复榘的关系还不错。
    10月份,日军侵入山东。蒋介石命令韩复榘调拨两个师归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冯玉祥指挥。起初,冯玉祥因为韩复榘军队的支持,战况颇为得手。但是,当韩复榘的部下展玉堂率领第八十一师在冯玉祥的指挥下,自禹城反击日军,连克德州、桑园等地,正要乘胜追击时,却接到韩复榘的电令,要求他们停止进攻,在十小时内撤回禹城。韩复榘的命令使所有的官兵都莫明其妙。
    原来,韩复榘在接受了守黄河的任务后,要求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配发三十门重炮给他,安置在黄河南岸以抵挡日军渡过黄河。李宗仁满口答应,然而蒋介石得知后竟将已经到位的重炮旅调走了。这重炮旅是韩复榘以阻挡日军越渡黄河为理由,好不容易才争来的。却偏偏在日军获得大批增援,正要越渡黄河之时,被蒋介石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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