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逸非本想硬上,但唐厄到底是男人,一边虚与委蛇好话说尽,一边也铁了心肠不肯就范。
    最后精疲力尽的战逸非把脸埋进了对方的怀里,身体轻轻战栗,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像一只求欢不成的公猫。
    第十四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觅雅冠名赞助上戏“微电影大赛”的项目因为上一任公关总监的离职半途夭折了,现在这个事情落到了方馥浓的头上。他才到公司没几天,刚刚看完了这个活动与市场部联动的企划案,与上戏联合承办比赛的思域传媒就找上了他。
    见面前,方馥浓特意上网查了查思域传媒老总的履历背景,姓陈,为人挺低调,没有曝光照片,只说毕业于都柏林圣三一大学,十四岁就去了英国,一待十四年,一个多月前才回国。公司也成立在了英国,短短时间就在媒体广告界树立了不错的口碑,算得上是青年才俊。
    两个人约在上戏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坐下来面谈,凯文想在这次的活动中分一杯羹,所以也死皮赖脸地凑了过来。
    现在坐在方馥浓眼前的陈先生中等身材,八字眉,黑粗框眼镜遮着一张不怎么英俊的脸,穿着倒挺得体。两个人开场就用英语聊了起来,陈先生说普通话时也收不住地要往外冒些英语单词,笑说自己在英国生活久了,这一回国一时还真切换不回母语模式。
    聊了一会儿在爱尔兰读书生活的情况,方馥浓点着一根烟,笑着问:“那你肯定去过寡妇街上的tower bridge了?每年夏天都有裸女表演,场面十分壮观。”
    “听说过,但没去过,学业实在忙。”陈先生笑了笑,取出一只双支松木酒盒,说是从英国带了两瓶好酒,算作俩人初次相见的见面礼。
    伸手一接,便觉得重量不对。方馥浓将烟咬进嘴里,一手托着酒盒底部,一手稍稍打开盒盖看了看——
    满满的红色人民币,少说二十万。
    方馥浓不动声色地将盒盖合上,把酒盒推还给对方,笑了笑:“胃不好,不敢喝了。”
    陈先生也笑,只说一见面就觉得彼此投缘,非结交方馥浓这个朋友不可。没聊几句,便又把话题扯到了180万的冠名赞助费上。话里话外,都是“一旦事成,必有重谢”的意思。
    “我也是帮老板做事,如果恰好帮上忙了也是分内的事,谢不谢的就太客气了。”方馥浓将没吸两口的烟揿灭在烟缸里,起身要走,“公司还有事情,下回再聊。”
    刚跟着对方跨出了咖啡馆的门,凯文就急着问了:“你怎么这么就走了?重点还没谈呢?”
    欧化的眼皮耷拉着,花哨的眼睛也不精神,方馥浓懒洋洋地应了一句:“跟个赝品谈什么?”
    凯文不理解:“赝品?什么赝品?”
    “一个在爱尔兰居住生活了十四年的人,为什么满嘴都是澳洲土语?”
    “你说那个陈永清啊……”凯文试着回忆了一下,摇头说,“没听出来啊……”
    “蠢蛋。寡妇街上没有一家名叫tower bridge的酒吧,也没有每年夏天的裸女表演,我瞎编的。”凯文这种操一口chinglish的人当然听不出来,可方馥浓耳尖得很。他没怎么掩饰自己对凯文的鄙视,问他,“我问你,你一直与觅雅的公关部合作,应该也认识在我之前离职的两位公关总监了?”
    “那是肯定的。”
    “他们为什么离职?”
    “其实战董……就是战逸非他爹,一直不主张设立pr这个部门,他觉得干这行的都是骗子,他认为直接对症下药设立一个ga(政府事务部),由市场部兼管就差不多了。但战逸非坚持要设立,这公司内部的斗争咱们旁人也看不明白。反正我听jenson……就是你的上一任说过,战逸非这人太作,什么都要你做,又什么都不肯放权,一面要你成为他的心腹,一面又挑刺找茬处处疑心……”
    “果然。”不是不想要这二十万,但决不至于见钱眼开就因小失大。方馥浓心里琢磨,这个“赝品”不是思域那边派来的,战逸非并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傻,可这样的试探要是天天都来一次,恐怕常在河边走,就难免要湿鞋。
    “果然什么?”还没等凯文把这层意思吃透,手机就响了。方馥浓犹豫了半晌是否掐断,最后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就来了一通骂:“你这孙子能耐啊!把我的号拖黑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哥哥我哪儿敢啊。”
    “什么时候还钱?!”
    “我这不刚找了份工作嘛,钱还没到手呢。”
    “孙子你别溜啊!要不是知道你有点能耐,我也不能在你山穷水尽的时候给你担保,让人借你两千万!”
    “我记在心里呢,”方馥浓把嗓子掐出花旦腔,眼角眉梢都是戏,“还是哥哥知道疼人……”
    “别发骚!你他妈对我发骚也没用!我说你小子白长这张脸啊,找个富婆发骚不就来钱了么?这个月的120万一个礼拜内必须还,敢借6分的利息就得做好被人打断腿脚的准备!”
    电话那头的人撂下狠话后就收了线,凯文悄悄靠了过来,问说:“不是我偷听啊,那人嗓门太大了——你借高利贷了?”
    见对方似是默认,凯文惊喊起来:“这钱也敢借?你他妈是疯子还是赌徒啊?!”
    方馥浓笑笑:“疯子,赌徒,我各占一半。”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会借这个钱。6分的月息,10个月,没魄力的人想都不敢想,没能耐的人非被逼得跳楼不可。
    方馥浓站在原地,抬眼望着一片正在建造中的楼盘。凯文看着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又叹气说:“我手上那些见过你的美女模特,哪个不是宁肯不要百亿身家的老头子,也要嫁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想要的东西都买得起,想要的女人都能得到,换谁都该知足了!守着你那八、九千万的资产过一辈子不是挺好,为什么非要压上全部身家去南非淘金?这世上有几个白手起家的有钱人?没关系,没背景,你再拼下去也到头了!不是谁都有严钦的命——”
    “边儿去!”嫌对方太吵,方馥浓横了凯文一眼,把他推离自己远了些。
    他望着的楼盘都属于正业集团。繁华都市,繁华地段,一个平方近十万,拔地而起的不是一栋楼,而是几十亿。
    这就是严钦说的山顶,这就是他拼得头破血流也要爬上去的地方。
    手机又响了,这回是短信。
    战逸非来的消息。一个地址。一句话。
    方馥浓看了看时间,还早,连忙打车回公司。
    凯文本想送他,对方却不领情,只得在他身后喊:“公司里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急?”
    坐进车里,方馥浓透过车窗对凯文露出一笑:“回去打辞职申请。”
    战逸非的那句话是:这个地址,晚上八点,你跟我去见唐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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