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东道主的皇甫轩,看着君惊澜丝毫不给西武面子,眼见矛盾在即,心中一阵暗爽,却还是开口打圆场:“几个下人罢了,太子何必动怒!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宫人们一听这话,如获大赦,飞快奔逃。
    “太子如此,恐怕西武女皇……”澹台戟迟疑着开口,再怎么说君惊澜也帮过他们几次,该提点还是要提点。
    君惊澜眸中戾气隐下,眉间艳红似血的朱砂也渐渐淡了下来,目光状若不经意的掠过草丛,闲闲开口:“王兄不必挂心,慕容馥险些将本太子的爱宠烤了,自然也是要她知道些轻重!”
    昨夜若是他晚了一步,小星星恐怕就没了。更何况,慕容馥的剑,正对着皇甫轩,哪里还有实力与自己为敌?
    君惊澜这话一出,刚刚躲到草丛偷窥的某物,眼中绿光一闪,狼嘴咧起,当即幸福的笑了起来……果然星爷才是主人的最爱!想着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澹台凰,那个卑鄙的女人,居然敢毒害它,难道不知道它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星爷,是世所仅见的珍稀动物,需要重点保护吗?不保护就算了,还……想着,伤心抹泪……
    一旁的皇甫轩面色一阵尴尬,昨夜他也下令让御林军射杀了那只狼,君惊澜这话,指桑骂槐的意味也是足了!身为主人,要杀害客人的宠物,怎么说也是没有道理的,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而澹台凰也不动声色的咽了一下口水,忽然开始担心起自己的生命安全,让小星星发疯的罪魁祸首可是她。
    也就在这会儿,君惊澜忽然往她跟前走了几步,浅笑着开口:“公主可否告知本太子,方才那太监刚来传话的时候,你面露笑意,是想到了什么?”
    这声线十分温和,温和到澹台凰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方才想到了什么,想到了你为了国家利益,成了西武女皇、也就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的男宠呗!澹台凰踌躇了一会儿,觉得这样的话不能说,说了八成也得死,于是胡诌道:“本公主是以为西武女皇对北冥太子倾心。乐见其成,故而笑了!”
    “是吗?”尾调拖长,怀疑意味十足,显然不相信。随即又缓缓道,“公主既然不愿说,可否让本太子帮忙说?”
    步步紧逼,终于让澹台凰的火又冲了上来!这货,给点面子就蹬鼻子上脸!想着,咬牙开口:“我说你这个人为人怎么这么猥琐,人家姑娘家心里想着什么,关你什么事?”
    她这一吼,君惊澜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还好,即便见他动手杀了人,也不怕他。也还敢对着他大呼小叫。
    倒是草丛里的小星星童鞋淡定不住了,飞快的窜出去,对着澹台凰一阵龇牙咧嘴,比爪画蹄:“嗷呜!”你竟敢这样对我主人讲话!
    奈何它长得太小,澹台凰刻意微微看天,根本不低头看它,藐视意味十足。星爷非常郁闷,一把窜到君惊澜的身上……
    君惊澜冷睇了它一眼,想着它方才躲在草丛,嫌弃它脏,一把扔走。
    扔走没过一会儿,它又窜了上去。
    又被扔走。
    如此反复。直到皇甫轩、澹台戟和澹台凰,都以为这只坚持不懈、乐此不疲的狼疯了的时候,它终于登上了君惊澜的肩头,并成功的俯视了澹台凰,然后双爪放于身后,咧起狼嘴一笑!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伸出中爪!鄙视之……
    “……”澹台凰无语!原来它折腾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竖个中爪给她看见?仔细的看了看它的爪子,有四个指,竖的是第二根手指。
    这真是一直用心良苦的狼!
    这下,既然冷傲如皇甫轩,看着这不知道是狼还是狐狸的动物如此发疯,嘴角也是一阵抽搐!
    而就在这会儿,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来,这慌张之中,到了他们的跟前还险些绊了一脚:“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娘娘中毒了!”
    “什么?”皇甫轩一惊,又高声道,“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皇上,太后中毒了!是御医诊断出来的,还有……还有,太后是吃了漠北三公主遣人送去的糕点才中毒的!”小太监一口气飞快说完。
    澹台凰一愣:“我什么时候送糕点给太后了?”她跟那老太婆又不熟,为啥要给她送吃的?
    “但大家都看见是你宫中的宫婢成雅送去的!”小太监又接着道。
    皇甫轩顾不得再听,飞快往凤祥宫而去,并冷声开口吩咐:“来人,给朕将那个成雅抓来!”
    “是!”御林军领命,飞快奔驰而去。
    澹台凰正要开口辩解,澹台戟却抬手一拦,微微摇头,示意她先别出声。随即双手背在身后,抬步跟上皇甫轩的步伐,一齐往凤祥宫而去……
    君惊澜好看的眉梢微皱,顿了一会儿,也举步跟在他们身后。魅眸中闪过一丝困顿。忽的,眸中冷光一闪,似是明白了什么……
    难道……
    ……
    而此刻,西武女皇的宫内。
    “砰!”听完下人们的奏报,慕容馥一巴掌扬起,狠狠的拍到了檀木桌面上!
    只是一瞬,那张桌子便四分五裂!而这位西武女皇,方才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着一身玄色龙袍,暗色的映衬让她多了几分威重!她的五官有着江南女子的秀美,扬州女子的温婉,可眉宇之间却透着帝王的刚毅与威严,此刻,她的声线也冰寒得惊人:“好你个君惊澜,欺人太甚!”
    她这一声呵斥,身后一名随从打扮的男子赶紧抬步,上前开口:“女皇息怒,西武与东陵一战在即,不宜再得罪北冥!”
    “朕当然知道,故而才没有直接发难,派人请他来,他倒好,竟然还当众杀了朕的人!如此得寸进尺,简直欺人太甚!”慕容馥怒意难抒,心头的怒气像是一把火焰,硬生生的烧起,直戳心肺!
    随从咬牙,四处看了看,确定都是他们的人之后,附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女皇,既然这样,您不若釜底抽薪,除了君惊澜!北冥若是没了君惊澜,必然变为一盘散沙,届时,我们就可以……”
    “好!来人,传朕的命令……”
    ……
    凤祥宫,门口金柱立起,上面雕刻着九只腾飞的凤凰。
    宫门冷肃,门口的宫女太监们分成两排站好,双手交握,微微低头,十分恭谨而整齐,一派皇家威仪!
    而大殿的门口正站着一众太医,个个仿若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面露焦急之色!
    澹台凰等人也正到了门口。
    门口的御医们偏过头,一见皇甫轩,当即跪下开口:“臣等拜见皇上!”参拜的声音是十分整齐,只是头却因为羞愧低的极下!
    皇甫轩却不曾看他们,更没有注意到他们神态的不对,几个大步踏入殿内,一把掀开纱帐,入了寝宫:“母后怎么样?”
    太医们赶紧爬起来,跟了进去,可好半晌仍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答话。
    澹台凰,君惊澜和澹台戟出于礼节,都只能站寝殿的门口,隔着重重的珠帘看着殿内。只见飞凤秀榻之上,皇太后面色浮白,鬓发微乱,床边还有暗黑血迹,宫女们正跪在地上擦拭。这中毒之态,不似作假,而且这毒还中的不轻!
    皇甫轩原本就心急如焚,意见此景,更是心下大悸!飞快上前,一把握着皇太后的手:“母后,您怎么样?”
    “哀家没事,皇儿莫要担心!”皇太后咳嗽着开口,可这一咳,又有血涌了出来。
    一旁的宫女赶紧将秀帕递上来,刚欲擦拭。却被皇甫轩一把接过,亲自伺候皇太后。而此刻,他灿金色的眸中满是戾气,偏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太医:“朕问你们,母后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的院判赶紧上前回话:“启禀皇上,皇太后这是中了毒,中的是鸩毒和穿肠散,三日内若是找不到解药,恐怕……”
    这话未落,皇甫轩当即冷声呵斥:“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找解药?难道还要朕教你们不成?”
    “皇上!臣等……臣等……”太医们支支吾吾,互相看,眼神激愤,鼓励同僚发言,自己却不敢开口。
    “太医令,你说!”又是一声冷喝,怒气蒸腾!酷寒的语调像是雪山终年不化的坚冰,戳得人脊背发凉!
    帝王之怒,等闲不可承受!太医们皆吓得通身一抖,全体跪下,飞快磕头,太医令赶紧道:“皇上,臣等无能!鸩毒和穿肠散都是剧毒,若是分开或还有救,可混合在一起,臣等……臣等完全束手无策啊!”
    皇甫轩闻言,顿时怒不可遏,一脚对着太医令踢去:“束手无策?领着朕的俸禄,享着朝廷给你们的尊荣,遇事却说束手无策!束手无策?那你说说,朕要你们何用?朝廷要你们何用?”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太医们飞快磕头,只是一会儿,那额头便青了一块。
    澹台凰偏头看了澹台戟一眼,澹台戟亦回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但剑眉却微微皱起,这件事,会有些棘手……
    眼见皇甫轩的怒意越来越盛,皇太后飞快拉住他的手,咳嗽道:“皇儿,你责骂他们也是无用,御医也不是神仙,还能逆改天命不成?咳……咳咳,好了,哀家累了,你们先退下吧,让哀家休息一会儿!”
    皇甫轩赶紧将皇太后扶着躺好,给她掖好被角,开口安抚:“好!好!母后,您先休息,不要担心,朕来想办法!”
    太后躺好,闭上眼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去。
    但这会儿,澹台凰、澹台戟和君惊澜,看着皇太后此刻的表情,眸中都露出一丝古怪!被人毒害,应该是气愤难平,可为何皇太后像是安然等死一般?甚至都不问下手的是谁,处置了没有。这未免太诡异了一些!
    寝宫内的皇甫轩起身,蟠龙靴踩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外,俊美无俦的面色冷的惊人。行至门口,一把掀开了纱帐出门。寝宫内的一众御医也是连滚带爬的跟了出来,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整个殿内静得呼吸都听得见,他灿金色的冷眸一直放在澹台凰的身上,杀意十足!
    她往他口中塞臭袜子他可以不计较,她动了他的草纸他也可以当没发生过!可现下,她竟然敢对母后出手,简直找死!想着,龙袍下的手死死攥紧,恨不能将她撕碎!
    澹台凰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惊,心中也是不忿,正要开口,成雅就被人带了进来!
    成雅被压入大殿之中,娇憨的面上还有一丝诧异,一见澹台凰,便皱眉开口:“公主,这是……”
    “跪下!”御林军们将她往下一压,让她稳稳当当的跪在地上。用力很猛,使她的膝盖狠狠撞向地面,磕得生疼,脑中也更为清晰了几分!
    皇甫轩手上的青筋也已经暴起,冰冷的声线中压抑着磅礴的怒气,走到成雅跟前,弯下腰,伸出手狠狠的捏着她的下颚:“说,是谁指使你给太后下毒的?”
    “啊?给太后下毒?奴婢没有啊!”成雅被他捏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却还是清醒的很,大声开口反驳。
    澹台凰想上前说话,却被澹台戟的眼神止住,她深呼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忍住了没有动。
    而君惊澜,狭长魅眸看了看成雅,又看了看屋内神色沉寂的皇太后,还有那一脸不忿的澹台凰,若有所思。
    小星星童鞋悠闲的玩着爪子,人类是事情我们不参与……
    “没有?”皇甫轩冷哼一声,一把将她掀翻在地,又几个大步走到桌前!
    那紫檀木桌上,正放着一个食盒,食盒的盖子是由一寸千金的沉香木打造,边缘还有一圈黄金点缀,显然等闲之人拿不出这么好的东西。里头还有几块没吃完的糕点,他端起食盒,几个大步走到成雅的面前!
    “砰!”的一声,狠狠的将盒子砸到地上,旋即便是一声怒喝,“那你告诉朕,这东西是不是你送来的,若有一句不实,朕便将你送出去鱼鳞剐!”
    鱼鳞剐。凌迟刑罚之中的最上层!将人用渔网勒紧,整整剐上三千六百刀而不能死,最后一刀才能捅入心脏!是要让犯人在死之前,饱受凌辱与痛楚!
    帝王之怒,雷霆之威,直直的将成雅压得面色惨白,看了一眼那食盒,还有里头的糕点,赶紧点头:“是!是奴婢送来的!”
    “什么?”澹台凰不敢置信的惊呼,成雅是她的侍婢,没有她的命令,怎么可能送有毒的糕点来?难道成雅是奸细?不,不可能!
    “说,是谁指使你的?”皇甫轩说着,满含杀气的寒眸已经扫向澹台凰,还能是谁指使的,除了这个女人,还能有谁?看来是自己对她仁慈了,仁慈到她已经能胆大到谋害他的母后!
    成雅蹙眉,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开口道:“今日正午,奴婢奉了公主的命令,演戏给萱公主看,事后,便先回了寝宫!一进了公主屋内,便看见桌上有一个食盒,旁边留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字,是吩咐奴婢将这盒东西送与太后,所以奴婢就送来了!”
    “你是说,这东西是放在桌上,写了纸条让你送来的,而非公主亲自让你拿来的?”澹台戟开口询问。
    成雅点头!
    皇甫轩听出了这一点不对,但却不管这许多,他只知道对于可能谋害母后的凶手,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更何况无论是否陷害,这东西也是成雅送来的!想着冷声开口:“来人,将倾凰公主和这贱婢带下去,交由大理寺卿,严加审讯!”
    “东陵皇……”澹台戟上前一步,想要开口。
    却被皇甫轩打断,他灿金色的眼眸扫向澹台戟,冷声道:“漠北大皇子,朕知道你爱妹心切,但朕的母后中毒在此却不可不查,皇太后是朕的生母,还请大皇子体谅!带走!”
    “等等!”这会儿,一旁那沉默了半晌的君惊澜,忽然开口了,凉凉道,“东陵皇,事情还未查清楚,便将倾凰公主也关押,是否太过了些?”
    “人证物证俱在,这贱婢也供认不讳,难道还能另有隐情?”皇甫轩冷声反问。
    “一个奴才的话算什么?东陵皇为何不问问倾凰公主?公主,这件事情,是你做的吗?”君惊澜微微转头,看向澹台凰。
    而澹台凰现下已然明白了这是一场栽赃陷害,却一时想不到自己还得罪了谁,使得对方要这样陷害她,故而沉默着没说话。现下听君惊澜一问,她当即摇头:“东陵太后与本公主无冤无仇,本公主为何要毒害她?更何况,毒害便罢了,还派自己的贴身侍婢来,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是我想谋害皇太后吗?”
    “公主此言在理!本太子认为此事疑点重重,东陵皇还是不要妄下定论!”君惊澜闲闲说完,又接着道,“不若东陵皇就卖给本太子一个面子,先将这侍婢收押,待事情查清了再定倾凰公主的罪责。正巧本太子与天下第一公子百里瑾宸还有几分私交,或许……”
    天下第一公子百里瑾宸,也是武林第一美男子,更是这一代的神医。若是他出手,东陵太后也许还有救!
    这句话显然说动了皇甫轩,凶手都是次要,母后的安危才是第一!于是,他当即拱手开口:“既是如此,朕就静候北冥太子佳音了,但望太子一定帮忙找到公子宸,若能救得母后,朕必有重谢!”
    “本太子竟然已经承诺了,定当尽力!”君惊澜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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