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锤响,在这安静空旷的场景之下,显得更为大声,更为震耳,也更为震动人心。
    一声一声,若天鼓锤响!
    终而,当帝王登上高台,鼓声停下。烈日的金光撒在皇甫轩的身上,仿若太阳神阿波罗临世,炫目而耀眼!
    司仪也于此刻高声开口:“承天诏命,东陵建国三百六十载,顺天命,创盛世。历代而传,不负先祖之业也!今,建国庆典,普天同庆,着大赦天下,万民同乐……”
    唧唧歪歪说了很多,也说了很长的时间,澹台凰听的哈欠连天,但是其他人都是一副很习惯的样子,显然是早已适应了古代皇廷的这些繁文缛节,或者说还颇为喜欢。而与她同样哈欠连天的,是她斜对面的楚长歌,他拿着扇子一下一下的遮着哈欠,显然也是插科打诨惯了的人物!
    大概就这样磨叽了有一个时辰之后,司仪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合上手中的卷轴,恭敬的低下头将它交给皇甫轩。
    皇甫轩也十分严肃的接过,转身对着太庙的方向,抬步走过去。
    到了祭台的跟前,将那一卷诏书放在托案上,退后两步。旋即,在澹台凰看猴把戏的目光注视下,拿起三炷香,点燃,然后恭敬的插上!
    澹台凰是现代人,也是无神论者,自然是不相信这所谓的祭天是有什么用的!所以看着这群古人如此庄重的样子,她才觉得十分逗趣,迷信啊迷信!
    她正想着,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戏谑的眼,魅眸幽闪,显然也是对这祭天没什么兴趣。
    只是,在看见澹台凰面上的不以为然之后,他眸中带了些审视。他不敬神佛,是因为他永远相信这世上的东西,都必须要自己付诸努力,方能得到,与神佛无关。但她为何也不敬?
    见着他眼中的审视,澹台凰也很明确的知道自己身为现代人的鲜明特色暴露了,她很快的闭上眼,做出一副很迷信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很小:“观自在菩萨……”
    她这状态一出,他薄唇勾起,饶有兴味的笑了。
    而那边同样也不敬神佛的楚长歌,看向澹台凰这前后矛盾的样子,星眸之中也隐有笑意。
    又是半个多时辰之后,祭天终于结束,皇甫轩率先往崇阳宫而去。
    而澹台凰还在那里闭眼念着观音心经,正念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呵……”一声轻笑自耳畔响起。
    很熟悉的,很懒散的,很危险的,很惹人讨厌的声线!睁开眼,便见着他放大版的面孔,嘴角一抽,条件反射就想后退!
    而在她后退之前,他已然意味深长的开口:“太子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知太子妃的心中,是色,还是空呢?”
    语落,不等她回话,便低笑着离去。
    澹台凰表情空白的站在原地,她心中清楚的很,方才她不管是答空,还是答色,他都一定能说成她心中全是色!可是,这货不是在生气吗?他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吗?为毛又要冒出来捉弄她?真是居心叵测,举止难猜!
    她身前的澹台戟,见她久久凝视着君惊澜的背影,优雅华丽的声线响起,语气稍有不悦:“还愣着做什么?接下来是最后一场宴会,你莫要失仪!”
    说着,率先往崇阳宫而去,澹台凰赶紧跟在他的身后。
    而他们二人走后,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满含着刻毒,看着澹台凰的背影。玄色龙袍下的手也紧握,澹台凰,昨夜没杀了你,算你命大!你我来日方长,朕就不信,你每次都是那么命大!
    待所有人都先行,也就慕容馥和她的仆从落在最后。仆从看了一眼她的侧颜,恭敬开口:“女皇陛下,丞相大人和大司马、大司空,联名上奏,请您先办好正事,再想别的。至于漠北公主的事情,几位大人也请您不要节外生枝,平白得罪了漠北,对我们并无好处!”
    慕容馥闻言,冷冽的眼神扫向他,刻毒如冰:“多嘴!朕要怎么做,还不需要他们来教!”
    话音落下,一甩袖袍,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仆从在她身后,微微摇头叹息,燕相当年动用各方势力,执意送先皇唯一的血脉登上皇位,可女皇亲政之后如此乾纲独断,与先皇一般不顾大局随心所欲也就罢了,但她却还小家子气,易怒,也不知道燕相当年之举,到底对是不对。
    就在他思虑之间,已经跟着慕容馥到了崇阳宫的门口。
    而今日这顿饭,吃得还算是安份,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人出来找任何人的麻烦。想来也是清楚今日是建国大典的庆祝大宴,上次东陵皇的登基庆贺大宴,就已经闹出了不小的风波,接着下每次宴会总会出点事儿,所以今日若是再有人闹事,恐怕东陵皇纵有再好的脾气,也得发火了!故而想闹事的都老实了!
    他们想着,各自吃菜,推杯换盏,笑意融融。从东家长,说到西家短,但也不妇女一般的在大殿之上八卦,点到即止,四下皆乐便可。
    自然,国事也是谈的,但是鉴于各国的人都在,所以所有人说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有的,是故意放出假消息,给人以错误暗示,以达到让对方最终错误估计其国情的目的。
    总之,这话都是没什么价值和没什么营养的,倒是澹台凰难得一次宴会上没人找茬,拎着筷子吃得十分欢快,古代的菜肴虽然没有现代的那么多调料和花色,但皇宫的菜肴可都是用鼎烧出来的,那口感可比锅烧出来的美味多了!
    所以她现下是放开了肚皮大吃大喝,今日也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穿越之后的好处,而她这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异常行为,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而今日,除她之外,还有一人异常,那便是皇甫轩,他竟高坐在龙椅之上,不断饮酒,像是有什么烦心还是愁闷的事情一般。只是他坐得太高,除了那些爱慕他的大家千金们,并无多少人注意到。
    总管太监看着,站在他身后想劝,却没敢劝。心下实在纳闷,今儿个这样的好日子,陛下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好像是在喝闷酒?
    澹台凰吃着吃着,忽然感觉一阵尿意上涌,尴尬的在澹台戟耳边开口:“王兄,我去如厕!”
    澹台戟面色一僵,有些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去吧,速去速回!”
    “得令!”澹台凰应了一声,便悄悄起身,退了出去。动静不太大,故而除了一直盯着她的几人,其他人都未曾发现。
    她出去了一会儿之后,龙椅上的皇甫轩,忽然起身,冰冷声线响彻大殿:“众位,朕先失陪一下!”
    众人闻言,微微转过身,在才注意到皇甫轩俊美的容颜有些微醺,显然是喝多了点,现下要失陪,十之*是感觉到自己失态,想去醒醒酒再来吧!也是,他们来了东陵这么多天,就没有一天给皇甫轩省心,唯独今日这样的好日子,又没有人找麻烦,他高兴了多喝几杯也是正常的!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这样想着,并十分能够“理解”皇甫轩“愉快”的心情,于是都点头,拱手道:“东陵皇上请便!”
    皇甫轩点头,但让众人更为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直接退回后殿,反而从龙椅上下来,自大殿走了出去。虽是喝多了些,但步履还是稳健,神态也并无异样。
    他出去之后,小苗子悄声在君惊澜耳侧问:“爷,这东陵皇好好的,喝什么酒啊?还从大殿的大门跟着漠北三公主出去了,您说他在搞什么鬼?”
    “明天是什么日子?”太子爷端起酒杯轻饮,懒懒开口。
    小苗子一愣:“明日是宴会结束,各国使臣都要回国的日子啊!等等,难道,您是说……”明日漠北三公主就要走了,皇甫轩心里不高兴,多喝了点酒,现在又追出去,是这个意思吗?
    酒杯放下,闲闲道:“明日便要走,若是有什么话,今日不说,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说了!”
    上次在潜龙殿的门口,皇甫轩那刹那心动,和这些日子的异常,他都看得分明。
    “那您还……”小苗子纳闷,知道皇甫轩的目的还不拦!
    “因为她不会应!”缓声解惑,状似心情颇好。从前是觉得她在感情方面太冷淡了些,但现下他忽然觉得,冷淡些也好。她看似大大咧咧,却固执的守着自己的心不让人进去,所以,对所有人待她好,她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他猜,若非她是真的清心寡欲,便是心中有结。以她的性子,前者是不太可能。
    而若心中有结,他也确定,这个结,并未解开。
    故而,也不可能答应皇甫轩!
    ……
    澹台凰出恭完毕,便乐颠颠的往崇阳宫走,还没吃饱,回去接着吃。
    没走几步,假山之后却忽然伸出一只手,飞快的抓住她的手,反手一剪,直接给绑了!
    她想挣脱,但对方内力太高,加上袭击得太过突然,没能挣脱开!接着,她就被拖入了假山后!
    她忽然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熟悉,好像是剧情重演,唯一不同的是上次绑了人往假山后拖的人是她,但是这是被拖的主体是她!角色转换!
    到了假山之后,便被人狠狠的摁倒墙上。旋即,听得一道冰冷的声线传来:“别叫,你若是好好合作,我们还是好朋友!”
    一条黑线划过脑门,看着面前之人熟悉的脸,嘴角微抽,好朋友,这话不是她说的吗?难不成她明天就要走了,所以皇甫轩要绑了她报了上次自己塞他臭袜子的仇?
    正想着,便闻到一阵酒气扑鼻,嫌恶皱眉:“东陵皇,你该不会是在发酒疯吧?”
    “朕清醒得很!”他灿金色的寒眸,与她的凤眸对视,距离只在咫尺,两人的鼻尖就差一厘米便能碰上。
    他忽然离得这么近,让澹台凰也有点发沭:“那你想干啥?塞臭袜子?你昨晚洗脚了没有?我上次塞你之前可是刚刚洗完脚换的新袜子啊,你可不能……”
    “女人,朕喜欢你!”他冰冷的薄唇忽然吐出这么一句话,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观察着她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然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作为帝王的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耳尖竟然微微红了,显然从来没有表白过。
    澹台凰听完,表情僵住了!半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脸,喜欢她?尼玛没搞错吧喜欢她?喜欢到找了一根绳子直接绑了?想起他们之前的过节,她严重觉得这句话很不可信,十有*就是这货喝多了在发酒疯,也许还认错人了,于是她状若和蔼的开口:“那个啥,你先把绳子解开,我们有话好好说!”
    “绳子解开了,你就不能好好听朕说了!”他开口打断,旋即,看着她的眼,一字一顿的开口,“女人,你听好了,这些话朕这一生只说一遍!朕喜欢你,虽然你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虽然你唱歌难听、举止诡谲,但,朕就是喜欢!也许是那天你在父皇殿前劝朕的那一句话,也许更早。朕不管你跟君惊澜是不是有婚约,只要你愿意接受朕,这婚,朕抢定了!”
    “……”澹台凰表情空白,已经惊讶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还有他那说了半天,到底是褒奖还是贬低?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终于艰难开口,“你说什么?”
    “朕说,朕要你做我的皇后!”他冷声开口,语气十分认真。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话说这还是她到了古代第一次被表白,而且对象如此坑爹,是之前想弄死她的大仇人,她真的很需要消化一下,最最重要的是……
    ——她要思考如何措词拒绝才不会惨遭报复!
    而就在这会儿,地面忽然一阵晃动!
    他们的脚下,竟然出现一个机关,脚下顿时空了!
    皇甫轩显然也惊了一下,接着,两人垂直下落!
    澹台凰往下一看,他们掉下去的地方深不见底,摔下去之后,八成小命得没。而这一切都怪皇甫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要不是他胡乱表白,扯得太过离谱,至于激怒了老天吗!
    想着,心中对老天爷也是一阵怨恨,仰天怒骂:“擦!老娘难得被表白一次,你就整个天崩地裂,老天爷,你坑娘呢?”
    ☆、062想强女干什么的
    两人在半空中做了直线落地运动良久,眼前的景致也越来越黑,像是落入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终于,快要落地的瞬间,皇甫轩揽着她的腰轻轻一旋,内力一起,避免了他们摔死或是摔残的命运。四只脚踩上地面,安然落地,而四处空旷漆黑,静谧无声!
    只有远处,有一道微凉白光,呈现出圆形,像是一个洞口!
    澹台凰的手虽然被绑着,脚还是灵活自如的,赶紧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臂膀,纳闷询问:“这是什么地方?”
    皇甫轩看了一会儿,好似是终于想起来了一点什么,冰冷的声线带着几丝尴尬:“这是东陵皇室修建的密道,是先祖为了防止有人逼宫所建。机关就在御花园假山的石头上,朕刚刚不小心按到了!”
    “……”原来做皇帝的,也会有不小心的时候!但这不是重点,“你不小心按到了,那我们怎么出去?”
    “唯一的法子是从那个洞口出去,洞口之外,是万丈高崖的山壁,出去之后,只要运起内力往上,就能落在崖顶!”皇甫轩将自己所知的毫无保留的告知她。
    澹台凰闻言,不耐烦的背过身:“先给我把绳子解开!”都怪这个神经病,没事的时候不思为社会做贡献,非得把她反绑了状若深情的表白,整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皇甫轩闻言,倒也是十分配合,无视了她语气中的严重不耐,不疾不徐的伸手为她解了绳子。
    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了出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她倒是不在乎外界会怎么看,但是王兄一定又要狠狠的教训她!说不定她还真的能尝试一下传说中的家法!想着她飞快的洞口奔去,一路疾驰,都顾不得身后的皇甫轩,赶快出去,赶快出去!
    可,到了洞口之后,颔首往下一看,脑袋一晕!险些没给栽下去!
    空中一片雾霭,白云飘飘,显然他们是站在极高的地方。都看不到下头有多深,她又仰头看向天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粗略估计一下,大概有一百五十多米的高度,最特么坑爹的是,周围居然连一根武侠小说里面经常涉及的藤蔓都没有!这让她如何上去?
    无语的回过头,看向缓步到了自己跟前的皇甫轩,问:“这么高的崖,用内力上去,得是绝对的武林高手吧?”反正以她现在的本事是上不去,除非有两把刀子插着移动上去,或是一根藤蔓扯着爬上去。但是很明显的,现在什么都没有!
    “理论上是如此!”皇甫轩冷冷答话,灿金色的眼眸淡看着她,显然对自己现下的处境并不过分担忧。
    他这简短的话一落,澹台凰的眼角又抽了抽,看着他冷峻的容颜,接着问:“那如果皇帝不幸与我一般武功不济,飞不上去怎么办?”这样问着,她心里也十分并非常觉得东陵皇室的先祖绝对是奇葩,密道也不好好修,修在这儿!不是给可能被逼宫的祖孙后代出难题吗?
    “所以东陵皇族有祖训,帝王必须文治武功皆通,万丈高崖之间也要如履平地,否则便不具备登基为帝的资格!”皇甫轩此刻,倒是有话说话,什么都不瞒她。
    好吧!澹台凰的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几下,看来东陵先祖对子孙后代的要求还挺高!又往上头看了一眼,咽了一下口水,问:“你觉得,你带着我,两个人可以飞上去吗?”
    “不能!”皇甫轩非常坦诚,接着又在她的狐疑的目光下,接着开口,“再高武功的人,也不可能带着另一个人飞上去!故而这条密道是只为帝王准备的,也只在先皇退位亲口告诉新皇一人!所以宫中若有变,除非跟帝王一起逃命的人,也同样武功高强可以飞上去,才能一起逃出生天!否则跟着皇帝,只会拖后腿,先祖深谋远虑,这是为了绝了帝王感情用事带着累赘出逃的机会!”
    听到这儿,澹台凰已经完全无言了!因为再多的语言都已经无法表达她对东陵皇室祖先的崇拜了,抽搐着嘴角开口:“你的祖宗真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其心可勉,其心可嘉。不仅仅善于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还善于用全面的眼光看问题,十分符合哲学对我们的要求。他们要是能再多活个几千年,那就该都是赫赫有名的哲学家啊!”
    哲学家?皇甫轩剑眉微挑,暂且还不能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是她语气中严重的讽刺意味他是听懂了!并未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自袖袍中掏出一个圆球状的物体,扬手抛入空中——
    “砰!”的一声,烟花在半空中炸响,刺目鲜红,明亮得扎眼!
    收回手,偏头看着她开口:“放心,三个时辰之后,朕的人就会来救我们,到时候就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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