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时举杯,饮酒。
    旋即,两人一起看着五十米外,又一处亭台的佳人起舞,薄纱成帘,使得佳人身姿若隐若现,看看起来也更为妙曼了几分。楚玉璃温雅而笑,开口赞叹:“北冥之人果真心思巧妙,就连歌舞,都是非同一般!”难怪北冥近年来,一年比一年强盛,几乎已经到了突飞猛进的地步。就连这歌舞,也比他国的妙上许多。
    “楚太子谬赞,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君惊澜不甚在意的勾唇,懒懒应了一声,旋即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意味深长的道,“倒是贵国大皇子未至,本太子原本以为,他会很喜欢这样的表演!”
    他这话,是半点错处都没有,楚长歌确实是喜欢这样的表演,但是比起对歌舞的喜欢,楚长歌更不欲和楚玉璃出现在同一个场合。这样的消息,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在各国王室之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君惊澜这话,当真是很有些戳人痛处的意思。
    自然,也成功的让楚玉璃唇际的笑意僵了一下,看着对面那人,他似乎是随意一问,却玄机杀气暗藏,看了一会儿继而淡笑:“大皇兄想看,自然有的是机会。北冥太子的关切之意,本宫定然代为转达!”
    其实,他还当真有些想不明白,君惊澜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刻意说这种话来令彼此尴尬。
    在他疑惑之间,君惊澜微微勾唇,只淡淡一笑,便似烈焰高灼,美艳到不可逼视,而湖中所有美景,也在刹那之间黯淡了几分。
    一语人间色,一笑三月雪。
    旋即,他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缓缓响起,眉间朱砂也是刺目的鲜红:“楚太子的来意,本太子已经知晓。只是本太子已然有婚约在身,恐怕要拂了贵国美意了!”
    楚玉璃点头,表示了解,笑着温声道:“是本宫考虑不周,事先未曾打听清楚便出发,倒是给北冥太子添麻烦了!”
    这话,原本该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但,太子爷闻言,笑了笑,凉凉开口:“楚太子是没有给本太子添什么麻烦,只是阁下手下之人的嘴巴,却要好好管住!若是再这般散播谣言,玉璃兄便不要怪本太子不给你情面!”
    这话一出,楚玉璃算是明白了方才,对方为何刻意提起大皇兄使得自己尴尬,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找回一个场子。没错,这些谣言,确实都是自己让人散播出去的,只要传到了漠北,以漠北人的脾气,这桩婚事十之*,只能就此作罢。
    而且,传闻这东西,传着传着,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到时候即便说出真相,也不会再有多少人相信实情。
    而君惊澜现下这话,显然是为此动怒了!
    楚玉璃笑笑,眉眼浅淡,温雅莫名,缓声开口:“太子不必动怒,流言止于智者。至于手下之人,本宫定会好好管教!”
    他这样一说,君惊澜也是笑,狭长魅眸微眯,看似懒散闲适,实则杀机暗藏:“本太子倒是不怒,就怕太子妃听到了谣言生气,甚至悔婚。若是当真那般,本太子就真有些舍不得玉璃兄离开北冥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澹台凰如果跟他翻脸悔婚,他就要把楚玉璃的命留在北冥!
    “此事名誉受损的,除了太子,还有本宫的皇妹,这件事情,本宫也并未占到任何便宜不是么?”楚玉璃轻声开口,笑意暖暖。
    他话音一落,君惊澜狭长魅眸瞬息之间染上冷意,凉凉开口:“占便宜还是没占便宜,本太子都并不介意。只是希望玉璃兄明白,你远来北冥是客,本太子有气度,却并不表示这气度没有限度,故而还请玉璃兄适可而止。若是爷的太子妃真的跟爷闹脾气,那……相信玉璃兄,明白本太子的意思!”
    君惊澜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是因为楚玉璃是客,早在流言出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死了千百遍了!北冥,毕竟是他的地盘!而澹台凰不生气,一切都好说,若是生气,那就……
    楚玉璃笑笑:“下人们不懂事,本宫自当调教!此事是本宫不是,这杯酒,本宫向惊澜兄赔罪!”
    ☆、【026】想扒就扒,扒了爷不穿了!
    当韦凤收到这件事情真实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一大早!原本她是打算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太子妃的,但是看着澹台凰一大早的起床,收拾东西,没事儿人一样带着众人一起出发。
    看样子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若是不知道,自己还上去禀报什么?那不纯属给她添堵吗?于是,她干脆选择了沉默,什么话都没说。只老老实实的收拾好的东西,扛着包袱跟在她的身后。反正太子妃也不知道,她就不必多话了!
    而接下来,这一路上,再也没有听到半句关于北冥太子要另娶他人的谣言,澹台凰也充分的向众人展示了一个没事儿人该有的风度,该聊天就聊天,该吃饭就吃饭,该休息就休息,整个人基本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但是国师大人和神偷童鞋,都在她看似淡然的情况下,看出了一丝丝暴风雨前的宁静!这种宁静,让国师大人对君惊澜即将面临的悲惨境遇,表示深深的同情,还有更为深深的……幸灾乐祸!
    就在情况看起来很不妙的当口,澹台凰完全的展示着“我很正常,我一点事儿都没有的风度”,骑着皇甫轩送给自己的那匹失而复得的马,状若不经意的偏头问韫慧:“韫慧,想家吗?”
    韫慧愣了一下,方才摇头开口:“不想!”那个家,没什么好想的。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先是笑了笑,旋即,又看着她开口:“会恨你爹吗?”
    这样一问,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就连半城魁的眉梢都微微皱了一下,显然认为澹台凰问这话其实并不合适,这不是很有一些戳人家痛处的意思吗?
    而韫慧,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有点!从我娘去世之后,我爹便屡次三番为了那个女人苛待我,这一次更是……说不恨,那绝对是骗人的!”
    她这样一回答,澹台凰微微笑了笑。看着韫慧的方向,轻声开口:“别恨他,听我一句劝,不值得,而且恨一个人很累。尤其对于自己爱过的人,不要去恨,对于自己在意过的人,也不要去责怪。你要记得,你们彼此在意的时候,也曾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人与人之间,朋友也好,亲人也罢,缘分尽了,好聚好散便罢了,不要用恨这样的情绪去牵绊彼此。尤其,他是你爹,你若是恨他,却也一定不忍心杀他,那么恨到最后,最不好受的人其实是你自己!”
    她这一番话,说的韫慧微愣,而不仅仅是韫慧微愣,就连伟大的国师大人也深深的愣了一下,愣完,就笑了。拓跋旭更是将对女神的景仰拔高到了顶点,果然不愧是他的女神,为人竟然能豁达到如此境地!
    韫慧思索着她的话,静静的想了很一会儿之后,终于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了,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已经没了父女关系,便已然是陌路人罢了,没有必要去恨!”
    澹台凰点头:“是的,你要记得,不复从前也好,物是人非也罢,不管是任何理由,都不要去否定曾经有过的快乐。那些东西才是你真正应该珍惜的,即便回不到从前,也要对曾经拥有过的东西感恩!”
    这话一说完,她顿时有了一种自己真要成为一个哲学家、人文学家的感觉,还有种自己十分正能量,拯救世人的伟大民族自豪感!
    她这到这儿,韫慧再次点头,点着点着,几乎差点落泪,这两天纠缠在自己心中的阴云,也在澹台凰这一番话之下慢慢烟消云散。是的,恨一个人太苦太累,尤其恨的人是自己的生父,这种恨意她根本无法宣泄,难受到了极致,一直压抑到心中暗黑一片,逼得几乎是要崩溃!
    而幸运的是,她遇见了这样一个人!她说的这样一番话,于自己来说,与其说是一番劝导,不如说是一种救赎!“我明白了,从此以后,我和那个人那个家,其实已经没有丝毫关系了!绝对不会有爱,也不会有恨,更不会责怪!”
    “嗯!过好自己以后的日子,就当你重拾新的人生。你才十五岁,未来的路还很长!”所以对于十五岁的小姑娘,她实在是忍不住想引导啊有木有?
    “嗯!”韫慧重重点头,点头完毕,久违的笑容终于绽放在她的脸上,初阳旭日一般,很淡很暖。
    于是,国师大人就这样目睹了澹台凰三言两语,拯救了一个刚刚及竿少女的心灵,心下赞叹,也忍不住对着澹台凰调侃:“劝解别人的时候,你非常理智,那对待君惊澜的这件事情,你是否也能保持在意过的人,就一定不要责怪这样的态度?”
    这一问,澹台凰横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白痴。
    白眼一翻,冷声道:“当然不能!”
    国师大人被如此具有侮辱性的眼神注目完毕,忍住心中的屈辱之感摸了摸鼻子,黑着一张飘逸出尘的脸接着问:“为何不能,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首先,这件闹心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君惊澜与我之间的问题,已经就不单单是是否还在意的问题,也不是谁要离开谁的问题,而是一种欺骗!欺骗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它牵扯到也许是玩弄别人感情的重大的问题,这是一种道德上的沦丧和原则上的错误!所以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在我这般如此凶狠的人类面前,这种事儿,是等闲是不可善罢甘休的!”澹台凰说的十分义正言辞!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笑无语听她这样说着,看着她的表情,始终感觉对方这样说了一大串,其实并没有说到点子上!形象很高端大气上档次没错,但是:“你确定只是因为这个?”
    怎么听起来感觉那么假,那么假,那么假?!
    他这样一问,澹台凰终于决定正视这个问题,因为知道面前这个人太聪明,骗不过!于是,干脆十分认真的转过头看着他:“当然不是!最最重要的原因,是对待这种事儿能释然,则尽量释然,是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但是如果无论如何都不能释然,那么,我心里不爽,他也别想高兴!”
    这是一个玉石俱焚的理论!笑无语笑了笑,很是飘逸出尘,谪仙一般的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十分八卦:“看样子,他在你心中留下的痕迹很深,让你根本无法释然!”
    澹台凰闻言,没说话,不置可否。
    其实,真正的原因,她没说。是因为,她遇见任何事,都可以让自己豁达的说原谅,但她独独无法容忍欺骗,也绝不原谅背叛!
    神偷大人听了这些话,越听越是皱眉,君惊澜?那不是北冥太子吗?还有这个谪仙男子,一路上一不小心就来一句“本国师”,自己这是撞上一群什么人了,不会很快就要去见北冥太子吧?见到北冥太子,就意味着可以很快的遇见自己的兄长!遇见自己的兄长,就意味着,八成又要倒霉了……
    然后,韦凤听着这话,嘴角也微微的抽搐了一下,登时也明白了一点什么,看样子太子妃还是知道了!不过眼见他们已经入了北冥的国境,自己还是不要多事了,让爷亲自跟太子妃解释好了!她这样冒冒失失的冲上去解释,也有可能弄巧成拙的说!
    小星星童鞋这一路也耷拉着脑袋,身上的毛总算是长齐了,所以那条穿了很久的破洞内裤也扔了!其实星爷昨晚出去偷吃的时候,也听到了关于主人要娶亲的消息,难怪澹台凰从昨天开始,就不待见星爷!
    它想了很久,终于飞快的窜到澹台凰的身边,伸出右前爪挥了挥,一副领导阅兵之时,说着“同志们辛苦了”了的大气模样!认真的招手,引起对方注意。
    澹台凰斜着眼睛瞟了瞟它,表情说不上热络,但也称不上讨厌,毕竟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问:“有啥事儿?”
    “嗷呜!”澹台凰,你不要沮丧啊!你不要放弃啊,主人其实是很喜欢你的你知道吗?你不知道,星爷却很愿意认真的告诉你啊,星爷给你一个忠告,像我主人那样的美男子,世界上已经不多了,你千万要好好把握,绝对不可轻言放弃!
    它嗷嗷呜呜的表达着,说到最后,还将自己的右前爪紧握成拳,狠狠一捏,对着澹台凰做出一副十分鼓励的姿态!——相信星爷吧,星爷支持你,星爷鼓励你,星爷坚定的站在你这边!
    这下,澹台凰的嘴角也狠狠的抽搐了几下,颇为莫名其妙的看着它:“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你不是自己也喜欢主人吗?你不是自认咱俩是情敌吗?怎么会在我这儿表忠心?”这货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奇怪了吧?简直堪称叫人毛骨悚然啊!她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很有自知之明,要说这动物是突然转了性子,被她的人格魅力征服,打死她都不信!
    果然,星爷一听这话,很风骚的对着澹台凰抛了一个媚眼,羞涩的“嗷呜!”——矮油,星爷这不是对你比较了解了吗?你这个人又比较蠢,好对付!所以让我们先携手把另外一个情敌干掉,像你这样的笨蛋,星爷以后可以慢慢收拾!以你的智商,星爷丝毫不放在眼里!
    它羞涩的表达完毕,澹台凰昨天买的那把刀就对着它射了过去!
    小星星童鞋瞪大双眸,飞快躲避,不断咒骂:“嗷呜!嗷呜!”这年头都不让人说实话,你还想不想好好的玩耍了!果然胸小的女人就是脾气大!
    一人一狼,就这样闹腾了一阵,笑无语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皇甫轩给你的那个令牌,能不能给我看看?”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先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才从袖子里头将令牌掏了出来,递给他。
    笑无语伸手接过,扫了一眼正面的“如朕亲临”,又扫了一眼背面的九尾金凤,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果然是它!”
    “它?”澹台凰诧异皱眉,“什么意思?这块玉佩除了如朕亲临这几个字,还有什么不一样?”
    笑无语扬手一甩,将令牌扔给她。
    澹台凰伸手一接,却被他下一句话惊得险些将令牌掉了出去!
    “这是东陵的凤佩,是除了凤玺之外,唯一能证明皇后身份的东西,你不知道?”笑无语似笑非笑的挑眉,他原本以为看见那只凤凰,她就能明白过来。
    澹台凰手一抖,又用力一捞,才堪堪将令牌拿稳!证明皇后身份的东西?这玩意儿皇甫轩给她干嘛?呃,也不知道自己拿着这块令牌救韫慧的时候,那判官什么的有没有认出这块令牌来。
    再想想自己穿着男装,也许皇甫轩在他的臣子心中已经成为一个断袖!就在她心中胡思乱想之际,笑无语已经十分热心的开口:“这东西,你最好是别给君惊澜看见!”
    “小心他发疯!”笑无语补充。
    澹台凰冷笑:“他自己的屁股都还没擦干净,还敢找我的麻烦不成?”这样重要的令牌,有机会还是还给皇甫轩的好,朋友就是朋友,知己就是知己,彼此之间不该有什么暧昧的物件牵绊。但是君惊澜有啥资格发疯,她听说他要另娶,都还没发疯呢!
    她这话音一落,这一路上都十分沉默,一言不发的杀手大人半城魁,终于冷声开口:“你能文明一点形容吗?”
    “……”敢情这货还是个高素质有修养不喜脏话的杀手?
    ……
    经过一整天的长途跋涉,以及马不停蹄的奔波,这一行人终于到了北冥的皇城。
    而因为楚国太子来访,为了避免有他国之人混入刺杀,所以皇城的门口盘查的十分严格,门口的人正要拦住他们,韦凤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丢给看守城门的官员。
    对方一看,当即一挥手,恭敬的弯腰低头,请他们进去!并很快的有人去将这个消息禀报到北冥太子府!
    入了皇城之后,国师大人考虑到自己先前求做奸夫的行为,加上君惊澜这个人小气的脾性,为了避免自己被人家骑马砍杀第二次,他很果断的选择了先撤退:“咳咳,这个澹台凰啊,本国师昨晚夜观星象,北冥太子府的附近,今日有煞星会克着本国师,所以本国师就不陪你去了,而且本国师和楚兄已经多日不见,楚兄也在北冥,本国师今日也正好去见见!”
    澹台凰似笑非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国师大人倒没想到她如此通情达理,自己一开口,她问都不问便放人,一时间心情大好,骑着马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背后听见澹台凰的“小声”议论:“成雅,他一进城了,就迫不及待的去见楚长歌!”
    “奴婢也发现了!”成雅看着笑无语的背影,点头开口。
    笑无语听到这儿,顿时感觉心中有点不妙,直觉澹台凰马上就会说一句话来伤害自己的心灵……
    果然!
    “这种情况下,说他喜欢的人不是楚长歌,你相信吗?”澹台凰很认真的眺望笑无语的背影。
    国师大人屁股一滑,险些栽下马……
    成雅很诚恳的点头:“不相信!”
    ……
    国师大人痛苦的骑马走了,半城魁也没有跟着澹台凰一起去太子府的意思,开口道:“我会在暗处跟着你,人情必还!”
    话音一落,黑影一闪,原地便只剩下一匹马,人已经没了。速度堪比鬼魅!
    澹台凰倒也没吱声儿,默然骑马去寻找客栈,将跟着她的这些姑娘们都安顿下来,再去找君惊澜算账。
    路上,独孤渺很奇怪的询问:“一直听他们叫你澹台凰,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你是干啥的?”中原三国他都跑遍了,南海那边他也去过,基本上连各国哪个皇帝最宠爱哪个妃子他都能知道一二,但也就是漠北没去过,所以听着这名字耳熟,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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