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娣愣愣看着他,只觉浑身都发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直到他放下手,凤娣才发现自己竟有些失望,难道,自己竟然期待什么,怎么可能吗,这是古代,她忘了不成。
    少卿拉着她坐下道:“你让安子和去救胡家的两个孙子,是不想跟胡家斗下去了?你的攻心为上,指的莫非是这个。”
    凤娣点点头:“从我接手庆福堂开始,就总是斗来斗去的,现在想想,若不是当初斗垮了延寿堂,跟夏家结了仇,或许也不会跟胡家闹成这般,昨日因,今日果,因果循环,谁也逃不过去,虽夏守财罪有应得,我的做法儿也着实有些过头了。”
    少卿道:“做什么事儿都一样,若不斩草除根就要攻心为上,只不过胡家牵扯众多,你还是要小心些。”
    凤娣道:“胡家牵扯再多也是胡有庆。”
    少卿道:“胡有庆是朝廷命官,若他有事,你以为胡家还能保得住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胡家的兴衰跟胡有庆终归脱不开关系的。”
    凤娣略想了想,看着他道:“你查出了什么?”
    少卿道:“那日你跟松鹤堂在药王庙前斗药,第三场抬出来的那个人,是个外乡人,是跟着胡有庆一天进的杭州城的。”
    凤娣一惊:“你是怀疑,这场瘟疫是有人故意为之?”
    少卿点点头,凤娣不禁道:“什么人如此大胆,这可是人命啊,干这么缺德的事儿就不怕断子绝孙吗,更何况,太子爷还在呢。”想了想,忽惊呼一声道:“莫非正是因为太子爷在,所以……”
    少卿叹口气道:“自古权力之争最为残酷,金殿之上的那把九龙椅下,哪还有什么兄弟骨肉。”这话已经相当直白,而且,这种皇家秘事,她实在不知该怎么插嘴,少卿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不想问我的身世?”
    凤娣摇摇头道:“不想问。”
    少卿把她脖子里的玉佩拿出来:“龙生九子,才有这九块玉佩,以你的聪明,恐怕早就猜着了,只不过你记着我的话,不管我是谁,我都是周少卿。”
    凤娣心说,怎么可能吗,周少卿是越王府的小王爷,慕容少卿是大齐的九皇子,这两个随便拿出来一个,都不是寻常人能高攀的,而自己跟他……凤娣摇摇头,不想了吧,事到如今,仿佛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忽想起一件事道:“对了,那天我去斗药之前,有两个人来刺杀我,被……”说着不免心虚的瞧了他一眼,又想自己心虚什么,才道:“被冷大哥擒获,后来赶上瘟疫,铺子里忙乱,就把他二人关在里庆福堂后头的地窖里。”
    少卿脸色略沉:“冷大哥?你叫的倒是亲热。”语气里颇有些阴沉,凤娣一恼道:“我跟他结拜过,不叫大哥,你希望我叫他冷炎不成?”看见他骤然冷下的脸色,凤娣别开脸,过了会儿见他不吭声,略用余光看他了一眼,见他兀自在那儿阴着脸,想起这半个月来,他衣不解带的照顾之情,心里一软,正巧许贵儿送了茶来,凤娣接过来,递到他手里道:“喝茶,苏州的碧螺春,虽说没宫里的好,也难得了,你尝尝可过得去?”
    难得的软语,倒叫人生不得气,少卿看了她半晌儿,接过去道:“下不为例。”
    凤娣暗暗松了口气,心说,什么下不为例啊,下次人家救自己的命,难道不让救了啊,不过,她也终于看明白了,这攻心为上,不止对松鹤堂,对周少卿也得如此,她发现,自己越硬越僵,自己稍微一软,什么事儿都能过去。
    安子和掌灯的时候才回来,跟凤娣回道:“胡家两个孙子发现的早,灌下药,施了针,睡安稳了,这一宿若过去,明儿就无事了。”
    凤娣道:“你给我吃的那个药也是这个吗?是什么方子?”
    王子正从后头走出来道:“说起来,亏了你把你余家的两本医书给我瞧了,里头记载了瘟病之方,正如你余家的逍遥散,紫金丹,都是来自这两本医书,却这瘟疫自是不同,又分寒热湿毒,需对症加减,方见效用,这次的瘟疫,我跟子和研究了数日,结合你家医书上所记载的,研究出了一个方子,用黄芩,焦栀子,香豉,原蚕砂,制半夏,橘红,蒲公英,鲜竹茹,川连,陈吴萸,蜜制成丸,配着你家的紫金丹,有奇效,照着这个方子制成药,分发下去,可解百姓之苦,只不过,这终究源于你余家的祖传医书,若在这时候售卖,恐能发一笔横财。”
    说着瞥眼看着凤娣。
    凤娣笑了:“师傅莫试探我了,莫非我在师傅眼里,就是个如此贪钱之徒不成。”
    王子正笑了起来:“我是提醒你,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将来可别后悔。”
    凤娣歪歪头想了想道:“我将来一定会后悔,不过我也差点儿丢了命,就当是给我自己积德做善事吧,狗宝备车,我要去胡家走一趟。”走到门口忽的回头跟周少卿道:“你且略等我一会儿,晚上一道回去。”说完脸一红,快步去了,王子正瞧着周少卿笑了一声。
    胡大可引着凤娣进了待客厅,凤娣先问了两位孙少爷,才道:“这么晚来,是有一事要跟老前辈商议。”
    胡有康道:“大公子对我胡家有救命之恩,只我胡家能做到的,大公子只管说就是。”
    凤娣便把自己想法说了,胡有康听了,愣了半晌儿,颇有些不信的道:“大公子是说,要把你庆福堂研究出的这个治瘟疫的秘方,拿出来让江南的各大药号速速治出成药,分发给百姓?”
    凤娣点点头:“老爷子放心,这些制药的成本都算我庆福堂的。”
    胡有康道:“大公子说哪儿里话来,你都舍得下秘方,这点儿药钱我们还舍不得吗,要知道这样的秘方可是价值千金,是咱药号的根本,你真要这么做?”
    凤娣道:“我师父说过,为医者应以济世为根本,咱们大齐的药号,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家家守着自己的秘方,生怕外人拿了去,虽代代相传,也难免就有失传的,秘方失传了,之于药号不过坏了买卖,可对于天下的老百姓来说,或许就少了活命的机会,而今,杭州城里一天不知拖出去多少人,那都是人命啊,若咱们不知道治法也就罢了,如今知道,却要藏着守着,想要以此谋利,却大大的不该,我庆福堂老爷子是知道的,制药都在冀州府,便制好了再送过来,少说需要十天,这十天不知又要死多少人,您胡家的松鹤堂,在江南药号里一呼百应,您出头办这件事儿,定然能成,这药制的越早越快,救的人就越多,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爷子,您想想,您这得积多少福德啊。”
    胡有康目光闪了闪道:“这么说,大公子现在就把方子带来了?”
    凤娣急忙拿出递过来道:“这是方子,我师父给起了个名儿叫定乱丹……”
    凤娣前脚走,后脚胡有庆从屏风后出来,看着那方子道:“大哥,你不会真的要这么做吧?”
    胡有康长叹一口气道:“有庆,我如今是真服了这丫头了,怪不得,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就能把庆福堂开到几个州县呢,试问你可有这样的胸襟,舍得把自家的秘方拿出来,救治跟你毫无关系的老百姓,这丫头有一句话说的对,医者当济世为己任,商人逐利,我们到底药行,不能忘了根本。”
    胡有庆道:“大哥怎么越发糊涂了,不说宗华死在她手里,且咱们两家那日斗药虽未分出胜负,如今可着江南,谁还不知道余家的庆福堂呢,若这次的事儿再成了,她庆福堂就成了大齐最有名的药好,那咱们松鹤堂,还往哪儿摆呢。”
    胡有康看了他半晌道:“这个却要问问你了,瘟疫初发之时,你让铺子把咱家的清瘟散抬高了十倍之多,江南各大药号跟着咱们松鹤堂哄抬药价,是发了一笔财,却也缺了大德,不然两个孙子也不至于差点送命,人家庆福堂呢,白送药,那是几船的药啊,多少银子,就这么送出去了,若不是庆福堂的这几船药,恐怕杭州城死的人更多,这等急人之难,雪中送炭的药号,老百姓能记不住吗,若说之前咱们松鹤堂在江南的药号里还算有些地位,那么这场瘟疫之后,恐庆福堂的字号,在江南已无人不知,这是人家积的福报。”
    胡有庆道:“正因如此,绝不能让她做成此事,我有一计……”说着在胡有康耳边儿嘀咕了几句,胡有康猛然推开他,指着他:“有庆,大哥却不知,你这十几年御医当的,难道忘了医者的本分,人余家都把秘方拿出来,不就是为了多救几条人命吗,你呢,反过来想利用人家的秘方,害人家,纵然你害的余家关了门,可江南这么多百姓的命呢,你就不怕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吗,此事我万万不能答应,我得替胡家,替我的两个孙子积些福。”
    说着跟胡大可道:“你速速派人去请各位药号的东家掌柜的来,我有大事要说。”
    凤娣跟少卿回到别院的时候,已经起了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少卿走了几步,忽发现凤娣没有跟上来,不免回头去瞧,只见她站在哪儿往湖边那头看,不禁笑道:“看什么呢?还不走,夜里风凉,回头又病了。”
    凤娣却道:“月色正好,那个,不如咱们去那边儿逛逛?”
    周少卿看了她半晌儿,忽的笑了一声叹道:“得你相邀,少卿竟有些受宠若惊。”
    凤娣脸一红,性子上来:“你倒是去不去吧,给个痛快话儿,不去我自己逛去了。”说着举步往湖边去了,走到湖边儿,见侧面一个身影跟上来,不禁笑了,指了指前头道:“你瞧,这月色下的荷花更好看呢,是不是?”
    半晌不见他应,侧头看去,见他根本没看水里的荷花,两只眼只是盯着她,凤娣让他瞧得脸上火辣辣的,不自在低声道:“待我摘一片荷叶来。”说着往前走两步,靠近湖边儿,蹲着去够水面的荷叶,手刚够着,脚下一滑,凤娣尖叫一声,往湖里栽去,本以为注定要栽湖里去了,电光石闪之间,周少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了回来,凤娣收势不住扑进他怀里,少卿紧紧箍住她的腰,低声道:“小心些……”
    凤娣抬头望进他眼里,只觉他的目光跟这暗夜里的湖水一般深不见底,凤娣觉得两人这么抱着不妥,刚要挣开,少卿哪里肯放开,低头看着她道:“小丫头,看你还往哪里跑?”“你放……呜呜”凤娣的话没说完被他堵住,只剩下呜呜之声。
    后头跟着的许贵儿急忙背过身去,还不忘跟其他人道:“转身,闭眼,不许瞎看。”却摸着自己的心,一个劲儿的扑腾,心说,这两位主子也真是,前头你追我躲的折腾了那么长日子,这说好怎么就好成这样了,这,这,都亲上嘴了,许贵一想起刚才瞧见的那场面,都不禁脸红心热,暗道小王爷这可真是如愿以偿了,往后是不是就剩下消停日子了。
    凤娣觉得,周少卿果然不是一般人,应该说,不是一般的古代男人,古代男人有这么大胆的吗,敢公然抱着女人亲,虽说在别院里,可还有下人呢,下人?凤娣忽然想起什么,猛然推开他,红着脸看向后头背过身子去的那些人,这简直就是掩耳盗铃啊,太丢脸了,跺跺脚,跟他道:“那个,我困了,先去睡了。”然后飞快跑了。
    周少卿摸了摸唇,忍不住笑了,侧头看向许贵儿道:“以后记得光背过身子去不行,还得躲远点儿。”
    许贵儿脸上一囧,忙道:“是,奴才记下了。”
    周少卿看了那边儿听雨楼一眼,不免又笑了一声,往前走了数步道:“从庆福堂带回来的那两个人可送过去了?”
    许贵儿点头道:“送去了,太子爷吩咐让卫大人审,以卫大人的手段估摸不出三天那两个就得招了。”
    少卿点点头:“此事干系重大,未水落石出之前,万不可传出去?”
    许贵儿道:“是,奴才知道。”
    周少卿瞥了他一眼道:“许贵儿,你说你家王爷不是也该着娶媳妇儿了?”
    许贵儿嘿嘿一笑:“那是自然,皇上跟老王爷可都盼了好几年了,不说太子殿下,就是咱们八王爷,膝下可都有两个小子三个丫头了呢。”
    “两个小子?三个丫头?貌似少了点儿……”
    许贵儿愕然,心说,这还少啊,又不是母猪,这一胎一个,也得生她十年,不过话分两头,媳妇儿多了自然就能快些,而且,以大公子的出身,皇上哪儿恐过不去,要不然也不可能预备着给小王爷选妃了,偏偏余家这位,可不是个能凑乎的主儿,以后不知怎么闹呢。反正还没到眼前呢,到眼前再说呗,就看在小王爷这么不顾生死,衣不解带的照顾她的情分上,大公子也应当体谅些小王爷的难处。
    次日杭州城各大药号开始免费送药,定乱丹搭配庆福堂的紫金丹专治瘟疫,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天就传遍了杭州城内外,裴文远进来道:“邱大人,各大药号今儿开始送药了,说是专治瘟疫的定乱丹。”
    邱思道道:“又是庆福堂起得头?”
    裴文远摇摇头:“不是,这回是胡家的松鹤堂。”
    “胡家?”邱思道点点头:“胡家这是想救回松鹤堂的招牌呢。”
    裴文远道:“大人,这样一来也好,可死了不少人了,若再闹大了,万岁爷怪罪下来,恐要降罪。”
    邱思道道:“太子爷如今正在杭州城,可是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的,太子爷怎么下了令,咱们怎么做,便出了事自然也有太子爷顶着,跟咱们什么相干。”
    话音刚落外头小厮跑进来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太子爷的轿子从行苑里出来,一路往城东去了,眼看就出了城。”
    邱思道一惊,忙站起来道:“快,更衣,去城外的善堂……”
    ☆、第77章
    江德安低声道:“太子爷这儿可都是病人,您小心着些……”太子脸色一沉:“这些都是我大齐的百姓,小心什么,掌嘴。”
    江德安忙跪下,啪啪赏了自己两个耳光,善堂里举凡能动的百姓,都齐齐跪下,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声音摇山振岳响彻城郊。
    凤娣心说,太子爷这招儿邀买人心真真用的巧,本来是针对太子爷的一场危机,这一来轻飘飘化解了不说,顺便还增加了太子在百姓中的威望,如此一石二鸟之计,恐怕只有周少卿才能想得出来。
    这瘟疫可不是一两天了,之前没见太子爷出来,昨儿周少卿去了一趟行苑,今儿一早太子爷就出城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着,不禁看向周少卿,他是站在太子一边儿的了,不,不对,以他的精明,绝对不会如此明确的参入党争,他帮着太子,一个是念着幼年时太子的救命之恩,二一个,恐怕也是因为太子是皇上心中所属,那什么晋王根本没戏。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没戏,晋王也不会铤而走险,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这善堂……凤娣看过去,十几个席棚根本装不下这么些病人,整个城郊幕天席地的都是人,横躺竖卧,天气又热,一走近就臭气熏天,苍蝇都扎成了团,这样的环境下待着,就算一个健康的人也得病,更何况,这些人本来就有病。
    这些人的目光眼巴巴看着太子爷,眼里盛满对生的奢求跟期盼,仿佛太子爷是他们活着的最后一根儿稻草。
    太子也没想到会这样,忽的那边儿一个妇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跪在地上道:“太子爷,太子爷您救救我男人吧,他还没死呢,他还有气啊,不能烧,不能烧啊……”
    太子见那边儿几个义庄里当差的,掩着口鼻正在往外拖人,太子一指道:“去瞧瞧。”
    不大会儿,江德安带着两个义庄的差人过来,跪下磕头,太子道:“把这妇人的丈夫也抬过来我瞧。”
    两个差人对看一眼忙道:“太子爷,这妇人的汉子已经死了,如今天儿热,若不及时烧了,恐滋生蚊蝇,更使得疫病疯传,裴大人一早就嘱咐小的们,但凡咽了气的需尽快烧了,用石灰掩埋,也好隔离瘟疫。”
    江德安道:“让你把人抬过来就抬过来,谁让你说这么多废话了,莫非想抗旨。”
    两人没法儿,只得磨磨蹭蹭回去,不大会儿把人拖了过来,太子略往前一看,只见这人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真跟死了一般,那差人道:“太子爷您瞧,这人已死透了,这刁妇非说没死。”
    那妇人一下扑在男人身上道:“当家的,当家的,你倒是睁睁眼,喘口气啊,不然,可就真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啊……”一边儿喊,一边儿哭,一边还去摇地上的汉子,那一声声的哭喊凄厉非常,听得人忍不住心酸。
    那两个差人道:“你喊也没用,就早拖下去烧了,也省的连累别人。”说着又要来拖,那妇人死也不肯放手,差人恼了,抬脚把妇人拽到一边儿,就要拖走那人,只听安子和道:“慢,我瞧瞧。”
    那两个差人打量他半晌儿,旁边儿的一个差人过来低声说了两句,两人脸色变了变,其中一个道:“安大夫,您是神医,可您医术再高,难道还能医好死人不成,还是快些让我们拖出去烧了,也省的牵累了好人。”
    安子和道:“若果真死了,自是让你们拖走,却刚才我见他手指略动了一下,恐怕正如这位大嫂所说,还有命在。”说着拿过那汉子的手腕诊了诊,脉虽细弱似无,仔细诊却间歇有之,伸手探向鼻下,跟太子道:“太子爷此人未死。”说着让人扶起汉子,从药箱里取出针来,百会,人中,十宣,曲泽,委中,阳陵泉,承山,神阏,关元等穴依次刺入。
    不大会儿,那汉子哼了一声悠悠转醒,那妇人喜极而泣,忙跪在地上给安子和磕头:“求神医救我男人性命,求求您了,若我男人得以活命,我夫妇愿意给神医当牛做马。”
    安子和有些无措,看向太子,太子脸色一沉,指着两个差人道:“大胆,敢欺瞒本宫,枉顾人命,着实该死,来人拖到一边儿斩了,若再有跟此二人一般者,立斩不赦。”
    后头的侍卫上来,四个把两人按到一边儿,手起刀落,两颗人头滚落在地上,凤娣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抚着胸口吓的脸都白了。
    周少卿瞟了她一眼,不禁暗暗摇头,到底是个丫头,平常胆子再大,一看见杀头的小脸都吓白了,看她以后还逞能。可瞧着她那张小脸却又有些心疼,嘱咐许贵儿一会儿回去记得给她吃个定惊丸。
    两个衙差当场斩首,顿时老百姓更加振奋,高呼太子千岁之声更巨,邱思道跟裴文远刚出城门,老远就听见了,邱思道脸色微变心道,可坏了,跟裴文远一前一后赶到太子跟前撩衣跪倒:“微臣邱思道,裴文远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爷看了两人一眼道:“邱思道,本宫让你加盖善堂,隔离病人,阻断瘟疫传播,你自己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邱四道汗都下来了,哪想到太子会不怕死的跑到这儿来呢,这自古官越大,地位越高,越是怕死,太子爷这一个月可都在行苑里头连大门都没出来,可见是怕传上,况且,太子身子素来不大健壮,平常还总三灾六病的呢,更何况赶上瘟疫横行的时候,自是要万分注意,怎么会跑到这儿郊外的善堂中来。邱思道略抬头看向周少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小王爷什么时候来的,怎没人跟他通报。
    周少卿当日接着信儿差点儿没急死,带着王子正,一艘快船,日夜不停,到了杭州城的时候,正是深夜,来了抱着凤娣就住进来湖边的别院,半月不曾出来一步,太子这儿不是让许贵儿送了信儿,恐还不知道呢,更何况邱思道。
    邱思道一看见周少卿就明白了,这位可不是太子爷,哪儿不敢去啊,况庆福堂纠结各大药号,今儿一早上才开始送药,太子爷就到善堂来了,这由不得邱思道不往别处想,不过余光看见胡家大老爷,心说,这事儿再坏,还有胡家顶杠呢,自己怕什么。
    想到此,忙磕头道:“微臣遵照太子谕令着下头人,搭建临时善堂,用以隔离染了瘟疫的病人,却到底人手有限,朝廷拨的银子还未到,若搭建像样的善堂,所费不菲,府衙实在没有这些银子可用,故此,只得用席棚代替,可城里天天拖出来的病人,没有几十也有上百,根本放不下。”
    太子道:“依着你说,放不下的就把活生生的人扔到义庄里烧了不成。”
    邱思道忙磕头下去:“微臣有失察之罪。”
    凤娣道:“我庆福堂愿出一万两银子,在城中各处搭建善堂,用以收容病患,我庆福堂医馆里大夫,可在善堂里义务看诊,治瘟疫的特效药定乱丹,已由松鹤堂跟各家药号调配制成,一会儿分发给大家,照着吃法服用就是。”
    胡大老爷道:“我松鹤堂也出一万两。”我出五千,我出三千,我出一千……不一会儿竟凑出来数万银子,莫说搭建善堂,就是盖庙都够了。
    太子道:“庆福堂,松鹤堂,一片济世丹心,让人钦佩,待本宫回京定奏报皇上,以表彰两位之功德。“凤娣跟胡有康忙跪下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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