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泽擦完手后,将帕子递回给了宫人,正欲离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道:“那药,是从德妃宫里搜出来的对吧?”
    邓先心中微微一颤,躬身轻轻回了一句“是!”
    “既然如此,德妃……”
    赵清泽的话没有说完,似乎是在犹豫。
    邓先心里也犹豫,最终却是低声开口道:“奴才有一事,不知该不该与皇上禀告。”
    邓先觉得自己一定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会将德妃替皇上做了一柜子衣服之事说了出来,其实话一说完,邓先便后悔了。
    若是让皇贵妃知晓了自己多嘴之事,恐怕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赵清泽听完邓先的话,脸上表情并未有所变化,但却是没有再继续说对于德妃的惩罚。他回寝宫之时,却是对邓先道:“如今安逸日子过得久了,你也忘记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跪着好好想想吧!”
    “是。”
    邓先心中轻轻叹气,只道自己难得不计代价的做了一次好人,却是将皇上和皇贵妃都得罪了。他腿上一软,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赵清泽皱眉瞧了他一眼,又道:“到外殿跪去,莫让皇贵妃瞧见了!”
    “是!”
    邓先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应承着。
    赵清泽回到寝宫之时,王宫人已经不在屋里了,如意坐在梳妆台前,有些怔怔出神的看着梳妆镜里映照出的人影。
    可是又不是看着,而是在想事情,赵清泽走近之时,她也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了?”
    赵清泽的双手轻轻放在了如意的肩上,如意抬起头,看到是赵清泽,她笑着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赵清泽的手上,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你这个样子一看便是有心事,有什么不好与我说的。”
    赵清泽笑着捏了捏如意的鼻子,开口说道。
    如意闻言,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方才说道:“其实可能是我错觉敏感了,我只是觉得王姑姑的样子有些奇怪。”
    如意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榻前坐下,轻声道:“我记得,当年我离开椒房宫,到东宫之时,当时只觉得和王姑姑再也见不着面了,王姑姑也这样子过,小心翼翼的叮嘱我,可是,方才王姑姑的样子,比那一回还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意皱着眉头有些烦躁,她不想讲那个不详的词语说出来,可是,王宫人给她的样子,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既然不知道怎么说,就别想了。”
    赵清泽并不想让如意知道那些个阴暗事儿,只是轻声道,“你放心,不会有事发生的,而且王宫人马上就不会在慈安宫里伺候了!”
    “你的意思……”
    如意只觉得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有些奇怪的看向了赵清泽,而赵清泽脸上的笑容,却仿佛有种魔力,让如意心里慢慢安下了心。
    接下去的日子,似乎是在验证赵清泽话,一切都风平浪静,后宫里平静的仿佛是一摊死水一般。但是赵清泽所说的王宫人不在慈安宫里伺候一说,似乎也并没有实现。
    反倒是德妃和刘宫人,两人终日焦虑不安,不久德妃便病了,却也不敢传太医,刘宫人实在是心疼极了,来过昭阳殿一次。
    赵清泽听了邓先的禀告后,并没有接见刘宫人,也没有去见德妃的意思,只是让邓先出去传了一句话。
    刘宫人将那句话带回说与德妃听了后,德妃面上神色似哭似笑,十分复杂,但是却听了刘宫人的话,让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她的病情一日一日的好转了起来,可是也不再动那些针线了,等到她病好那日,让人拿了火盆,将那几乎做了一整年的一柜子衣服全部烧了个干净。
    刘宫人心疼不已,想要去阻拦,可是瞧着德妃一边哭一边烧的模样,却又是不敢去阻拦。
    自烧干净衣服之后,德妃在屋里请了一尊佛像,成日里便是坐在佛前捡着佛豆,念着或是抄着佛经。日常饮食也极少碰荤腥,身上的衣物也越发的寡淡朴素了。
    往日里,德妃虽然也很低调,很少管事,可是自己宫里住着的其他小主们之间若是有事儿,还是会去料理,但现在,真的是万事不理,心如止水。
    连底下伺候的宫人们偶尔也是偷偷议论:“德妃娘娘瞧着好像不是人了,面上总是无悲无喜的模样,行事也是超凡脱俗了。”
    而在往后的日子里,所有的人,都发现德妃似乎是彻底退出了后宫的舞台,若非她身处高位,后宫之中仿佛已经没有了这个人一般。
    太后自是有所耳闻德妃之事,听罢却是冷笑不已,心里对于这个侄女更是不屑。
    “后宫礼佛之人可不少,就她特别,只差没剃了头发做姑子了!”
    太后虽然接连打击下,身体实乃承受不住,倒真的缠绵病榻好几日,但日日好好用着药,她的身体恢复的也快,当然谁都能够看得出来,太后之所以恢复的快,只因为心里还有一股子的气给她撑着,撑着让她赶紧好转。
    她喝过底下人递上的药,面上的表情越发冷淡,连带说话的声音中都带了一股冷意:“王兰英将事情交代好了没有,哀家已经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兰英姐姐……她……”
    答话之人,是当年与王宫人一道儿陪着太后入宫之人,曾经多受王宫人的照顾,如今见到太后逼着王宫人自尽,她心里实在是不忍。
    可是又不敢违抗太后的命令,只能够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怎么,你也想学那个叛徒!”
    太后的目光之中带了几分冷意,厉声斥责。
    “奴婢不敢!”
    “行了,知道你们姐妹情深,这几日好好陪着她吧!别说哀家不近人情!”
    太后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想再说此事。
    那名宫人躬身行了一礼后,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慢慢退出了寝宫。
    王宫人手中的那瓶药,最终并没有喝下去,而是到了赵清泽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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