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莫哭。”
    她却更大声的恸哭起来,狠狠咬住他健壮的手臂,就连呼吸都不甚顺畅。
    他只是咬牙吸口气,任她狠狠地咬住自己。
    咬得再用力一点也好,手上足够痛了,心上便不会再痛。
    然而她没有更用力的咬下去。嘴里尝到血腥的味道,她放开他后退了两步,目光悲戚看着他身上穿着的大红喜袍。
    “凌大哥,其实你不来也好的……你不来,或许我也能自己出去。你就是太好心,不肯放下我,但你却不知道,你对我越好,我便越不能放下你。”
    他看着她眼角残留着的泪,沉默着。
    “我不过是一时找不到路罢了。你是从那边来的,是么?”
    他看着她倔强的指着他来时的路询问,半天,点了点头。
    她向着那方向走了过去,他指尖动了动,捡起剑也跟了过去。但她却回过身看着他,目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教他莫名的不安起来。
    “凌大哥,你不跟过来,沿着你的脚印,我也是可以走回去的。”
    他怔了怔,露出有些受伤的神色,终于遵从她的话,停住了脚步。
    她仿佛已经困极累极,回过身,摇摇晃晃的向着回去的方向便走了过去。
    渐渐地,消失在他的面前。
    言伤穿过流淌着泥水的小溪,脚上的鞋袜早已被泥水泡透。
    脚下凌止水的脚印乱七八糟,分明是为了找她而走的匆忙。她抱住他时,能感觉到他的衣衫都被细雨浸润了,湿湿的,带着他身上皂角的味道。
    只是一想到那皂角味道是另一个女子替她洗衣裳时留下的,她的心口便觉得堵得难受。这样的思想是不应该的,不论是哪个任务里,一个男子都是只能属于一个女子的。若他选择她,她死也不会放手。相反他有了朱璇,她也不能插手。
    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身后一片雾蒙蒙、但她知道,他就跟在她的身后,坚定的眉眼,手中紧紧握着剑,脚下的步伐沉稳。
    被困在山洞里时,即使是闭上眼睛,眼前都会出现他苍凉的一张脸。但当他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她却不得不退却。
    天下着小雨,他身上的喜服就像一团火一般,要将这漫天的雨和她眼里矫情的湿润全部烤干。
    怀中空落落的,那一颗夜明珠大约是在躲避王留冠的时候掉了。胸前一空,她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
    忽然之间就想这样一直走下去。
    她在前方慢慢的走着,他在身后默默的跟着。不能碰触彼此也没关系,只要知道他在她的身后,她便能在心里满满的苦涩里寻出一丝甜蜜来。
    转过身去,言伤有些不知所措的走了几步。
    脚下忽然踩到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球形,身体一倾,她整个人竟是直接栽进了一旁树丛里。她来不及惊呼,就已被狠狠卷进了一片黑暗。
    “寸心!”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凌止水看着她倒进树丛中,眼睛张大,一瞬间觉得心凉透了。
    轰隆隆隆———
    不知从哪里滚来的拳头大的石头尽数向那边砸了过去。
    他冲过去,胡乱扒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树枝树叶,树枝在他的脸上抽出血痕来,他浑然未觉,只是疯了一般的扒开那些树枝。
    “寸心!”
    “寸心!”
    听不到她的回答。
    他干脆自己也跳进那树丛中,身上立即挨了好几下石头砸。那石头不知是哪里来的,仿佛被人施了咒语般,每砸上一下,比挨武林高手的拳术还要痛得猛烈上几分。
    但他没有在意,看见她消失在树丛中,他已经不是他自己了。他发狂的用脚踢着四周石头,用剑砍着茂盛的树枝,脸上被划伤的伤口流出血来,顺着下巴一直滴落到地上。
    滚动着的石头缓缓少了起来,轰隆声消失了。他又重新能听到小雨的沙沙声了,只是少女倔强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来。
    他的心蓦地沉下去。
    没关系的,暂时听不到她的声音也没关系。
    他可以等。
    凌止水穿着大红喜服站在一丛树枝之间,蹙着眉,大口粗喘着。手里的剑早已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他垂着两只手,怔怔的站在原地,没有再大声叫喊她的名字,也没有再发疯似的去扒树叶。
    不知过了多久,连雨都停了。
    他听到身后有细细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不是于寸心的。追到这样的地方,该是对杀了他势在必得了吧。
    但他没有动,就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握紧手指沉默的站在那里,任那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剑出鞘的声音,剑划过空气的轻鸣声。凌止水一动不动,甚至疲惫的缓缓闭上了眼。
    他已经活了三十六年啊。
    三十六年,已经是他的一生。十二岁以前什么都不懂,只是像寻常小孩一样得过且过;十二岁开始习武,这之后迷恋上武功,一直到十六岁学习到了媚阳神功;十六岁之后的岁月是在牢狱中度过的,伴随着黑暗,血腥味,鞭打,剧烈的疼痛。
    然后三十六岁这一年,他遇到于寸心。她救他,他带她逃出霸云山庄。
    那是第一次有女子和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是第一次有女子为他准备沐浴的热水,也是第一次,有人夸他长得好看。
    傻丫头。
    他已经那么老了,她还那么年轻。要说好看,好看的那个也该是她才对。她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只机敏的猫,等着主人的爱抚,也戒备着四周的一切。那样的可爱,那样的动人。
    他脑海里忽然就响起了一句话,一句早该回答她的话。
    我并没有可怜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
    可惜他已经找不回她了。
    没关系,找不回她,他就去找她好了。
    能感觉到身后的剑划破空气快速辞来,他慢慢闭上眼,只等着冰凉的剑尖扎进他的后背。
    然而那把剑没有扎进他的后背,一个瘦小的身影忽然就从树丛里钻出来,将他拉开,随后抬起手,手中正是他的那把剑。
    她举剑,刺穿了来人的胸膛。
    那是个穿黑衣的男子,她下手极狠,立即毙命。
    啪嗒一声,她虚脱般丢下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随后猛力抓住她的手晃了晃:“咳,你傻了么!明明就可以躲开的发什么呆!你是存心要我担惊受怕,你是存心……”
    还未说完,她忽然被他狠狠地拉进了怀中,重重的撞上他低下来的嘴唇。
    凌止水的吻粗暴冰凉,他的手紧紧箍在她的腰上,低头撕咬般狠狠啃噬她的唇瓣。
    言伤怔怔的张大眼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人是凌止水,他爱慕着的男人。现在这个男人用力的吻着她,失去理智的撬开她的唇瓣吮吸她的舌头。仿佛不相信她还活着般四处试探着,近在咫尺的睫毛被水打湿,剧烈颤抖着。他的脸上有伤口和血,滑落到唇角,透过两人的亲吻到了她的嘴里,是带着腥甜的。
    她爱慕着的男人,给了她第一个吻。
    这个吻里有雨水和血,混合在一起,味道里带着甜涩,还有微微战栗。
    言伤闭上眼。
    这个男人不是她的,却是她爱慕的,他脸上的血流得并不多,但却是在此刻,为她一个人而流。
    ☆、第42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十二)
    雨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凌止水紧紧箍着少女的腰,唇上辗转反侧。言伤只挣扎了一下,随后便不自觉的张开了唇任他吮吸。
    他吻得那么用力,似乎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用这样的方式留在身边。
    有时候越知道不可能,反而会挣扎得越剧烈。
    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唇上传来一阵痛痒,言伤终于回过神来。眉头轻轻的皱了皱,嘴里充斥着血腥味。
    她试探着推了推,他轻易地被她推开。
    他凝眉看着她,剧烈呼吸着。头发*的沾着几片树叶,脸上挂着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那血迹一直往下流淌,直流到他的嘴角,他的下颌,沿着消瘦的下巴随雨水一起滴落在地上。
    鲜红的颜色比起他身上大红色的喜服来,竟是丝毫不逊色。
    “凌大哥,你还清醒么?”
    他点头。
    “清醒着,穿着喜服吻我,你果然还是在可怜我么?”
    他没有摇头,只是抿了抿唇,缓缓地拉起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噗通,噗通。
    那里跳得很剧烈,应该说,是超出正常界限的剧烈。
    “……好快。”
    她不知不觉已经忘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怔怔的望着他胸口那一块。那里因为剧烈的呼吸而起伏着,手下的他的心快速跳动,明明表面上是波澜不惊的一个人,却拥有那样温热的,剧烈跳动的一颗心。
    她看着他的胸口,他深深看着她。
    半天,她抬起头来,眼睛里有晶亮湿润的东西在一闪一闪,好像马上便要满溢而出。
    “凌大哥,你的心是因为我,才跳得那样快对不对?”
    “是。”
    “你也曾为别的女子,心跳得那样快过么?”
    “不曾。”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吸了吸鼻子,艰难的抬起另一只手,和左手放在他的胸前,小心翼翼探索着他的心跳,“凌大哥,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
    他的心似乎跳得更快了。
    半晌,他张了张嘴:“……是。”
    那一刻,眼前的少女忽然受惊般将手从他的胸口上挪开,她的睫毛被雨水染得沾满水珠。用力眨了几下眼,睫毛上的水珠便掉下来,她退了两步,望着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我不要听你因为可怜我才说的谎话,这样的谎话虽然好听,但是太虚假了!”
    “我没有骗你……”
    “没有骗我。”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依旧维持着那样似笑非哭的表情,“没有骗我又怎么样呢,你说你有未婚妻,我便离开你身边,结果你偏要和她一起找来我身边给我难堪。我困在这里,本来是死是活跟你都没有关系,你本来就不该来,就算我怎样的盼着你,你不来我又能怎么样呢?但你偏偏来了,穿着新做好的喜服,凌大哥,你穿着跟别人成亲要用的的喜服,跟我说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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