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汇集东西南北,四方菜系馆子的街道有大把,但同时又正好占了,相邻的四栋楼顶层的,这种奇观还是比较少见。
    从电梯里出来,迎面即是一堵造型逼真,手艺精巧的母亲河浮雕墙,深厚的文化底蕴气息,扑面而来。
    简云裳淡然的扫了一眼,径自跟着咨客去了雅间。进去时郑副局长还没到,她坐了一会闲着无聊,随手拿了平板上网,进入京都住建局的网站。
    局长姓王,底下有三个副局,郑瑞昶是其中之一。
    “笃笃笃……”简云裳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又听门外传来服务生的说话声:“简总裁,您的客人到了。”
    “进来吧!”干脆的应了一声,起身迎到门侧。
    进来的男人40岁上下,比她略高出半个头的身高。方脸宽额,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无形中消弱了粗狂之感。
    简云裳飞快打量完毕,微笑着优雅伸出右手:“郑局您好,我是简氏的简云裳。”
    “想不到新的简总裁,比起前任的简总裁还要年轻。”郑瑞昶礼貌的笑笑,掩在镜片后的眼睛,不住的望向她秀美的锁骨。
    感觉到对方手上的力道加重,简云裳打着哈哈敷衍两句,不动声色的抽出手。
    郑瑞昶升任住建局副局长,不过是这一两个月的事,听他刚才的意思,似乎跟简薇薇很熟。简云裳暗自分析一番,面色如常的叫来服务生点菜。
    “郑局您先请。”接过菜单,她礼貌的递了过去。
    谁知对方手竟直接将她的手握住,笑容透着几分下流的说:“简总裁是聪明人,贵公司荣河家项目的报建资料,并不符合市里的提出的报建要求。”
    简云裳也笑,素手敏捷自他掌中抽出,反手一扬,对方的眼镜飞出老远,脸上亦留下清晰的五指印。
    漫不经心的看着他狰狞的模样,不带半分喜怒的嗓音,清冷响起:“不好意思,方才郑局脸上飞过苍蝇,一时情急还望海涵。”
    郑瑞昶碰了一鼻子灰,当下按捺住火气,没有立即发作。
    令人恶心透顶的插曲,让简云裳脸上的笑意,刹那间全部收敛。抽出随身带来的报建资料,重重往桌子上一摆,说:“郑局也是聪明人,不妨明示一下,那些资料不符合要求。”
    郑瑞昶拾回飞到桌子对面的眼镜,状似随意的带好,眸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戾色。
    之前那位简总裁,可比眼前这位上道得多,也温柔得多。
    地产项目报建,按常规程序走,很少有审批不了的。
    简氏的项目无端端被卡好几年,明眼人都知道其中有猫腻,这位新任总裁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脸颊火辣辣的疼,心底野火丛生。慢条斯理的翻了翻文件,郑瑞昶清清嗓子,故作为难:“资料是否符合要求,我个人也无法做主,毕竟审批需要小组开会决议。”
    简云裳讥讽地扫了他一眼,纤细白皙的五指微微曲着,在桌面打着拍子轻叩:“既然郑局做不了主,恕云裳无暇奉陪。”
    清脆却又不失威严的嗓音,旋即冷飚飚的回荡在雅间里。
    郑瑞昶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像刷了层浆糊般地紧绷着。
    正在这时,雅间的门毫无预兆的被人推开,男人熟悉的面庞,五官分明如雕刻般,裹着薄薄的怒气出现眼前。
    简云裳抬眸,视线扫过他充满了阴沉和冷峻的眸子,淡淡露出含义匮乏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蒋牧尘唇角一勾,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杀气,旁若无人的坐到她身边,抬手搭上她瘦弱的肩:“来陪老婆应酬,这位先生是?”
    “住建局的郑副局长,方才他拉着我的手,礼貌又尽职的解释,简氏的报建资料真的不符合要求。”简云裳一席话说得轻描淡写。
    “郑副局长……”蒋牧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侧眸望向雅间虚掩的房门,说:“云容在楼下,我们去隔壁的c座吃粤菜。”
    简云裳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伸手拿回资料,先行出了雅间。
    蒋牧尘深情款款的望着她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慵懒的移到郑瑞昶脸上。
    原本温和的眸子,倏然变得咄咄逼人,冰冷地投过去:“郑局记得要吃好。”
    语毕,丢下呆若木鸡的郑瑞昶,寒脸走出雅间。
    门外的走廊中,只剩卓辉和两名保镖,简云裳大概是带着保镖先去了c座。
    蒋牧尘侧眸望一眼卓辉,深邃的眸子里隐隐显出冷色:“中午下班之前,将这人的索贿材料送去京都纪委,另外,找个地好好帮他清理一下双手。”
    卓辉恭敬颔首,不等他走远就领着保镖进了雅间。
    c座顶层的粤菜馆,装修风格与鲁菜馆大相径庭,也更为注重细节。
    简云裳漠不关心的看了个大概,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进了雅间,含笑简云容点点头,旋即去了洗手间洗手。
    若不是出于礼节,她压根不会让郑瑞昶碰到半根寒毛。
    洗好出来,想起昨晚蒋牧尘说搬家,笑着坐过去随意的问:“云容,你喜欢住别墅,还是现在的别院。”
    “别墅好一点,老宅不能大兴土木,我想要个游泳池,就像简家大宅后院那个一般大就可以了。”简云容脸上露出无邪的笑容,高兴的问:“是不是亮哥帮忙找好了,在哪里。”
    “公司附近的尙青苑,有泳池、健身房、而且独门独户,外观是灰白两色的现代造型。”简云裳略略沉吟,又说:“还有离市区稍远的儒林居,配套也差不多。”
    简云容沉思片刻,低头拿着手机上网搜索一番,开心的说:“姐,我要住尙青苑,离市图书馆比较近,而且边上有影院。”
    简云裳见他笑得开心,不禁也弯了眉眼:“听你的,一会吃完饭去看房。”
    “去哪里看房?”蒋牧尘推门进来就是这么一句,简直让人怀疑,他先前是不是就站在门外偷听。
    简云容见到他,立刻猴子似的蹿过去,眉开眼笑的报告:“去尙青苑,有别墅的,边上有图书馆和电影院。”
    “不好。那里是闹市区,你穿个泳裤游泳,边上高楼里不知多少人在拿着望远镜看。”蒋牧尘想也不想,直接否决。
    一想到简云裳穿着泳衣,边上一群人围观,他这心里就火得不行。
    简云容一听,清俊的面容立即垮了下去:“我不想住儒林居,太远了。”
    蒋牧尘抬眸望一眼简云裳,又看看小孩心性的简云容,忍不住愉悦的笑起来,说:“居正路的太府广场往西一千米,有一栋建于民国初期的英式别墅。”
    “你是说古建筑保护区里,那座一直无人居住的沁梅园?”简云容双眸亮晶晶的,即期待听到肯定的答案,又怕蒋牧尘否认。
    “谁说没人住,你姐夫不是人啊!”蒋牧尘好笑的揉揉他的头顶,炙热的目光落对面的小女人身上:“云裳,你觉得呢。”
    简云裳莞尔,眉目温柔的轻启红唇:“云容说行就行。”
    “是太行了!这个周末就搬过去吧……不行不行,我一会一定先要去看看……”简云容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过去。
    蒋牧尘拍拍他,一抬头竟不期然的撞进一双,荡满温柔的眸子里。
    俊脸顿时如火烧云般的红透了,好像全身的热血,在刹那间被点燃。脑海里更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她玲珑的身体曲线……
    ——
    时近中午,天清气朗凉风徐徐。
    京都第三人民医院,住院部外科病房。
    值班护士推着推车,小心的敲了敲33号病房的门。片刻之后,里边隐约传出一声轻咳,跟着响起男人冷冰冰的嗓音:“进来。”
    护士暗自吁了口气,推门进去。
    男人身上缠满了纱布,木乃伊似的的站窗前,垂眸望着远处的繁华热闹,忧郁迷人的面容,透出些许寂寥。
    “薛先生,该换药了。”护士放好推车,轻声提醒:“麻烦您躺回床上。”
    薛立珩倏然回头,眸底闪过一抹深邃的幽寒,艰难朝着病床挪动脚步。
    少顷,他安静的躺下,身上的纱布在护士的帮忙下,一点点拆了下来。
    纵横交错的疤痕,遍布胸口。严重的地方,碰一下便会流出血水。
    护士屏住呼吸,尽量放柔动作。碰到被结痂勾住的地方,便拿着剪刀小心剪开,再拿棉签沾上消毒药水,轻轻擦开。
    由于受伤的面积太大,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胸前的伤口才清理完毕。
    忍痛坐起,他一言不发的转过身,示意护士继续清理粘在后背上的纱布。
    病床边上的垃圾桶里,很快堆满了染了血水的纱布。薛立珩始终要紧牙关,哼都没哼一声,反倒是护士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后背连带手臂上,还有腿上的伤口全部清理完毕,护士累得脖子发酸的开始清理工具。
    “谢谢。”略带嘶哑的嗓音里,透着疏离而淡漠的客气。
    护士脸红心跳的垂下头,匆匆收拾干净便退了出去。
    薛立珩被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动一下都撕心裂肺的疼,偏偏手机还一个劲的响个不停。
    费力伸直手臂将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够过来,他眯着眼眸看了看号码,冷静接通:“大哥。”
    这头宋青山平静的看着手中的报纸,语气关切:“医生说你身上的伤估计要养上个把月,要不你先回新加坡,等伤好了之后再回京都。”
    剑眉微拧,沉静如幽潭的眸子暗了暗:“是不是苍鹰的手下身份暴露了。”
    “是的,八局接手此案的人,正是顾旭之。”宋青山的嗓音淡淡的,不带半分情绪:“秘密审讯的时间还没最后确定,所以你最好马上走。”
    薛立珩沉默片刻,走廊里忽然响起护士的尖叫声,他心里一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冷冷质问:“你的人。”
    “对!”宋青山坦白相告:“上头安排我接管苍鹰的线人,为了安全起见,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就这样。”
    薛立珩丢开手机,俊逸的脸庞瞬间阴沉得可怕,就像有一场阴雨要当头泼下来。
    去他的安全起见!
    “你们不能私闯病房!”护士的嗓音已然绝望,慌乱停在门外。
    艰难挪下病床,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嚯”的一下将门拉开。森冷的眸子如鹰隼一般锐利,直勾勾的望着押着护士的男人:“放开她。”
    男人鄙夷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手一松,那护士顿时脚底发软的跌到地上。
    “对不起,我的朋友比较鲁莽。”薛立珩望着护士充满恐惧的双眼,温和的露出笑容:“实在抱歉。”
    那护士以为是有人来闹事,吓都吓个半死,哪里还敢久呆。
    跌跌撞撞的跑出好远的一段距离,直到进了护士站,才心有余悸的靠到墙上不停喘粗气。
    “小李那位帅哥怎么你了,看把你吓得。”同事好奇的看着她,又伸头往走廊里看去。
    “别看了,报警……”李昕喘着粗气,惨白着一张脸摸出自己的手机:“好像之前报复他的人,又找上门来了。”
    那同事一听,顿时也吓得腿脚发软,拿起电话拨了好几次才拨对正确的号码。
    边上的其他同事见状,问清缘由,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分头联系院领导和保卫科。
    这人送进来时,身上除了脸是好的,就没一块好地方。大家看过新闻,都以为是被打击报复,如今有人找上医院,她们害怕也是情理当中。
    此时,33号病房内。薛立珩已经坐回病床,冷静的吩咐为首的男人,替自己收拾东西。
    他的样子看起来相当顺从,被纱布缠起来的手指,落在已经锁了屏的手机屏幕上,没什么节奏的弹着。
    “可以了,走吧。”男人说着,大手稍稍用力便将行李袋的拉链拉上。
    “嗤”的一声细微的动静,在寂静的病房里听来,竟分外诡异。
    薛立珩漠然抬眸,手臂曲成90°艰难戴上眼镜,却不着急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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