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晋现在才十多岁,即使他能在十年后或者二十年后就成为大宗师,但那之前的时光总不能一直被家里养着,身为男人他总得要有自己的事业,再说修炼之途过满则溢,只能循序渐进的前进,确实急不得。
    因此他也只是叮嘱了宁云晋一句,切勿耽误修炼便不再多说。
    两人聊了一会天,文禛便回寝宫去了,留下宁云晋对着那烫手山芋一般的玉箫犯愁。
    这么大一个匣子连藏都不好藏,更别说还有盘查,明天出宫就会被人知道皇帝给自己赏了东西。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可是宫里的嫔妃与那几个皇子哪会不晓得。这些年因为文禛的偏爱自己已经够招他们嫉恨了,那小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都跟小刀似的,恨不得能刷刷往自己身上捅。
    不过宁云晋就是个没心没肝的家伙,反正东西文禛已经赐下来了,天大的事明天再说。看这架势文禛晚上是不会再召自己,他被子一裹就呼呼大睡起来。
    一夜无梦,良好的睡眠质量让宁云晋的脸色粉嫩无比,看着就精神很好。与同僚交过班,他便乐淘淘地赶回宁府。
    宁府今日张灯结彩,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已经有马车停在外面。
    宁云晋还没进府就有看门的小厮上前向他道贺,又道大小姐来了。
    听说姐姐回府,宁云晋实在是喜出望外,让秦明给他封了赏钱,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内宅走去。要知道这年头出嫁女回门一趟实在是不容易,他还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生日会把姐姐给招来。
    两姐弟见面分外亲热,宁巧昕虽然念叨了他几句行事鲁莽,闹得满城风雨,但是对他的处境又心疼不已,一个劲的让他别放在心上。
    宁云晋本来就没当回事,自然答应得极其爽快,倒将宁巧昕弄得有些无措,以为自己戳到了弟弟的心事,连忙转换话题将自己亲手为他缝制的衣物取了出来,让他试穿。
    自从有了孩子宁巧昕能动针线的时间就少了许多,再加上身为外嫁女总不好老是回家,所以对宁云晋来说姐姐为自己做的衣物反倒比那些贵重礼品更加珍贵。
    早上正是衙门忙的时候,来的客人自然不多,大多是亲戚家的女眷,尊贵的由老太太亲自接待,身份普通的则由穆彤儿安置,又有宁巧昕在一旁帮忙,自然是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直到近午时分才陆陆续续有男客赶到,第一批相携而来的是徐不用、孙本善等与宁云晋经常喝酒聚会的人,他们的态度与平日里毫无两样,宁云晋也不与他们太过客套,将人请进门之后依旧在门口迎宾。
    今年来的客人比起往年实在是少了不少,更是比不了宁云晋三元及第时的风光。除了那几个好友与自家亲戚们,大多人都是派的管家送来贺礼,那些在他中举后自来熟的人倒是一个不见。
    眼见快到开宴的时间,这个时候估计应该也不会有客人来了,宁云晋感叹了一句关键时刻还是家人给力,便准备进去找姐夫他们聊天。
    他刚刚坐上给自己留的位置,宁云晋还没来得及与人说话,就听门房来了一个小厮通报。
    “三皇子,四皇子到!”
    这两位比宁云晋小一些,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关系也普通,他还真没想到两人会来,惊得站了起来。
    这时又有一小厮气喘吁吁的过来,“二皇子也到了,公子您还是快去迎接吧!”
    宁云晋对桌上的客人一拱手,致了个歉,便准备赶去前院。
    这时秦明匆匆而至,宁云晋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好。
    只听他张口便道,“公子,太子来了!”
    宁云晋顿时懵了,这些个弟弟们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第89章
    若只是皇子们驾到,在座的客人们还坐得住,听到连太子也来了,顿时屁股下面都仿佛插了针似的。
    有些地位一般的来客眼神一个劲的往门口望,好像这样能第一时间瞻仰到太子的容颜。
    虽然在座的人都有心想起身去恭迎太子,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地位的。最后自发自觉地跟着宁云晋出门的人只有宗正若其、宗正鸿辉、左师诚这三人。
    自从宁云晋救了左师衡之后,左师诚与他的关系便走得近了一些。两个都是心灵通透的人,相互间自然有着共识,宁家兄弟与左师家本来就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弄僵了对谁都没好处,在左师衡的周旋之下两人已经如同好兄弟一般。
    宁云晋见他也是一脸疑惑,便问道,“表哥,你也不知道太子会来?”
    “你又不是没在上书房读过书,自然应该知道,哪里那么容易请假出来。”左师诚摇了摇头,他也想不出来其中的缘由。
    左师诚今年满了十五岁,已经不方便再进出宫廷,便由太子亲自出面给他补了侍卫缺。因为是在太子手下任职,所以与太子关系依旧十分亲近。
    宁云晋奇怪的正是这一点,要知道在上书房读书期间,除了过年与自己的生日可谓常年无休,这几个皇子都没到上朝学习政务的年龄,若是只有一个人跑出宫还能当他们是耍了手段,但是都这么大张旗鼓的跑出来那就有点意思了!
    能做主放他们出宫的只有文禛一个人,但是那位皇帝心里到底想些什么呢?
    说话间宁云晋他们四人已经到了门口,四位不约而同而至的不速之客已经站到了一起。
    太子横刀立马地站在正中间,二皇子则站在他的左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想找话题,不过鸿皙却爱理不理的。
    这时候便可以看出来鸿皙的长进了,对太子的无视他像个没事人似的,依旧说得十分起劲。
    两个小的则站在离他们一米开外,正挨着小脑袋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许是听到内侍们的提醒,他们突然神情一变绷着小脸,背起手端起了皇子的架子。
    宁云晋被两小的神情逗乐了,顿时便不再觉得这四个家伙面目可憎,热情地迎上前去。
    “不知太子殿下与诸位皇子会莅临寒舍,实在是有失远迎。”
    “听说你这儿十分热闹,前些日子又得了件宝贝,所以孤便特意赶来为你贺寿,只希望能有个眼缘,瞧那宝贝玩意一眼。”
    这还真是开门见山!
    宁云晋无语地望着他,不过他对太子也算是熟悉,知道这娃会这么直接地说话,也是因为在场的都是不会多嘴的熟人,而且大多都是太子党,因此这位有恃无恐。
    鸿明双手抄在背后,双眼微眯,望着宁云晋一副得不到他答案便不罢休的样子。
    自从宁云晋开始乡试便停了去上书房的课业,他们两个人已经很久没站在一起过。如今鸿明的身高只比宁云晋矮一点,也是身长玉立的体型,相貌七分肖父三分肖母极其出色。
    两人站在一起,虽然咋一看上去并不相似,不过到底是双胞胎,这辈子又都是按照世家子弟的模板培养的,动作神情之间隐约带着几分一致,惹得心思敏锐的若其多打量了他们几眼,倒是觉得宁云晋比起后面那三位皇子与太子更像兄弟一些。
    见宁云晋一直没开口答应,鸿皙挑起嘴角,冷冷地望着他道,“看来宁三元是舍不得那宝贝呢,难道还怕太子哥哥会夺爱不成。”
    这话说得刻薄,鸿明不悦地扫了他一眼,蹙了下眉头。
    宁云晋连忙笑道,“怎么会呢,二皇子多虑了。一会用过午膳之后微臣一定邀请大家一起去鉴宝,只盼太子与诸位皇子能帮忙掌掌眼。”
    鸿皙顿时笑颜如花,仿佛刚刚冷言冷语的不是他一样,乐呵呵的道,“这还差不多,爷到要看看那宝贝有多了不起。”
    宁云晋将他们请进正堂,他们在门口耽搁的那一会儿,已经重新排好了位置,幸好之前是按五桌预备的,人却来得没有预想中多并没有没坐满,如今只需要挪一挪而已。
    厅里的客人面上看不出来有任何怨言,都十分配合。
    宁云晋才难得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将那四位请到座位上,又邀请姐夫与表哥们作陪,心里却在庆幸还好没让爷爷与父亲赶回来用膳,要不然还够得折腾。
    有了四位大神,原本厅内欢乐和谐的气氛一扫而空,显得异常的沉寂,只听得到碗碟的碰撞声。
    大多数的人都有些食不下咽,如同嚼蜡一般。唯有宁云晋这桌的人面带笑容,动作优雅,仿佛在品着世间最好吃的东西,那四个带来低气压的家伙更是一派镇定,显然对这情况已经习以为常。
    宁云亭看了一眼那桌,忍不住咋舌,对着身旁的楚灵小声道,“我家小二还真是个妖孽,也只有他能对着那些皇子皇孙们毫无压力。”
    “你还是慎言吧!”楚灵在他大腿上掐了一记,疼得宁云亭脸都扭曲了。“你家小二本来就不是正常人类!”
    鸿明吃了一会儿东西,见桌上其他人吃东西的速度也开始减缓,便搁下筷子不再进食。他的动作就仿佛是个号令一般,这桌的其他人都整齐划一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看着四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自己,宁云晋暗骂了一声,这群该死的讨债鬼!
    即使心里不爽,他也只得识趣地起身道,“既然太子殿下、诸位皇子殿下都已经用过膳了,不如劳驾各位为微臣掌个眼。”
    鸿明丢了个“算你懂味”的眼神,不咸不淡地道,“那孤就却之不恭了!”
    宁云晋对其他人道了个不是,便带着这四位大神去他的院子,作陪的依旧是那三位。
    将人请到流芳院的正堂入座,他叫红豆带着夕颜等人好生伺候,又请姐夫与表哥们帮忙招待他们,自己则借口去取那件宝贝,离开了房间。
    他刚离开,四皇子鸿昕就站了起来,满脸羞涩地道“太子哥哥,二哥、三哥,你们先坐,臣弟要去更衣方便一下。”
    鸿昕走出门之后却快步跟到了宁云晋的身后,“喂,宁清扬,等等。”
    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
    宁云晋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形势比人强,谁叫人家地位比自己高呢!他拉扯着脸皮,露出一抹完美的微笑,请安道,“四皇子怎么出来了。”
    看着他的笑容,鸿昕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直发热。他结结巴巴地道,“那个……那个……今儿个对不住……”
    “四皇子这是什么话?”宁云晋不解地问,“您又没做什么事!”
    “其实你得了父皇玉箫的事是慧妃娘娘告诉我的,是我不小心泄露出去了……”他抿了抿嘴唇,撅嘴道,“原本我只想偷偷的一个人溜出宫看看,就找了三哥帮忙逃课,没想到其他两位哥哥也都知道了。”
    宁云晋之前就发现鸿昕的眼神有些闪烁,没想到居然其中还有这档子事!如今宫中没有皇后,诸妃中以生了儿子的慧妃为首,她想知道宫里的消息实在是很容易。
    只听鸿昕又嘀咕道,“不过父皇的态度也挺奇怪的,我们分头去请假说要去给你贺寿,他居然都应许了。”
    宁云晋就知道这中间势必有文禛的参合,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得了文禛那礼物,这几位皇子不好奇才有鬼,这么正大光明的上门反倒是好事,所以他也就不再纠结了!
    他对鸿昕拱手道,“四皇子不必介怀,各位身份尊贵能莅临寒舍,微臣已经感激不尽了!”
    鸿昕嘻嘻笑了起来,乐淘淘的上前,自来熟的挽住宁云晋的手,“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小气的,自从你不来上书房,可是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你了。你之前给我送的玫瑰糕方子我与娘娘可是喜欢得紧,还有别的好吃的推荐吗?”
    说实话宁云晋对这吃货属性的孩子实在是有些没辙,与上世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对自己十分亲近。
    若说宁云晋那一辈子觉得对不起的人中有谁,鸿昕就是其一。
    这一世他刻意与鸿昕保持距离,就是不想与之走得太近,导致又在无意间害到了他。鸿昕不比其他三个皇子,在宫中他有慧妃这个母亲,文禛看起来身体也倍棒,至少能活上个几十年,只要他不作死就不会死,日子能过得很好,即使太子登基也能封王。
    刚进上书房的鸿昕被慧妃养得娇憨可爱,还带着几分天真,和他那三个妖孽级别的哥哥们比起来,简直如同天使一般。
    有一次在上书房用膳的时候,他对着自己食盒里的玫瑰糕两眼放光,露出了只差没流口水的馋样,将宁云晋乐得不行,忍不住递给他一块,之后又将方子写给了他。
    就是那么一次亲近而已,结果鸿昕就十分热情地粘上了自己。幸好没过两年自己就因为要乡试,离开了上书房,这才又与他拉远了距离。
    不说宁云晋如何纠结着处理与鸿昕的关系,其他三位皇子看到那玉箫后又是怎样的反应,佩华屋子里却刚送走一个客人。
    她望着桌上的一个小纸包,冷哼了一声,“奶娘,这东西你给我拿去扔了吧!”
    佩华的奶娘刚刚被使出了院子,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奇怪地问,“太太,刚刚那是三皇子的内侍吧,他家和咱们可没什么关系,怎么会跑来找太太您攀交情。”
    “谁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一个腌臜玩意也想拿我当枪使,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佩华想到那人刚刚说的事,虽然有些心动,但是一想到后果便息了那份心思。
    想到宁云晋给那丫头养的都准备了嫁妆,对自己的云祥却一毛不拔,佩华心中就恨得牙直痒痒,但是好歹她是出自族中的大家族,知道毁去一个祭地者血脉的事情绝对不能出自自己之手,否则到时候被人发现了可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太太,您也别生气,指不定那人是故意想要挑拨呢!”奶娘见她表情狰狞,连忙好言劝了几句,又拿过那个纸包准备扔掉。
    佩华看了一眼,又不禁有些舍不得,她也是个识货的,这种能毁人血脉之力的药物可是极其少见的,自己以前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没有门路根本买不到,扔了的确是可惜。
    她连忙道,“奶娘,算了,你先把那东西替我好好藏起来吧!”
    “哎,那老奴去取钥匙。”奶娘见她改变主意,便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她们说话的地方在正堂,平日里没人敢随意进来。佩华听到外头有丫头叫自己,说是老太太找,便直接出去了。
    她刚一离开,从厅边的角柜里爬出来一颗胖乎乎的豆丁,竟是宁云祥躲在里面。
    他自小就被佩华宠得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像一般小孩那样怕黑怕紧闭的空间,反倒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躲在柜子里面,一个人兴高采烈的看丫头们找他找得抓狂。
    今儿个宁云祥本来想去前院凑热闹,却被老太太训了一通,将他拘在后宅中,免得他在前头淘气捣蛋,将小家伙气得不行。趁着用膳的时候人多忙乱,他便跑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躲在这个边柜里面。
    那内侍与自己娘亲的话他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他却已经明白一个道理,自己二哥要是没有了那血脉之力只怕也不会那么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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