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逍说:“没有去骨,不吃。”
    方已含着凤爪,口齿不清说:“那我帮你去?唔,不太完整,你介不介意?”
    周逍立刻主动夹起一只凤爪:“多谢,我自己来。”
    方已得意地吐出骨头。
    蒋予非喝起酒,他的酒量浅,才两杯就已不适,辛甜的酒水含在他口中,却是满腔苦涩味,他看一眼酒瓶包装上的生产日期,应该没有问题,蒋予非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对周逍说:“周总,你不喝?”
    周逍说:“我还要开车,喝了酒,谁送这个吃货回去?”
    方已眼中只有菜,一心二用说:“你明明是怕晕车,晕车的人只有自己开车才不晕,别不好意思承认。”
    欧维妙惊讶:“原来你晕车?”
    周逍笑:“吃货说的话你也相信?”
    欧维妙忍俊不禁,越过方已和周逍聊天,方已夹在两人中间,视若无睹吃菜喝饮料,中途去上厕所,回来后拉过蒋予非身边的椅子坐下,蒋予非已喝第四杯,酒劲上来,笑着替方已也倒一杯酒:“喝一小口,别喝醉。”
    方已抿了一口,辛辣刺鼻,她吐吐舌,突然问:“你跟欧维妙是怎么在一起的?”
    蒋予非一愣:“方已……”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是什么样的人?”
    “方已……”蒋予低低地说,“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好奇这个做什么?”
    “不能说吗?”
    蒋予非低头看酒杯:“那你跟周逍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方已奇怪:“你别转移话题,欧维妙她……”方已酝酿道,“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蒋予非睨向她:“误会?为什么这么问?”顿了顿,“我没跟她说过我们的事。”
    方已强调:“我们其实没什么事,我现在真的只把你当朋友,你别误会。”
    蒋予非替她把酒倒满,笑说:“我能误会什么,你也不过三分钟热度罢了。”
    最后一句话方已没听清,她心里烦躁,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团烈火在胸腔里往上冒,太刺激了。
    欧维妙回头看一眼方已和蒋予非,对周逍说:“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他们是校友,应该有很多话题。”
    周逍转着方已杯中的饮料:“是吗?”说完,把剩下的饮料全喝进肚,一滴也不给她留。
    方已没有半点酒力,晕乎乎地被周逍架着胳膊离开,坐在跑车上东倒西歪,大声指责周逍:“浑身醋味,离我远点!”
    周逍冷笑:“不押韵,重来!”
    方已眯眼思索,又说:“浑身醋味,不知所谓!”
    周逍说:“我明天送你一朵杨花怎么样?”
    “混蛋你骂我!”
    周逍诧异,没想到方已喝醉脑筋还能转得这么快,他不得不怀疑方已装醉,因此车停下,他把方已往自己家里带,说:“上次没洗花瓣澡,这次洗。”
    方已嘟囔:“我要泡泡浴。”
    周逍低笑:“好,都听你的。”
    水放好,上次剩下的花瓣也全被倒进浴缸,周逍揽着方已进浴室,动手替她脱衣服,方已踉踉跄跄站不稳,说:“不脱!”
    “要脱。”
    “你脱。”
    “一起脱。”
    “好!”方已点头,突然一把将周逍推向浴缸,撒腿往外跑,“你人面兽心,想占我便宜,下辈子吧!”经过茶几,她顺手勾走周逍随意扔在上面的钥匙,周逍追出去:“你慢点,别摔着,看路!”听见哗啦啦的钥匙撞击声,他又喊,“停下,我钥匙全在上面,方已!”
    方已健步如飞,头也不回。
    第二天方已准时上班,她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怎么揭穿欧维妙对她的嫁祸,假如拿出保安室的监控,这势必会连累到保安大叔,除非有什么状况,需要领导去调取监控,在“无意”中看到上周五的画面,才能还方已清白,也不会害到好心的保安大叔,方已苦思冥想,还未想到可行的办法,突然就被主管厉声叫住:“方已,马上跟我去办公室!”
    方已一头雾水地跟着主管走,方向竟然是公关部,走进公关部总监的办公室,只见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沈丽英早已等在那里。沈丽英将方已从头打量到脚,面无表情道:“方已?又是你,上次工作失误,这次违反集团守则。”
    方已蹙眉:“沈总监,这是什么意思?”
    沈丽英说:“今天因为有点事,所以我需要调取保安室的监控,没想到这么巧,被我看见你昨天下午擅自进入过保安室。”
    方已心存侥幸地说:“我身体不舒服,所以进去休息。”
    沈丽英突然拿起遥控,打开墙上的电视机,画面中的保安室清晰了然,方已正站在那里,一旁的保安大叔在替她翻找监控,没多久方已就迅速跑出去,哪里有半点身体不适的样子。
    方已暗道倒霉,沈丽英道:“你当初进公司的时候没有参加过培训?还是在培训的时候只顾睡觉?或者培训的时候只顾和董浩翔搭讪?”
    方已高喝:“沈总监,请注意你的措辞!”
    沈丽英冷声道:“你一个小小的员工,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声说话,你更没资格反驳我,现在你马上收拾东西走人!”
    公关部总监手长到能随意开除其他部门的员工,方已心头冷笑,却无暇去管桃色是非,如今保安大叔已被暴露,她只能实话实说:“我去保安室,只是为了看上周五的监控,上周五我打印的资料绝对没有任何错误,有人做过手脚!”
    沈丽英为表公正,亲自带方已前去保安室,途径员工办公桌,大家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一路过去极其引人注意,来到保安室,保安大叔已不在,沈丽英命令保安调取上周五的监控,这次的情况却出乎方已预料,保安抱歉道:“刚才您走了之后,欧小姐又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不小心把水洒在了仪器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错了几个键,把一些录像给洗了。”
    沈丽英看向方已,方已耸肩一笑:“没办法,罪魁祸首把自己的罪证给洗了,这么明显的事情,难道您要包庇?”
    沈丽英果真要包庇欧维妙,她责令方已立刻办理辞职手续,并交代方已主管和人事部,同事打听到消息,偷偷摸摸告诉方已:“听说是人事部的那个欧维妙昨天弄丢了一串很贵重的项链,所以才兴师动众去翻监控。”
    方已问:“员工丢了一串响亮,竟然会惊动那个沈丽英?”
    “嘘,你小声点,谁知道呢,不过沈总监不是之前就看你不顺眼吗?”
    “她也不会未卜先知。”沈丽英又不会知道方已出现在昨天的监控的中,她再如何看她不顺眼,也没法提前知晓,借故开除她,唯一的可能就是欧维妙并非普通员工,方已突然想到蒋予非的父亲是欧海集团的董事之一,欧维妙如此清楚这些,也许她本身的家世就不简单。方已仔细回忆昨天傍晚的事情,她跑出监控室,坐电梯下楼,直奔周逍和欧维妙,方已灵光一闪,欧维妙昨天站立的位置,似乎能看见电梯,她必定是看见电梯上的楼层数,心中有异才会做出此举,方已恨得直咬牙。
    沈丽英正在办公室中打电话,笑说:“项链找到了?真是的,既然是你爸爸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就该小心些,怎么还这么粗心,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你爸爸说你整天忙工作,对他爱理不理。”
    桌上座机响起来,沈丽英接听,秘书说:“总监,营销管理部的方已说有事找您。”
    沈丽英说:“让她进来。”又对手机那头说,“待会儿在说吧,你先工作。”
    方已再次进入沈丽英的办公室,礼貌道:“沈总监,刚才很抱歉。”
    “你又有什么事,离职手续办好了?”
    方已把一部手机递到桌上,说:“沈总监,您是领导,我相信您一定会处事公正,我是一个小员工,只不过想讨口饭吃,不想丢了这份工作,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手机在播放视频,视频中摄入的内容,正是上周五的那段监控,画面虽然并不十分清晰,但也足以看清监控中的主角,方已昨天本就留一手,趁保安大叔不注意,偷偷打开录像把这段摄录下来,动作被她的身体遮住,监控室里的录像也没有把此景拍下来。
    沈丽英看完这段视频,说:“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方已什么都不说,只说:“是吗?”
    办公室内一时鸦雀无声,两人一坐一站,彼此对视,半晌,沈丽英终于开口:“我不希望这段视频有第三个人知道,回去工作。”
    欧维妙不是寻常员工,这段视频当然不能让他人知晓,方已拿回手机,恭恭敬敬说:“沈总监,告辞。”
    几天后,方已成功通过试用期,而周逍的钥匙却还没能找到。
    ☆、第37章 相拥而眠
    下班前,方已拨通吴师傅的电话,借口要用车,吴师傅要接女儿放学,送女儿回家再赶到欧海集团,时间刚刚好,方已搓着手等在集团门口,见吴师傅的出租车停下来,上前说:“吴师傅,你可来了。”
    吴师傅说:“是不是等了很久?真是不好意思,我接女儿放学耽误了一点儿时间,冻坏了是不是,我给你打暖空调。”
    方已摆手:“不用不用,这点冷算什么,早上我还是坐敞篷车来上班的。”
    “敞篷车?”吴师傅笑说,“以前你们年轻人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现在居然流行大冷天坐敞篷车,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炫富的意思。”
    吴师傅大笑,又说:“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穿裙子,现在都冻得不能在室外多呆,时间可过得真快。”
    方已系上安全带,双手终于暖和一些,她和吴师傅寒暄片刻,开口说:“对了,我今天和我们公司的司机蔡师傅聊天,才知道原来吴师傅你以前也在欧海工作。”
    “老蔡?”吴师傅惊讶,“没想到你还认识老蔡,我刚结婚那会儿,就在欧海给大老板开车,老蔡还喝过我的喜酒,一眨眼,我女儿都快小学毕业了。”
    方已笑道:“我本来是跟蔡师傅提到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他当初也在欧海集团工作,但我想不起来他在哪个部门,蔡师傅对我那个亲戚的名字居然有点印象,他说问你的话,你一定知道。”
    吴师傅说:“老蔡有印象,那我一定也有印象,你亲戚哪一年在这里工作,我差不多是八年前从那儿辞职的。”
    方已欣喜,说:“具体哪一年我也记不清,对了,他叫方志钊,不知道吴师傅有没有印象。”
    吴师傅一听到这个名字,惊讶地看一眼方已:“方志钊?老方?他居然是你亲戚?他就是我同事,当年跟我一块儿开车,他辞职之后老蔡才被招进来顶替他的位置!”
    方已紧张:“他在这里工作几年?”
    吴师傅回忆说:“应该有几年,具体我也记不清,他大概在十年前辞职,那时候大家给那些领导开车,表面过得不错,其实赚得很少,所以我后来才会出来单干,老方那会儿说想把女儿从老家接出来住,所以辞了职,想做点小生意,多赚点钱,后来我也没了他的消息。哎,他怎么是你亲戚,老方现在在哪里?”
    父亲想把她接出来住?方已愣了愣,好半天才回过神,说:“哦,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说出这句话,她嘴中苦涩,她知道父亲如今身在何方,但她并未想过去见他,一只骨灰盒有多大,在那方寸之地,他无名无姓。此刻方已莫名低落,这种情绪鲜少有,静默片刻,她又说:“对了,他太太,就是我婶婶,这些年我们也一直没有联络,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吴师傅说:“噢,你说嫂子啊,哎,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见过嫂子没几次,嫂子不太跟老方一起出来。不过嫂子人不错,老方穷她也跟着受穷,老方说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女儿和他老婆,老方辞职以后搬了家,他老婆当然也跟着他走了。”
    方已问:“这么多年,你没再见过他老婆吗?知不知道他老婆可能在哪里?”
    吴师傅笑道:“你这话问的,我怎么可能知道他老婆人在哪儿,我还真没见到过她,不过即使见到,估计我也认不出她,统共才见过几次而已。”
    到达家门口,方已付钱下车,心情低落,走路都低头,直到看见前面地上有一双脚,她才缓慢抬头。
    佟立冬甩着手中的车钥匙,打量方已,主动开口:“这副表情……失业了?”
    方已“呸”一声:“乌鸦嘴,我刚刚通过试用期!”
    刚才还精神萎靡,转眼徒然高昂,佟立冬后悔主动同方已说话,此刻方已跟在他身后,麻雀似地叽叽喳喳:“你来这里干什么,整天找周逍,警局下班了?你又玩忽职守?你没有女朋友吗,每天都这么悠闲?”
    佟立冬说:“天下太平,所以没我什么事,女朋友?你好奇我女朋友干什么?”
    方已澄清:“我绝对没有好奇,我只是不喜欢你打扰我跟周逍二人世界。”
    “我跟你的二人世界?”周逍突然开门,抵着门框朝方已笑,“晚上有的是时间过二人世界,你别猴急。”
    方已瞪他,周逍又对佟立冬说:“来,很快就能吃晚饭,尝尝我那支红酒,给点意见。”
    方已跟进周逍家,见周逍系起围裙亲自下厨,拿着平底锅熟练的煎牛排做料理,说:“你要意见,我也能给。”
    周逍一愣,转头瞄一眼客厅,见佟立冬并未注意这里,好笑地亲方已一口:“那待会儿你好好给我意见。”亲一下不解馋,他搂住方已腰,又将她吻一遍,吻完时间刚好,他把牛排盛出锅,方已抹了抹嘴:“时间算得挺准,你很有经验。”
    周逍似笑非笑:“给你也涨涨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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