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人的思维绝不是这个样子,就算面上平静,但眼睛始终骗不了人。然而他看到的只是那双波澜无惊的眸子。
    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杜瑜锦和慕长轩的事白小悠早就听说了,所以不觉得惊讶,要么就是她生病了,学会了隐藏,学会了自我安慰。
    这是一种病,无形的心理疾病!
    长时间的压抑心里情绪会使人得这种病,如果能走出来当然好,将这种情绪找个机会爆发出来会更好,这样也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关键是,有少数的人会越陷越深,自己无法走出来,总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变得异常强大。
    其实这都是一种错觉,人不可能承受超负荷的压力,很多人懂得释放这种压力便没什么问题,比如说一个简单的饮酒,也是对压力的一种释放,还有适当的户外运动,都是一种自我减压的方式。
    “李医生,你的意思是?”程佩歌愣愣的望着他,或许已经猜到,但就是不敢往那方面去想,看着李博然的眼神多了一丝审视。
    想到刚才的种种,李博然心里已经确定了答案,他不是心里学专家,在早年学过一点儿皮毛,像白小悠这样的情况,病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所以他这种半吊子才会发觉。
    为了安抚人心,他只能将这种肯定的答案咽回肚里,挤出一丝职业性的笑容,耐心的解释道,“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不过她这种情况是怎么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病的。”
    在这之前李博然觉得很有必要找一个专家,最好能和白小悠聊一聊,再确定诊断结果。
    “我怀疑她得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和抑郁症。”
    “什么?”喃喃吐出两个字,像是用了毕生的力气,程佩歌的身子一阵恍惚,重重的跌落在身后的沙发上。
    本就憔悴的面容顿时一片土色,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对他轻微的摇头,表示不相信,不可能的。
    抑郁症?她虽然不懂什么抑郁,但也知道这种病是长时间的心理问题所致,小悠姐会得这种病?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按理说她被孩子的事情都快逼疯了,也没得这种病,她有慕长轩的爱,也会得这种病?
    确实,很值得怀疑!她不要信,不要!
    “你先别慌,我只是猜测,毕竟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有点怀疑,慕长轩告诉我她一切正常,在枪击慕子卿之后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反而表现得很平静,性格也改变了不少,我就……”
    李博然忆起之前他为白小悠诊过一次,可她醒来后和他诊断的结果正好相反。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程佩歌一听,顿时有些火大,激动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忘了自己怀孕的事,动作太过于猛烈,小腹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痛。
    她咬牙忍住那股不适,慢慢坐回沙发上,看着李博然的眼神没了之前的友好。既然发现了,为什么当时不解决?
    李博然一直沉浸在白小悠的病情中,并未发现程佩歌的不妥,摇头叹息,“一般患这种病的人短时间内会自我恢复,我见她和长轩感情好,也以为……”
    “你先别太担心了,我刚才说了只是猜测,她的情绪很稳定,好像将什么事情都看得很淡,表面上看也很坚强,其实这只是一种假象,通常这种现象会被人忽略。”
    “我刚刚给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最好是去一趟医院做全面的消毒和处理。”他侧过身,面对着程佩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程佩歌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他说下去,满脑子都是小悠患了精神分裂症的打击,垂头丧气的问,“小悠姐,需要去医院么?”
    “还是不要了,疤痕在锁骨上没什么要紧,是外伤,不会危及性命。唯一担心的是她的精神,通常这种人不会承认自己有病,记住,千万不能在她面前提起。”李博然不动声色的仰头,看向楼上主卧室的方向,不禁为白小悠感到忧心。
    很多事情本来就没有解释,白小悠的病在慕子卿出事之后就形成了阴影,可时间太久一直没有爆发,当然凭借一件事就得这种病是不可能的,除非要更为闹心的事一直压抑着她,这些琐事慢慢积累,无处发泄,最终会导致心脏无法承受,一旦爆发就是惊天动地。
    况且白小悠的病不是初期,也就是说想要康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做慕长轩的女人很辛苦吧,除了这个,李博然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让一个心思单纯的女人患上这种病。
    不想让慕长轩担心,所以将一切都扛在了自己的身上,无奈她的肩膀太小,总有压垮的一天,而关键在于她的肩膀早已崩溃,在这个时候她没有选择退缩,反而是给自己继续施加压力,扛起一切,直到那个肩膀再也无法撑起。
    程佩歌听了李博然的解说彻底傻了,昏了!话说得这般明白,她就是不信也得接受这个事实啊!
    只要一想到白小悠得了那种病,最严重的可能因为忧郁而死,她心里就难过得不行。
    本来她是想继续给慕长轩打电话,让他赶紧飞回来,却被李博然制止了。
    具体的情况李博然不能确定,需要找一个专家来定夺,二人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先让白小悠休息两天,明天晚上约她出去吃饭,正好李博然明天比较空闲,约个专家出来,在饭桌上聊聊天,然后做个确切的诊断。
    李博然不亏是慕长轩的朋友,临走之前对程佩歌是千叮嘱万嘱咐,交代她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他不是不让程佩歌打电话告诉慕长轩,女人一着急会将事情扭曲,还是等明天的诊断结果出来再汇报给慕长轩吧,白小悠的病并不是一两日就可以恢复的,他急匆匆的赶回来也没什么用。
    空荡的客厅,在李博然走后显得更加宁静,静得让人想哭。
    程佩歌哪里还有做早点的心思,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眼眶泛红的望着主卧室的方向,酸涩,难过一涌而上,还有自己的感情问题,让她想抓狂。
    崩溃了,她真的要崩溃了!小悠姐怎么会得这种病,平时不是好好的么?终于,她将头埋在靠垫上,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林亦飞还打电话过来烦她,两个人在电话里斗了几句嘴不欢而散。
    孩子的事情她已经想到办法解决,她不要再见到林亦飞那个妖孽!
    或许是很久没等到程佩歌进来,白小悠忍着伤口的疼痛下床,从卧室里出来时扫了一眼整个房子,空间很大,两个人住显得太空荡了些。
    孩子,应该要个孩子的,她不能放弃,等慕长轩回来她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想要个孩子!
    “小悠姐,你怎么下来了,我帮你把早点送上去,你好好休息。”看到她独自下楼来,程佩歌赶紧收起泪眼朦胧的样子,胡乱抹了一把泪,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上前去扶她。
    白小悠伸手拨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刚才洗头洗澡,人清醒了不少,她想出去透透气,“没事,我没事,刚刚用过药了,好多了。”
    她下楼时就看到了程佩歌独自坐在这里哭泣,倒也没点破,人有时候也需要一点儿私人空间,应该是因为孩子的事吧!
    “小歌,你孩子几个月了?”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伤口已经那么痛了。
    程佩歌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偷瞄着她的面色,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伸手捂上自己的小腹,目光慈祥而温柔“两个多月了,等你的……我是说,等慕长轩回来我就找人结婚,生下这孩子,你就别操心了。”
    话说到一半她停顿了一下,差点儿就失口了,当时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好在她够机灵,随意的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嗯,总之最好不要打掉孩子,如果你不想要……给我也行!”不知是无意还是怎么,总之白小悠很想要一个孩子。
    说这句话时,她眸光里满是期待,那么忧伤,面色憔悴得让人心疼。
    白小悠虽然不是什么女强人,但也不喜欢这种家庭主妇的生活,了无生趣,离开了社交圈生活如同一潭死水。
    已为人妻,慕长轩不喜欢她出去乱跑,为了他,白小悠没办法,心里即使再想也只能藏着掖着。
    ……
    早上的时候,白小悠去了一趟监狱,白正宇倒是没什么变化,姐弟俩见面相视一笑,没有太冲动也没有那种年轻气盛的冲动,彼此在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仿佛都长大了,他们的纯真不再,激动不再,有的只是冷静。
    今天是他们姐弟俩二十四岁生日,白小悠天还未亮就起床给他到糕点店买了葡式蛋挞,两个人面对面隔着玻璃,手里拿着蛋挞表示和从前一样算是一起过了生日。
    白小悠的想法倒是不错,这样既过了生日也不容易被程佩歌和慕长轩的下属发现,只说白正宇喜欢吃蛋挞,一句话便敷衍了所有人。
    从白小悠进来监狱,里面的狱警对她很是客气,想必慕长轩交代过吧,即使没交代过,凭那辆华丽的布加迪和身旁的两名贴身保镖也能彰显她的身份。
    出来时,白小悠听到狱警说白正宇应该在这个月底就能出来,慕家撤销了对他的控诉,加上慕长轩的势力这个是必然的。
    有钱有权没什么不好,最起码白正宇在这里面没受什么苦,反而成熟了很多。白正宇心浮气躁,在很多事情上容易冲动,这次的牢狱之灾正好磨练了他的性子。
    白小悠无法卸下心里的愧疚,只能用这种方式自我安慰,很多事情都有利有弊,她唯有往好的方面想才能坚强的面对一切。
    依然没有接到慕长轩的电话,从监狱里回来,她告诉程佩歌想休息一会儿便独自去了卧室。
    程佩歌本来打算今天去相亲,但因为白小悠的病放弃了,她不敢轻易的离开白小悠一步,怕出什么意外。就连说话,她都显得异常小心,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白小悠回到卧室打开笔记本再次登录微博,昨天的新闻全不见了,就连转发的帖子都难寻到,反反复复点开浏览了数次,并未发现异常。
    也对,慕长轩一向不喜欢媒体公开他的私生活,虽然网络没办法阻止,只要有权有能力这世界上就没什么办不到的事。
    慕长轩便是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这么久,白小悠从没发现过在他手上会有解决不了的事。删了好,这样她也就不会胡思乱想,全当一场梦吧。
    她早就选择了相信他不是么?
    无力的合上笔记本,微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见了白正宇的原因,她觉得今天的心情特别好,还是因为过生日?
    本来她打算休息一会儿然后去墓地看望陈慧和白瑜尘,这个行程被奶奶的一个电话抹灭,让她去白家老宅,说是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挂断电话,白小悠面露欣喜,嘴角微微上扬,一点儿都看不出是个精神有问题的病人。
    程佩歌不知道是谁给白小悠打的电话,竟然会让她那么开心,不过只要白小悠开心,她心里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或许他们只是在自己吓自己,小悠姐的病根本没那么严重,李博然不也说不敢确定么?想到这里,她紧绷的神经也跟着白小悠的笑容渐渐松懈下来。
    为了使自己放心,程佩歌将白小悠送到白家老宅,看到她进去方才离开,两人说好了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到了时间会过来接她。
    进去之前,白小悠没好气的调笑程佩歌,说是不是因为快做母亲了,所以才会变得这般啰嗦,这般疑神疑鬼?
    程佩歌因为她的这句话,压力彻底松懈。看上去,不管是任何地方,白小悠和常人根本没有区别,怎么可能得精神分裂症呢?
    误诊,一定是误诊,对!一定是这样!
    以往都是陈慧和白正宇一起陪着她过生日,今年就她一个人,好在白灵萱和奶奶记得她的生日,可能是怕她独自在公寓里寂寞,这才打电话过来让她回来过生日。
    白小悠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原来她们都没忘记,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还是有人记得她的。
    两姐妹吃过午饭去了一趟墓地,在墓碑前说了一些近况,没了之前的争斗和战争,有的只是对彼此的关心。
    这份亲情来之不易,白家的人越来越少,怎能不珍惜?
    白灵萱说慕子卿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但从她的脸色可以看出,她现在很幸福,或许这就是爱的力量吧!
    白小悠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幸福么?
    没有答案,究竟什么是幸福?
    从来都不知道爱情会如此磨人。突然间,她体会到一句话,相爱的两个人不在一起,心会很痛,痛得无法窒息,那是一种思恋的痛;相爱的两人在一起也会心痛,那是一种为对方默默付出的痛,只是这种痛比较前者会好很多,起码这种付出会得到回应。
    白小悠就是第二种吧,她痛,每天都很心痛,日子久了连痛也感觉不到了,有的只是默默的守候和付出。
    她不禁在心里呐喊,慕长轩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我快撑不下去了!
    夜浓如墨,积雪已化,天气愈发寒冷。
    四个人从餐厅出来都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轻松的招呼一声,便分成两组分道扬镳,这期间李博然一直和程佩歌发短信将专家的诊断结果和分析的情况告诉她,说是回家之后做一个具体的方案,发到她的电子邮箱再讨论。
    她身旁的白小悠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妥,单纯的以为是一次朋友之间的聚会。也好,她今天生日也不算孤单了,她应该开心的!
    两人见时间还早,决定去逛一下商场,说实话白小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随意的逛街了,慕长轩不记得她的生日没关系,他很忙,一直都很忙,作为妻子要理解丈夫。
    或许她可以给他买些衣服,让他感动感动。
    没一会儿,两人手中堆满了战利品,最后一站百货专区,两人商量着逛完这里就准备回家休息。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一站会给白小悠带来巨大的伤害,事后,程佩歌的肠子都悔青了!
    百货专区,女人的世界光是看着就让人充满了购买的*。
    开始的时候白小悠和程佩歌一样,表现得兴致勃勃,甚至还给程佩歌买了几件孕妇装,随意挑着那些宽松的孕妇装,白小悠很自然的想到孩子,心中一痛,神色黯淡下去,没有了之前的兴致。
    正准备刷卡买单,眸光不经意的一扫,一款极为显眼的粉红色文胸撞进她漆黑的瞳孔。
    霎时,瞳孔一缩,手上的金卡像是一个烫手山芋,被她大力扔出,整个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杵在原地愣愣的盯着那些粉红色的文胸,身体开始颤抖,双手痛苦的抱头,最后在众人还没反映过来发生什么事时,她疾步的冲了出去,整个人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在商场里横冲直撞。
    霎时,百货区乱作一团,白小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脑里涌现多种画面,内衣,粉红色的内衣……就是她当晚穿的那个款式,那种红,那种粉红……
    他说,小悠,粉红色的内衣真的很适合你,清纯妩媚,让人欲罢不能。
    接着‘砰’的一声,鲜血淋漓,之后白正宇被警察带离。
    画面一转,是慕长轩俊美绝伦的脸,带着少有的温柔,她的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然而当两个人的衣服完全褪去,那双熟悉深邃的眸子在看向自己的锁骨时,眸光骤然变冷,被一种嫌恶的眼神替代……
    最后的画面是慕长轩拥着高岚出席各种高级会所,高岚用流利的英语和客户交谈,那脸上展露出的自信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还有慕长轩的笑容,她从来不知道慕长轩在别人面前也可以笑得那么俊美,两人站在一起接受众人的祝福和追捧,显得那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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