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婧别提多么恼怒了,失落感随之而来,白白浪费了这个好天气。
    何姿倒是很平常,劝慰她说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梅婧的怒气这才慢慢地熄了下来,拍了拍方向盘,不情不愿地把车开向反方向。
    赶往公司拿了一份紧急文件后,去了天辰房地产,洽谈合约急需这一份文件。
    梅婧下车去送文件,嘱咐何姿好好在车里坐着等着,她很快就回来了。
    何姿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车里。
    飞鸟吃饱了,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过了好久,梅婧都没有回来,想打电话,却发现自己没有手机也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无从打起,贸然上去,怕会给人添麻烦。
    她不能在车里一直坐下去,下了车在车边等着,远远望着公司大门,始终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梅婧被老总临时拉下一同参加这次洽谈,时间会有些长,想要出去跟何姿说一声,奈何都出不去,心不在焉地听着枯燥乏味的生意利益合约。
    天辰房地产的估算会计都是由专业的会计事务所负责的,傅念晴作为主要负责人,负责天辰这一块。
    一大早来,一直谈到现在才离开,一路上,不乏有许多员工和她点头示意,笑容浅浅,很是讨好,最大的原因就是她的地位背景和出色才能。
    众星捧月般的日子,她过得多了,众人羡慕的光环,也在她的头顶上占据了好久了,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她穿着黑白干练的职业装,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副事业女性的果断形象。
    出了公司大门,前去停车的地方,没曾想,她会在这时候遇见何姿,会如此凑巧,总是能一眼最容易看到她的身影,通过身影知道就是她。
    何姿也见到了傅念晴,该如何?起码是躲避不了的。
    傅念晴望着她,思了片刻,抬步朝她走来,高跟鞋的声音听来刺耳得很。
    她视何姿为死敌,同一片地方,容不得一起呼吸空气,有了她,就一定不能有她。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道,语调上扬。
    “等人。”何姿回答得轻描淡写。
    “那你可要小心些,不要做出什么异常的事来才好。”傅念晴意有所指,说得很是嘲讽在内。
    是在指什么,何姿心里清楚,“谢谢。”
    “不谢,你只要不让君喻哥难堪,让他沦为他人的笑柄,丢尽他的脸,就很好了。”她说得话半点不客气,难听得很。
    傅念晴太卑劣,把这些当做锐利的剑去刺伤别人。
    “嗯。”何姿无心去和她计较,没有太多的意义,她也是个可怜人,爱情里的输家,却还可怜地觉得自己会有胜利的机会。
    她纯属在自讨无趣。
    “你的抑郁症治好了吗?”末了,她开门见山地问何姿,居高临下,语气不屑,这个问题显然是最伤人的。
    谁料,话音刚落下,一道阴厉的责骂声应声顿时砸落在她的头上,“住嘴!”气势不容小觑,让人刹那间哑了声。
    不知何时,傅施年站在了傅念晴身后,脸色冷冽,冷漠地难以接近,令人忌惮十分。
    “你有什么资格说她?这些话是在侮辱你自己,低俗不堪!”傅施年此时哪里还当她是自己的妹妹?
    第一百三十八章 深夜 一碗面也是幸福
    站在原地,傅念晴几乎以为是自己是在做梦,若不然,哥哥怎么会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
    在光天化日之下,更何况还是在何姿面前,让她颜面往哪里搁放?简直难堪到了极点,半点情面都没留。
    她不相信地转头去看哥哥,陌生得很,“哥?”
    她哥哥居然为了何姿这样对自己说话,凭什么?
    傅施年一步步走来,面无表情,“你何时这样尖酸刻薄了?”
    傅念晴的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何姿,“你为她说话?我是你妹妹!”她的手指不敢置信地指着何姿。
    他看见她的指指点点,毫不客气地打落了她的手指,“你的礼貌都学到哪里去了?”
    傅施年生气了。
    傅念晴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哥哥为了区区一个何姿对她反目,“她是你的什么人!”
    何姿站在她面前,神色淡淡的,白色的衣领衬得皮肤很白,几乎是透明的,看着她,眼眸里波澜不惊,没有半点挑衅得意的意味,仿佛此时一切都与她无关。
    傅施年的余光是在注视着何姿的,怕她会受到伤害,他的步子站在她的前面,何尝不是对她无声的一种爱。
    他看着傅念晴,嘴角露出冷笑,似是嘲讽,“在美国,你不是企图在别墅里找到某人吗?千方百计问我的问题,如今答案就在你面前了。”
    这一句不亚于晴天霹雳,傅念晴怎么会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震惊得看着何姿,不敢置信,步子向后退了几步,摇着头,“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千想万想过傅施年的神秘女友,万万没想到是何姿,打死都想不到。
    君喻爱她,她哥哥也爱她,何姿到底有什么好的?他们都入了魔怔一般护着她,轻易地就夺去了她所爱的人的爱。
    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呢?
    平日里何等果断干练的人,遇上了这种事,眼睛红了。
    “你和君喻,都被她蛊惑得傻掉了!她到底是什么转世的!”她的人生里为什么总也甩不掉何姿,只要她在,她傅念晴就注定得不到想要的幸福,如今亲情都被她分得散了。
    屏着气,愤恨地瞪着何姿,大叫着,失去了往日所维持的仪态。
    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否则她在何姿面前最后一点尊严都消失殆尽了。
    转身,跑走了。
    何姿凝视着她跑开的背影,对站在身旁的傅施年说道:“去看看她吧。”
    他没有去追,留在了这里,低头看着她。
    多日不见了。
    良久,他似在心里徘徊了好久的话说出了口,“最近,饭有没有好好吃?觉睡得好不好?”
    问出口的话,很平常,却是他最牵挂担忧的事。
    何姿没有看他,眼底投下了阴影,“你别让祝夏跟着我了。”
    他放在西装裤边的手里握着车钥匙,欲要伸手去理一理她凌乱的头发,却始终没有出手,就怕引起她的不愿来。
    让祝夏跟着她,一方面是不放心她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存了私心的,想知道她每天的事,哪怕很微小也好,生怕她离自己会越来越远。
    “跟我回家,好不好?”他的话语格外温存,仿佛话语上都镶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何姿缄默不语,不点头也不摇头。
    “厨子做的桂花糕,你最喜欢吃,西湖醋鱼里没有鱼刺了,你喜欢的碎花方格桌布晒到了太阳,我常常做梦梦到,你坐在桌旁捣鼓着花瓣,对着我笑,那笑足以让我欢喜得从梦里醒来。”
    他恍若沉浸在那场梦里,言语静静。
    何姿闭上了眼,冷漠地说道:“可那不是我的家,也没有我。”
    傅施年依旧在笑着,其实哪里是家都不重要,哪里有她哪里就是家,不是吗?要不然,他连家的方向都找不到。
    “哪里有你,就有我。”
    “施年,你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我们都不再年轻了。”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太多无奈酸涩,徐徐说道。
    他们真的不年轻了,年轻的时光早过了,她早已不是背着书包捧着书走在校园里的人,他也是成熟沉稳的成功男人,再纠缠下去,时间都要白白过去了。
    傅施年摇了摇头,他不不肯的,“我对你,做不到,有时连我自己都恨自己放不开你。”
    外界都传他冷漠残酷,一语定江山,只顾自己最大的利益,商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所以商场上分外风光。可换到了情场,他步步妥协纵容,却看不见风光。
    “你过得不好,我过得也不好,我至今都不明白我外婆临终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样你也还是坚持要这样吗?”
    他怎么就不放了她呢?
    “我曾想着,就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是爱着你的,所以我是绝不会放手的。”他这话,说得太决绝,不剩下一点的余地了。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傻子,一旦认定,就都不由自主地深陷下去了。
    因为诸多种种的原因,外婆的遗言,她想着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就算了,待在晦暗的角落里恍恍惚惚地度过就完了。
    可是如今,她恍惚不下去了,就不得已地祸害到了人,有时候疯疯癫癫度日,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为什么要醒过来呢?
    当梅婧出来时,就看到何姿红着眼睛捂着脸站在车旁,连忙上前,关切问道:“怎么了?”
    何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装作无谓地说道:“风大,进了沙子。”
    梅婧搂着她的肩,让她先上车,“方才我上司偏要我留下一起洽谈,没办法,才耽误了些时间。”
    何姿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要一起去老地方吃甜点吗?”梅婧发动引擎,转头看向她。
    她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去吃,笑着摇了摇头,“不吃了。”
    梅婧见了她的模样,误以为她是想君喻了,所以急着回去,笑着打趣道:“那好,我也不能耽误了你和君喻相处的时间。”
    一路上,何姿没有再说话。
    君喻回来得早,傍晚就回来了,何姿坐在门口台阶上等他。
    “我回来得晚了,坐了多久了?”他疼惜地扶起她的身子,轻轻地拍了拍她衣上沾染的些许的灰尘。
    何姿摇了摇头,“刚刚一会儿。”
    飞鸟方才一直卧在她的身旁陪着她,此时见她起身,也抖了抖身子摇了摇尾巴。
    君喻岂会不知她在说谎,也不点破。
    脱下西装外套本想递给佣人,谁知她比佣人早一步接过了衣服,嘴角淡淡笑着,弯腰拿出拖鞋放在他脚边。
    很平淡的举动,淡若流水,恍若是妻子在等下班回来的丈夫,很家常,轻易地就让人心里生了暖意。
    何姿帮他挂好外套,倒了一杯开水递给他,“喝点水。”
    君喻喝了几口开水,又将杯子放在了她嘴边,让她也喝几口。
    “最近感冒病毒盛行,要多穿衣服,勤洗手”君喻细心嘱咐道。
    她一一记下,端出厨房热好的饭菜。
    一顿晚餐,两人很少说话,吃得安静,无声地为对方夹菜盛汤。
    尽管不说话,也远远胜过说话,某些东西不一定非要用语言才能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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