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莲浑身一凛,她先是看了一眼柔太妃,随即道:“嫔妾给慧太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嫔妾方才不过是饮急了,才如此的,娘娘谬赞了。”
    “哦?什么事儿能让咱们陈选侍如此?连酒都尝不出来了。”
    慧太嫔捏着帕子笑了笑,她揉了揉瑰和的额头:“沁儿,先从母妃怀里下去自己坐一会儿好不好呀?”
    瑰和很是听话,她点点头:“恩,母妃是不是累了,瑰和这就下去。”
    “瑰和公主乖巧懂事,聪明伶俐,是太嫔娘娘有福气才是呢。”
    素莲镇定了心思,努力岔开着话题,也不知方才真是慧太嫔无意问起,还是怎的,她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并没有为难素莲:“的确是老天赐来的福。”
    她说完这句,便没有再开腔了,妃嫔席上暗潮涌动,时常有人向素莲投来或好奇或嫉妒或不屑的目光,而少翊这头呢。
    他迈着大步子往殿外走,径直上了早就预备好的肩舆:“倾璐,你好好同朕说说,皇后到底怎么了?”
    倾璐跟在肩舆旁,垂着头,声音清澈:“娘娘方才醒过来的时候,人倒是看起来还不错的,只是听倾墨说娘娘一醒来,就总是说什么玉贵妃的,倾墨就问娘娘,谁是玉贵妃,娘娘居然说是恪才人。”
    她顿了顿,复又言:“恪才人刚被皇上贬,虽说封号相同,可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嫔位,怎么就成了玉贵妃了,娘娘还说什么有协理六宫之权,旁的也倒还好,人都认识的,除了穆大人,娘娘没什么印象。”
    少翊听到这里,手紧了紧椅柄,肩舆里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敲击横木的声音:“给朕快些!”
    四个小内侍缩了缩脖子,努力加快着脚步:“那你们娘娘可有觉得头晕恶心?或是有些晕眩之症?”
    “回皇上的话,这些都不曾,娘娘除了觉着伤口有些疼之外,并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了,就只是说些胡话,可穆大人像是很严肃的样子,奴婢就也不敢多加揣测了。”
    倾璐仔细思索了一番,缓声回答着。
    少翊咬着唇边,呢喃了句:“那也不该是脑震荡啊……难道是臆想症……?不会这么玄乎吧。也不是没有可能,我都能穿越来这儿了,一个皇后得个臆想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上您在说什么呢?”倾璐好奇地探出脑袋,打断了少翊的思绪:“哦……没什么,朕在想皇后是不是一时不清明,睡一觉就好了?”
    倾璐认真地点点头:“陛下说地也有道理,可是穆大人说这事儿来的蹊跷,也并不像是撞了脑袋的并发症,便让奴婢来请皇上。”
    说话间的功夫,去锦宫三个大字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门口站着的依旧是那个老宫女,这可是陛下今日第二次驾临去锦宫了,老宫女哭着一张脸,跪在门口相迎。
    少翊理都没有理她,直接往里头走,推开了屋子的门:“盈之,你觉着怎么样?可有哪儿不舒服的?同朕说。”
    “陛下?!”
    盈之闻声望去,随即瞪大了眼睛,躺在床榻之上的她却硬是要起来行礼问安:“臣妾不知皇上御驾亲临,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她带着疑惑的音调,却还藏这些欣喜:“皇上怎么亲自来这不吉利的去锦宫看臣妾了,不用……不用陪玉贵妃吗?皇上您来也不说一声,去锦宫阴气重,臣妾也没好生准备着,皇上您等等,臣妾去换身衣服再来见驾。”
    作者有话要说:从前答应过大家的系统文最近准备开文案
    写完这篇就会开
    有人想看的嘛~
    也会是靖国的背景。
    ☆、第55章 安抚
    “盈之。”少翊伸出手来拉住了她,顺势摸上了脉搏,“不必了,你什么样子朕没见过,这么久的夫妻了,何必拘泥于梳妆,你刚醒过来,可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盈之面露喜色,她回头看了一眼倾墨,羞红着脸颊:“皇上还是第一次这么关心臣妾呢,臣妾一切都好,就是伤口有些疼,不碍事的,劳皇上费心了。”
    少翊的手指颤抖了几下,自然地收了回去,扶着她上榻:“你暂且再歇会儿,朕与穆南还有事要商议,一会儿就来陪你。”
    “皇上国事繁忙,不必在意臣妾的。”现在的盈之,比从前的开朗不少,笑容也透着真诚,还得这几分天真,少翊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他胡乱地点了点头,就拉走了穆南。
    “你怎么看?”少翊将穆南带至去锦宫一隅,开门见山地问道。
    穆南手里还拿着红线,苦恼地摇了摇头:“臣从未在医书上见过这样的先例,皇后娘娘是头部受创,若是有内伤,也该是头晕恶心,亦或者是失去记忆,可现在的样子,倒像是,倒像是换了个记忆,实在荒谬。”
    少翊沉吟了片刻:“朕也觉得,你也不必自谦,你若医术不精,那太医院里就找不出能用的太医了,也怪朕从前并未用心看过,也只是略通皮毛,皇后这一摔来得蹊跷不说,摔地人也变了个样儿,可不论怎样,在朕的心里,皇后就是皇后,谁也动摇不了。”
    他缓了缓声音,目光落在去锦宫角落的杂草上:“皇后是一国之母,若是皇后出了什么事儿,是动摇国家根本的问题,这事儿我想你也是知道的。朕希望的,你自个儿心里都跟个明镜一样,朕看重你,也不希望,自己最后看错了人。”
    穆南浑身一凛,跪倒在地上:“臣惶恐,定当谨记皇上旨意,一心一意为皇后娘娘诊治,皇后娘娘也不过是磕着了头,用些外用伤药就好了。”
    “恩。”少翊满意地点了点头,“同你说话,朕一向觉得省心。你且回去写方子,朕再去看看皇后。”
    “臣恭送皇上。”穆南头低地很低,听到脚步声渐远,才慢慢抬起了头来。
    他仰着脖子,看着头顶的四方天空,轻悠悠地叹了口气。
    少翊回到室中,先是亲自替盈之捏了捏被角,见原本紧闭着双眼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陛下,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她的语气里带着欣喜和不可思议,少翊失笑:“怎么,不希望朕回来陪你?”
    “不是不是,怎么会呢。”盈之猛烈地摇着头,差点牵动了头上的伤口,“臣妾只是觉得这一摔,竟把陛下摔来了,臣妾这一摔,摔得真值。”
    少翊哼了一声,用手捂住她的嘴:“乌鸦嘴,朕看你是真的摔坏了脑子,哪有人觉得摔跤受伤,是好事的。”
    “才不是呢,从前陛下不爱来臣妾这儿,明明是一样的银耳羹,可玉妹妹那儿的,就好像比臣妾这儿的要好吃很多。”盈之低着头,可怜巴巴地攥着被角。
    这时候的盈之,比昏迷前显得小巧很多,一双眼睛里总是含着雾气,没有那么独立,那么谨慎,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傻瓜,你是朕的皇后啊。”少翊将她揽入怀中,安抚性地拍着背,“你若好一些了,我叫派人来将你送回凤仪宫去,这儿阴气重,环境也不好,不利于你休息。”
    盈之乖巧地靠在他的胸膛上,一双眼睛眨巴着:“臣妾不是在做梦吧,皇上对臣妾这么好,臣妾都……臣妾都……”
    “乖了,好好养伤,旁的你都不必多想,凡事有朕。”少翊勾了勾唇边,似乎这样的盈之,也不赖,不会和自己顶嘴,不会闹别扭,没有那么强势,甚至这么乖巧。
    就好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但却依旧有盈之特有的,熟悉的气息,少翊可以肯定,这一定是自己的盈之,只是哪里出了差错,记岔了事儿罢了。
    盈之在少翊的怀里蹭了蹭,就好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寻求安慰:“臣妾休息了,陛下会不会就走了,然后去了玉贵妃那里,再也不回来了。”
    少翊并没有看见盈之撇着嘴,眼泪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来的可怜表情,可他却感觉到了盈之的害怕和慌张:“傻子,还没有听倾墨说嘛,这里没有什么玉贵妃,只有你,朕的皇后,沈盈之。”
    盈之抬起头,对上少翊的眸子,吸了吸鼻子:“真的吗,可是……可是臣妾记得玉贵妃她……”
    “没事了,朕的盈之摔疼了头,记错了。不信你问所有宫婢,这宫里,哪儿有玉贵妃这个人,至于苏清雨。”
    少翊顿了顿,果然看见了盈之关切的目光,他扑哧一笑:“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苏氏已经被贬为才人了,现在是恪才人。”
    “啊……?”盈之呆呆地看着少翊,有些缓不过神来,这模样,让人看着就想要揽入怀中,好好疼惜:“真的是我记错了吗……可是很真实啊,我记得上一秒还在和玉贵妃……”
    少翊对倾墨使了个眼色,拉起盈之的手:“好啦,朕的皇后就别再提什么玉贵妃了,听得朕都觉得毛骨悚然了,你昏迷了这么久,一定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让你信以为真了,不过现在都好了,有朕在,什么都好了。”
    盈之点点头,感觉这时的自己才像是在做梦一样:“陛下真好。”
    “当然了,这个世上,若是朕不对你好,还有谁能对你好呢?”少翊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心里狠狠地一揪,这样的盈之是这么的真实,这么的招人怜惜,或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没有触及到的角落。
    自己的盈之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不受丈夫怜惜,没有长辈的爱护,甚至联系不上自己的母家,就这么在这个冰冷的皇宫里,凄惨地生活着。
    少翊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玉嫔的确是如日中天,宫里无人不敬,就连进出建章宫也不必通报,直到自己来了,这样的情况才算停歇。
    他的眼眸动了动,见盈之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好像永远也看不够一样,这样的浓浓的眷恋和情感,让少翊男人的自尊心爆棚:“你若觉得好些了,咱们现在就回凤仪宫去。”
    盈之点点头,又摇摇头:“臣妾不要……回了凤仪宫,皇上就回去了,臣妾不想离开皇上……”
    “你啊。”少翊知道,自己拒绝不了盈之的所有要求,更何况是这样湿漉漉的眼神,他转过头,与德福道:“传朕的旨意,皇后旧疾复发,迁入建章宫疗养。”
    德福先是一惊,随即福□子:“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和倾璐姑娘一道去收拾东西。”
    “臣妾最喜欢陛下了。”盈之笑地很是满足,连倾墨都惊讶地与倾璐对视了一眼。
    这样的主子,好像是从前府上的小姐,天真烂漫,真是许久没有见到了,自从入了宫,主子就变得沉闷了起来,行事谨慎不说,连真诚的笑容都少了许多,从前皇上在,主子还会随意笑笑,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笑地这么开心。
    这一摔,倒把主子越摔越回去了。
    .
    “太妃娘娘,太皇太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您什么时候给嫔妾解药,嫔妾好献给太皇太后娘娘啊。”寿宁宫的一隅,藏着两个身影,细细听她们的声音,正是恪才人和柔太妃。
    柔太妃今日的面色并不怎么好看,她板着脸:“你急什么,这会儿子献了上去,太皇太后哪里还会记得你的好,必得是最危急的时刻才行。”
    “可是太皇太后娘娘的身子……嫔妾觉得已经不能再拖了啊。”恪才人神色慌张,连手都不知该放在那里,“嫔妾胆子小,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
    “没出息。”柔太妃冷哼一声,“如此沉不出气,还想着重获圣宠,哀家说什么,你便做什么,若是做不到,就别再来找哀家帮你。”
    恪才人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口水:“太妃娘娘息怒……那咱们,还得等多久?”
    “就快了,你放心,哀家的计谋,定会让你再次成为皇上眼中的那个人,好好听哀家的就是了。”柔太妃的面色缓了缓,她一手抚上恪才人的手掌,轻拍了拍,声音都柔了下来。
    恪才人怯懦地点点头:“嫔妾一切都听太妃娘娘的,嫔妾若是这能再次……一定不会忘记太妃娘娘的再造之恩。”
    “不必客气,你这丫头也是合了哀家的眼缘,这都是缘分。”柔太妃随意敷衍了几句,就以怕引人注目为由,打发了恪才人。
    柔太妃看着她的背影,勾起一丝冷笑:“真是个蠢物。”
    作者有话要说: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昨天写完更新 不知道按到一个什么东西
    居然重启了 什么都没保存t t
    心累累的。
    ☆、第56章 弥留
    “陛下,歇歇眼睛,用些茶吧,这茶是皇后娘娘亲自煮的呢,奴才方才去取的时候,就觉得满室馨香,皇后娘娘煮茶的本事,实在是无人能及。”德福笑着从食盒里取出茶盏来,恭恭敬敬地摆放在少翊面前。
    红木食盒被启开的时候,一股子馨香就已经冒了出来,现在的盈之,恨不得事事周全,少翊用的每一件东西,吃的每一样吃食,都要亲手制作才行,这样的煮茶,已经是很常见的事情了。
    起先少翊还怕累着盈之,但见她执意如此,还总是笑地那么开心,就索性丢开手去,让她开怀了,自己也乐得有好茶好饭吃,盈之的手艺的确是好,也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用过盈之煮的茶,不论是旁的谁,都觉得比不上了。
    少翊放下手里的书,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笑来:“辛苦皇后了,她身子刚好些,就总是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朕拦都拦不住。”
    “皇后娘娘一心为皇上,自然是闲不下来。”德福笑眯了眼睛,目光落在案几上的那本书上,“皇上近日是怎么了,偏爱看这些个医术,从前皇上是最嫌沉闷不过的了。”
    少翊先是一愣,随即缓和了面色:“与穆南闲聊几句,倒也觉得这其中大有乾坤,左右无事,自个儿看看医术,也好想想法子,帮帮皇后和太皇太后。”
    “哎哟,皇上仁孝,这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啊。”德福夸张地跪在地上,三呼万岁,少翊失笑地看着他,“行了,就你这张嘴,黑的都能给你说成白的了,你方才去凤仪宫的时候可有瞧见皇后?她气色看起来如何?”
    德福正经了面容,却还是眉目含笑:“皇后娘娘的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好了,奴才方才去的时候,娘娘都已经能在花院子里走上好几圈儿了,精神着呢。”
    “这便好,叫穆南仔细照看着,太皇太后那里,就先用不着他了,左右也有那么多太医前前后后的看着,不缺他一个。”少翊点点头,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医术的封面,勾了勾唇边。
    从前在家的时候,是最不愿意碰这些的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无不是做中医的,家里从小就教自己认百草,识穴位。
    可自己就是闲不住,也偏不爱这些个东西,只觉得沉闷,逃了不少次课,挨了不少打。
    后来高考的时候,瞒着父母和家人,硬是把中医大学改成了外国语大学,逃到了外省去,还考上了麻省。
    想到这里,少翊再次笑了笑,从前叛逆,家里让做什么,就偏偏不做什么,可若是当时早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日,也就不会这么逃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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