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接着告诉慧娘:“国舅给少帅小鞋穿呢,乌蒙是最难打的,偏把咱们派上去!”慧娘正拿自己刀鞘捅他:“离我铺盖远远的!”
    大家一起睡,出外不能避免。张家恼了,把另一边一个士兵踢开,移开自己铺盖有一尺远:“行了吧!”
    再看慧娘,又去撵另一边的人。人人离她都一尺远,慧娘这才合衣卧下,伸着脑袋喊张家:“接着说。”
    “乌蒙国人一手能打你五个,一脚踢飞你十个,把你踢到泥潭里,让你干净!”张家飞快说完,头一缩到自己铺盖里。别的人笑着也缩头而眠。
    慧娘原以为自己睡不着,不想没一会儿就呼呼入睡。
    睡到半夜轰的被惊醒,揉着眼睛才问:“怎么了?”腿上被踹一脚:“袭营,快起来!”帐篷外喊杀声已经交上手。
    慧娘跳起来抱着兵器冲出去,见火蛇四处流窜,弥漫着血腥气。一个刚起来的士兵才出帐篷,一骑奔来,一刀砍下!
    慧娘的心狠狠绞了一下,她知道这里残忍,没有亲眼见到是看感受不出来!
    一箭直奔她面门!
    “小心!”
    张家快手快脚一剑穿飞,吼道:“上马!”
    有传令兵刀枪中穿行传令:“第一小队,左边,第二小队,后面!第三小队,整队出营,快!”慧娘这一行五个人,由张家带领扑上了前面。
    刀光,枪尖,不时飞来的碎火炭,让人的行走极难。张家百忙之中还要大喝:“跟上!”慧娘等四个人齐声道:“在!”
    几个脸上涂得狰狞的大汉扬刀而来,刀上,可见碎小的血肉和一片布条。
    慧娘满心仇恨被引动,拔出自己刀,一刀砍中一个。刀劈上骨肉“卡嚓”一声,慧娘泪水流下来。
    这是她头一回杀人!
    接下来她红了眼睛,不管前后,只要来敌就杀。一面杀,一面哭,一面心中祷告:“父亲,母亲在天有灵,保佑我得报家仇!”
    张家在火光中回身寻她,见她泪流满面,吓了一跳:“你……。”这小子看着勇猛,原来头一回杀人。
    断肢马嘶,血哧的一声扑出来,喷到后面赶来的人马上去。没有人去擦,也没有人去管,红了眼睛的慧娘把眼前人全当成仇人,她竭力回想着:郡主,杀!捉父亲下狱的人,杀!路上挡道的人,杀!抄家的那个将军,杀!……。
    ☆、第二十五章,变故
    前锋出来三千人,扎的营地不大。但来敌强悍,这不大的营地拼杀了近半个时辰人马才凑齐全。
    带前锋的将军余伯温一身血一头汗,好不容易才整齐队伍,就见到天际线上,又来了黑压压一支队伍。
    “去探!别人原地休息!”
    片刻后,去查探的人回话:“又是一支敌军!”
    余伯温面沉如水,沉着下令:“散开,往昨天说的地方去!”
    慧娘闷头闷脑跟着去了一处山岗上,才停下来,就见山下队伍快马而来。哗啦啦的马蹄声,惊得兽奔鸟飞,马上人全涂得花花绿绿,活鬼一般。
    又是一场恶战开始,投身于中的人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在这里全是真功夫,左挡右遮,血光满地。
    “张家!”慧娘急急张弓,射穿张家背后的一人。张家对她一笑,涂满血的脸更似恶鬼。慧娘都没功夫笑,她脑后风声响,有大刀狠狠砍下!
    但她的眼睛,一直还盯着有一个人。
    他面色全黑,是少数没有涂脸的人之中一个。魁梧高大,头上戴着几样珠宝,一看就是为首的。慧娘不知道他官多大,只记住张家说的:“砍一个当官的首级,顶上好些!”那人身在重重保护之中,却不妨碍慧娘边打边记挂着他的脑袋。
    “咕咚!”又是一个首级落地。
    慧娘离他又近了些。
    那个人发现慧娘的意图,手指慧娘说了几句。乱箭齐发,有十几枝箭全射向慧娘。张家来救,晚了一步,见慧娘没头没脑舞着手中刀,另一只手抓起马上一个盾牌护住。就是张家也惊骇:“你不会躲箭!”
    十三骑术不错,功夫也不错,箭术也可以吹吹牛,比如射一堆黑压压扑上来的人,肯定会中一个,就是无人同她对射,她不会躲!
    这是慧娘的头一回实战。
    有几枝子箭漏网,射向慧娘肩膀手臂。
    “哧哧哧!”
    摔落在地。
    张家哭也似的叫了一声:“好盔甲!”
    慧娘听到了,对他咧咧嘴。这盔甲的好,她昨天晚上厮杀就知道。既然盔甲这么好,慧娘怎么会放过离得不远的好脑袋。
    她更打马如飞,手中刀舞得如入无人之境。
    余伯温在自己旗下见到,也夸一声:“好!”吩咐鼓手:“傻大胆伍十三去取乌撒首级,给他助威!”
    再指挥一队人:“去助他!”
    天光此时大亮,照出满地尸首、鲜血,散落哀鸣的马匹,是名符其实的人间地狱。
    伍十三,远远追着她要的脑袋去了。
    足的追过一个山头。
    她饿也忘了,渴也忘了,只想着取得那一颗脑袋后,离自己的报仇梦更近一步。
    日头高高升起,已是上午时分,也不知道去到哪里,只知道前面那一队逃跑的人越来越近,马速缓下来。
    慧娘大喜,用力打马,见马速不快,低头才看到马身上到处汗水,也快脱了力。慧娘急红了眼,别人马歇,她也马歇,这可怎么好?
    山林下,又出来一队人马。
    这一队衣着干净,是没有厮杀过。为首的一个人,面阔口方,红盔红甲,上有红缨,上面高打一面大旗,朱雀花纹下写着一个大字“袁”。
    慧娘认不得朱雀军纹绣,见不是敌人,只管追去。张家等人吃了一惊,他们认得这是国舅最得用的将军袁相野,是袁为才的同宗。
    见慧娘到了,手起一刀,对着她想的脑袋就砍下去。一路追杀,那人已经没了随从,只见他惊恐万状,见这恶狠狠的刀来,大叫一声闭上眼!
    “当!”
    有刀架住了慧娘的刀。
    袁相野轻蔑地挥手中大刀,架住了慧娘的钢刀。面对慧娘不敢相信的眼神,袁相野冷笑:“看清楚,这是朱雀军地界!你想拿功劳,回玄武军地盘上去!”
    他一刀,当着慧娘砍下那人脑袋。血,溅了慧娘一身。
    慧娘怒火中烧,死死盯着袁相野的面庞。袁相野执刀警惕,张家从后面赶上来,一个个喝止:“十三,这是将军!”
    袁相野认识张家,对他微愕:“你,”随即大刺刺昂头:“带你的人走!”
    他一昂头间,脖子下面露出。慧娘大叫一声,挥刀直劈!
    众人全惊吓住!
    袁相野的人头落地,滚出几步远。
    再看慧娘,木呆呆保持着她挥刀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好,快走!”张家拔剑出鞘,余下的人也看到朱雀军张弓搭箭,嘴里喊着:“他杀了袁将军,不要走了他!”
    乱箭如雨,纷飞而来。
    慧娘不知道朱雀、玄武、金虎三军为争地盘,不是头一回打。她杀袁相野,是因为那是抄她家的人。
    那天的红盔红甲,帽上红缨闪动,慧娘到死也不会忘记。
    接下来的箭雨才提醒她,她杀了人,杀了自己人。慧娘不屑地冷冷,那父亲是谁所害,母亲被谁所逼?
    是天,还是地?还是那昏在位上的皇帝!
    “走,十三!”
    张家狂喊,嗓音都变了。慧娘最后对着那地上人头看一眼,一弯腰,捡起被袁相野抢功所杀的人头,拎在手中打马急回。
    后面人上马就追,他们马快,慧娘等人是一夜厮杀的战马,没多久,只见箭雨如林又追上。慧娘把人头系马鞍上,住马回身护住头脸,大声道:“再有敢追者,人头留下!”
    愣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她威风凛凛,衣甲血凝,如天神般。挺起胸膛挡住箭雨,双手抡刀护头面,却遮不住她的森冷决绝。
    追的人犹豫一下,袁相野的副将下令:“停!咱们回去见国舅爷,和萧少帅打官司去!不怕跑了他!”
    慧娘一行人得已离开。
    人困马乏,一时不能回营,直到天黑透,才找到自家营门。
    张家当机立断:“我去见余将军,郑七,周六,张五,你们和十三先歇着。”没有人答应,张家回身看,见慧娘在马上闭目摇摇,已经睡着。
    猛的一激灵,慧娘醒来,立即先伸手去探马鞍上首级,同时大叫:“这是我杀的!”
    张家目瞠口呆,好半天才应道:“是,我们回营了,你累了,去歇息吧。”慧娘迷怔着双眼,杀一夜又奔波一天,眼睛红得像兔子眼。她一时没有清醒,喃喃问:“我可以信你吗?”
    “是我,十三!”
    ☆、第二十六章,不能提我的人走
    慧娘洗也没洗,睡了一大觉到第二天中午。没人喊她,没有起床声,她就一直没醒。起来问问是中午,见郑七打来吃的,要了一块狼吞虎咽,郑七好笑送上水:“还有呢!”
    有快马声传来。慧娘经过一战,很是警醒,一面吃一面抬头看,只见数骑人,不多,不过五个人。一个人为首,四个人跟后。为首的那个人银盔银甲,容长脸儿,眸光如星,正是少帅萧护。
    慧娘一下子噎住!
    伸手要水,偏偏郑七没看到,慧娘对着他背上乱打,噎得脸通红:“……随……。水……”
    她坐在帐篷外面吃,不在萧护必经的路上,萧护也能看到她。
    少帅打马过去,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这是个血人儿,盔甲上血,身上血都还在,可见昨天是怎样的恶战。面庞原本是黑的,现在可疑的多了一丝白。有几丝血粘着头发在这白上,更衬出这一丝白夺人眼球。
    慧娘自己还没有发现,汗水洗去她脸上的炭灰,不过还好有血遮住。
    等她气顺的时候,萧护已经走过去。她和郑七打听:“少帅怎么来了?”郑七也纳闷:“这不是要紧的仗,再说要知道你杀袁将军,这传信的也太快了!”
    慧娘想想也是。
    郑七打一盆水:“你这火爆性子,争功也不用杀将军吧!一会儿少帅准见你,洗洗你那脸。”慧娘到此心反而定了,能怎样?把自己斩了!自己也杀了一个!把自己送往京里送到国舅那里定罪?
    那就再逃一回!
    三把两把洗头脸,一看水没有红,反而黑了,幸好郑七没看,还在研究少帅来与十三有多少关系。
    听慧娘哎哟一声,郑七回头看,见慧娘摔倒在地,已经地上滚了几滚,双手在脸上抹着,又成了泥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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