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三年呵,因为这个,苏沫然被驱逐离开苏府三年,然而这重量,似乎还不到让苏易澈痛罚爱女的地步。
    老夫人被苏沫然气得当真不轻,自己急也急了,担心也担心了,愁肠百结之后却发现自己只是被苏沫然给耍了!
    二夫人就更加不要说了,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于是,苏沫然阔别三年回到苏家大宅的第一天,便将苏家几位重要人物气得内伤。
    “我说,时间不早了,现在应该没有我什么事情了吧,不介意的话我就先走了。”
    苏沫然的视线扫过苏易澈,又扫过苏老夫人。现在他们还有谁想要赶她走的么?
    让人看不透心情的苏易澈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沫然,有些事情对你是亏待了,往后会尽量补偿的,希望你不要因此心生怨恨……”
    “慢着,”苏沫然不等苏易澈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在这苏家,真正做得起主,真正有能力让有些事情发生的,是谁我很清楚,所以,我苏沫然如果真有怨恨的话,您,才是第一人。”
    苏沫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要怨恨,苏易澈才是第一人!
    苏沫然从始至终就维持着平静的样子,那份郑静,让久经沙场的苏易澈都不由地心颤了一下,那一下,很轻微,却是那么的真实。
    说完这话,苏沫然人已经往外去了,眼见着快要从众人的视线里头消失的时候,她突然又停了一下,清脆的嗓音再度响起,“有一件事情搞不好是对的,兴许,我真是这苏家的‘不祥之人’。”
    正文、第二十章 千金阁
    夜深了。
    苏易澈人还在书房里头坐着,身边是他多年来的随从苏全。
    “苏全,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苏易澈问苏全。
    苏全愣了一下,今天的事情?今天发生的值得一说的好像就只有和苏沫然有关的事情了,可是老爷一向不喜欢提及夫人和大小姐的。
    “老爷,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件事情?”苏全不敢随口乱说。
    “苏全,你应该清楚的。”苏易澈沉吟道,苏易澈今天的确是想要谈一谈和苏沫然有关的事情,“今日的她,你可有什么看法。”
    这个“她”说的是苏沫然无疑了。
    “奴才觉得……今天的大小姐有几分夫人的影子。”得到苏易澈的许可,苏全才说出了心中所想。
    苏易澈闻言摇了摇头,“至多一分像,她们处理事情的方式很不一样。”不知道怎么的,苏易澈今天愿意提及苏沫然的母亲了,那个被他视为禁忌很久的人。
    那个女人如果遇到今天的情况,怕是宁可将自己也连累了也会拔剑杀了陷害她的人吧?她是个做事不计后果的女人,所以她就算要背负罪名抛家弃女也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今天沫然应该是知道婉茹装病了,才故意点了那东西的。”
    苏沫然不是凑巧,绝对不是凑巧。
    “您是说,大小姐事先就知道了二小姐是吃了寒嗟草装病的?可是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苏全惊讶道。刚才的事情苏全虽然人在场,事情的经过也都看见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清楚,但我很肯定她是在知道婉茹服食了寒嗟草装病的情况下点燃那‘香料’的。”苏易澈道,始终是他的女儿,在他的面前,她当真以为能做到毫无破绽吗?她的小伎俩他都看到了,只是他不点破。
    苏全听完有些担心苏易澈因此怪罪苏沫然,“老爷,我想大小姐这样做也是……”
    “苏全,我要是想要在这件事情上怪罪她,刚才就怪罪了。”苏易澈的神色有些无奈。
    苏全松了一口气,他是站在苏沫然这一边的,二夫人想害大小姐,大小姐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当然,那是从他的角度来看,其他人就不见得和他一样的看法了。
    “苏全,这几日帮我留意一下京城里面各家的公子,我希望替沫然寻觅一门亲事。”苏易澈思索着说道,“过些日子,婉茹要去参加太子选妃,如果成功的话,再过个一年半载便要入宫为妃了,沫然是姐姐,该在婉茹出嫁之前出嫁的,不然会招来闲话,对她的名声不好。”
    苏沫然毕竟不是修炼战气的人,普通女子的话,身为姐姐却在妹妹之后出嫁怎么说都不太好。
    “我知道了老爷,明日一早我便开始着手去办。只是……大小姐双腿多有不便,夫人她又……要寻个门当户对的怕是不容易吧?”苏全担忧道。
    苏沫然的母亲婚后不到一年就与人私奔,这事儿当时也闹得沸沸扬扬的,加上苏沫然双脚不便,这情况,想要寻个好夫婿,怕是很困难。
    “我知道,你看着办吧。”苏易澈道,苏易澈也不要求一定要门当户对。
    ★
    过了几日,苏婉茹的身体养好了,又被苏易澈罚跪了两天祠堂,抄写了两百遍的家训。
    然后今天,她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然后跟随苏易澈出门。至于苏婉茹的母亲二夫人秋娘,被罚去了一年的月例,从主屋旁的听雨楼搬到了苏府西北角落的一个偏院里,以示惩戒。
    奕京是东华国的国都所在,繁华热闹,今日苏易澈和女儿苏婉茹去了千金阁,千金阁是买卖珍贵物品的地方,平素里,这里会买卖一些玉石,丝绸,古玩字画之类的东西,而重头戏是每个月初一举行一次的拍卖,拍卖的东西要比平日里卖的稀罕一些。
    千金阁分上下两层,一楼摆设比较简单,一般是一人一桌一椅,与普通茶馆戏楼区别不大,只不过茶楼戏馆里头的戏台在这里用做展示用。
    二楼多为包厢,从厢房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楼展台上面的东西。
    苏婉茹今天穿了一身粉红色的纱裙,文雅大方,亭亭玉立。
    刚一进门就引来不少目光。苏大将军和爱女一起出现,当年东华国传奇般的人物和如今奕京里头颇负盛名的才女,自然是很引人注目的。
    “苏将军,今日陪令千金过来,可有什么心仪之物?”千金阁的伙计连忙过来招呼。
    “听闻前几日千金阁到了一味好‘药’,今天特地带小女来看看。”苏易澈道。
    伙计一听就明白了,苏易澈想必是冲着那东西来的,的确,丹药不多见,为了这东西,今天已经来了不少达官贵人了,他们都是冲着这东西来的。
    京里头的人都知道,苏家小姐苏婉茹不光样貌出众,还是个才女,很有天赋,两年前就已经修得了战气,实属不可多得的人才。
    想必今天这苏老爷带着苏小姐过来是想要买下这丹药给苏小姐用的。
    说起来,这丹药来得也奇妙,不是像以往那样由他们掌柜的拖各种关系走各种渠道费尽千辛万苦弄到手的,而是有人自己送上门的,简直把他们掌柜的给乐坏了!
    正文、第二十一章 神秘卖主
    “苏将军楼上雅间请。”伙计正要引苏易澈,苏婉茹以及苏府的下人往楼上包厢走去,又进来几人,衣着光鲜,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苏易澈回头,看见来人,便走了过去,“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苏易澈没有声张,太子出席这样的场合应该是不希望声张的。
    太子皇甫逸今日一身月白色的华服,面对苏易澈时态度谦和,对于东华国的顶梁柱苏易澈,太子是十分敬重的,“苏伯伯,我也是听人提及了一下,所以过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不要声张。”
    离开了朝堂,皇甫逸并没有那么拘谨,待臣子态度比较随和。
    皇甫逸确实听人说起了一些,说是千金阁这个月的拍卖上面会有珍贵的丹药出售。然,丹药虽然珍贵,但对于身为太子的皇甫逸来说还不至于像平常人家一样一药难求。之所以过来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会不会有踯躅花出售。
    那日他去寻访云龙山,虽然是入了云龙山被瘴气笼罩的地方,但还是没能在山上找到他想要的踯躅花,最终无功而返。
    苏易澈点了点头,明白太子的意思。
    苏婉茹就跟在苏易澈的身后,很识大体地轻俯身,并未行大礼暴露太子身份。
    “苏小姐不必多礼,暂且称呼我为黄公子就可以了。”皇甫逸道。
    “嗯,”苏婉茹有些娇羞地点了点头,没有再敢正脸看皇甫逸,“黄公子。”
    想到自己再过些日子便要参加太子选妃,之后很可能会成为皇甫逸的妃子,苏婉茹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寻常的绯红来。
    皇甫逸没有去留意此时的苏婉茹心里头是怎么想的,他除了刚才打招呼的时候看了苏婉茹一眼,之后注意力就一直放在苏易澈的身上了。
    皇甫逸与苏易澈交谈了一会儿之后就先一步去了二楼的包厢。
    直到皇甫逸人都没影了,苏婉茹脸上的红晕都还没有褪去。
    身为护国将军的女儿,这并不是苏婉茹第一次见到太子皇甫逸,但不管是初见之时还是现在,在面对皇甫逸的时候,苏婉茹不免会流露出女儿家的娇羞来。
    像皇甫逸这样的男人,很难让女人不去爱,他高贵优雅温和,他才貌双全,能文能武,在正事上他有魄力有果断,在私下里,他性情温和,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又贵为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苏婉茹还沉浸在娇羞的情绪当中,讥讽的声音就自她的耳边响起。
    “哟,这不是苏二小姐么!”男人凑了过来,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眼神太过直接,显得很是轻佻。
    苏婉茹都不用看对方,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连忙后退好几步,与对方保持距离。
    男人名叫邱志豪,是丞相的公子,样貌一般,不出挑也算不上丑。
    邱志豪之前爱慕苏婉茹,还去将军府提过亲,被苏易澈以苏婉茹年纪尚小给拒绝了。
    之后并不死心,四处与人说苏婉茹是自己的未婚妻,苏婉茹因此十分厌恶邱志豪。
    而邱志豪也因为屡遭拒绝,渐渐地对苏婉茹心生怨恨,属于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
    “邱志豪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婉茹很不希望见到邱志豪,碍于邱志豪的父亲与自己的父亲同朝为官,苏婉茹不好对邱志豪恶语相向,但邱志豪总是缠着她不放,她忍他很久了。
    “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邱志豪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今天来是想要什么东西的,不过啊你没那么容易得到!别说本少爷你不见得争得过。”
    哼,苏婉茹想要什么他知道!
    面对邱志豪的挑衅,苏婉茹保持着自己平静的外表,多年的修养让她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邱志豪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和自己的父亲,当朝丞相邱程远一起来的。
    邱程远是丞相,而苏易澈是护国将军,两人同朝为官,关系却不好,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好!
    邱家与苏家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邱家总是明里暗里地与苏家对着干。
    邱程远自从上次自己的儿子去苏府去提亲被拒之后对苏府的敌意就更深了,他儿子是邱府的嫡出公子,怎么就配不上他苏易澈的女儿了?
    要不是儿子说什么也要苏婉茹,他才不会点头答应跟苏家提亲呢!他这是给苏易澈面子,谁知道苏易澈不识好歹竟然拒绝了!这口气他怎么都咽不下去!
    他们邱家和他们苏家,势不两立!
    今天邱程远也是冲着那丹药来的,看见苏易澈,邱程远精明地笑道:“哟,真巧啊,苏老弟,没想到像你这样清高的人也会大驾光临这种庸俗的地方,我还以为这种庸俗的地方只有像我这种人才会来呢!”
    邱程远是明褒暗贬,话语里头透着一股讽刺的味道。
    邱程远要年长苏易澈许多,邱程远做丞相的时候苏易澈还只是个吟诗作对谈笑风生的翩翩公子。可以说邱程远一开始就对苏易澈与自己平起平坐感到十分不满。
    “邱大人您随意。”苏易澈波澜不惊地回应了邱程远一句,便带着苏婉茹往楼上去了。
    苏易澈的模样落在邱程远的眼里就是故作清高,他越是这样,邱程远就越看不惯!
    “苏老弟,听说你那个‘腿脚不便’的大女儿回来了?真没想到啊,原来这么多年来,苏大小姐人都不在府上,苏老弟该不会是因为苏夫人与人私奔了心生怨恨,迁怒于年幼的女儿了吧?”邱程远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挑苏易澈的禁忌说。
    邱程远的话没有让远去的苏易澈停住脚步,苏易澈和苏婉茹消失在了二楼的尽头,拐弯进了其中的包厢。
    邱志豪对自己的父亲邱程远说道:“爹,你刚刚说苏家的残废回来了,是真的吗?”
    “是啊,也不知道苏易澈这些年把自家的残废女儿弄到哪里去了,还真做得出来。”邱程远很不屑地嗤了一声,反正只要是苏易澈做的事情,他都看不惯,更别说这么缺的事情了。
    “话说,那个残废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我到时挺好奇的。”邱志豪没有见过苏沫然,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有什么可以好奇的,一个残废,爹是苏易澈,娘是个红杏出墙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邱程远鄙夷道,对自己也没有见过的苏沫然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你该有兴趣的,是将那丹药拿来千金阁出售的神秘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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