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因为担心她,跟黄莺一再告罪,还说过几日一定要亲自过来给老太太请罪,然后就陪同于晴一道离府,直到将她送到家才离去。
    将于晴送到家之后,她坐着马车回府。
    丫头叶儿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试探道:“娘子要回府吗?”
    “嗯。”刘元似乎有些累,没什么精神。
    “那黄府……”叶儿有些不敢说,娘子一向主意大,不喜下人多话。
    “不去了。”刘元语气微冷,也许是在外人面前笑多了,没人的时候,她神情一向严肃,看着很是吓人。
    不过就是商户罢了,面子情应付应付,她可不想再去笑脸迎人了。
    最近,刘元心情很不好。刘父马上就要通考,正赶上上面同知期满调任,刘父想要再升半格,希望考绩能拿个优,就想把她许给知府的憨傻公子。
    想到这,刘元暗暗攥紧了拳头,一定是厉氏那个贱人出的主意。
    想想在黄家备受宠爱的黄莺,再想想她,刘元心上一片悲凉。同样是嫡长女,一个万千宠爱,一个汲汲营营,还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忧心。
    她出身还比黄莺高呢,过得反倒不如她。
    若不是她自小精明,善交际,刘父还能用到她,否则早就随便许人了。
    刘元在袖子里攥紧了拳头,阿莺啊阿莺,别怪我,实在是我走投无路。既然你这般幸运,那就分一点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直忙,午休时间码了些。
    渣作者这般勤快,亲们还不留评吗?
    永宁县部分要结束了,小变态要带着媳妇回京啦!
    ☆、第52章 醉酒(一)
    黄府一片欢声笑语,而园子内沈璋所属的部分却是落针可闻。
    此刻,沈璋正在挥毫,一笔一划地给圣人写信,每一笔都端端正正,说不完的想念,道不尽的依恋。
    写完后,沈璋呵呵两声,真是肉麻得不忍直视,可惜,他爹就爱这个调调。
    密信送出去后,很快送到皇帝大人手中,圣人拆开一看:呜呜,好心酸,又呜呜,好心疼,他可怜的皇儿啊,真是受苦了。
    最后再看看,神马!!!
    要娶商户女?不行!
    他要补偿皇儿一个身份高贵的正妻,唰唰唰,圣人亲笔写了封回信,秘密送了出去。
    刘寺带着密信回来时,双手都颤抖了,这、这是圣人的亲笔信啊,难道是想让主子回宫吗?
    刘寺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主子!”刘寺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高高托举着密信。
    祝岚上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密信,然后快步走到书案前,“主子。”他唤。
    “放那吧。”沈璋用下巴点了点。
    祝岚和刘寺同时一怔,没想到主子居然这般淡定,一时心里敬佩不已。
    密信放到桌上后,刘寺就退了出去。
    沈璋盯着书案上的信看了半晌,好一会,突然出声:“去将铜盆拿来?”
    圣人,他还不了解吗,肯定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他也没指望一封信就让他同意。
    铜盆?
    饶是祝岚心性隐忍静默,也忍不住瞠目,“主子!”他声音急促。
    沈璋淡淡一瞥。
    那样清淡的一眼,却让祝岚心神一震,肺腑之间顿生凉意。
    他不敢再看,惶急低头,碎步快走,去拿了铜盆过来。
    祝岚还有些不甘心,抬头又看了沈璋一眼,见真没有余地之时,才颤抖地拿起密信放在铜盆中烧了。
    看着那跳跃的火舌,祝岚只觉被烧的是自己,全身上下一会烫一会冷。
    密信在铜盆中逐渐化为灰烬,跪地的祝岚肩上一软,差点没趴进去。
    祝岚这般反应,着实令沈璋有些不耐,“去,出去领十板子。”
    祝岚身上更软了,强撑着磕头谢恩,几乎是爬着出去的。
    出了门口,被外头热风一吹,他竟然出了一身冷汗,同时也清醒过来。
    祝岚忍不住后怕,之前,他真是僭越了,安分守己了这么多年,竟然一朝破功,主子岂是他能左右的?
    祝岚越想越怕,十板子打下去,竟是一命呜呼!
    祝融赶紧让人用席子裹了尸体送出去,然后,亲自去向沈璋禀报。
    沈璋静静地站在窗前,情绪平静,但是祝融越是越来越冷,越来越怕。虽然他不知道之前祝岚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一定是他惹恼了主子。
    祝融手心一阵阵发凉,再联想到自己最近在院子里的作威作福,腿肚子颤抖得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沈璋清淡的声线,“知道了,下去吧。”
    是时候了!
    沈璋手一用力,掌心的玉石顿时化为灰烬。
    果真是隐退太久,连身边的奴才都没信心了。
    固然是祝岚违命,但同时也反映了静心居一众下人的心思。他们不知道他成竹在胸,不了解外面的一切,只知道主子渐渐被圣人所遗忘,安逸得同时更是对前途未卜的忐忑。
    谁愿意跟着一个没有前途的主子呢,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扫地童儿,也想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扫地,而不是穷乡僻壤。
    无论多严苛的手段规矩,都压不住人心。
    所谓御下,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利益。
    必须让人看到,跟着他有肉吃,这样,他们才会心甘情愿!
    皇宫里,圣人正在筛选各家闺阁娘子,他要给儿子找一个最好最好的妻子。
    这时太监刘宝进来了,圣人放下笔,笑着看他,“瞧你这急匆匆,宝贝的样子,可是得了什么好东西?”
    刘宝是自幼伺候圣人的,圣人念旧心软,感情自是不一般。
    刘宝憨憨地笑,“什么都瞒不过圣上。”说着走到御案前,将怀里的画轴放在桌上,缓缓展开。
    圣人好奇,目不转睛看过去。画轴一展开,就见一条金龙在云中穿梭,大气磅礴,而地面和半空中的几条小龙,又增添了几许温情。
    圣人眼神逐渐柔和下来,视线落在落款上,不禁大惊,“居然是郑恺的墨宝,难怪,难怪。”郑恺是当今出了名的大师,尤擅工笔,倍受推崇。
    知道是郑恺的墨宝后,圣人别添了一分喜爱,仔细看起画。
    半空中一条叱咤游龙,似乎正在教几条小龙腾云驾雾,而下面几条小龙也正在奋力向上。
    圣人心里默默数了数,有八条龙,不知道联想了什么,心尖越发的软了。
    刘宝过来凑趣,指着几条小龙道:“圣上您看,威武向上,多有冲劲。”
    圣人点了点头,接着道:“老龙慈父之心。”他目光正落在老龙遒劲的龙爪上,似乎在奋力拨开云层,让小龙们飞过来。
    刘宝目光移到地面上最弱小的一条龙,突然道:“圣上您看,这条龙似乎很弱小呢,他的兄长们都开始学着飞了,他竟连走路都不稳。”
    圣人目光一窒,突然想到沈璋,都是他的儿子,他的兄长们都羽翼渐丰,享受荣华敬慕,而他却还窝在穷乡僻壤。
    他实在是亏欠良多,圣人目光泛泪,眼底有些发红。
    刘宝心底叹了口气,似乎在感叹什么,“金龙慈父之心,为龙子拨开云层,却不知幼龙最需要是身边扶持。”
    给的……不是最需要的!
    圣人心中一震,目光下意识转移,看着案旁的闺秀名单,心脏一缩一缩地疼。
    他的明睿乖巧听话,明明是高贵的皇子,却要隐瞒身份,藏身穷乡僻壤。
    明睿从没求过他什么,然而这第一次开口,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
    圣人心里难受,明睿会不会误会,误会他不疼他。
    圣人愈想愈后悔,但又拉不下面子,因为心里担心沈璋,就暗中派人探望他,结果得回来的消息却是:
    八皇子殿下病了!
    圣人气得摔了砚台,“病了多久,怎么不早早回禀?”穷乡僻壤哪里有什么好郎中,误了皇儿的病,怎么办?
    下头回报之人,第一次见圣人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身体瑟瑟发抖,哆哆嗦嗦道:“八殿下病了好些日子了,因为担心圣上忧心,就瞒了消息。”
    “糊涂!”圣人面上怒火冲天,心里却愧疚愈甚。
    他的皇儿一定是误会了,不行,他得去!
    圣人急得在殿中来回转悠,结果急怒攻心,竟然晕了过去。
    殿中顿时一片混乱,刘宝指挥着,将圣人抬到床上,又让人去请扁程。
    圣人就是一时急怒,加上他身体底子不好,这才昏了过去。其实没什么大事,没等扁程到呢,他自己就悠悠转醒了。
    醒来后,见扁程姗姗而至,圣人心里顿时又酸上了。
    这扁神医还是明睿找的呢,他的八儿最贴心孝顺。
    “取纸笔来。”圣人挣扎着要起来。
    刘宝劝了几句不管用,就给内侍们使眼色,让人扶圣人起来。他在一边劝,“圣上莫急,不差这一会,先让扁神医跟您切脉。”见圣人神色不动,刘宝又加了一句,“别辜负了八殿下的孝心。”
    好吧,圣人消停了,乖乖让扁程切脉。
    听他罗嗦一通之后,圣人终于可以给沈璋写信了。
    这封信,圣人写得情真意切,情意绵绵。先是表达了他很想皇儿,听说皇儿病了,宿夜忧心。还写他同意皇儿娶那个黄家大娘子了,他还要给皇儿赐婚,希望皇儿快点好转,然后带着媳妇回京。
    他还等着喝媳妇茶呢!
    这样一封简单的信,还不足以表达他深深的慈父之情。
    所以,圣人决定,给皇儿封一个丰美富饶的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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