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叹息,大周国果然气数已尽,就看明轩这支随便选出来的家丁队伍,也比皇兄精心挑选出来的御林军强悍许多。皇兄可以架空明轩的兵权,却无法遣散将军府的家丁,因此明轩前世叛逃时仍带着一千精兵。
    此时这些无惧生死的勇士们将所有的虔诚都汇聚在目光里,而明轩就是这些目光的焦点。他见我出来,脸上似乎闪过片刻的失神,随即朝马车遥遥一指,示意随从为我开门。
    车内空无一人,家宝没有在里边,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不死心地朝两边张望。除了我坐的这辆马车,后边还有两辆,一辆外边站着三名丫鬟一名婆子,另一辆外则站着四名男仆。不见雪姨,也不见平日里服侍在家宝身边的丫鬟仆人,这说明家宝今日是绝对不会和我同行了,我原本寄托在家宝身上的最后一线希望也宣告破灭。
    “公主为何踌躇,莫非要末将亲自为公主开门?”
    我一愣,见明轩果真下了马来到我跟前,伸手向着马车内,语气象极了平常夫妻间的调笑,眼里却是只有我才能看得懂的讽刺。
    他这种虚伪而充满暗讽的说话方式让我极为厌倦,我心中烦乱,几乎忍不住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的隐忍尽数发泄。
    我扫了一眼他身后整装待发的家丁队伍,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人群里格外刺耳:“将军这是去打仗么?既不是去打仗,骑的什么马。车内这般宽敞,多将军一个也无妨。”
    或许是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对自家主子说话,明轩身后的家丁们面面相觑。凝香深知我的脾气,眼珠转了转便跑到后面与丫鬟婆子们挤一辆车去了。
    明轩被我晾在马车外进退不得,我猜他本不愿与我同车,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一时找不出什么借口拒绝。他微微冷笑着将马缰绳交予随从,抖开长袍轻轻一跃便上了车。我在马车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但他跃上马车时,被风掀起的绛红色战袍下摆却仍是深深印入了我的眼角。
    归来坡并不远,在皇城西南方向约十几里地,马车行出西南门不多远便上了通往归来坡的十里甬道。
    甬道实际上是建在归来坡脚下的明湖之上,两边栽种着柳树,大周建国百多年,这些柳树也大多有百余岁了。每两棵柳树之间都立着一尊一人多高的兵勇石像,在湖水的映衬下,带着时间的沧桑看护着这个埋葬大周列祖的地方。
    天气宜人,阳光普照,从马车车窗外飘进的微风里带着初春的清香。能在如此美好的天气出行,这都要归功于皇兄的测算。他自小喜欢读书,天文地理无一不晓,尤谙天文。世人只知道如今的他暴戾荒淫,却不知他称帝前是如何的风流雅致,温润如玉。
    回想起皇兄少时的样子,我心口有些发酸,很多事都是这样,当时不觉得,过后才知道,最美好的时光已经逝去了。当他在五年前那场政变中,几乎杀光了兄弟姐妹后,我对他的感情就夹杂进了恨意。
    “确是个山灵水秀的地方,托公主的福,明轩今日才能得见归来坡的秀丽。”明轩放下刚才一直在看的书,撩开帘子望向窗外,依然是那种令人厌烦的嘲讽口气。
    我正在心烦意乱地盘算今后的计划,当下也懒得理会他,只随便“嗯”了一声。
    “公主看似心情不佳,只是因为家宝未曾同行么?”
    我心中一动,他这般明知故问,无非是在试探我执意带上家宝的用意。看来他尚未将我完全归于皇兄一党,只是稍稍加深了对我的疑虑而已。
    我暗暗压下心中的烦躁,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嫁入将军府已有十日,前世记忆中,再过十日皇兄便会降旨宣家宝进宫,陪伴尚无子嗣“孤单寂寞”的皇嫂。那时明轩的叛变计划还未完备,唯有忍气吞声任由家宝被皇嫂带走。他本以为事发前有足够的时间救出家宝,却不料家宝进宫才一月便溺死宫中。十日后,也就是五月初五,我与明轩大婚后两个月,盛怒之下的明轩毅然起兵,离开大周投靠定远侯。
    我原本的计划,是想借看望太皇太后为名,为家宝找一座靠山。皇奶奶素来喜爱孩童,以家宝的聪慧伶俐,定能哄得她心花怒放。皇兄皇嫂对太皇太后一向忌惮,若有她护着家宝,皇兄自是不便召家宝入宫,家宝不入皇宫,或许就能逃脱溺死的命运。
    说到家宝溺死的事件,我也曾有过疑虑。家宝是重要人质,可以牢牢牵制住明轩的行动,皇嫂何至于如此不小心?或者宫里另有人想要家宝的命也未定,果真如此的话,我倒要特别留意小心了。
    无论如何,既然让家宝去归来坡的计划已经失败,那么当前最要紧的事便是在十日内为家宝再找另一座靠山,让皇兄皇嫂有所顾忌,至少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对将军府采取任何行动。
    办法倒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我叹了口气,收回久久停留在窗外的视线,在明轩略显出诧异的目光中先后为他、为自己满上了两杯茶,马车里顿时弥漫起淡淡的茶香。
    “平阳在想,这里景致极好,别人家的恩爱夫妻若是来此,定会觉得赏心悦目胸中舒畅,而你我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明轩正端起茶杯,听我这样说微微一怔,一杯茶便停在了嘴边。
    我继续道:“那日皇宫中,平阳亲眼见到史郡主对将军的一片真情,而将军对史郡主的爱护之意平阳也看在眼里。”
    他垂下眼帘慢慢放下了茶杯,虽然不发一言,但僵硬的手指已经泄露了他此时并不怎么愉快的情绪。
    我心中冷笑,事到如今荷包都收了,他还在否认与史娇娇之间的暧昧。这番做作要么是不想让皇兄怀疑我与他夫妻不睦,要么是因为项善音尸骨未寒,不想被人拿住话柄,亦或两者皆有。
    “将军不是做作之人,何必否认与史郡主情投意合?平阳不会做那种棒打鸳鸯之事,倒是有意撮合,将军意下如何?”
    他忽地抬眼凝视我,手指在桌上轻轻击打,紧抿的嘴唇透着一层薄怒。我心里更为不解,他若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演技实在太好。即便是在前世,也很少见他这般当着我的面怒意难耐。
    作者有话要说:
    ☆、步步皆是计(二)
    我又细细盘算了一番,并不觉得这番安排有失稳妥。虽然名分上有些委屈了史郡主,但据说这位郡主的身份只是庶出,大周国贵族庶出的女儿嫁入显赫家族为妾的不在少数。况且只要她真心有意于明轩,平南王再疼爱她应该也不会拒绝这桩婚事。
    而此时的平南王并未显露出半点野心,皇兄测算的本事再好也算不到平南王将会与定远侯签订瓜分大周天下的协议。可笑的是,此时的皇兄正是最仰仗平南王的时候,妄想借由他的力量和定远侯抗衡,这从皇兄选的人质是平南王庶出的女儿而不是嫡出的世子便可以看出。
    若此时明轩和平南王联姻,多疑的皇兄只会有一种反应心惊肉跳却没有实质性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处心积虑逐渐架空了明轩的兵权,却无法同时将平南王的势力也连根拔起。在加倍监视平南王和明轩一举一动的同时,他也会加倍小心,象拘禁骆家宝这种激怒明轩的事他应该会暂时放一放了。
    想来想去,此计对明轩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因何发怒?
    我试探着道:“平阳奉旨完婚是身不由己,但见将军与郡主情投意合却不能结为连理,平阳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只盼将军早日迎娶心爱之人,也好过现下这般与平阳冷眼相对。”
    我假装举杯饮茶,一面给他时间考虑,一面偷眼观察他表情。
    他眼中似有风起云涌,阴晴不定。忽地一笑,面上原本僵硬的线条全都舒展开来,一时间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只听他用带些戏谑的声音问:“公主的意思是让明轩即刻向平南王提亲?明轩蒙皇上厚爱,丧妻不过二月便与公主完婚,如今新婚不过十日便要纳妾,这与礼制大相径庭。明轩与史郡主再如何情投意合,也不至于这般急切,公主因何竟如此着急?”
    我微微一愣,这句“情投意合”我已说过多次,由他嘴里亲口说出来时竟听得有些刺耳。
    “将军说的是,只是将军这般年纪却尚无子嗣,平阳虽想为骆家微尽薄力,将军似乎……这个……此事似乎不太实际。平阳想来想去,唯有早日为将军纳妾,早生贵子,方对得起骆家的列祖列宗。”
    “哦?公主如此为骆家着想令明轩感动不已,公主此举真乃皇家之典范、为□□者之楷模。”
    他促狭地瞧着我,此时越来越浓郁的晨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肩头,更映衬得他眉目如画。恍然中他少时的脸仿佛与此时的他重合在一起,也是这般神色玩味,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明轩倒是想与史郡主共结连理,只是平南王心意难明,何况尚有礼制限制,公主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我避开他促狭的眼神,不管他是真是假,只要他松口,我的计划就可行。
    “将军家世显赫,平南王亦权高位重,两家联姻之事自然应符合礼制,不必操之过急。将军可先暗示史郡主联姻之事,郡主必不拒将军。将军若觉得不便,平阳也可代为告知。待皇城内人尽皆知将军欲娶史郡主之事,平南王想拒绝这桩婚事怕也是骑虎难下了。届时平阳再修书一封与世子史清,请他代为说合,则此事必成,将军只需坐等水到渠成。”
    其实明轩最后是否能与史娇娇完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皇城中造出骆、史两家联姻的声势,让皇兄皇嫂的行事有所顾忌,并将注意力转移到平南王身上去。平南王老奸巨猾,史清也是极有野心的人,就算心里不愿意,时局未明朗的时候这两个人绝不会明确表态。这样一来便会出现一种假象,似乎骆、史两家已有默契,这桩婚事是铁打不动的了。
    啪啪的击掌声传来,明轩边拍手边笑道:“此法甚妙,照此法而行,明轩的心愿不久便可实现。公主谋略过人,不过是略施小计,连老奸巨猾的平南王只怕到时都要认栽,公主不去从军真乃大周国的一大憾事。”
    我知他又在讽刺挖苦,并不理会只管自顾自喝茶。明知他每一句话都难有真心,从头到尾都在故意做戏,但那句“心愿不久便可实现”却仍让我心头升起一种莫名烦躁情绪。
    我强压下这股不明情绪,嫣然一笑问道:“将军似乎赞同平阳的建议?”
    “夫人的建议甚好。”他笑眯眯地说完这句话,将方才看过的书举到眼前,淡淡地道,“只是史郡主年龄尚小,过两年再说吧。”
    他一声“夫人”叫得我心尖一颤,接着的那句话却把我气得险些七窍生烟。过两年?两个月后他骆明轩就要兵变,十日后家宝就会被皇嫂带走,我是两天都等不得,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信手翻了一页书,悠悠地道:“旅途寂寥,幸亏公主是有趣之人,说了这么多,想必也渴了吧。”
    我恨恨地瞪着他,情知再与他纠缠无益,只得独自郁闷地喝茶。这下真的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想到家宝的未来,我的心渐渐沉下去,连窗外的阳光看起来也黯淡了许多。
    我捂住眼睛,用力揉了几下才压下那股酸胀的感觉。我不想放弃,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家宝才六岁,六岁时的我在干什么?在皇奶奶的怀里撒娇,在花丛中与哥哥们抓蝈蝈扑蝴蝶,在生日会上享尽美味甜品,放声笑闹……我、哥哥们、明轩、史清还有那些儿时的玩伴,曾经也是情同手足、童言无忌,十年来是什么一点点磨灭了童真,是什么让我们的感情改变,变得互相猜忌、利用、甚至刀剑相向、手足相残。
    马车碾到石块猛地一颠,将我颠得撞向中间的小桌,桌上的茶杯茶壶全都滚落到地板上。地板下有一个暗格,容量颇大,专门储藏酒水食物以及旅行所需。在我撞向小桌轻呼出声的刹那,我听到了暗格里传来的古怪声音。因为当时各种声音参杂在一起,而暗格的密封很好,我听得不太真切,象是重物撞向木板的声音,隐约中似乎还听到一声惊呼。
    我惊疑不定地看向明轩,他紧蹙的眉头表明他也听到了这声惊呼。他将手放在唇上示意我禁声,略想了想后疑惑地盯住我,轻轻挑了挑眉。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缓缓摇头,表示我对暗格里藏人一事并不知情。
    他示意我后退,无声无息地挪开暗格上的小桌,从腰间拔出了剑。
    我盯着那冰凉的剑尖,忽然觉得浑身冰凉。这是他从不离身的佩剑,剑身仿佛泛起隐隐血光。我下意识地去看脚上的绣鞋,看它们是不是又一次被血水浸湿。
    我想此时的我看起来一定很狼狈,明轩顺着我的视线瞥了一眼剑尖,回眸审视我时,目光中添了几分诧异。
    我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撑起上身慢慢挪到角落。
    他扔过来一个眼色,我知他立刻就会采取行动,但没料到他的身手快得让人完全看不清,只感觉到一阵凌厉气势扫过脸颊,劲风过后他手上已多了一个人,剑锋稳稳地抵住了那个人的咽喉。
    我心狂跳,用从不曾有过的速度扑过去,推开明轩的手一把抱过了那个小人。其实不用我推,在我扑过去的同时明轩已倒吸一口凉气收回佩剑。
    “家宝!”我与明轩同时喊出,一个惊惶,一个惊怒。
    可怜的小家伙已经吓得说不出话,脸色煞白地看着明轩。我真有些怕家宝吓出病来,明轩刚才的气势,别说一个小孩子,就算是经历过死亡的我也觉得胆战心惊。
    “哭吧,哭出来就好。别怕别怕,有平阳在呢。”我揉拍着家宝的背,一遍遍安慰。
    明轩绷紧着脸,揉捏家宝全身各处关节,确认家宝没有受伤后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还好?”
    家宝僵硬的手脚这才开始因后怕而发抖,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却挺了挺胸说:“我……轩叔,我没有怕,我好好的。”
    明轩点了点头,低沉着声音道:“骆家的男儿,无论遇到何事都不可害怕,更不可做傻事。”
    我一愣,明轩对家宝一向是宠溺无度,而此时他对家宝说话的方式却似乎有些变了。
    “轩叔刚才好厉害。”家宝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恢复,指着明轩腰间道,“我可不可以看看那把剑?”
    明轩二话不说解下佩剑递到家宝面前。剑尚未出鞘,我瞧见剑柄上挂下的殷红穗子,心里又隐隐生出些凉凉的感觉。家宝迫不及待地接过佩剑,满眼都是痴恋。我心里暗叹,果然是将门之子,对武器天生就有着无比的眷恋。
    明轩赞赏的脸色鼓励了家宝,小家伙卯足了劲想将剑抽出,不料那剑却纹丝不动卡在剑鞘里。一试不灵,他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嘴里啃哧有声,直到面红耳赤人仰马翻还是没能将剑抽出。
    见他一脸颓丧地从地上爬起来,恋恋不舍地将佩剑交还给明轩,我忍不住噗哧一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真是个傻孩子。”
    也许是觉得失了面子,他有些发急,瞪着我大声道:“我不是傻孩子,骆家的男儿都不傻!”
    这话说得咬字不清,却偏偏要学大人说话的气势,连一直板着脸的明轩都不禁微微莞尔。
    我笑道:“不傻还躲进暗阁做什么?这暗阁的门密封极好,你不怕时间长了闷死在里头?”
    眼角余光瞟见明轩的脸又阴沉了几分,家宝显然也注意到了,瑟缩到我身后,在我耳边轻声说:“我怕太早出来,轩叔会把我送回去。”
    明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又去看他的书。我心情大好,凑近看了一眼书的封面,也学着他一贯的讥讽语调,笑嘻嘻地道:“将军如此雄才伟略,怎么还看《三十六计》这样肤浅的书?啊,说起来家宝倒是天生的将才,小小年纪便识得用‘瞒天过海’这等计策了。”
    明轩不答话,整个人都阴沉下去。我轻松自在,不理他面色铁青,只管和家宝在车厢里嬉笑打闹起来。
    我所料不错,因为父母惨遭变故,又加上在将军府里闷得久了,家宝的性子也越来越阴郁。这次溜出来,呼吸着野地的空气,感受着明媚的阳光,从父母身上而来的奔放性格全都激发出来,一路上整个车厢里都是他的笑闹声。
    “看,平阳!”家宝拉住我的袖子指着碧波荡漾的明湖,“我要去游泳!”
    我搂过他笑着道:“好,等叩见了太皇太后回来……”
    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我掰过他的肩膀急声问:“你会游泳?”
    家宝怔怔地看着我:“会啊,我的水性好着呢,四岁的时候就会游了,不信问轩叔。”
    “不许去!”明轩啪地一声将书拍在桌上,“我知你自小水性就好,但这阵子不许游泳。”
    家宝一下赖在地上,手捂住脸撇着小嘴大哭:“轩叔不疼我了,轩叔干么不让我游!”
    明轩叹了口气,安慰道:“过了这阵子吧,过了这阵子便让你玩个痛快。”
    家宝立即放下小手,脸上全然没有半点泪滴:“那要过多久啊?”
    我仿佛觉得明轩警惕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我一眼,接着是他冷硬的声音:“我说多久便是多久。”
    我神不守舍地安慰沮丧的家宝,只觉得脊梁骨冰凉冰凉。前世皇嫂说,家宝是“失足”溺死的,我一直信以为真。家宝溺死的地方只不过是皇宫里的一个小池塘,既然他自小识水性,怎么可能一个“失足”就溺死了。这么说真的有人想要家宝的命,明轩是否早有察觉,才会把家宝牢牢地看管起来,也难怪他会对我带家宝出行有那么深的疑虑。
    作者有话要说:
    ☆、步步皆是计(三)
    想害死家宝的人是谁?家宝对皇兄皇嫂还有用,他们不可能害死家宝。宫女太监们如果背后没有指使,根本不敢因为私怨而害死家宝。朝中和骆家结怨的大臣固然有几个,但想要下手的话早就下手了,或者抓住现在的机会判明轩叛国罪,一窝全端不是更好?何必冒险害死一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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