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烟雨从李晶晶的碗里分了一些豆饭吃,道:“原来将士行军打仗吃得的是这样的饭。”
    李晶晶道:“我听我哥哥说,虎奔军在北地草原打仗,白天做饭怕烟引来敌人,就在晚上做放了少许盐的大干饼,每做一次够吃三、四天。”
    王烟雨问道:“你是说虎奔军在北地打仗时人人都得背着几个大干饼?”
    李晶晶便道:“你不信,派下人去找一个虎奔军将士问问。”
    王烟雨就真的派下人去问,得到的回复跟李晶晶说的一样,仍是觉得不可思议,取出一把檀木镂空雕刻有山水画的扇子扇风,感慨道:“难怪我爹娘不许我大哥、二哥去北地行军。”
    李晶晶见王烟雨打了哈欠,道:“马车已修好了,你去车上眯一会?”
    王烟雨合起扇子,起身去了马车。李晶晶见王烟雨吃睡不误,一点没受到地震的影响,真心希望她永远这么心宽过着幸福的日子。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派去打探的亲兵返回,高声禀报道:“公主,地龙灾势越往前走渐弱。此处通往定西府的官道没有大的损坏,车队能够过去。”
    众位家眷听到前面安全没灾情,均是吁了一口气,
    李晶晶轻叹一声道:“地龙的中心不在定西,那么就是在天水。”
    她带着千名家眷,不能返回天水去查看灾情,只能前行去往定西。事不迟疑,这就下令车队出发。
    当天黄昏,车队抵达了定西城府,这里距离金城二百里,已是很近了,如果明日早晨出发,下午能抵达。
    定西中午刚经过低级的地震灾害,城府里没有人受伤,乡村里的百姓住得都是非常不结实的茅草屋,有十几座茅草屋倒塌砸伤了几个个人。
    城府的官员及当地的名士、家族倾巢出动迎接李晶晶。
    李晶晶最关心的是灾情,听到定西的灾情,捐了一些药及三千两银钱。
    “地龙的中心应是在天水。你们可有天水的消息?”
    定西长史是个瘦高个子的中年人,生着黑脸膛,一双黑白分明的细长眼睛,瞧着性格耿直,不然不会在这个位置一干就是二十年,高声道:“公主,天水的都督大人没有派人传达任何命令。天水无事。”
    李晶晶抬手制止动怒发作的李北,缓缓道:“无事更好。若是有事,我今个宿在驿馆,你得了信立刻来禀报。”
    众位官员等着李晶晶离开,这才跟定西长史道:“大人,那可是护国公主,您怎能当面否定她说的话。”
    定西长史便道:“我说得是实话。”
    众位官员无语摇头,均劝定西长史带着重礼去驿馆赔罪。
    “我没有说错话。”定西长史拂袖而去,带着人去附近灾情严重的地方巡视,看看当地的里正有没有将救济的药品及银钱送到灾民手里。
    李晶晶带着百名家眷在驿馆歇息,其余的人安置到了定西城府的客栈里面,由虎奔军将士守护。
    她与众位家眷在驿馆刚用过简单的晚饭,何敬焱、李云霄、王浩然、狄玉敏等人骑马奔至,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你不是去巡视封地了吗?”
    “昨个巡视结束,今个返回金城。”何敬焱已在路上听说了定西地震的事,一路担忧狂奔,终于见到了平安无事的李晶晶,道:“娘子,你们可曾遇到地龙翻身?”
    李云霄板着脸道:“妹妹,今个中午金城地龙翻身,好在灾情很小,没有人伤亡。我与妹夫听说定西也有地龙翻身,便赶紧过来迎你。”
    李晶晶瞧着短短半个月未见面的夫君与二哥就黑瘦了许多,都顾不着说灾情,而是蹙眉道:“你们怎么不好好照顾自个的身子,清减了这么多。”
    那边王烟雨正跟狄玉敏道:“地龙翻身时,我们当时在定西与天水交界处,那动静真是大,官道裂了一个很深的口子,能塞进几个人进去。好在只有几位夫人受了轻伤,其余的人都无事。”
    何敬焱听了李晶晶的天水地震说法,心里突突的跳,直觉她说的对,担心会发生百姓暴动抢粮,便道:“你们莫在定西住了,这就跟我们去金城。”
    李晶晶迟疑道:“我想着最迟今个夜里就有天水的消息,若是真如我所说,今早我留下救灾的药交给天水驻军,让他们送过去,若我预料错了,那再好不过。”
    何敬焱道:“你这就把药留下来,我留下百名将士看守三日,天水若无事,他们就把药运回金城。”
    “现在天气热了,地龙翻身灾情严重的话,会死许多百姓,除了药还得防止发生疫情。我得写些防止疫情的法子。”李晶晶拉起何敬焱的手,道“夫君给我半个时辰,我写好了就跟你去金城。”
    何敬焱自是点头同意,这就令人去定西城府里知会众位家眷,让她们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去金城。
    李晶晶在来定西的路上已在脑海里理好了思路,现在提笔就写,一口气写了十二页,将所赠药物的药效及防止疫情的法子都写得一清二楚。
    长长的车队浩浩荡荡离开定西城府,不到一会儿漆黑的夜里竟是下起中雨。
    一个骑着黑马的男子冒雨狂奔至城门前,嘶吼道:“天水府八百里加急官报,快打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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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众夫人知喜事 焱晶真诚待人
    黑灯瞎火,定西长史从小妾的被窝里爬起来,披上衣衫,袜子都来不及穿就一路小跑冒雨到了大厅前。
    天水来得男子是陇道都督府从七品上的官员,眼睛通红,脸上雨水与泪水混在一起,神情悲痛,跪地将用油纸包裹好的信件双呈上,哽咽道:“大人,天水府地龙翻身,城墙房屋倒塌,砸死兵民万人以上,都督大人重伤逝世,临终前令您速带兵、粮、药前去救人。”
    天水府中午地震当中,整个都督府及天水府衙门的房屋都倒了。
    陇道的都督、天水长史及众位官员均被倒塌的房屋压伤,当时的现场无比混乱,自救都来不及,别提向各方求救。
    这名官员黄昏时才拿到陇道都督临终前口述旁人写的信,连一名随从都找不到,骑着马就冒着雨奔到定西。
    定西长史一目十行,双手颤抖看完了留有陇道都督手指印的信,便落下泪水,后悔没有听李晶晶的话派人去天水都督府查问灾情。
    他虽是耿直主观,然应急能力还是有的,立刻派下人将定西府的官员全部召集到衙门前,又派长子陪着天水来的官员拿着信去城外调兵。
    官员住的分散,召集起来也需要两刻钟。定西长史穿着蓑衣骑马去了驿站,高声道:“快,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求见公主!”
    奉令在此等候的虎奔军军官正在带着手下将士清点药物,还未睡下,道:“我们王爷已于一个时辰之前将公主接走,现在应是已上了去往金城的官道。”
    “天水府地龙翻身极为厉害,护城墙及房屋全部倒塌,民兵死伤无数,陇地都督及几十位官员逝世。”定西长史痛哭出声,愧疚道:“我未信公主的话。我错了。”
    闻言,在场的军人无不悲痛,军官失声道:“公主料事如神,临走之前,留了许多的药品,还写下预防疫情的信。”这就将李晶晶的亲笔信交给了定西长史。
    定西长史看过信,目光落在信尾的红色的写有“护国公主”四字印章,这已不是普通的信,而是护国公主的命令,违反者将要受到朝规处置。
    他有了这封信,到了天水府,就能调动现场所有陇地的官员按照信里的内容去预设疫情。
    这封信实是太过重要,他小心翼翼的收好,等会还要用油纸包裹起来不能被汗水、雨水浸湿。按下紧张慌张的心思,道:“快带我去瞧瞧公主赠的药品。”
    整整六间房堆满了药品,这些药品按照市面药铺的价值来算至少值二十万两银钱。
    军官不动声色的道:“这些药乃是回春居士所制,药效极好。”
    定西长史热泪盈眶,道:“公主一次赐了如此多的药品,解决了最大的困难。本官替天水灾民谢谢公主的大恩。”
    军官道:“王爷下令由我们百人押送药品至天水府分发。”
    “下官一切都听王爷、公主的。”定西长史自是知道何敬焱是怕药品被官员贪污落不到灾民手里。
    这样的事几百年来屡见不鲜,百姓遇灾,朝廷赈灾,最后赈灾的物资竟是落到了贪官手里,肥了贪官,死了百姓,朝廷还要收拾百姓暴动的破摊子。
    虎奔军名声在外,亲自发放药品,陇地的官员应是不敢起了贪心。
    “定西长史果然如何公主所说,虽是主观自大,然刚正不阿,爱护百姓。”军官待定西长史走后,便叫来驿站官员,调来了十二辆马车、油布等物品,将药品全部用油布裹好小心翼翼的搬进马车内,而后带兵押着马车去城门口。
    半个时辰之后,天空降下的雨水变成细丝。
    定西长史带着四位官员及一万斤粮食与定西地方守军两千人出现在城门口,与虎奔军的送药马车队汇合,一齐急匆匆奔赴天水。
    早一刻赶到震区,就能多救出被压在房屋下的灾民。
    且说何敬焱与李晶晶的车队连夜冒雨赶赴金城,众家眷坐在马车内一路颠簸,困意上来睡着了,不知不觉之中就过去几个时辰,迷迷糊糊醒来,竟然已是清晨。
    “王爷说再有半个时辰就到金城城府,早饭就在城府里用,现在休整一刻钟就出发!”
    众家眷憋了一夜的尿,赶紧的拿了桶来在马车里解决,让下人倒掉之后,也不下马车,就盼着赶紧与夫君团聚,之前地震带来的惊恐随着时光的逝去渐渐消减。
    那边金城城府的焱王府厨子已经开始做起早饭,两个管家还派下人去周边的馆子买了许多的包子、油条、馍、羊肉汤等吃食。
    卯时末,雨后放晴,碧空如洗,晨曦洒在古老陈旧金城大地,养育了千万儿女的母亲河黄河潺潺而流。
    一日之际在于晨,金城城府的百姓都如同以往起床,给孩子穿衣、洗漱、做早饭、上学堂、去做事、去市场买菜。
    金城的南城门今个与往日不同,清一色穿着银色盔甲骑着马带着杀气的虎奔军士替代了守城门的士兵。
    城门临时禁严,只让出不让进。这可愁坏了要往城里送菜、肉、鸡、吃食等物品去卖的农民。
    虎奔军军官高声道:“你们都到旁边去等等,用不了一刻钟,王爷、护国公主就要从此经过。”
    众位农民听了不用等多久,耽误不了买卖,这才放心下来,而后谈论起今后十年金城的主人—何敬焱与李晶晶。
    很快,由一千多名威风凛凛的骑兵开道,近百辆马车行成的车队缓缓驶进城门。
    一个目光犀利的中年军官骑着马行在最后,高声吼道:“王爷、护国公主有令,今个起全城的摊位、商铺免税三日!”
    百姓的摊位费一天是一个铜板,三天便是三个铜板。莫小瞧了三个铜板,这就能买一斤官盐,能吃上一个月,面糊里就有了滋味。
    商铺按照大小及地理位置,最少的一天收二十个钢板,最多的收五两多银钱。
    这可是金城千年来头一遭免商税,真是破了几朝的先例。
    南城门外响起无数人雷鸣般的欢呼感恩叫声,传到了马车里何敬焱、李晶晶的耳朵。
    何敬焱将小娇妻搂进怀里,笑道:“金城一个月的商税七千余两银钱,金城三日的免收不过是二百余两。娘子用七百两银钱收买民心,真是值了。”
    李晶晶微眯着眼,喃喃道:“你说的所有的税收都归我。我还觉得免三日少了呢。”
    城府商税的用途是小半上缴国库多半付给官员俸禄。
    金城是陇地面积最大的城府,商税还不够支付官员、小吏每年的俸禄,每年都无法给国库上邀银钱,到了年底地方官员只能给皇宫及长安的权贵送去土特产。
    李晶晶想让金城的商业繁荣起来,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免除商税,吸引南方的商人过来做生意,从而带动整个封地的经济。
    何敬焱伸手拍拍李晶晶的脸颊,柔声道:“娘子,快醒醒,马上就要到咱们的新家,为夫给你梳发可好?”
    李晶晶坐了起来,扭头道:“那你得梳得好看些。”
    小别胜新婚。两人大婚不到一个月就分开,昨个夜里重逢,冒着雨坐马车急匆匆往金城赶,都没顾得着亲热。
    何敬焱嘴上、手上占了李晶晶不少便宜,却没过了瘾,心里直痒痒。
    他给她盘发的时候,望着她雪白的脖颈,险些把持不住,想到今个白天还有许多的事要做,低声道:“娘子,等到了府里,为夫晚上好好疼你。”
    李晶晶伸手拧了何敬焱大腿内侧的嫩肉一下,从小柜子里翻出铜镜,来回瞧看,满意的道:“比上次盘得好些。”扭头亲了他的嘴唇一下,笑靥如花,道:“赏!”
    从马车外传来喜气洋洋的锣鼓鞭炮声,很快马车就在一片嘈杂声中停了下来,车帘被马车夫掀开来,何敬焱俊脸收起笑容下了马车。
    已经在此等候半个时辰的金城官员、名士等几百人见一个穿着粉色裙的绝色妙龄少妇由何敬焱亲自扶着下了马车,均是不敢多看,低下头跪下磕头,齐声高呼道:“王爷、护国公主千岁千千岁。”
    他们心里暗说:这就是天煞星的嫡孙女李氏,瞧着娇柔甜美,一脸和气,怎么就嫁给了阎罗王?
    何敬焱还不知道因着不爱笑,在巡视封地的这些天杀了几十个贪官,得了“阎罗王”的绰号。
    “平身。”李晶晶抬头看着曾经是都督府如今变成焱王府的新家,门墙整个新刷过漆了,朱色大门锃亮,门前置着两只大石狮子,
    她瞧着正门不大,比潭州的侯府要小,更别说长安的王府。
    等她进了大门之后,才发现里面很大,比长安的李王府要大,光是正院空荡荡的院子就能摆个百桌,骝马都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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