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娘子你身子不便,为何不在房中歇息?”
    说这话时,他一本正经,看来已经改邪归正。阿妩稍稍顺了气,可想到那日他在林中做得龌龊事,她便不想与他多聊,施了礼作势告退。
    “妩娘,你先别走啊,你还没回宋某话呢,到此难不成是来见孟青的?”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阿妩不由一愣,她转身直勾勾地看向他,眼珠一扫,勾起唇角。
    “宋御史,饭可乱吃,话不可乱讲,会折福的。”
    话落,她半起眯,顿时妖媚起来。
    宋玉峥冷笑,回道:“我还以为妩娘子是贞洁烈女,没想私底下也是这种货色,当初摆谱可摆得真好。你说我去告诉姐夫,会如何呢?”
    原来他在恨那日之事,不但肉没吃着,还丢尽了脸。想着,连阿妩都觉得好笑。
    她嫣然一笑,道:“宋御史要去告状,我不拦你。只是说胡话也不怕咬着舌头。”
    “我说胡话?”宋玉峥指着自己的鼻信子反问。“那天夜里不知谁从房里出来,也不知后面跟着谁,月黑风高、孤男寡女,能干出什么好勾当?”
    阿妩一听顿时明了,没想那晚她千算万算竟然被这人撞见,真是失策!
    显然,宋玉峥得意异常,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么个机会,可得好好捞点油水才行。可是候了半晌,没见阿妩有半丝惊慌,他不由纳闷。
    “妩娘子是吓傻了,还是作贼心虚,怎么不说话了?”
    阿妩挑起眉,不冷不热地回道:“莫须有的事我能说什么。宋御史,我身子不方便,不能陪您多聊,告辞。”
    她话落转身,走得利落。宋玉峥反是暴跳如雷,道:“别以为你不认就行了,我可打听得清清楚楚,到时到姐夫面前告你一状,看你还嚣张!”
    阿妩厉了脸色,停下脚步。转过身后,她又换了张明媚笑靥,道:“随宋御史喜欢。”
    语毕,她径直离去,将气歪鼻子的宋玉峥扔在一旁。
    此事非同小可,但阿妩也没急着去找孟青,反而与荣灏在房里呆了半天。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宋玉峥就来了。见到阿妩,他先是一笑,之后便向荣灏请安,明中摆出乖顺模样,暗地里却是对阿妩威胁之色。
    阿妩退居帘后,留他二人独处,而宋玉峥一口一个孟青,分明说给她听。不过阿妩量他没这个胆,是真要告状早就说了,何必过来威胁她一番,思前想后,他就是要捞好处,真是胆肥脑瘦!
    不出她所料,那日宋玉峥装模作样地来了之后便回去了。荣灏似乎也没从他话中嗅到别它,木知木觉。如今他眼睛不好使,看出去一片模糊,见人也见不到模样,只知道有团东西在那处。他还经常笑话阿妩,说:“你就是个球,圆不溜秋的。”
    阿妩也不知这圆不溜秋的身子怎会讨人喜欢,想来也觉得奇怪。次日她又上了城头,而宋玉峥就像闻到味的狗跟了过来。他不怀好意笑着道:“妩娘子怎么又来了?莫非是想谁了?”
    阿妩侧首,媚态万千,回他:“这几日天干物燥,还是此处凉快些。”
    宋玉峥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马上接口道:“我知道有个好去处,凉快着呢。”
    阿妩暗暗冷笑,随后指着不远处的箭楼说:“宋御史指得可是那处?”
    宋玉峥可明白着,连忙点头道:“正是,正是。”
    “那好,今晚我去试试,有多凉快。”
    话落,她便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媚笑,卷起袖香款款离去。
    当夜,月淡星稀,三更之后南门人烟稀少,如今战事如火如荼,马兵不够用,大多抽调到了前方镇守,故到了晚上,这处更是见不着多少人,趁此,宋玉峥偷偷摸摸地来到箭楼,没想他要的人已经来了。
    阿妩坐在栏处,一身的浓紫如这夜色,一双秋眸恰似星子,一见到他便熠熠生辉。
    她就是沉淀了千年媚惑的妖,一眼就把他吸住了。宋玉峥闻到了那股醉人的香心猿意马。他疾步上前,迫不及待抱她入怀,狠狠亲了几口。
    “美人,你可想死我了……你可知道,自见了你之后我神魂颠倒,眼中再也入不了别它,不容易,这真不容易!”
    说着,他便宽衣解带,急急地欲行夫妻之礼。
    阿妩蹙眉,娇嗔道:“先别急啊,你也真事,如今我都这副模样,你还猴急成这般。”
    “你就不懂这风月之妙了,妇人腹中有物,*起来可是爽利得很。”
    说着,他便去解裤带。阿妩突然伸手按住,朝他娇媚一笑。
    “你可得答应我,别在王爷面前乱说话。”
    宋玉峥眼珠子一转溜,说:“那这就得看你了。”
    话落,他伸手解她的衣,阿妩灵巧转身,如条狡猾的鱼溜到栏边。
    “你呀你呀……”宋玉峥指着她笑,随后虎扑过去,突然阿妩沉下脸,侧身闪过。宋玉峥扑在栏上,只听咯嗒一声,栏干蓦然断裂,他还来不及叫就掉了下去。
    “哎哟!”
    箭楼下传出宋玉峥惨叫,阿妩立在断栏边冷眼俯视。他摔断了腿,躺在那处动弹不得,见到阿妩身影,他不由指着她大骂。
    “你这妖妇!妖妇!”
    摔得痛了,骂出来的声也是无力。阿妩冷笑,转身离去,就在她走的刹那,一人从暗中出来,慢慢踱到宋玉峥身边。
    宋玉峥没看清来人,只痛得大叫:“快去找人帮忙,快……”
    “宋御史,要找谁过来?”
    听到这温柔轻声,宋玉峥顿时没了声音,他瞪大双眼,而那人背光而立,那张脸死活看不清。
    完了!完了!宋玉峥惊恐,不由张口欲叫。那人伸手利落地拧下他的头,只听咯嗒一声,宋玉峥双目焕散,顿时断了气。
    孟青替尸首齐了衣装,拍干净双手离了此处。然而出了箭楼,她却没走,故意候在这处。
    “辛苦孟先生了。”
    她嫣然一笑,而孟青却是极为冷漠。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往后我们无任何干系。”
    话落,他便要走。阿妩对着其背影笑道:“我这也是为了孟先生好,毕竟我们清白得很,可不能让人说了去。”
    孟青冷哼,径直离去。待他走远,阿妩裹紧斗蓬,小心翼翼沿梯而下。走了几阶,突然一人上来,她一惊,不由后退。那人抬头见到是她,蓦然瞪大了双眸。
    作者有话要说:在改东东……各位可懂
    ☆、第60章 我是忠犬不走的60章
    兴许是天有意,此时,云遮的月悄悄探头,月华倾洒,如水落下。他墨瞳炯炯,掬了那片银光,璀璨生辉。
    阿妩收住了惊,转眼又多了一丝惧。宋玉峥的尸体还在那处躺关,或许他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月光阴冷,她觉得寒意森森,潘逸不能看到这样的她,只要记得善良无邪的小鱼。
    潘逸愣在那处,无从开口。阿妩低下几分头,不知该留还是该走。最后她走了,与之擦肩而过,全当没发生。
    潘逸也开了口,他问:“这么晚了,妩夫人在此处干嘛?”
    语气淡淡,并无责问之意,听来更像关心。
    阿妩留步,低声回道:“玉暄没回来,我睡不着。想到这里看看,就不定他就回来了。”
    她有些心虚,也有负疚。
    潘逸信以为真,玉暄搬救兵去了,这也走了大半个月,的确久了些。
    “再等等,他会回来。”
    他在安慰,阿妩却不答,她仍是心慌,怕他会上去一探究竟。若多说了话岂不是欲盖弥彰?
    想着,阿妩深吸口气,一切交老天定夺。她故作镇定拾级而下,然一不留神脚底打滑,整个人后倒去。
    “小心!”
    千钧一发,潘逸从后托住她,以身为垫护她周全。阿妩“哎呀”一声,掌边被粗糙的石磨破了皮,顿时出了血。
    潘逸见之心被悬了起来,他小心将她扶稳,然后拉过她的手看了又看。
    “疼吗?”他蹙起浓眉,轻拍去黏在她手心上的沙,再对着伤处使劲地吹。
    四目交错,光阴逆流。他这番手足无措,就像当年青涩少年时。阿妩看着她,不由抿起嘴。她沉默不语,似乎不想打破这难得的温情,然而缓神之后,她又极为冷漠地把手抽去。
    潘逸一愣,随即失落。她似寒风,吹到他身边又转而行远。潘逸自嘲地笑了起来,拱手赔了不是,然后绝了余情,转身上阶。可是隐约有些不舍,他不自觉地转回去,无意间一瞥,又让他摇摆不定。
    他看到小鱼突然弯□子,这副样子像在捧腹,也不知里不舒服。
    他不由紧张起来,三步并一步地跳过去,扶住她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把他吓着了。”她摆手敷衍,可面上不像嘴里说得那般轻松。潘逸干脆让她坐下,只见她喘着粗气,额上沁出汗。
    “早不折腾,晚不折腾,偏偏在这时候乱踢。”她咕哝着,生气却又不舍责骂。
    他的儿在里面,已经能动了。他欣喜,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上。
    “他在动?让我瞧瞧!”
    潘逸兴奋,说话不由提声。看他聚精会神地仔细摸索,阿妩竟没法儿将他推开。
    小娃在肚子初动时,阿妩就在想他知道后会是什么样,她一个人耐着寂冷,对小娃儿说:“爹爹不在,他在一定乐疯了。”
    果真与她想得一样,潘逸憨笑,高兴得追着他跑,然后又趴在她腹上细听动静,再抬头时竟然像含了泪。
    “我的儿……我的……”
    他低声喃喃,不舍地抽了手。随后他侧首看着她,眼中悲色难掩。
    千言万语都道不尽这般绝望伤心,他似被她所弃的犬,睁着水汪汪的眼,可怜地向她摇尾,他不敢靠近、不敢出声,只是默默相望。
    这怎么像千军难挡的将军呢?阿妩轻笑,笑中隐约含泪。他有了反应,立马竖了耳朵,尾摇得更欢。
    可是,他的小鱼没想收留他,她只是在笑他太傻,接着转过头不再搭理。希望消逝,他垂了耳,低头默声,心里呜呜哽咽。
    当初说得毅然决然,什么前世、今生,除非锉骨扬灰,魂飞魄散,否则逃不出这段缘。
    他明白,小鱼也明白,只是小鱼能忍得了痛,但他不行。
    死寂过后,小鱼起身,见她要走,他说:“我灭了敌军三将,击退兵马十万。我会拿他的首级送你。”
    言下之意,是她错看他了。他不像荣灏轻而易举掌兵握权,但他也不像她说得弱不可击。
    小鱼听后停住了脚步,转过头莞尔而笑,之后又沉了脸色,冷酷且无情。
    “这不是你要做的事,哪怕你做了,我也不会感激你。他的头我自已来就行,我只要你活着过你自己的日子。”
    她似生了副铁石心肠,对别人的话漠不关心。她说要他好好活着,可从来没提及自己。孰不知深陷淤泥的人恰恰是她自己。
    他不由问她:“那你呢?你有想过你将来会如何吗?”
    小鱼轻笑,随而转身望向天上明月,随性道:“善恶终有报,是恶是善,我自由天定,是好是坏我都受得住。”
    说罢,她回眸浅笑,轻风扬起她颊边一缕青丝。万千娇柔的女子比男儿洒脱。在这一刹那,她的影与那夜的人重叠。
    “你定要好好活着,然后娶子生子,享天伦之福,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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