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真不甘心!
    阿妩想要挣破看不见的茧,他拼命地要将她缠裹,束紧她的魂魄。
    听到里面动静,没人敢进来。听到女子嘶叫,宫婢面面相觑,不禁抖擞,随后犹如瓷人静立。
    阿妩打不过他,一点一点耗光了气力。他伸手扯开了她的衣,如轻易地拉去一只蝶的翼。
    “这些年你可安分,嗯?”他狞笑,口气像讥讽。问没有用,最稳妥的是亲自验证。
    十年的贞是为他而守,阿妩不愿被这般夺去,她愤然挣扎,可惜都抵不上他一手之力。他的大掌紧扣住她双腕,她就如被钉死在砧板上的鱼动弹不得。他探入两指挑拨,随后硬生生地挤入。
    又是一次屈辱,比初次更甚、更痛。阿妩抿紧泛白的唇,全当是场噩梦。
    他喉里滚出舒坦沉吟,喃喃低语:“很好,很好……”
    锦案随之摇晃,碟碗一阵疯狂颤响,情至深处,他扳过她的脸,面向那块妆镜。
    “看清楚,你是我荣灏的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镜中两个纠缠的影,正如兽一般交、he。她看清了他的脸,看清了他在厮咬,看清他一点一点将她吃了个干净。
    此时,痛苦无用,恨亦无用。阿妩想到明年花开,她就能回家了。
    慢慢的,荣灏停下疯狂,不知是累了,还是别它。他伸手拨去挡住她面的发,再将她的脸轻转归正。
    那双眸子空洞如无物,犹如死去的眼。他看了不由揪起一阵心痛,低头轻轻吻上她的眉心,缓了动作,温柔相待。
    ☆、第85章 这算番外的85章吧
    平洲的黄沙一望无垠,白日里闷热,夕阳落下又冷得透心。虽说大漠景色壮丽,可千层不变的风景总会有看腻的时候。他是军中最奇怪的人,每当日落他就会坐在城头,看着火日落下,万物归息。
    听军里的老兵说,他原本是大官的儿子,不知道犯了何罪被贬到此地,呆在这里已有十年。好在十年内有了他,荣军才能得以大胜,可是这番无人能及的军功,只让他官加一级,挂上镇抚一职,实无大权。
    “咦,你们是在说潘将军吧?”
    一颗脑袋冒了出来,把闲扯的二人吓了一跳。见是新来的小兵,二人不屑啐声,接着作鸟兽散。
    “呸。”
    那小兵朝二人背影唾了口,眼睛无意中一瞥,就见着火堆底下埋着地瓜,也不知是谁放在这儿忘记拿了。
    小兵左右环视,见四下无人,他眼明手快地拿根树枝挑出地瓜,再拿布裹好。他跑上城头,那人还在,背靠石墙如同磐石。
    弄不明白他在眺望什么,那副眼眸永远静如止水。小兵见过他杀人时的样子,就像地狱罗刹狠厉决断,而此时的他,让人困惑不已。
    小兵挠挠后脑勺,笑嘻嘻地走了过去,献上捡来的宝。
    “潘将军,这是孝敬您的。”
    那人纹丝不动,如同神游过半晌才移了目光。
    小兵裂开大嘴,笑得傻呵呵,随后熟络地挨他坐下,掰开热呼呼的地瓜分他一半。
    “是我,豆子,您救过我一命,不记得了?”
    潘逸看着他满是期待的眼摇了摇头,他救过很多人的命,不记得他是哪一个。
    豆子垂头叹了口气,小声咕哝着:“都说了五次,还是不记得。”
    说罢,他啃了口地瓜,一下子烫到舌头,呼呼哈哈地叫了半天。
    潘逸笑了,一开始闷着声双肩发颤,到最后干脆前俯后仰,捶胸顿足。豆子觉得莫明,挠了几下脑袋瓜。
    潘逸笑着道:“我记得你了,你叫豆子。”
    豆子有他年少时的影子,憨厚青涩,呆头又呆脑,突然之间让他捡回几丝流逝的光阴。
    这么多年来,潘逸都是一个人,人人都知他被贬到此处,官大些的怕惹上是非,几乎无人愿与他交友为伍,而没官的那些见到他又寒碜,不怎么亲近。这番死缠烂打,豆子还是第一个。
    之所以为般,是因为豆子欠他一条命。遂河之战,潘逸把豆子从死人堆里拉回来了,潘逸自己早就忘了,但是豆子记得,曾经有个人给过他再活一次的机会。
    几番来往,两人便熟络了,有时还一起喝酒闲聊。豆子小人胆大,什么都敢问,例如:你家在哪儿呀?这么大岁数咋不成亲呀?潘逸从不回话,只是一笑而过。
    越是闷着就越是想知道个所以然。慢慢地,豆子就发觉潘将军正值龙虎之年,连个相好都没有,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仗,没有半点男人情趣。
    经仔细琢磨之后,豆子心头一紧,想到以前听说过龙阳之好,一下子就觉得屁股疼。他疑神疑鬼打量人家半天,心里毛毛的,晚上值守若是一起,他还多穿几层裤子,怕有闪失。不过久而久之豆子便明白人家丫根儿对他没兴趣,想来也是,自己满脸痘,长得三大五粗,姑娘见了都不喜,潘将军怎么会看得上呢。
    豆子放心了,长舒了一口气,但找不到原由,他总是不舒服,只好编个理由,自认潘将军定是修道之人,误入歧途当了兵,怪不得他还识字呢。
    那年冬来得早,十一月就冷得不行。连年交战,平洲满目疮痍,过冬的粮食都备不齐。仗打得久了总有怨气,谁都想回家吃上香米饭。兴许当官的也这么想,所以就让潘逸做前锋出战,自己躲在府里吃香米饭。
    豆子为他鸣不平,为何这么多将军,偏让他去送死。潘逸却不吭一声,提上红缨枪,结集几队人马,轻装上阵。
    这一战打得极其艰难,粮草供给不足,只好啃草根吃树皮,小豆子叫苦连天,心想定是上辈子做太多恶事,这辈子来当兵。大概老天垂怜,无意中他们抓到个战俘,没想此人位高,稍加手段便知无不言,结果就把周国卖了*。这下可好,有了此消息他们离回家那天就近了,不过当官的怕其中有诈,不敢冒险一试,结果又让潘将军去送死,未曾想大打胜仗,改写多年不变的战局。
    小豆子是何其崇拜,简直把他当神来拜。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吹一吹,周国就会降了,可他们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能轻举妄动,得集结所有兵力,一举攻破。听闻荣国与达喀族有盟约,紧要关头自当同甘共苦,不知那群披兽皮的家伙哪儿来的灵通消息,文书出了没几天就自觉找上门了。
    小豆子听人说达喀族提了个怪要求,荣君得知后竟然决定御驾亲征。
    哎哟,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国之主,回乡能吹上个几天几夜啊。
    小豆子激动得几晚没睡着觉,光想着该怎么告诉乡亲父老,国君与他相谈甚欢,还夸他是栋梁之材。第二天,小豆子把此想法告诉潘大哥,没想潘大哥比以往还要深沉,坐在老地方一言不发,就像个石头人。
    潘逸与小豆子想得不同,这一天他等了十年,真当来了却是迷茫。小豆子在旁边连珠带炮说个不停,似乎力气多得用不完,与之相比,潘逸真得觉得自己有些老,额上都有了纹,他怕她不喜欢如今这番模样,他怕见到她说不出话,他怕她把他忘了。
    不知不觉,潘逸变得烦燥难安,整日独自叹气。小豆子看在眼里觉得奇怪,好心问他,他只字不说,一个人蹲在边上死沉着脸。
    算了,天干气燥,人总有不舒服的时候。
    随君临之日将近,城内不由剑拨驽张。小豆子听说还有两天国君就到,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掉以轻心。其它人都是如此,潘大哥却不慌张,倒像藏掖着心事,低头闷声的。
    “潘大哥,你可见过国君?他长什么样呀?”小豆子好奇,不由问道。
    潘逸目光微顿,像是思忖,过半晌才缓缓开口,说:“不曾见过。”
    “明明就是见过的,王将军他侄儿的小厮说了,你以前是国君身边的红人。”
    豆子不悦地在肚子里嘀咕,两眼偷瞥其神色。逸面色如常,一点也没撒谎的样子。
    事后,豆子又觉得不对,若真是红人,念着旧情荣君也应该安排个好差,哪有车辇到这儿,让故人位列最后的道理?一定是那小厮坑人,不知从哪儿打听到的烂消息。
    天元五十六年,秋。
    荣君御驾亲征,率三十万兵马入了平洲。一入平洲城,万民齐声高呼,鼓擂之声震颤天地。
    仪仗精骑在前,龙辇华车在后,浩浩荡荡,气势如虹。豆子张大嘴巴惊叹不已,果然这国君排场要比乡里李富娶妻还要大个百倍。
    这龙君驾到,自是如临大敌。龙辇尚未停稳,大小将军已至前跪地相迎。豆子贼溜溜地瞟了一圈,众将之中没有潘大哥,接着他又偷偷拔长脖子窥视,还是没见潘大哥,倒看见几个身披狐皮的异族人。大约他们就是达喀族的,这耳朵上还挂牛鼻环。
    豆子心里嘀咕,忽然一双利目扫来,他忙把头低下,接着又不死心地抬眸偷睨。不经意间,他看见龙辇后有一辆墨车,什么木头制的他不知道,总之贵是一定的,只是这车身有些小,看来像是女人坐的。
    唉……王就是王,打个仗都能带女人,哪像他们逛个窑子都是难。豆子暗自抹起心酸泪,眼见余光突然见到一个熟悉身影。他定睛一看,竟然是潘大哥,他与这群毛头小兵一样,跪候在旮旯地,只是盔甲好些。
    真是替他不值,说是军功,他能称第一,偏偏吃得比别人差、穿得比别人差,官也没别人大。豆子在心里哀叹,忽然之间他发觉潘大哥看的方向与他一样。他没看龙辇,而是盯着墨车望眼欲穿。
    第一次,豆子看见他露出这番期待的神情,那双眼眸柔情似水,又交杂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愁。就在这么一瞬间,他从死气沉沉中活了过来,会喜会悲会怒。
    豆子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向那辆墨车,心里直发痒,他恨不得能立即冲过去,把车子里的人拉出来,好知道她是谁,长得什么模样。正当有些动静,突然有人高吼:“背身、低头、回避。”
    话音刚落,一阵铁甲铿锵,众兵纷纷转身以背相对,不得已豆子也只好跟着转过身去,他边转边往潘免那边偷睨,潘逸本是一双有情眸,眨眼之间变得杀气腾腾。
    豆子心里泛疑,又不得不顺着军命低头回避。不久,他终于听到动静,有人下了车辇。
    作者有话要说:唉……写到这里了呢,离结尾越来越近了,真是辛苦跟在我这磨叽后面的亲亲们啊~~~~某狐这几天在想之后写什么文,脑子里有一个逗逼现言、一个逗逼版古代灵异or仙侠。这两个故事都喜欢,恨不得一起干了,不过以我这个时速,不想多说,哭一会儿去。
    纠结中~~
    ☆、第86章 国庆快乐
    听到车外铁甲铿锵,阿妩方才回神,她就如做了一场冗长的梦,醒来之后浑浑噩噩。
    到了吗?阿妩小心伸出小指,挑起一角帘窥探。车外铁骑精兵整齐对列,众将伏于龙辇之下,匆匆一扫未曾见到他。
    风卷细沙溜入帘缝,不知是这沙还是别它,阿妩忍不住泪如泉涌,怎么也拭不干净。
    “恭迎陛下圣驾。”
    车外,众将击甲齐呼,士气振得地动山摇。阿妩又瞥了一遭,仍未见他。
    龙辇内,荣灏睁开迷离凤眸,也如做了一场不该有的梦。心头似有千斤重,他轻轻抚平袍上细褶,整齐襟口,然后不疾不徐下了辇。云纹长袍流过雕虎脚凳,墨履落地不染千尘,仪容自是风雅华美。
    玉暄见之凝了目光,暗中打量琢磨。十年光阴似乎未在荣灏身上积淀,他还是当年的纨绔子弟,一双眼傲睥万物。
    荣灏抬眸,正对上玉暄。他微怔,随即柔缓了目光,笑容和煦。
    玉暄款步迎上,鞠身捧心,施以丹兰大礼。十年的精雕细琢,他已经不是惨绿少年,豪迈飒爽之气如同蛟龙。荣灏眼波微转,悄然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如今蜜色脸上的那双眼,真是和阿妩像极。不知是否因这艳阳耀沙映衬了这副琥珀金眸,一时间他竟有些目眩。
    果真是我老了吗?荣灏暗念,接着又莞尔道:“玉暄,多年未见,你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玉暄淡然一笑,两眼无惧,坦然回道:“陛下言重,多谢陛下当年救命之恩,我定当回报。”
    荣灏闻后失声轻笑,略蹙的眉头看不出喜忧。他侧首,压着声命福佑请妩妃下辇。话音刚落,福佑连忙鞠身领命,搬来脚凳置于车下。
    侍卫命人回避,齐唰唰地一阵动静,众将士以背相对,然而那垂有褚纱帘的墨车无动静,好似空壳。
    玉暄的魂颤了下,一下子被打回原形,成了当年局促不安的青葱少年。他面露焦急,见不着人,不禁松了襟上狐围,焦急地往前迈了小步。
    血浓于水,这一天他等得够久,他想阿姐也定是等了很久。
    这十年,她过得可好?是否瘦弱了?玉暄迫不及待想一探究竟,可千呼万唤人就是不出来。
    良久,福佑颇为尴尬,他稍稍侧首瞥向荣灏,先前寒暄时他还和颜悦色,此时已冷若冰霜。无奈,福佑只好调起高嗓,大声道:“恭迎妩夫人。”
    终于,帘后之人有了反应。福佑松了口气。玉暄似被人提筋,几乎踮起了脚。
    “阿姐。”他不由轻唤。
    阿妩听到了这一声唤,打帘的手不由微顿,心潮如巨浪,好不容易才平息。她收敛起喜怒哀乐,撩帘而下,犹如一灵鸟,点过脚凳轻稳落地。披帛如烟,袖如翼,迎风展扬又悄然落下。
    这般细微声响,别人不觉。潘逸却不由自主战栗,忍不住想回过头去。他微微侧首,被一声咳提了醒,他只好继续静默,同那些个无名小卒一样作个人俑,纹丝不动。
    玉暄终于见到了阿妩,他迫不及待迎上,像小儿般莽撞不堪。而这十年未见,阿妩不知胞弟何种模样,见到一人飒然走来,她竟然没认出他,他再唤了声“阿姐”,她才知道这是玉暄。
    “玉……暄。”
    阿妩如梦初醒,她低声呢喃,泪半含眸中,伸出双臂却发觉玉暄已不是从前孱弱的豆儿。他就如一座翠峰迎面压来,而她不能也不必再把他护到怀里。
    玉暄正如父王当年所期盼得那般英伟傲然,阿妩高兴,张了口却说不出话。玉暄握住了她发颤的双手,极缓极轻地道了声:“阿姐,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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