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啦,又不是第一次。阿奇你快看,太阳露头了。”
    鱼肚白逐渐泛红,霞光冲破浓雾,旭日露出个橘红色的顶,杜奇却无心去欣赏这般美景。
    “不是第一次,以前你也这么摔过?”
    “是啊,你不知道?就我爸妈离婚那会,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我都不怕,果然现在胆子越来越小,连条蛇我都怕。”
    王曼煞有介事地点头,她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昨晚竟然吓成那样。现在回想起来,不就是一条蛇,又不是熊等会对人造成生命威胁的大型猛兽,有什么好怕的。
    而杜奇确是更为震撼,他只知道曼曼以前过得很差,但从不知道她差点没了命。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情难自控,伸手将她搂在怀中。
    “阿……奇。”
    杜奇平复下自己心情,若无其事地笑道:“为了庆祝你死里逃生,拥抱下。快看,太阳马上就全出来。”
    云海中的红日从幕后走来,露出其圆润完美的轮廓。王曼套着军服站在杜奇怀中,眼中是壮丽的日出,呼吸间全是他身上肥皂夹着男子汉特有的味道。
    晨风吹过,吹落绿草叶上晨露,珍珠滚入草丛间,浸润土壤,草丛中传来虫鸣。云开雾散,极目远望而去,心形山谷尽收眼底。芳草萋萋,玄武岩上铭刻着风与露水的故事,自开天辟地以来,古老的洪荒中,他们彼此呼吸可闻,聆听着对方心脏跳动。
    “阿奇。”
    “曼曼。”
    王曼有许多话想说,但真正要开口时,脑子里确是一片空白。刚想低头,腹中传来一阵咕噜噜地叫声,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饿了。”
    错愕和失望后,杜奇无奈一笑。曼曼总是这样,四年来他早习惯了。
    “我去给你做蛇羹吃好不好?这里有荆条,折几根带回去,刚好能取蜂蜜用。”
    下山时两人俨然成了丐帮弟子,摔下山谷时王曼衣服上就粘着泥,杜奇那也好不到哪去。现在一人手里两根荆条棍,差个破碗就可以直接沿街乞讨。
    临到山腰王曼扭头,看向远处被雾气笼罩的山谷。刚才那一瞬间的震撼,是她两世从未有过的体验,她觉得自己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
    再回头,她看向吊床边那棵树,果然在树桠间挂着一只蜂巢,走进了还能看到蜜蜂飞出来。她这才想起来,蜜蜂似乎是靠太阳识别方向,所以晚上它们真休息。
    “要不要等他们都出去,我们再来弄?”
    “不用,曼曼你找点草在下面熏着,我爬上去摘给你。”
    边说着杜奇边踩在吊床上,抱着树干向上爬去。蜂巢所在是这一片最高大的树,大概有二三十米高,王曼点着火,往上看去都觉得眼晕。
    “阿奇,不行你就下来吧,那上面太危险。”
    不远处的营地内,早起刷牙的杜振国看到冒烟,走两步就见这副模样。他摇摇头,阿奇这孩子……
    明明他没教这些,他都怎么想到这么多花花肠子?真不愧是他儿子,脑子就是转得快。要是再来几只蜜蜂蜇点包,那效果可就更好。
    预估下那棵树高度,不到三十米,以阿奇所受的训练来说完全没难度。放下心来,他原路折返回去,手里面多了一袋子蛇。赶紧收拾好,等会让俩孩子帮忙做下,他们厨艺好,肯定能出味。
    这样想着他又找出个曼曼的优点,她会做饭而且还做得很好吃。要是她跟阿奇在一块,自己足不出户能蹭到美食的概率就翻番。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还有什么事比这更美妙。
    似乎印证了杜振国的话,杜奇小心地拆下一叶蜂巢,拴绳子上递下去。人刚落地,嗡嗡叫的蜜蜂蜂拥而来。
    “曼曼,蜂巢放那,你快点跑。”
    王曼依言将蜂巢放地下,很容易摆脱蜜蜂的追截。可杜奇就悲剧了,站在地上,她眼睁睁看着离地十来米高的杜奇被蜜蜂团团围住。
    “你快蒙住头下来。”
    “你快跑。”
    隔着一棵树两人喊话,王曼跺跺脚,捡起地上那块蜂巢蜜。手缩进袖子里,头也缩进军服里,她朝树根底下走去。
    蜂蜜香甜的味道吸引了蜜蜂注意,杜奇压力骤减,以最快的速度下来,他拉起王曼就往前跑。蜜蜂围追堵截,从吊床到军营白余米的距离,却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趴下。”
    杜奇推下王曼,然后向前卧倒,整个盖在她身上。同时他脱下外套,蒙住两人头。蜜蜂盘旋在衣裳外面,军装布料厚实扎不透,可两人也压根没法动弹。
    脸贴着脸,彼此呼吸可闻,两人静心屏气。过了大概十来分钟,杜振国和钱华终于赶到,拿着火把驱退蜂群。
    王曼抬起头,理下凌乱的头发,就见后面站着满脸包的杜奇。看她错愕,他朝她咧嘴一笑。本来俊朗的面庞,因为多了三四个包而显得特别滑稽。
    握着手里的蜂巢蜜,当时她的眼泪就掉下来:“阿奇,你疼不疼?”
    钱华拿着镊子给杜奇拔蜂针,杜振国感叹:“他样是没法再留山里,曼曼,阿奇住招待所我不放心,你能不能照顾下他?”
    王曼忙不迭点头,她一定会好好照顾阿奇。
    作者有话要说:在一堆零件散架前,终于撸出了这一章。等我明早把自己拼起来再更新,握拳~
    ☆、第109章 86
    王曼再次进了炊事班厨房,那里有早就洗好的蛇,案板上摆着大料,她的主要任务是做蛇羹。
    蛇羹……
    前世她做过几次,总是不得其法,出来后味道很一般。在咨询了几位炊事班厨师后,她还是决定去空间里买一本菜谱。
    四年下去她也累积了不少金币,虽然离着五百万的自动化农场装置遥遥无期,但其它东西她基本都随便买。菜谱购买下来,里面内容清晰地映入脑海。蛇羹秉承了粤菜一向的精致,依旧很麻烦。
    麻烦也得做,也好给阿奇补补。
    被王曼想着补身体的杜奇进了杜振国房间,脱下衣服检查一通。除了脸上,他腰上、手上还有脚踝处都蛰出几个包,看上去恐怖,实际也没多严重。
    “阿奇,你……”
    杜奇态度良好地低头认错:“爸,我知道自己不对,让你担心了。”
    额……,杜振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他还是决定诚实的面对自己。
    “这次干得不错,不过还是有些粗糙。万一那是窝马蜂,你怎么办?”
    重点不是这个好么?杜奇想起还留在家中的那个妈,突然觉得这么早承认他喜欢王曼,是一件蠢透了的事。
    “爸,我觉得还是不要让我妈担心。”
    “你说晚了,刚你妈来电话,你钱叔叔嘴快说了出去。”
    杜奇有种天塌了的感觉,母亲从不按常理出牌,这次她会有什么过激反应?
    没等他陷入天马行空的想象,杜振国已经揭晓答案:“她严肃批评了你钱叔叔。”
    “啊?这不关钱叔叔的事。”
    儿子还是太天真了,顿了顿,杜振国将后半句说出来:“她很欣慰,你终于长大了。曼曼现在不是正好在放暑假,你可以邀请她来北京玩。”
    他就知道母亲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什么叫去北京玩,是去北京送她玩吧?
    “爸,曼曼不一定去。”
    杜振国满脸信任地拍拍儿子肩:“我们都等你好消息。”
    杜奇瞬间感觉亚历山大,他是得多好命,才碰到对如此和谐,一致以整他为乐的父母。小时候给他穿裙子拍照,稍微长大点让他穿蕾丝围裙做家务,现在又出新花样。
    “爸,我先去厨房。”
    “别急。”
    杜振国拿出一罐药膏,驻军在山里,不怕蚊虫是一回事,被蚊虫咬伤的事也时有发生,所以这里常备药膏。
    “你自己擦下,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说。”
    挤出点乳白色软膏,杜奇比着小镜子一点点涂着,耳朵自动接收着父亲的话。
    “阿奇,你都十九了,有些事也该知道,比如说如何追一个女孩子。”
    杜奇一个哆嗦,险些把软膏填到嘴里。他怎么能如此一本正经,又毫无违和感地说出这话?
    “不要害羞。”
    杜振国板着脸,掰正儿子态度。不是阿奇,这些话他还真懒得教。
    “只要记住两点。第一,烈女怕缠郎;第二,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杜奇涂好药膏,深觉综合起这两点,就是一边使坏一边死缠烂打,这不正是招人烦的标配?父亲确定,不是拿一套歪理邪说来坑他?
    从小到大父亲也不是第一次坑他,所以现在很有可能。
    “臭小子,你一直摇头撇嘴是什么意思?这可是真知灼见,不过要见机行事。比如这次去王曼家,你就得好好表现,没事帮你王叔叔搬下鸡蛋。勤快点,有点眼力见,然后见机行事,让曼曼来北京。虞家不都在北京,就说让她去探亲。”
    “爸,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说这么多,父亲就是为了让他把曼曼拐到北京,打成母亲的最高指示。别人是坑爹,到他这,有个十九年孜孜不倦坑他的爹,人生真是一片黑暗。
    “当然,你说自己做不到,我这不在给你支招。”
    “可是爸,前天你打电话叫我来,不是说要学飞行驾驶?从小你就教育我,不能因小失大。”
    “你送下曼曼,再回来学不就是。反正你也会开车,几个小时就到了。”
    “哦。”
    拧紧软膏盖子,杜奇转身快步走出去。再呆下去,指不定还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他幼小的心脏承受不住。
    耳边传来关门声,杜振国无奈地摇头。没清净两秒,门再次打开,钱华冲进来。
    “老杜,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唐诗怎么也知道我用鞋垫?”
    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出色的军人,身高是钱华永远的痛。他可以不高大威猛,但必须邪魅狷狂,最起码在别人面前得撑得起成年人老成持重的形象。
    “谁不用个鞋垫,你就是想太多。”
    “肯定是你说的,是不是?”
    当然是!
    杜振国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媳妇如手足,兄弟如衣服。情到浓时一个不留神,他就把什么都说出来。可面对怒发冲冠的钱华,他绝对不会承认。
    “可能是阿奇?”
    钱华也觉得是这样,他跟老杜多年兄弟,还是可以信得过。但是阿奇还是个孩子,他可就说不准。臭小子,你马上要走了,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收拾不了你我收拾你爹,子债父偿天经地义。
    饶了一圈后,杜振国终于再次悲剧。钱华没啥大权利,但他管着炊事班,偶尔给杜振国改改伙食,足够他哭笑不得。
    王曼的蛇羹很成功,虽然第一次做掌控不好火候,但空间菜谱品质太高,总之喝过的人都说好。
    吃完早饭又收拾完昨天的睡袋和铺盖,将洗漱杯子牙刷放回原处,又打扫干净帐篷,总之一天来所有动过的东西全都恢复原样,两人踏上归途。
    越野车行驶在曲折的盘山路上,王曼欣赏着两侧景色。邹县这片丘陵远不如西南大山那般险峻,行驶于山林中,晨光透过树叶缝隙打在刚消散晨露的青草上,林间偶尔有飞鸟划破树梢,只余彩色翎羽。
    “阿奇,你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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