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钱妈妈会如此做……柳四夫人懊悔的望着门口,柳元久已经不在那里了,她咬牙切齿的咒骂了一声:“该死的!”
    若不是他过来苦苦相逼,自己又怎么会喝那瓶毒药!柳四夫人的手捂着肚子,额头上的汗珠子一点点冒了出来,她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她还想看着自己的明珠出阁,嫁一个如意郎君,带着活蹦乱跳的外孙回来看她呢!
    “母亲……”柳明珠瞧着柳四夫人那苍白的脸色,趴在她身边不住的哭了起来:“你别着急,柳明媚医术好,她来了你就有救了。”
    “姑娘!”香桃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气都没有喘得匀:“十小姐不肯过来!”
    “什么?她不肯过来?”柳明珠站起身来,一个巴掌就上了香桃的脸:“没用的奴婢,让你去做点事儿都做不好!”
    香桃捂着脸低声说道:“奴婢也劝了好一阵子,可那十小姐就是不愿意动身。”
    “这柳明媚,真是可恶!”柳明珠撩起群裳下摆,大步踏了出去:“我非得去将她揪过来不可!”回眼望了望香桃,柳明珠叱喝了一声:“还楞着干什么?快些带我去柳明媚那边!”
    “明珠……”柳四夫人望着柳明珠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舍:“你别走,多陪陪母亲……”她真不该喝那毒药的,再忍一忍又如何?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吗?自己为何又要急巴巴的去走了那绝路?
    她觉得腹中的绞痛在逐渐的增强了些,旁边黄妈妈不住的端了水过来给她喝,希望能将喝下去的毒药稀释一二,不多久,柳四夫人的肚子便撑得圆滚滚的,似乎是那怀胎十月的妇人。
    “母亲……”柳明珠哭哭啼啼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过来,柳四夫人吃力的挪了挪身子,不消说她肯定没有请到柳明媚。柳四夫人心里好一阵发紧,瞧着柳明珠扑到她身边,柳四夫人紧紧的攥住她的手道:“明珠,你别哭,母亲就是这命数。”
    “不,母亲,你不会死的,不会死。”柳明珠扑到柳四夫人怀里,鼻涕眼泪糊成了一团:“明珠不会让你死的!母亲你撑着点,祖母已经替你去请大夫过来了。”
    大夫来得也不迟,约莫等了一刻钟,一个老大夫跟着玉瑞堂一个婆子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此时柳四夫人已经被扶着躺在了床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留恋的望着柳明珠,脸上有不舍的神情。老大夫走上前来,替柳四夫人搭了一把脉:“夫人这是中毒了。”
    柳明珠不耐烦的怒喝道:“我们自然知道是中毒了,何须多说废话!快些开方子解毒!”
    那老大夫被柳明珠一呵斥,唬得打了个激灵,他朝柳明珠伸出手来:“那请将毒药拿来,老朽看看里边有些什么成分,这才好解毒。”
    听着老大夫的话,柳四夫人眼睛一亮,从袖袋里摸出那个瓷瓶来:“大夫,请仔细看看,就是误服了里边的药水。”
    那老大夫拿着瓶子闻了闻,又将里边的残存的药水倒了几滴出来,放了些药粉儿洒在上边,瞧着那药水逐渐的变了颜色,又将鼻子凑过去闻了下,这才直起身来,一脸凝重的望着柳四夫人道:“夫人,这药水里边有生草乌与马钱子,服下三个时辰内必然发作,无可救药。”
    柳四夫人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她将手放到喉头出不住的掏着,喉间一阵咯咯作响,顷刻间吐出了一大滩东西来,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腐臭的酸味。
    老大夫摇了摇头道:“夫人,你服下这毒药该也有小半个时辰了,再呕吐也来不及了。”
    柳明珠跳了起来,捉住那大夫的衣领,脸上全是戾气:“你闭嘴!”
    她那模样就如母老虎一般,唬得老大夫的一双腿都抖了起来,只是依旧强撑着将那话说完全了:“只不过我瞧着夫人这脸色却还好,想来这毒药应该放得有些时日了。”
    听到这句话,柳四夫人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了希冀的神色,不住的点着头:“是,是,这瓶子已经放了有几年了。”
    莫非放得久了,那毒性便散了些,或许自己有救?柳四夫人抬眼望着那老大夫,心中一点点的升起了希望来。她紧紧的抓住织锦被面,眼中泪水一滴滴的掉落在上边,染得被面一块湿湿的印记。
    “这就难怪了,放了几年。”老大夫拿着瓶子再仔细看了看,又用力闻了闻,摇头晃脑道:“这毒性确实比早几年前要小了些,可生草乌与马钱子同时放在这药水里,却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的,夫人你最多能熬上两日,有什么话要说的便赶紧交代了,有什么想吃的便多吃些……”
    话还未说完,柳明珠就挥出一拳,打到了老大夫的脸颊上,老大夫惊愕的捂着脸,轻轻咳嗽一声,一口血水便吐在了地上:“这位小姐,老朽也只是实话实说,你何必动手?”那老大夫愤懑的看了一眼柳明珠,没想到柳太傅府上的小姐竟然也是这般粗鲁,便是连一般人家的小姐还不及。
    “若小姐觉得老朽无能,贵府还是另请高明罢。”老大夫匆匆忙忙收拾了药箱,背了就往外头走,玉瑞堂那个婆子赶紧跟了上去:“梁大夫,还请跟我去老夫人处回话。”
    西云阁里一片愁云惨雾,柳明珠望着躺在床上的柳四夫人,哭得呼天抢地。柳四夫人就如一个木头人般,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泪从眼角处慢慢的流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就要走到尽头了。
    “不行,我要去找柳明媚!”柳明珠从床边跳了起来:“她在云州不是救活过要死的人吗?李妙手都说不能活了,可却被她救活了!”
    “明珠,你别去找她了,她不会来的。”柳四夫人抓住柳明珠的手:“她怨恨着我,正巴不得我出事儿呢,又如何肯过来?你去了也是听她几句风凉话儿,何必自取其辱。”
    “不,我非得让她来给母亲解毒不可。”柳明珠的脸色通红,状若癫狂,一双手虽然被柳四夫人拉着,可脚却拼命的在往外边挪:“母亲,我去找祖母,让祖母下令让她来。祖母的吩咐她不敢不听。”
    柳四夫人听到柳明珠这般说,手也慢慢的松开了:“明珠,你去试试。”
    毕竟每个人都对生存有着向往,哪怕是存了一线希望,也还是会执着的去追求,更何况柳明媚名气那般大,云州城里个个说她是神医,柳四夫人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只要柳老夫人出言,柳明媚是不会不来的,而且柳老夫人恐怕也不会坐视府里出现一个服毒自杀的儿媳妇罢。
    柳明珠带着香玉香桃气喘吁吁的往玉瑞堂跑,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找祖母,只要祖母才能救母亲的命了。柳明媚,你且等着,柳明珠咬了咬牙,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些。
    清蘅斋的窗户半开,雕花窗随着清风微微摆动,池姑姑瞧着路上跑得飞快的柳明珠,皱了皱眉头:“这位柳府的九小姐也实在太不懂规矩了,教了她几日,为何还是这般举止疯癫,跟那大家闺秀可搭不上边,亏得她母亲还是出身安平公主府。”
    “祖母,祖母!”柳明珠一边高声喊着,一边跌跌撞撞的冲进了玉瑞堂,大堂里边不少丫鬟婆子正在做洒扫,一桶又一桶的水泼了过来,将她的绣花鞋都弄湿了些。柳明珠竖起眉毛望着那一群丫鬟婆子,急吼吼的问道:“我祖母呢?”
    一个丫鬟停下了手中的笤帚,直起身来指了指后院:“老夫人该去看小公子了。”
    小公子三个字,刺得柳明珠心里头一阵发疼,就是因为这个新生的孩子,自己母亲才不得已出了下策!她咬了咬牙齿,妒恨的看了看玉瑞堂的后院,若是没有那姓杜的女人,自己一家便是和和美美,哪里来这样些事情!
    柳明珠撩起群裳,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水迹,慢慢的挨着墙壁走到了玉瑞堂后边去,从大堂里穿出来,见着一地灿烂的阳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几个小丫头子正在后院嬉闹,见着柳明珠站在门口,众人都停了下来,好奇的望着她:“九小姐,你来找谁呢?”
    “我祖母在哪里?”柳明珠将手搭在眼前,望了望一处处的屋子,这主院的屋子可真是多,瞧得她眼花缭乱。
    “该是在碧纱橱里呢,小公子被安置在那里的。”一个小丫头子伶伶俐俐道:“那可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自然是会放到那里边养着的。”
    柳明珠得了这个信儿,赶紧朝柳老夫人的内室奔了过去。内室门口站着两个丫鬟,见着柳明珠奔过来,赶忙行了一礼:“九小姐安好。”
    “我祖母在不在里边?”柳明珠一双眼睛都红了,圆溜溜的睁着望向她们两人。
    “在,在。”两个丫鬟急急忙忙的将那门帘儿擎了起来:“九小姐快些进去罢,四老爷也在,都在看小公子呢。”
    柳明珠大步走了进去,穿过那间阔大的内室,便到了碧纱橱的门口,还没迈进去,就听着里边一阵欢笑的声音,她的心如同被刺了一刀般的痛——她感觉到自己仿佛已经不是柳元久的女儿了,他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是新得的这个宝贝,女儿便是那柳明媚。
    来不及想得太多,柳明珠一步就跨进了碧纱橱,见到柳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奶妈抱着一个襁褓弯腰在旁边,柳元久正侍立在一侧逗弄着那新生的婴儿。她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祖母,求你救救我母亲罢。”
    柳老夫人微微闭着眼睛:“我已经知道了,不是给你母亲请了大夫?怎么又到我这里来求救了?”
    “大夫、大夫说无药可救。”柳明珠心中慌乱一片,瘫软着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求祖母救救我母亲!”
    “大夫都救不了,我又怎么能救?”柳老夫人惊诧的望了一眼柳明珠:“珠丫头,你这是怎么了?若是大夫说不能救,那你赶紧好好陪着你母亲多说说话儿,听她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为何却跑到我这里来了?”
    “大夫说不能救,那是他医术太差,是庸医!”柳明珠抹了一把眼泪珠子:“十妹妹肯定能救的,但她却见死不救,还请祖母命她前去西云阁给我母亲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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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爷一直纠结这个问题,明媚到底该伸出援助之手还是断然拒绝?斟酌再三,感觉明媚不该去救那柳四夫人,于是……所以……菇凉们不要说明媚狠心啊=,见死不救啊,是歌爷不让她去救的!
    ☆、第九十三章 针尖对麦芒
    碧纱橱浅碧色的茜纱朦朦胧胧,格子窗微微的晃动,上边的花草似乎都活了过来一般,不住的摇曳着身姿,格外鲜活。柳老夫人的手捻着檀木珠子,脸上有着不忍的神色:“曼青,你去将十小姐寻了过来。”
    得了柳老夫人这句话,柳明珠全身都松弛了下来,她坐在地上,望了一眼柳老夫人,哽咽着几乎不成声音:“明珠谢过祖母。”
    “你谢我有何用,要谢的是你那十妹妹,若是她能答应给你母亲去解毒。”柳老夫人一双眼睛紧盯着柳明珠:“你母亲这是自作孽,不可活,若是你十妹妹不答应去给她解毒,你也不要埋怨她,知道否?”
    柳明珠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本来是白净细致如那水葱儿一般,可现在却满是泥土灰尘,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上也是灰蒙蒙的一片。自己的淑女形象,全被柳明媚给毁了,柳明珠坐在地上,心中怨念无比。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柳明珠猛的回过头去,就见曼青婷婷袅袅的走了进来,她伸着脖子望了望,看见了身后一支金色的簪子晃动,还有一片浅绿色的衣角。柳明珠的眼睛一亮,柳明媚,你还是来了,祖母的话你不能不听。
    “媚丫头,珠丫头到我这里来,想请你过去给她母亲解毒。”柳老夫人望了一眼静静站在那里的明媚,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还是去西云阁那边瞧瞧罢。”
    “祖母,农夫与蛇的故事,明媚绝不敢忘记。”明媚望了一眼柳明珠,眉头皱了皱:“一个冬天农夫在路边发现了一条冻僵的蛇,出于好心,他将它拾起来放到胸口,用自己的体温将它救活,没想到蛇醒来便咬了农夫一口,结果农夫死掉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清脆,屋子里头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祖母,治病救人本是明媚所应该做的,可明媚却不想救治一条反过来咬人的毒蛇,恕明媚不能从命。”
    “媚丫头。”柳老夫人有几分为难,碍着公主府的面子,柳家也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她刚刚添了个金孙:“你弟弟刚刚生下来,你也得为他积点福,你就去西云阁看看罢,能救便救她一命,我保证以后她不会再来害人。”
    “祖母,如何保证?”明媚抬眼望了望柳老夫人:“祖母是准备将她软禁起来不成?”
    “若是她的毒能解,那我便会将她迁到单独的一个院子里住着,派婆子看管起来,你母亲便升成正妻。”柳老夫人咬了咬牙:“这样可好?”
    “什么?那姓杜的狐狸精成正妻?我不答应!”柳明珠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祖母,凭什么这样安排?那姓杜的女人不过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我外祖母可是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又如何?你母亲做错了事情,自然要接受惩罚。”柳老夫人瞥了柳明珠一眼:“你若还想要你妹妹去救她,那便闭嘴。”
    明媚听着柳老夫人与柳明珠的对话,好一阵恶心,柳四夫人这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可柳明珠却依旧在这里胡搅蛮缠:“若是祖母能说到做到,那明媚愿意去西云阁一趟,只是有一件事儿明媚必须事先说清楚,明媚只是治病的大夫,却不是神仙,若西云阁那位主子服下的药物是没救的,那明媚自然也没法子。”
    “珠丫头,那大夫可说了是什么毒?”柳老夫人点了点头,媚丫头说的没错,她不是神仙,也不能起死回生,先问清楚是什么毒,看看她有没有把握能解。
    “那大夫说里边是生草乌与马钱子。”柳明珠听到提起那毒药,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她热切的望着明媚:“你能解这些毒的,是不是?”
    “生草乌与马钱子?”明媚一怔,摇了摇头:“放一样便已经无药可救,更何况是放了两样?而且这些毒性极重,三个时辰内必然发作,九姐姐,你还是快些回去陪着你母亲罢,免得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落了气儿。”
    “不,不,你能救的!”柳明珠冲到了明媚面前,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大夫说那药水已经放了几年,毒性没有当时那么重了,还说我母亲能熬两日呢。十妹妹,你想想法子,你肯定能救的,是不是?”
    “媚丫头,你便过去看看,万一有救也别耽搁了。”柳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咱们柳府总要做到仁至义尽。”
    无论如何,明媚便是装装样子也要过去瞧一眼才是,否则没由得安平公主会拿了这话题来说事。柳老夫人拿了一双眼睛盯住了明媚:“去罢,去罢。”
    明媚瞧着柳老夫人那神色,也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虽然觉得无奈,可还是只能答应下来:“祖母,明媚过去瞧瞧,若是无药可救,也不能埋怨明媚了。”
    “那是自然。”柳元久在旁边开口:“你且尽力一试,尽人事知天命而已。”
    与柳明珠一道从碧纱橱里走出来,路上边谁都没有说话,二月的春风吹拂着初开的桃花,粉白的花瓣从枝头飘零,贴在了额头,就如点点美人痣。柳府的园子里开始有了春日的气息,绿色的叶子在枝头冒了出来,一片新鲜的气息,但是跨进西云阁的内室,那份新鲜已经不再存在,内室里回旋着一种死亡的气味。
    明媚抓起放在桌子上的小瓷瓶闻了闻,又看了看那老大夫滴在桌子上的几滴药水,仔细察看了那颜色,她点了点头:“没错,这里边有生草乌与马钱子。”
    柳明珠的声音颤抖着,眼睛里绝望的神色慢慢的浮现了上来:“无救?”
    “是,无救。”明媚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柳四夫人,或者是太累了些,她似乎已经睡着了,双眼紧闭,脸上却已经透出了淡淡的青白颜色:“你自己瞧瞧她的脸色便知,总怕是熬不过两日了。”
    “不!”柳明珠狂叫了一声,扑到了柳四夫人身上,眼泪珠子滴滴答答的掉了下来:“母亲,母亲!”喊了两声没听到柳四夫人回答,她猛然转过身来,一只手指着明媚,眼中有着愤恨的怒火:“肯定有救,你分明是不想救她,是不是?”
    “九小姐,你莫要胡搅蛮缠了!”玉梨见着柳明珠那又叫又跳的模样,心中很是气愤,怎么就这般颤上自己姑娘不放了呢:“你不是说那个老大夫也说了这无药可救?你还这般指责我们家姑娘,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要让她自己喝了这药水,然后看看她自己能不能救自己!”柳明珠像发了疯一般冲了过来,将桌子上那个小药瓶拿在了手里,一双眼睛仇恨的盯着明媚,可似乎还是对她有所忌惮,想了一想,顺手将身边的香桃拉了过来:“对,香桃,你喝了这里边剩下的药水,让十小姐救你!”
    香桃吓得一张脸都变得雪白,全身都发软,说起话来声音都有些磕磕巴巴:“姑、姑娘……这是毒药!”
    “是,正是毒药我才让你喝,我倒要看看柳明媚到底会不会出手救人!”柳明珠举起瓶子便往香桃嘴巴边上凑,香桃紧紧的闭着嘴,不肯张开,这让柳明珠十分气恼,索性伸出两只手来掰香桃的嘴巴。
    “够了!”明媚怒喝一声,朝玉梨使了个眼色,玉梨冲了上去,握住柳明珠的手,将她手中的瓷瓶夺了下来,底儿朝天的倒了两下,里边只滴出了几滴药水来,慢慢的渗透到了水磨青石的地面上,一点点黑色的印记速度扩大,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香桃,香玉,你们去将这瓶子收拾了。”明媚朝屋子里两个被吓啥的丫鬟吩咐了一声,然后慢慢朝柳明珠走了过去。
    柳明珠被玉梨制服,她的身子贴在墙上,明蓝色的衣裳已经满是灰尘,看起来不再清新,她的脸就如她的衣裳一般,已经没有那娇艳的颜色,灰败不堪,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是盈盈如水,里边盛满的全是泪水。
    “柳明珠,我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不要再闭目塞听。”明媚望了望柳明珠,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你知道吗,你母亲今日的结局,便是她自己造成的。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切皆有前因后果,绝非无缘无故。例如说,这瓶毒药从哪里找来的?而且是已经准备了好几年,我想,这肯定不是你母亲觉得活着没有滋味,早就准备自尽了罢?”
    柳明珠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她找不出反驳明媚的话来,心中也明白,这瓶毒药应该是母亲为那姓杜的女人备下的,结果没想到却用在了自己身上。
    “你自己分明知道这里边的曲折,却一味的要推到我身上,这是否有些不妥当?我已经告诉你了,生草乌与马钱子无药可救,你却还要胡搅蛮缠,甚至不惜用你贴身丫鬟试药来威胁我,你可真是承继了你母亲的性子。”
    “柳明媚,你不想救人就算了,何苦还在这里对我冷嘲热讽?”柳明珠将身子扭了扭,用手推开了玉梨,呼哧呼哧喘了两口粗气:“你不要羞辱我的母亲,你不够格!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再看到你!”
    “请我来西云阁的人是你,让我滚的人也是你。”明媚没有生气,朝柳明珠淡淡一笑:“既然有人不欢迎我在这里,我自然要走了。”她挺直了脊背走到了内室门口,转过脸来看了一眼柳明珠:“快些送个信儿去你外祖母家里,看看你外祖母想不想来见她最后一面,毕竟母女一场,临别前也该交代几句话不是?”
    “你给我滚!”柳明珠抓起桌子上的粉彩茶盏朝明媚掷了过去,明媚没有回头,轻巧的一闪身子,那粉彩茶盏正好砸在门槛上边,就听“咣当”的一声响,茶盏落在地上,那粉色的瓷屑飞溅,地上顷刻间浮起星星点点的碎末。
    “这是最后一只粉彩茶盏了。”站在床边的蓝心轻巧的念了一句:“夫人最喜爱的粉彩茶盏,一只都不剩了。”
    这套茶盏是柳四夫人的陪嫁,据说是难得的珍品,当年皇上赐给安平公主几套茶具,这粉彩茶盏便是其中之一,安平公主的四个女儿每人得了一套。这套茶盏不说做工的精巧,也不说颜色的恰到好处,有一点是十分了不得的。
    茶盏上边绘的是团花牡丹,上头有一对穿花蛱蝶,若是盛满了沸腾的茶汤,那花瓣儿里边的花蕊似乎能摆动,那对蛱蝶的翅膀也会随着茶汤的晃动而扑扇起来。因为珍贵,柳四夫人宝贝得不行,每次拿着茶盏喝茶的时候都格外小心。
    十多年了,这茶盏一直是完好如初,直到去年接了十小姐回府,这茶盏便慢慢的少了,六只变成五只又变成四只,到现在,一只都不剩了。
    “母亲!”柳明珠听着蓝心这句略带伤感的话,再也忍受不住,扑回到床边上抱着柳四夫人哭了起来。她的眼泪掉在了柳四夫人的脸上,似乎激活了她一般,她慢慢的张开了眼睛,吃力的伸出手来抓住了柳明珠的胳膊:“送信回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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