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珠,你快别说疯言疯语了,你便是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真是不可思议,她怎么便如此歇斯底里了。明媚瞧着柳明珠那张瘦了不少的脸孔,就如骷髅般只蒙着一层脸皮,一双眼睛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叹气摇了摇头,恐怕柳明珠的精神受了刺激,已经有些精神错乱的前兆了。
    “我乱说?分明是你心虚了罢?”柳明珠咬牙切齿的望着明媚,嘴唇边露出了一丝冷笑:“我可看得真真切切,你们两人坐在玉瑞堂的时候,彼此眉目传情!而且,方才你留在玉瑞堂做什么?分明是想与祖母说这件事儿!”
    没想到自己与黎玉立之间的眉眼官司还有不少人看见呢,明媚苦笑了一声,心中暗道自己为了替刘玉芝做红娘,可吃了不少冤枉。瞧着那一脸激动的柳明珠,明媚也不想与她纠缠,伸手将她拨到了一旁:“随你怎么想罢,先让我过去可好?”
    柳明珠站在那里跳着脚骂了起来,污言秽语让明媚大大的吃了一惊,怎么才去了一趟大相国寺,柳明珠便变成了这泼妇模样,难道这些日子还有人在教她什么不成?
    担心着刘玉芝,明媚也懒得去与柳明珠计较,带了玉梨回了沉香阁,吩咐玉箫研墨。赶紧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封信给刘玉芝,让她放心,黎玉立考得不错。
    玉梨送了信回来,满脸都是笑:“姑娘,刘小姐捧着你的信看了又看,眼珠子就粘在那信纸上头一般,好半日都没有动一下!”
    明媚倚靠着窗户,瞧着外边院子里一地的阳光,树下有着飘落的桃花,淡淡的粉色,映在金色的阳光里头,仿佛泛着白光一般,枝头的叶子也绿了不少,清新的一片,她微微的笑了起来:“春天终于来了。”
    春闱很快揭榜了。
    柳府两位赴考的公子都是榜上有名,黎玉立名次靠前些,被取了第二,名字就在第一张榜单上,只在魁首之下,而柳明卿却是中了第三十八名贡士,但这成绩也足以在京城勋贵子弟里傲视群雄了。
    拿着大红喜帖的报子往柳府这边骑马飞奔了过来,一报、二报、三报……知道了两位举人是出自柳太傅府,报子来了一批又一批,这可是有银两打赏的好差事,不由得大家都纷纷往刘太傅府这边奔了过来。
    黎玉立的名字顷刻间便柳府上下皆知了,下人们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原来那位借住书房的黎公子这般厉害,竟然高中了第二名!”
    “可不是?来参加春闱的可都是会试里的精英,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举子,能在这么多人里脱颖而出,也算是难能可贵。”丫鬟婆子们更是激动得一张脸放光:“不知道这位黎公子可曾婚配?若是没有订亲,恐怕我们柳府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在这个时候,黎玉立的名字不仅柳府上下皆知,便是整个京城都差不多知道了。
    大陈积年旧俗,在春闱放榜之日,专有那一干人等专守在贡院抄榜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综合出一份新科贡士们的家底,然后便等着各种人上门买抄邸了,
    这愿意出钱买抄邸的有两类人,一类是媒人,这包括官媒和私媒两种,她们买了抄邸回去会潜心研究哪位新科贡士适合哪些人家,第二日便会上门提亲,拉纤说媒。还有一类便是一些有待嫁女儿的人家,买了抄邸估量着哪位新科贡士适合自己女儿,便会谴了媒人去说亲。
    虽然贡士还要等着殿试才能正式得了“进士”的御赐名字,可上榜的贡士可都是准进士,只是看皇上如何排位置罢了,所以大家都想趁着春闱放榜为自己家的女儿定下如意郎君。只是这来赴考的举人们大部分都是潜心研究了多年经史,年纪颇大,大半都已婚配,没有议亲的人是十之有三而已,所以这些未婚的新科贡士是十分抢手的。
    此次会试的会元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儒生,家里已是妻妾成群,所以第二名的黎玉立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目标。各方打探的情报让京城一些人家甚为激动:年轻,有文才,据说长相不差,更重要的是能和柳太傅府扯上关系——要不是怎么会借住在柳府?柳府是什么地方,一般人能住得进去的?肯定是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了。
    又有消息灵通人士放出了消息,那位黎公子是与一人领两部侍郎之职的柳元久大人坐一条船进京的,所以不消说,他自然是柳太傅的亲戚,聪明的人长着七窍玲珑心,略微一分析便得出了结论来,不消说肯定就是那位柳四夫人的亲戚,这可是砧板上的钉子,妥妥的走不了!
    这些条件堆了上来,哪怕是黎玉立五短身材,长相难看,在众人眼里也变成玉树临风,更何况他本身就不差——所以,京城的官媒和私媒这些天都接到了同一单生意,那就是去柳太傅府上向那黎贡提亲。
    只是可怜现任京城金龟婿黎玉立还在书房里温书,懵懵懂懂的,完全不知道外边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心在为三月的的殿试做准备,虽然已经迈入了准进士的行列,可他却有些不满足,自己竟然能考到第二,若是自己再努力一把,说不定真能中状元。
    他几乎要快活得跳了起来,一瞧着放在桌子上的那个书袋,便想起了刘玉芝那含羞带怯的模样来,伸手摸过书袋上边的那几个字,一种甜丝丝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是玉芝特地给自己做的,见着这书袋,仿佛就见着玉芝站在自己身边一般。
    黎玉立的心几乎要沉醉在一片柔情里,放眼望到书房外边,就见满树桃花缤纷,粉白粉红的花瓣在枝头翩跹起舞。
    “这桃花开得真是艳。”他感叹了一声,伸手将书卷拿了过来,低头继续温书,却不知道他此时已经交上了桃花运,自己已经成为了外边诸多父母心里的佳婿,也不知道最近几天来说媒拉纤的人简直快把柳府的门槛踏破。
    这日,偏厅里头一屋子的管事妈妈正在和柳大夫人忙得不可开交,就见一个管事妈妈领着几个穿着绸缎衣裳的婆子走了进来,通报姓名方知是京城几位有名的媒婆。她们看了看坐在上首的柳大夫人,拿着大红帖子不住的张望:“却不知哪位是柳四夫人?”
    柳大夫人看了一眼那群媒婆,心中诧异,也不明白为何有这么多媒婆同时上门来找柳四夫人,是给柳明珠还是柳明媚说亲?这两人还未及笄,并没到说亲的时候,为何今日却有几个媒婆同时上门?
    再说了,柳四夫人有两位,一位新近亡故,还有一位正在坐月子,还没出园子呢,怎么好出面来给柳明珠柳明媚议亲?只不过见着一干媒婆口口声声的要找柳四夫人,柳大夫人也没法子推托,无奈之下只能吩咐一个管事婆子带了那几个媒人去香兰院找杜若兰。
    “夫人,不知道是九小姐还是十小姐?”身边有的李妈妈凑了过来,脸上的皱纹褶子纵横交错:“她们议亲怎么能在我们家姑娘前头呢?”
    柳大夫人心中颤了颤,脸上依旧跟没事人一般:“无妨,让她们去罢,我只要艳儿嫁得好便是,不是嫁得早的问题。”
    上回英王府西园赏梅,见着英王妃似乎十分满意艳儿,瞧她的眼神里头透出赞许的神色,或者还真有几分可能性。那乔世子一表人才,家世又好,确实是良配。
    管事妈妈带着几个媒人走去了香兰院,杜若兰方才起来不久,梳洗完毕,正由明媚陪着在用早饭,现在已经是二月底了,她的月子坐了二十天,每日里吃了不少进补的东西,整个人都丰润了起来,脸盘儿圆了一圈。
    “四夫人,四夫人。”管事妈妈笑嘻嘻的领着几个媒婆走了进去:“这儿有几个人找你呢。”见杜若兰一脸惊奇,又添了一句:“是媒人上门了,夫人今日起床没听着喜鹊儿叫?”
    明媚瞪着眼睛望了那几个媒人,心中奇怪,自己怎么便名声鹊起了,怎么今日一窝蜂的来了几个媒人?不是说要及笄以后才可议亲的?
    杜若兰也是疑惑,瞧了瞧那几个媒人道:“我家里头并没有适婚的,怎么各位今日找了过来?”
    “怎么没有?妥妥儿的有一个!”一个媒人眉开眼笑的上来行了一礼,耳朵旁边那朵大红绒花跟着不住的抖了起来,花瓣儿颤巍巍的,仿佛还真像是鲜花儿一般:“那位黎玉立公子,难道不是柳四夫人娘家的亲戚?”
    杜若兰吃惊的望着几个媒人,心中纳闷,那黎玉立什么时候便变成自己娘家亲戚了?不该是那个黎姨娘的侄子?
    “夫人不必忙着否认,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那媒人笑得嘴巴都咧开到了后脑勺上边去,脸上的官粉不住簌簌的往下掉着,地上不多会便是白白的一层:“我是得了大理寺右少卿家的托付,特地上门来议亲的。”说罢将手中捏着的那张大红帖子递到了杜若兰手中:“那位右少卿家的小姐,生得十分美貌,又知书达理,娴静温柔,琴棋书画无一不能,这样的小姐娶了回来可真真是家中之福!”
    “吴媒婆,你这话说差了罢?我分明听得那位小姐似乎脸上涨着麻子,还不少呐!”一个媒婆冲了过来,身上穿着一件绸子夹棉衣裳,将圆滚滚的身子包得一点缝隙都没有,每走一步就见身上起了几个褶皱,似乎衣裳要被撑破一般:“我这个才是好的,西阳言家,听说过没有?”她拿着手中帖子晃了晃:“那可是富可敌国,人家是皇商,家里拿金条铺地,白玉做碗,言老爷说了,若是黎公子……”
    这话还没说完,旁边几个便嗤嗤的笑了起来:“皇商不皇商的,反正是个白丁,竟然还想攀了新科进士,是想买个进士回去好抬高自己家里的门楣不成?”
    那媒婆脸上涨得通红,恨恨道:“人家有的是银子,就是买个金子铸的人都行,你们瞧着也只眼红!言老爷说了,只要黎公子愿意做上门女婿,他当即便给黎公子家里黄金三千两,明珠一百斛!”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媒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望了望那言家派来的媒人,狐疑着不敢再开口,这价也开得太大了些!杜若兰被这几个人吵得脑袋沉沉儿的汁水发昏,望了望明媚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都跟约好了一般,全部来给黎公子做媒了?”
    明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恐怕是跟昨日春闱放榜有干系。”
    “柳小姐冰雪聪明!”一个媒人捏着大红帖子走了过来,额头上贴了一个花片儿,一双眉毛描得细细的:“可不是这样?现儿黎公子已经名动京城了!我那主顾说了,下手要趁早,若是等着黎公子殿试里边独占鳌头,中了那状元,恐怕贵府的门槛都会被媒人的踏破,还不如早些过来先将亲事议定了再说!”
    她笑嘻嘻的将大红帖子放到了杜若兰面前的桌子上边:“我这个主顾,家里虽然比不得前边两位,可却也是有来头的,乃是光禄寺卿的左夫人。”
    明媚听了心中堪堪跳了一拍,光禄寺卿的左夫人?那不是刘玉芝的外祖家?难道得了这个信儿给刘玉芝来说媒了?她朝那大红帖子上瞄了一眼,就见上边写着光禄寺卿府与少詹事府两个称呼,不由得有些奇怪,点了点那个少詹事府道:“怎么会有两家的名字?你一人做两家的媒不成?”
    那媒人侧着身子站在那里,脸上笑容怎么也止不住:“柳小姐,你可弄错了,这不是两家,是一家人哩!这位左夫人,是光禄寺卿的夫人不假,可托我来做媒的却是那少詹事府的左夫人,是这位左夫人的大儿媳妇,两家是一家!”
    “原来是这样,两家是一家,只是将那官职多写些,瞧着便觉得神气一点点,是不是?”明媚笑嘻嘻的问那媒人:“不知左家想来议亲的小姐是哪一位?”
    “哎哟哟,这位小姐可真真儿是个不错的!乃是少詹事府左大人的三女儿,生得姿容娟秀,放眼这京城里头,长得这般美貌的,还没几个……”
    “你这老货,满嘴胡嘬!”一个媒人见着明媚似乎对那左小姐十分感兴趣,走上一步将那媒人的话打断:“若是说那左家三小姐姿容娟秀,那我老婆子当年都算得举世无双了!我年前才看见过这位左三小姐,跟她那老子娘长得差不多!”
    几个媒人舌如巧簧,个个夸赞着自己雇主家的女儿如何美貌无双,才情世间少有,又不时的有人在揭对方的短,杜若兰只听得只是头大,望了望明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一直在后宅里头做姨娘,都没有接待过客人,见着这一屋子人吵吵嚷嚷的,只觉措手不及,一双眼睛朝明媚望了过去。
    听着左三小姐的名字,明媚正在忧心忡忡,没想到刘玉芝的外祖家竟然也看上了黎玉立,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阻止了才是。若是将这事推到柳老夫人那边去,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不如要黎玉立自己来回绝了这些媒人再说。
    想到此处,明媚笑着对几位媒人道:“那位黎公子虽然现在寄居在柳府,但婚姻大事却是该由他的母亲决定的,哪有我的母亲能替他做主的,诸位请先回罢。”
    那几个打扮得像要残掉了的花骨朵般的媒人哪里肯走,一个个异口同声道:“柳小姐,你是年纪轻,还不知道这些规矩。云州跟京城这般远,谁会派媒人千里迢迢的去议亲,自然是看着怎么方便怎么来。现儿黎公子是在京里,你母亲作为他的长辈,自然是由她说了算。柳四夫人,你现儿就给个准信,看看谁家姑娘更合心意便是。”
    杜若兰被纠缠得难以推托,只是闭着嘴不说话,明媚在旁边轻声道:“母亲,你派人去趟外院,把黎公子喊过来,让他自己来看看,这事关重大,哪里是你能做得了主的,若是不顺他的心意,没由得他到时候怨恨你呢。”
    得了这话杜若兰顿时轻松下来,可不是这样?不如喊了黎玉立过来,他自己挑了便是最好不过的,免得自己来担这副担子。“崔西,你快些儿去外院将黎公子喊过来。”杜若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中这才舒畅了几分。
    崔西看了看那屋子媒人,笑了下,应声行了个礼儿便赶着去了外院。
    不多时,黎玉立便由崔西领着走进香兰院,那几家的媒人见着,心里不由得暗暗叫了声好,一颗心也放回到了肚子里头。做媒虽说完全是靠媒人的说合,嘴巴两张皮,死的能说成活的,麻子能说成美人,但毕竟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现在看着这黎玉立确实一表人才,倒是放心了不少,唯恐他不答应,没由得自己赚不到酬谢银子。
    一走进小厅,黎玉立头便有点发晕,屋子里挤着几个四十多岁,却还是涂脂抹粉打扮得很俗艳的婆子,正在用狼一般的眼光打量着他。赶紧避过那些目光,朝杜若兰施了一礼:“给四夫人请安。”
    “黎公子,今儿却有一件难事想问问你的意思。”杜若兰今日第一次行当家主母的职责,有些手足无措,都忘记让黎玉立坐下,黎玉立就这般站在那几个媒婆面前,真真如鹤立鸡群一般。
    杜若兰指了指那几个媒人道:“黎公子,这几位都是京城里名声极响的媒人,她们是替你来议亲的。”
    “议亲?”黎玉立脸上微微变了颜色,他都还没有来得及派媒人去光禄寺卿府上向刘玉芝求亲,怎么会有人来议亲?
    杜若兰见着黎玉立突变的脸色,心中忽然母性大发,觉得这黎玉立也是也是可怜,父亲早逝,寡母又不在身边,连亲事这样的事儿都得自己来处理,没得人给他做主。现在倒是不用着急了,想议亲的人多,就看他选择哪一家了。
    想到此处,杜若兰朝黎玉立笑了笑:“黎公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用太惊奇,现在京城里有好几家都派人来说媒了,你先看看这些拜帖,可有合意的?”说罢把那一叠拜帖交给崔西,叫她送到黎玉立那边去。
    黎玉立没有接那几张帖子,只是朝那几位媒人一拱手:“玉立在此谢过各位关心,只是不久以后还有殿试,玉立不愿为这些事情分心,还请各位带话回主家,帮我谢过他们的厚爱,但玉立现在还不想提议亲之事,要一心一意应对殿试,唯恐到时候名字前边多了个同字。”
    大陈的科考分乡试、会试和殿试,殿试是皇上亲自主持,所以被录用的都称“天子门生”,殿试实际上是最重要的考试,不管你会试考得多好,皇帝朱笔一勾,哪怕你是会试的末榜,也能翻身做状元,御赐锦袍花枝,骑马游街夸官。
    这殿试的结果分三个等第,一甲取三名,状元榜眼探花;二甲取六十人,赐进士之名,三甲取一百六十人,赐同进士出身。这同进士的同字大有讲究,其实是大大的不同。若是春闱落榜了过三年还能卷土重来继续参加春闱,可这被赐名同进士出身那便无可挽回,天子赐下的同进士,你还敢不满意?
    要是殿试不佳,名字前边多了个“同”字,这辈子便注定打了个特别记号,只能硬着头皮从最低的位置做起,升官也会比那进士出身慢了不少,提拔升职基本上不会有太多的盼头,有些人勤勤恳恳做一辈子,捱到正四品就已经不错了,若是想要进入京城的中枢机构,那可是难于上青天。所以读书人最怕落个同进士的结局,有人甚至撰写了一副对联:替如夫人洗脚,赐同进士出身,把同进士比做那姨娘一般,只能忍气吞声的过日子。
    黎玉立这般一说,明媚在旁边暗自点头,推得好,这理由再好也不过了。杜若兰听了这话也是一怔,自己倒没有想到这一层上头,若是因着议亲这事打扰了黎玉立温习,落了个同进士,那可大大的不妙。
    “几位也听到了,黎公子说得也在理儿,再过些日子便是殿试,也不好打扰他温书,大家还是自行散了罢。”杜若兰笑着看了看那几位媒人一眼:“劳大家白跑一趟了。”
    几个媒婆相互看了看,自觉没有希望,都骨笃了嘴,走到崔西那边,自己拿了拜帖回了各自的主家去复命。明媚赶紧吩咐崔玉打点了几个银角子:“各位好走,还请好生替黎公子向主家回复了。”
    ------题外话------
    本来想一一致谢这个月里给歌爷投月票、评价票、送鲜花、钻石的菇凉们,后来一看好多条记录,题外话里写不完啊,那歌爷就一句话致谢好了!
    多谢菇凉们的鼓励,歌爷感激涕零!
    歌爷会再接再厉的,不管条件多么艰苦,歌爷也要保证日更一万,~(≧▽≦)/~啦啦啦
    ☆、第九十七章 惊变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二月底的春风格外温柔,吹着京城街道两旁的绿树不住的沙沙作响,可却没有掉落半片树叶。街头的行人衣裳微微的拂了起来,就如纷飞的蝴蝶翅膀,五彩缤纷,与这和暖的春日相映成趣。
    光禄寺卿左大人府邸门前,门房正坐在青石台阶上,闲着无聊,一双眼睛只往街道上头的小媳妇们身上看,见着生得美貌些的,咧嘴笑着,露出了一口大黄牙。
    一个穿着绸缎夹棉衣裳的婆子扭着身子走到了左府门口,才踏上两阶,那门房便站起身来,笑嘻嘻的迎了上来:“钱媒婆,事儿成了没有?”
    那钱媒婆鼓起眼睛,恨恨的啐了一口:“还以为这亲事一说就能成,那谢媒银子滚着进来,结果没想到竟然成不了,浪费老娘的车马钱!”
    那门房一只手叉在腰间,一只手摸着脑袋,脸上全是惊讶的神色:“我家老爷虽说只是官居四品,但听说那位黎公子自幼失父,只有个寡母,我们家小姐配他可是绰绰有余,怎的他还不愿意?”
    “咳,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上门去提亲的!”钱媒婆拿着大红拜帖拍了拍衣袖:“谁叫人家文才好,会试高中而且名居第二!而且我给你说,今儿倒是见着正主儿了,确实生得好,细皮嫩肉,看上去没由得想去拧上一把……”
    门房听着,露出一脸猥琐的笑,伸手在钱媒婆屁股上摸了一把:“都老成这样了,还对着年轻公子发春?要肖想也只能想想我们这样的了。”
    钱媒婆看了他一眼,叉着腰道:“就你这货色,满嘴口臭,一副黄板牙,老娘还真看不上你!”说罢也不再理那门房,扭着身子走了进去。
    “啐,像你这样的货色送上门来我还得考虑要不要哩!”门房看着孔媒婆那肥硕的腰肢扭动得似乎要掉下几块肉来,眼睛里冒着火,偏偏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的啐上一口,骂上几句,在口头上寻点成就感。
    刚刚骂完,便见有个婆子从旁边过来,笑着递上了一角银毫子:“方大哥,谁惹你不高兴了呢?且拿着去打酒喝,消消气儿”
    门房定睛一看,却是寄住在左府的表小姐的奶妈,唤作秦妈妈的。门房迅速换上了一张笑脸,这表小姐每次出门都给了他打赏,倒也是个大方的主儿,她的妈妈倒也识趣,见着自己生气,马上就送了银毫子过来。
    “还不是那作死的钱媒婆!”门房似乎找到了诉苦的人般,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她今日帮着咱们府上大爷家的三小姐去柳太傅府提亲……”
    “柳太傅府?人家门第那么高,看得上大爷这个小小四品吗?”秦妈妈一脸的惊奇。
    “你别打岔儿,不是柳太傅家的公子,是一位寄居在柳太傅府的亲戚,姓理,乃是这次春闱的第二名,文才是一等一的好……哎,你怎么不听完就走了?”门房瞧了瞧秦妈妈一双脚板似乎能起飞,脚下生风的往府里头跑,奇怪的摸了摸后脑勺:“这秦妈妈也忒奇怪,女人都不喜欢听这些闲言的嘛,她倒好,话都没听完就走了!”
    握着那角银毫子在手心,不住的蹭了蹭裤管儿,那门房咧嘴一笑:“说不定是表小姐还有事情让她做哪!管她呢,有角银毫子也是意外的财喜了,等会拿了打酒喝去。”
    秦妈妈听到那门房说到柳太傅府寄居的亲戚,姓黎,心头就突突的跳了起来,两条腿发软,只想飞奔了去告诉自家姑娘这个消息,没等那门房说完便赶着回了刘玉芝住的院子,一边跑着心里头一边难受,自家姑娘怎么就如此命苦,这可真是好事多磨。
    昨日春闱放榜,刘玉芝本来就想打发她出去看结果,但没想到左大夫人事情多,没有领着腰牌,今日编了个理由,说是想要买一罐胭脂膏子,这才得了出府的腰牌去了贡院那边看榜单。
    秦妈妈不识字,站在那金榜前边瞅了好半日,只见上头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字,就如蚂蚁聚集在上头一般,东倒西歪的一大片,举着刘玉芝写的那三个字,比在那些名字后头一个个的找了下来,看得头晕眼花也没瞅着有跟“黎玉立”三个字长得差不多的。
    心中一阵难过,莫非黎公子没有考上?秦妈妈拿着纸条的手都在抖,脸色渐渐的不好起来。旁边有好事的人瞧着她那模样,走过来询问:“这位妈妈,你是找哪位老爷的名字呢?”
    秦妈妈见有人愿意帮忙,赶忙举起纸条给那人瞧:“就是这个。”
    那人瞄了那张纸条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妈妈,你快莫要开玩笑了,你难道还不知道你们家公子中了?”
    秦妈妈抬眼疑惑的望着那人道:“你都不哟看榜单,怎么就知道黎公子中了?”
    “如何不知?黎玉立黎公子乃是这次会试的第二名,已经是名满京城了,还用去看榜单?”那人瞅了秦妈妈一眼,有些惊诧:“报子还没有去报喜?不可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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