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一双露在面具外的眼睛深沉如海看不清在想些什么,听到苏慕锦的道谢他扯了扯唇角,淡淡道,“举手之劳。”
    “快找大夫来!”苏青云望着苏慕锦脸上不住流血的伤口,血红了眼,他对着吓呆了的紫罗和紫玉吼了一声便一掀长袍,从洁白的中衣上撕下一条手掌宽的白布覆在苏慕锦的脸上。
    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者,“太傅大人稍安勿躁,若是信得过老朽不妨让老朽瞧瞧。”
    苏慕锦听到这个声音瞳孔骤然一缩。
    她猛的抬头眸子如啐了毒的利剑直射那灰衣老者!
    苏青云却没有注意到苏慕锦的表情,看到老者他才恍然大悟,这一次刘氏的死来了许多人前来吊唁,宫里的御医也来了几个,眼前这个老人正是宫里的首席御医张太医。
    “劳烦张太医了。”
    作为太医随身都会带着药,张太医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瓷瓶出来,他打开瓷瓶顿时一股药香扑面而来夹着淡淡的清凉的香味,十分醒神,“这药是我随身带的专门治伤口的药。”他揭掉苏青云覆在苏慕锦面颊上的白布,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伤口,“姑娘脸上的伤瞧着十分严重,不过幸好伤口不深,用了我这药膏应当不会留下疤痕!”
    应当?!
    恐怕她用了这药整张脸都保不住了吧!
    苏慕锦垂下脸冷冷的笑。
    旁人未曾发觉,一直注意着苏慕锦神态举止的宁煜和楚离却看的分明。
    苏慕锦死死的咬着牙关才能不让自己向张太医扑过去拼命,她的睿儿……便是被这个人取了心头血!
    苏慕锦重生之后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病必须要让跟自己有血缘关系之人的心头血才能治得了呢?她翻遍了能查找的医书也没找出个所以然来,而取心头血却是张太医提议的。
    睿儿的死肯定是有人背后操纵。
    而张太医必定是其中的一个棋子!
    垂下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冰冷,宁煜瞧见只觉得心中一痛,双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垂在两侧的手死死的紧握在一起。
    “多谢……张太医关心!”苏慕锦一字一句说的万分艰难。
    张太医瞧着苏慕锦接过瓷瓶眸子微微一闪,低声道,“苏大小姐还是早些用上药比较好,脸上的伤能恢复的快些!”他一脸诚挚,若有似无的瞧了宁煜一眼,笑道,“女为悦己者容,苏大小姐还是尽早上药的好。”
    苏慕锦内心冷笑不止,就这样急迫的要害她?!
    她伸出手静静的看着张太医。
    张太医不解的看着苏慕锦。
    苏慕锦就势抽出了张太医手中的白布重新覆在脸上,手里的瓷瓶则交给了紫罗,她迎着张太医不解的眸子,淡淡一笑,“一副皮囊而已,毁了也就毁了,诗里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在苏慕锦看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会在意容颜。若苏慕锦毁了脸便没人真心相待了反倒让我瞧清了旁人的心,也省得我托付错了人,以至于半生惨淡一杯黄土,张太医以为如何?”
    宁煜在听到苏慕锦那句“半生惨淡一杯黄土”时身子猛的一颤,眼神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哈哈!”张太医先是一愣随即爽朗的大笑出声,“苏大小姐性子当真是爽朗的紧。”
    这话分不清是褒是贬。
    苏慕锦也不追究只当赞扬来听,“张太医谬赞了。”
    楚离高深莫测的看着这一幕,眼睛在被压制着的男子身上晃了一圈,眼底便有了一丝淡淡的了然,他瞧着这一厅的人,嘴角就夹了丝意味不明的笑来,左手撑着脸兴致盎然以肘撑在左侧的扶手上,右手则轻轻的敲击着轮椅扶手,指尖仿佛漫不经心的在扶手上描写着什么。
    没有人注意到墨魇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一旁角落里的苏云锦瞧见苏慕锦也不给脸上上药,她眸子里就闪过一丝兴奋的光亮来。
    呵——狗屁的两情若是长久时,有岂会在意容貌!
    她毁了容以后还有什么能跟她争的。
    苏云锦眸光里全都是兴奋。
    她在心里暗暗起誓:观音菩萨保佑苏慕锦脸永远都不要好,只要您能满足信女所求,来日必为菩萨重塑金身,日日为您燃烧香火……
    众人眼看苏慕锦没事目光就转到了地上跪着的男子身上。
    七口八舌的低喝。
    “这人究竟是谁竟然混进了苏家的院子里,竟然还敢出手伤人!”
    “太傅大人,您一定要严惩此人,这人的胆子也忒大了。”
    “没错!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恶意伤人的人就应该送去刑部的天牢去,免得祸害人。”
    人群里也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冒了出来,“也不知道这人跟太傅大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趁这里办丧事儿混进来……”
    苏慕锦闻言猛的抬眼看去。
    可大厅中人群密密麻麻,竟然完全分不清说着话的人是谁!
    苏慕锦轻轻眯起了眼睛。
    那人的话却勾起了一些人的好奇心,众人目光就落在了苏青云和地上被家丁制服的男子身上,眼里就露出几分犹疑来。
    苏慕锦看的想笑,一计连着一计她真开始佩服起背后之人的手腕了!
    看来她猜的果然没错!
    地上跪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刘氏的亲生父亲刘大福。
    男子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他即使跪在地上都不安分,一双眼睛像毒蛇,阴森又冰冷,被家丁死死按在地上,刘大福不挣扎也不反抗,只怒看着苏青云,他厉声骂道,“苏青云,你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我刘家供你上京赶考替你忙里忙外的打点,你考上状元就不把我们刘家放在眼里了!还辜负我的女儿娶了京城望族之女!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当初你来京城考试,都是我家小丫在照顾你的家人,要不是有我刘家帮忙,你们苏家的人早就饿死了,怎么能活到今日!”
    厅里众人一愣,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薄情寡义见异思迁的薄情郎形象来,瞧着苏青云的眸子当即便有些异样。
    “……好!我们小丫自认身份低下配不上你了自愿委身为妾,可你又是怎么对我女儿的!让她做了那么多年的妾在楚柔死了之后才给她抬成了正室夫人!”
    众人恍然,原来这老头竟然是太傅大人的岳父老子啊。
    “……你自己见异思迁不喜欢我家姑娘我们又不会强求!可你做了什么?!这些年对我家女儿不闻不问,连一个孩子都不给她让她榜身,她在家里伺候老的还要伺候小的,你全都不闻不问,这些我都不追究了!”刘大福越说越激动,几个家丁险些按不住他,他尖叫,“可你还不放过她!非要弄得我们刘家家破人亡你才甘心!你害死了我家姑娘还要害我唯一的儿子,你把他送到京兆尹那里接受审查,谁不知道京兆尹是你小妾的爹,你还不是想给他安什么罪名便给他按什么罪名!我刘大福这一辈子就这两个孩子,全都毁在你的手里,今天我跟你拼了,大不了咱们一命换一命!”
    刘大福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几个家丁的钳制发了疯似的向苏青云这边冲来。
    被宁煜一脚踹出去!
    “一派胡言!”
    “咳——”这一脚踹的狠了,刘大福口吐血沫半晌才站起身来。
    “苏大人有什么理由要害你儿女?!”宁煜知道事情的真相此时对刘大福的行为十分鄙夷,明明是他自己没有教好儿女让他们到处害人,现在出了事竟然往旁人的身上泼脏水,他冷冷的道,“诬陷朝廷命官是死罪,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他怎么没有害我儿女的理由!”刘大福抹去嘴角的血迹,脸色有些发白,他发福的肥胖手指指着苏青云,尖声道,“他早就看我家小丫不顺眼,老早想除掉我家小丫,只要我们刘家的人都死光了就没有人知道他是靠着女人才能一帆风顺的做到现在太傅的位置了,他的清名就能录入史册让人歌颂了!苏青云,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的!”
    众人皆是默然。
    突然想起这个苏青云可不就是娶了名门望族之女楚柔之后政途才一帆风顺的么。对刘大福的话当即就信了几分。
    方才与苏青云说话的翰林却是了解苏青云为人的,他半点不信刘大福的话,冷声道,“你说太傅大人想害你一家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要瞎说!太傅若是想害你又岂会让你身份卑微的女儿做了正室夫人,而且一做就是四年之久,还他靠女人平步青云,我看你简直就是不知所谓!太傅大人从一个小小的翰林用了快十多年的时间坐上了太傅凭的全都是真材实料,你既然是刘氏的父亲就该知道,当初楚家的姑娘跟太傅大人成亲之后便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太傅大人一度过的十分清贫,当年长公主……总是若是太傅大人想靠女子上位早早的就功成名就了,还能让你有机会在这里指责?!”
    听到翰林大人险些脱口而出的话一众老臣子便目露恍然。
    是啊,当初苏青云考上状元的时候长公主便钟情于他,甚至还非他不嫁,成天跟苏青云一追一躲的,长公主可是先皇的嫡亲妹妹,且不说身份尊贵无比,就是容貌也不可挑剔,除了京城第一美人楚柔,这京城中还真就没有能比得过长公主的。如果苏青云想靠女子上位那为何不选择身份尊贵的长公主?!
    苏青云和楚柔成亲之后长公主都不肯放手,甚至直到如今都没有成婚,可见对苏青云情深意重。
    楚柔过世之后苏青云连忙就抬了小妾做夫人都不肯迎娶当时心存希望的长公主,刘大福这话可说不通!
    “那我好端端的女儿怎么会突然暴毙而亡!我好端端的儿子又怎么会突然被送进了大牢里!”刘大福恨声道,“你们官官相护一心只想害我们平头老百姓,你们今天最好是杀了我,要不然我就是拼了一条老命不要也要告到皇帝陛下那里,要让陛下给我这个老头子主持公道!”
    “你女儿为何暴毙你不知道?!你儿子为何进了大牢你也不知道?”苏慕锦冷笑着看着刘大福,瞧着他不住闪烁的眸子她冷冷一笑,“今日我尊您一声长辈,如果不是顾及你女儿的颜面,你以为今天会有这么一个葬礼?!呵——你比谁都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如果你非要把事情彻底揭开让你女儿就是死也背着个污秽的名声?那好,你尽管说,反正丢了脸的可不只是我们苏家!”
    刘大福浑身一震,他当然知道儿子和女儿为何一死一伤。
    可这件事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苏家欺人太甚!
    说起来刘大福的一双儿女还真是像极了他,出了事情不去找自身的原因全都去责怪旁人。
    他咬着唇纠结半晌,如果……事情揭露出来了女儿就是死也会被传上水性杨花的罪名,可如果不揭露他这一口恶气又如何出出来?!
    还有苏青云对他家这么憎恨,今天他已经得罪了苏青云,金鱼巷那里的房子肯定是要被收回去了,语气沦落到上街乞讨还不如奋力一搏!
    “瞧瞧,瞧瞧!这就是你这个当女儿对母亲该有的态度么!还敢说我女儿不是你们害死的!”
    “刘老爷爷请您不要乱认亲戚,我可没有一个那样一个不知廉耻的母亲,我的母亲姓楚名柔,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望门闺秀,可不是你们小家小户养出来连礼义廉耻,出嫁从夫的道理都不懂的粗妇!”
    刘大福被气的浑身发抖,“原来你们就是这样待我女儿的,大家都看看,一个小丫头都敢对继母口出狂言,我那女儿身份虽然卑微了些,可确实苏青云亲自抬了做正室夫人的,楚家的姑娘都死了四年了,我那女儿没有子嗣,把她们几个孩子当成亲生的养,结果呢……”他哭的老泪纵横,愤怒的指着苏慕锦,“结果就养出了这样养不熟的白眼狼来!”
    刘大福恶狠狠的咽了一口恶气,“好!既然你们说我女儿是暴毙而亡,那敢不敢打开棺木让在场的大人们看看我女儿的尸体,看一下她到底是因病而亡还是因为其他!若真是病死的,我刘大福今日就给你们苏家的人磕头赔罪,可若我那女儿是被你们害死的……这里有这么多的大官,总有人能为我们刘家主持公道!你们苏家可敢开棺验尸!”
    ☆、第十章 开棺验尸 出乎预料
    开棺验尸?!
    原来打这个主意呢!
    苏慕锦冷冷的笑,这个刘大福一定是以为刘氏的死跟她通奸有关系,认定是苏家杀了她,所以才一定要看尸体,只要打开棺木看出刘氏的尸体上有外伤就可以诬赖他们苏家害人,今天这里吊唁的人身份不乏十分贵重的,又有御史大人在,而且爹爹平日中两袖清风早已让一些人想拉他下水,只是没有机会而已,如果这次刘氏的问题不处理好,也许还真的会给苏家带来一些麻烦。
    这棺材是肯定不能打开的。
    原因无他,刘氏的尸体早就被抛去乱葬岗了,棺木中的没有尸体,只有她生前穿的两件衣裳而已。
    这个时候若是打开了棺木,恐怕苏家还真就落得一个谋人害命的罪名了。
    眼看着大厅中宾客们的目光都聚集在棺木上,苏慕锦便上前一步,大厅中原本每个人都紧张的瞧着棺木没有人动弹,此时苏慕锦的身影一动变成了焦点,屋里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人死如灯灭,我们苏家不是那不仁不义之人,就算刘氏生前作孽无数这个时候人都死了我们也不想计较了,这棺自然是不能开的,但是……”她拉长了语音,目光在大厅中环视了一圈,瞧着众人都凝神听着她的话,她才淡淡的道,“但是我们苏家也不是谁都能诬陷的了的,今儿个京兆尹大人也应当来了,如果我一个小女子的话没法让大家信服,那各位不妨问问京兆尹大人有没有审问出刘广什么罪名来。”
    人群中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出列。
    这人正是李姨娘的父亲,京城中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公正廉明的京兆尹李修仁。
    李修仁官位不大但是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却十分高,李修仁任职京兆尹期间管理京城中的治安,破了不少的案子,而且还洗清了许多人的冤情,他这个人清正过了头在朝中不与人拉帮结派,素的一些清流的赞誉。
    因此瞧见李修仁站了出来许多人的视线都放在了李修仁的身上。
    李修仁脸型方正,不苟言笑的脸看上去十分威严,一双墨黑的浓眉给他添了几分厉色,端看长相是个极不好相与之人。
    李修仁平日中跟苏家极少有交集,他信奉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氏在苏家过得好是她的本事,过的不好只能说她不会做人那也无法,而且李氏还是为妾,妾侍的亲戚不算亲戚,李修仁也不想给女儿找麻烦,所以除非必要,他绝不来苏家。
    刘广被送去他那里,经过一番审查他已经知道刘氏和刘广两人都做了些什么道德败坏的事情,因此他对刘大福此时来大闹丧礼的行为万分鄙夷,人家苏家为了顾全颜面没有把你女儿做的脏事爆出来还为按照夫人的身份准备丧礼,这已经是仁至义尽的事情了,刘大福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倒打一耙!
    李修仁脸色当即便是一沉,不用苏慕锦点名他也会出来给苏家作证!
    眼看着一屋子人视线都聚集了过来,李修仁对厅里的众人拱拱手,“不知各位记不记得大前天是苏家前夫人的除服礼?”
    众人一愣,面上就浮现出困惑来。
    “那又如何?这事跟现在这事儿有什么关系,莫不是李大人想给苏家开脱才要找理由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人群中有人质疑道。
    苏青云侧首看去,是个脸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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