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其实我应该叫你嫂嫂的。”南宫玉儿语声低了些。
    “其实有个在天慕国做亲王的哥哥也不错的。”依旧是南宫玉儿的声音。
    “如果这个哥哥能够长命百岁就好了,不然你将来可会守寡。”声音低如蚊蝇。
    走在前面的冷言诺脚步一顿,偏过头看了眼一旁如高山流月,洁华明朗的慕容晟睿,如玉容颜上没有半丝因为听到身后那“守寡”两字而平添半分不同色彩,本来张嘴想说什么,遂也没有开口,继续朝前走去。
    “如果。…。”
    “清一,蚊子太吵,可以丢弃。”慕容晟睿这时却开口了,本来他不欲纠结这些事物,无奈,他觉得某些人不高兴了,明明刚才还暖如三月的温度,转瞬间低下十度。
    清一闻言,向南宫玉儿走去…。而在南宫玉儿身后那位被称呼为倪月的素衣男子却拦在了南宫玉儿身前……
    此时却见一驾璃王府马车匆匆在宫门口停下,马车停下,车帘掀开,马车上跌落一个人,一见慕容晟睿,便跑了过来。
    “启禀王爷,璃王府东厢院子突燃大火……”男子是璃王府的家丁,一看着慕容晟睿便急声开口,见面容神情想来很是着急。
    慕容晟睿与冷言诺同时皱眉。
    “说清楚。”冷言诺开口。
    “府内下人们一时粗心,着起大火,如今火势已受控制,火势颇大,怕王爷丢了重要物什,所以特来禀报。”
    冷言诺如珠明妍的面容映在明珠光辉中耀耀生姿,放火?真有智商。
    “起火。这可是头等重要大事,如今正值春季,天干物躁,璃爷还是赶紧回去吧。”南木宸自人群中挺拔而出。
    “如此,不如一起去看看吧,若有帮忙,老臣也可出力。”一旁正欲打算离去的冷丞相回过身来,面色也是显见的焦虑担忧。
    冷言诺闻言偏过头看了眼冷丞相,倒是会演戏,这老岳丈一角扮演得真到位。
    “既然今次璃王府发生如此大事,本宫怎可袖手旁观,不如众人一同前去看看可否帮忙。”南木宸话落又对一旁角落的楚浴染开口,“定王也一起吧。”
    “得南国太子相邀,自然欣然前往,也可以去璃王府观摩一番。”楚浴染笑着应允。
    观摩?这是起火好吧。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奔赴向璃王府。
    璃王府门口。
    大火早已扑灭,只是东厢房边还依旧冒着阵阵清烟,冷言诺看着那抹清烟,光亮的眉宇微微一蹙。
    “快进去看看有无死伤,这火真是来得…。”一旁冷丞相一幅老丈人的姿态关心的朝救火的人吩咐道,似乎全然忘记了刚才宫里百仪殿那一幕。
    烟气雾缭中,人来人往,个个灰衣黑面,衣冠不整。
    “听说璃王府有一队武功不弱的暗卫,难道这些是…。”
    “啊”黑云红雾一片狼藉中响起一道惊异不解又惶恐的声音,声音尖锐而刺耳,顿时吸引了众人目光,打断了冷丞相的话。
    “何事?”开口的是最先带兵拥进去的兵部尚书冷靖风。
    “你穿的是什么?”又响起一道年轻的男子声音。
    “龙袍。”两个字如一重磐石,生生使人凝目朝着说话的人望去。
    然后,璃王府大门口十几个人奔了出来。一人身上还穿着九龙金爪龙袍,一声金黄色在在月色下金光耀耀,龙眼亮闪闪似乎在嘲笑世人愚昧,争名逐利。
    看着那月光下金光璀璨的龙袍,周围一时间静若无声,而后又听那人道,“我不知道啊…。慌乱中进了书房,衣服当时被火点着了,又看不清,所以,就慌慌张张抓了件衣裳套上…。啊…。这是…。”男子似乎终于低头看清事实,一声惨叫,随即“噗通”一声,对着近前的慕容晟睿一跪,“小人,小人知错,不该慌乱中跑进书房拿衣服穿。”男子面色染着大火烧灰尘后的污垢,看不清面容,却只看得一又眸子精亮精亮,此时委屈又抖动害怕的跪在地上,眼泪漱漱而落。
    冷言诺看着男子眸中闪过一抹诧异,而正是这抹奇异的目光落在紧跟而来的冷丞相与南木宸的眼中。
    前者见此,眉眼间隐耐下沉沉的不安。
    后者,眉宇微蹙,却只是看向璃王。
    起火,灭火,家丁不小心进了书房,乱套衣裳,竟穿出了龙袍……周围赶来的朝臣看着这一切,转瞬将事情理了个七七八八。
    璃王难不成想要…。
    可是……
    “这…。”冷丞相上前一步,看着那害怕得一直抖动的男子,急声喝斥,“你乱说什么,璃王怎么会私制龙袍。”话落,一脚狠狠朝着男子踢去。
    私制龙袍。四个字,罪名落实,周围众人心领神会。
    “不可能。”一旁的太傅大人被人搀扶着走进来,完全不信的看着地上的男子,义愤填膺的开口,一张泛着褶皱的面上显出一抹急怒而生出的红。
    花千尧这时甩着招摇的步子移了过来,拈了拈发,缓声道,“不过一件龙袍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奇怪,花公子你以为这是你贯流花丛的莺莺燕燕小事儿?众臣齐翻白眼。
    然后,众人都将目光移向璃王。
    “这是要有谋反之心啊?璃王你…。”开口的是那日拦截冷言诺的京兆尹。
    慕容晟睿站在那儿,看着周围乱糟糟的一切,黑头垢面的家丁,一些个劫后余生,心有余悸,一些个冷冷发抖,漱漱哭泣。
    周围一帮朝臣不解的怀疑的看着他,慕容晟睿偏头,却正对一双淡然鲜亮的眼眸,那眸光波动深转,明亮如珠,像是划过夜空的一抹星粲,深深使得月色都黯淡下去。
    而后落入眼底深处那抹温暖。
    冷言诺对着慕容晟睿一笑,今晚这事情若说背后无人安排她都不会相信,事情接踵而至,扑面盖至,打的是不止是她的脸,而是怎个璃王府。
    稍倾冷言诺转头看着冷丞相,眸中已无之前看见龙袍的惊异之色,“爹爹当真是有意思,任何罪名,也得给对方一个解释是不,就算真有此事,不也得经过三堂四审,宗人司专审,上书皇上,你们一众为国为民的朝臣难道就此越俎代疱了。”
    一句话缓慢有致,清丽如珠玉,浸落这满天白净月色朦胧纱影。
    “璃王妃好大架子。”冷丞相一拂袖,嘴里虽然恭敬的说着璃王妃,可是面上的愤怒之色显而易见,压也压不下去。
    冷言诺却迎而微微坦然一笑,“不过一件,龙袍而已。”
    一件龙袍而已?
    周围众人闻声不解而疑惑的看向璃王,却见对方只笑不语,又看向冷言诺,这璃王妃是脑子透逗了吗?一件龙袍而已,难道她不知道这是多么大的过错吗?
    一些懂事者纷纷将目光移向冷丞相。
    又想到之前百仪殿那一幕,看来今夜怕是很难善了,多事之秋啊,遂抬头看天,怎么都觉得风雨欲来事满楼。
    冷丞相有些捉摸不透的看了眼冷言诺,他不相信如此劣势,她亦能颠倒黑白,化腐配为神奇,遂微微沉声道,“璃王妃这是何意?”他没有唤冷言诺言闺名,已经是在向众人宣告今次之事无论如何与他冷丞相无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冷言诺看着冷丞相,似要将他看得透彻。
    冷丞相触着那目光,明明很温淡,却感觉犹如被一滑冷尖锐的细蛇紧紧锁住,纳入盘口,莫名的,后背却觉得一丝丝冷气儿,不过须臾,冷丞相面色一正,竟也觉得恍惚,自己身经百阅何会如此,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心计深了些,又如何。
    冷言诺这时却移开目光,看着那龙袍歪穿半解的黑面污垢男子,冲着其后才“慢吞吞”赶来的王府护卫道,“本妃不是吩咐守好仓库吗,为何这件龙袍却出现在书房。”语声一转之前的平淡清然,透着丝丝冷冽,在这清月满挂的天际下如一涡轮旋着变了,折射,飞扬,却又夹着凌冽而不退的气势。
    “回王妃,属下不知,龙袍一直放在仓库,刚才突然起火,属下们忙着救火,倒是忘了这回事。”一名男子上前应道。
    冷丞相见此,心中突然升起不好预感,眼角余光瞟向跪在地上依旧漱漱落泪的男子,眉锋紧抿。
    “王爷,看来王府的护卫有待加强。”冷言诺风马牛不相及又是看似很相及的望天悠叹。
    慕容晟睿眸光温润清和的看着月光下的女子,粲然一笑,一笑风华。
    冷言诺的心却突突的一跳,是她错觉么,她竟然在这笑容中看到缱绻温融的味道。
    而在最外围的冷言雪看着那一笑硬是失态半响,而后,才转过头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南木宸,心突然被扯得有些生疼,因为在刚才那一刻她看着裹着龙袍出来的男子时,亲眼捉到了那一瞬间南木宸落在冷言诺身上的目光。
    痴然,担忧…。而这一切即使刚在在宫中大殿上对她诸般柔情却远远没有的情绪。
    冷言诺,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出现生生的毁了这些……一群人围在璃王府门口,众说纷纭,又等着璃王府给出解惑,没人注意到人群簇拥处,那抹月色阴影下,天慕国早享第一才女第一美女名号的丞相府的掌上名珠,艳羡嫡女,那双美如雪的秋水眸子此时显现出丝丝因着心底愤怒却又撕扯不开硬生生的血红。
    她依旧站着,风过拂裳,美若出尘,可是脚下凤红云绡水色绣鞋却就那样僵着,上面闪闪发光的明珠此时也失色,两唇紧紧抿着,仿若下一刻就会抿出血气来。
    五脏六腑都很痛,痛得离奇,生生抽动着缓流慢动的血液,难受得就快要晕厥,而后,一阵微风拂来,风,微寒,冷言雪轻晃了晃头,回过神来,眸光定而深冷的看着人群最里处的冷言诺,而后,极为讽刺的一笑,时间还很长。
    “王爷,这,如今群臣在此,南国太子郡主亦在,纵然你是亲王,也总得给个解释吧。”京兆尹动着嘴唇一副看贼的神情。
    “京兆尹当真是精心忠诚,碧血丹心,满腔正义,本王深有触感,但望此生此等可贵精神坚持到底。”良久,慕容晟睿轻轻开口。
    他一袭墨色锦裳,红色腰带,端得是高姿璃华,一句话却让京兆尹面色生生的僵硬一分,随即竟不自然的看了眼一旁的南国太子。
    这一眼极低,极了无痕,却没有脱离心思细腻如针的冷言诺。
    “王妃不是说过了吗?不过一件,龙袍而已。”慕容晟睿言罢,冲身旁清一道,“进宫回禀皇上吧,那批龙袍被火毁了。怕是要不得了,至于那些经绣娘千百细思的图样,怕也只有从头再来了,皇帝想必体谅本王苦心,不会为难。”一语终,满是静。
    这龙袍是皇上要的,不止一件,而是一批。
    众人此时当真明白了,之前冷言诺所说的,“不过一件,龙袍而已”的深意。当真是不过一件龙袍而已,自两年前皇上登基以来,就远于璃王府,个中刁难之事也偶有听说,这难道又是皇上为难璃王,变着法儿绣龙袍图案?
    “咦,这件龙袍不对劲啊。”众人思凝中,冷言诺走上前看着那黑衣男子身上的龙袍,面色狐疑。
    怎么个不对劲法?众人看着冷言诺,看着这位新晋的颇为邪乎的璃王妃,尤其是才经过刚才皇宫里百仪殿一幕,更是对其心思莫名。
    立于人群之外的楚浴染看着这一切,只是笑笑不语,今夜风清月明,星光璀璨,适合看戏——看人。
    一旁的南宫玉儿待在南木宸身后,本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身旁的南湘仪一拉,遂转回头看南湘仪,见对方朝自己摇头,思际半响,撇撇嘴没有说话。
    慕容晟睿看着冷言诺走近的动作,眉宇间微微敛神,听冷言诺开口,“花绣娘的绣艺,我看过,好像没这个花样。”冷言诺话落,又道,“不过,这布料倒是一样的。”
    “这简单,布料上哪儿买的,把人找来就是。”开口的是镇国将军府的严忠,她倒想看看此事能出什么蛾子。
    “严将军心思转得真快。”冷言诺意味幽深的看了眼严忠慢慢开口。
    这一眼,却看得年过六十的严老将军,神色一凝。
    不一会儿,人被带了上来。
    来人是一个肥胖中年男,一看见这阵势,两腿还是不自觉得抖了抖动,此时如果有百姓在此,定然能认出。这位唐记掌柜便是那位多日前本来店铺即将倒闭,却突然被人定购大批衣料而起死回生的衣料铺掌柜。
    “这不是我家的料子。”肥胖男不过看了眼衣料一眼便给出答案。
    “不过一眼,你便看出这不是你家的料子,当真如此神眼。”人群中冷尚书轻视怀疑的开口。
    而这一句话却让这个本来慑于此等场面的肥胖老板怒了,一拍胸脯,也不管得不得罪人了,道,“我唐记衣料铺开张二十余年,家里祖祖辈辈精擅此行,那里能不懂,大人如此说,是看不起我。”
    一句话倒将纵横官场冷尚书怔愣当场,两眼望着唐记掌柜,硬是生生的憋着一口气出不来。
    冷言诺暗自冷嗤,这些一个个高高在上的人难道以为所有人都是没有骨气该对他们俯首称臣之人,孰不知最是这些手艺人最是讲究,最在乎自己所长,自己一生里最为引以自傲的怎容他们乱语亵评。
    “这绣样不是我绣的。”这时,带过来看龙袍花样的杜绣娘也出声。
    那穿着龙袍的男子此事怔愣着坐在地上,哭也不哭了,只是呆呆的望着众位朝臣,眼神似乎想飘向某处,不料却觉得哪里痛痛的,硬是转不开眼,甚至于连脖子都是僵硬的。
    “既然王爷说是皇上命你赶制龙袍,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倒也做不得假,可是同一批龙袍,却出一件衣料绣工都不一样的,这是为何?”朝中处于中立们置的朝臣们开口。
    一句话道出许多人心声。
    冷言诺不说话。
    慕容晟睿也没有开口,他只是看着冷言诺,神情间极尽宠溺。
    看得周围一些还随夫君跟来的夫人们心羡不已,看这璃王多在乎璃王妃啊,这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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