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棠雨心中一阵感动,眼眶又湿润起来:“还是你们好。”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见梁清明和陈阳走了进来。祝棠雨一愣,心中突然油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轻声道:“梁老爷……”
    梁清明打量了三人,问:“你们背着包袱,这是要去哪儿啊?”
    祝棠雨笑道:“哦……梁老爷,正好我们要去向你告辞呢……这些天住在府上打扰了,我们要走了。”
    梁清明闻言不可置信地道:“你们要走,去哪儿?”
    “去哪儿现在还没决定。我们四海为家惯了,说不定走到那儿,就会留下来。祝棠雨笑着说。
    梁清明上下扫视了她一遍,冷漠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挽留你们了,陈阳……”陈阳向前,递上一叠支票。梁清明把支票递给祝棠雨,笑道:“你们在路上多点钱会有好处,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收下吧。”
    祝棠雨一怔,连忙摆了摆手,推迟道:“不不不,这我们不能要。”
    “你就拿着吧,这也算我替景言给你的补偿。”
    “补偿?梁老爷……这是什么意思?”祝棠雨疑惑地问。
    梁清明斜斜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景言马上就要和师长的女儿成亲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他,缠着他不放,景言那孩子善良,怕伤你的心,才一直犹豫不定。祝姑娘,我看你心肠也不坏,就收下这笔钱,这次离开,就不要再回来找景言了。”
    这话如一道惊雷,把祝棠雨劈傻了,愕然道:“梁老爷,你恐怕有所误会,我并没有缠着梁景言不放,他和我之间也没有发生什么,我这次离开本就打算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破坏他和杜玉蝶的婚事。”
    梁清明淡淡一笑,话音凌厉刻薄:“景言从小到大看上的女子不计其数,但每一段感情都持续不长,相信他这一次对你也一样。我知道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女孩儿,都看中他显赫的家世,接近他也想实现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为的都是钱。我看你也不例外,所以你也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了,你收下了钱,我才能相信你不会再回来。”
    祝棠雨已听出了他的话中话,原来是被下了逐客令了,顿时只觉得心头,像是被猛的剜了一下,却是说不出话来,委屈万分。
    站在一旁的祝林氏原本早就忍不住了,虽然她的女儿不比千金小姐尊贵,但从小也是被自己宠大的,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于是猛地走向前,指着梁清明,怒喝道:“你说什么啊,谁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谁装腔作势啊!我告诉你,就你那几个破钱,我们棠雨还不稀罕!”
    祝棠雨一惊,连忙拉住她道:“娘,你别说了……”祝林氏不理她,一把推开她,继续对梁清明说道:“我告诉你,从头到尾一直是梁景言,缠着我们家棠雨不放,棠雨根本对他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是我看梁景言那孩子正直,我才答应他跟我家棠雨相处相处,谁知道他有个你这样狗眼看人低的爹啊,哼,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
    梁清明的脸色阴沉到极致,暴怒道:“哼,你别不识好歹!”
    “你信不信……”祝林氏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祝棠雨心中五味陈杂,连忙拦下祝林氏,大声道:“别说了娘!”转头又看向梁清明,一字一句道:“梁老爷,我们走就是,你不必说这些很难听的话……你放心,我祝棠雨说到做到,从今以后,决不再回桃花岭。”
    “我们走。”祝棠雨拉着黛儿和祝林氏离开。
    祝林氏经过梁清明身边,一把抓过他手上的钱,朝他头上撒去,“我呸!”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梁清明不屑地冷笑几声。
    而这时,杜玉蝶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梁景言,没料到他会亲自来找自己,脸上便止不住的笑意,道:“梁少爷,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梁景言面无表情道:“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我今天来,其实是告诉你们,梁家和林家,是不可能联姻的。”
    杜玉蝶一怔,脸色瞬间就变了,咬着嘴唇,低着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旁的林师长把手里的茶杯猛地放在桌上,道:“梁景言,你可明白,你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梁景言直视他的目光,笃定道:“我说的很清楚,我和杜玉蝶不可能结婚。”
    林师长看了看杜玉蝶苍白的脸色,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火气,道:“你爹和我白纸黑字都说好了,这个月十八号,就是你和玉蝶成亲的日子,帖子都发出去了,你现在悔婚,也晚了!”
    梁景言冷冷道:“林师长,我和杜玉蝶并不是两情相悦,我知道你最近才与她相聚,你硬要把你的宝贵女儿嫁给我,我可不保证她以后能幸福。”
    “你个臭小子,你现在是威胁我吗?”林师长忍无可忍,猛地站了起来。
    杜玉蝶连忙拉住林师长的手,故作笑逐颜开劝道:“爹,你先出去吧,我想跟梁少爷单独谈谈。”
    “玉蝶,这小子……”
    “爹你放心吧。”
    林师长担忧地看了杜玉蝶一眼,又瞪了梁景言一眼,终是无奈起身离开。
    杜玉蝶一改先前的颓乏,仰起头,看着梁景言,大声道:“梁少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不重要,只要我喜欢你就行了,因为我有信心,只要你和我结婚后,我就一定能让你喜欢上我。”
    梁景言眉头微微一皱:“你这是何必呢?我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样,只要是我认定的人,我就会喜欢她一辈子,现在我已经找到了这个人,她就是祝棠雨。”
    杜玉蝶心中一窒,但面上却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喜欢祝棠雨,她是我的好姐妹,我不介意与她共侍一夫,如果你实在放不下她,你放心,我不会拆开你们,到时候,我会求你爹答应你娶她进门做妾。”
    “你怎么就听不懂?你不介意,我介意,我梁景言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祝棠雨,其他的我都看不上眼,你还是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你说你长得漂亮,人又温柔,爹又是师长,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比我好上千倍万倍,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梁景言脸色一沉,恨不得立即说开戳破。
    杜玉蝶不为所动,微笑着说:“这个人,我已经找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梁景言不解地问。
    杜玉蝶笑道:“那个人就是你,”顿了顿,“就像你喜欢祝棠雨一样,你想跟她结婚,想永远跟她在一起,眼里只有她,容不下别人,我喜欢你,所以我跟你也一样。”
    梁景言皱起一双眉头,愕然地看着她:“你对我的感情,跟我对祝棠雨的感情不一样,我和她是两情相悦,而我不喜欢你,你这样做,是在拆散我和祝棠雨,就算我和你结婚,我们也不会幸福的。”
    听完他说的话,像是刮骨的利刃,瞬间伤透了杜玉蝶的心。她脸瞬间阴沉下来,当即也顾不上什么颜面,讽刺道:“如果你不跟我结婚,你们梁家就完了。”
    梁景言冷笑一声:“只要不跟你结婚,一切都还有得救,”站起身来,又道:“今天我对你说的话希望你好好考虑。别逼我,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跟你结婚,再见。”
    见他转身离开。杜玉蝶的脸色铁青,紧紧咬着嘴唇,猛地把桌上的茶杯推到地上,怒道:“我一定会让你求我嫁给你!”
    梁府香坊里,梁清明心事重重地看着寥寥几个忙碌的工人们。管家看他脸色不好,也是皱眉道:“老爷,咱们这香坊里的工人这几天都快走光了,就还剩下这么几个干了很多年忠心耿耿的老工人。”
    梁清明叹了一口气,说:“最近脂香堂好不容易解封,可我的地契和梁家所有的财产都被孙莲君那个贱人偷走了,梁家濒临破产之际,他们还愿意留下来,哎……这也委屈他们了。”
    管家忿忿然的看着梁清明,安慰道:“老爷别担心,只要少爷一成亲,相信梁家很快就会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这话说中了他的心思,梁清明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原本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与林师长家联姻是梁家最后一次的翻身机会,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你有说不知,景言他不答应这门亲事。”
    “什么?老爷,你可要好好劝劝少爷啊,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传说芙蓉斋与那日本香堂联手,已经在兼并五大香镇内所有大大小小的炼香坊,计划建一个新式的香水厂……”管家吃惊地说。
    梁清明一怔:“真有此事?”
    “是啊,老爷,如果真的是这样,梁家不尽快与林家联姻,将会在夹缝中生存啊。”
    “那日本香堂本来一直就在找机会吞并五大香镇,次次与马新棠联手搞垮我梁家,这次他们终于如愿了……马新棠把我的调香谱偷走才没几天,没想到他们动作居然这么快……”梁清明皱起眉头。
    管家担忧道:“那我们可怎么办啊?”
    梁清明想了想,说:“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无论如何,也只能逼景言娶杜玉蝶了。”
    这时,陈阳急忙跑了进来,“老爷!”
    “你怎么来了?”
    “老爷,刚刚林师长打电话找你,说……”
    梁清明心中一紧:“说什么?”
    陈阳咬了咬唇,道:“说少爷亲自去,把婚……把婚退了……”
    “什么!”这句话,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断了,梁清明坠入到深渊里般,他踉跄了一下,一时间剧烈咳嗽,晕倒在地。
    “老爷!”陈阳和管家连忙蹲下身扶住他。
    这会儿,马新棠走进房间,看着站在窗前的阮姐,问:“姨母叫我来有什么事?”
    阮姐转过身来,笑道:“你不是喜欢祝棠雨吗?”
    “姨母……你怎么知道?”马新棠惊讶地问。
    阮姐冷冷笑道:“你有什么能瞒得住我?我听说祝棠雨母子几人已被梁清明赶出了府,这就是上天给了你机会,她们身上没什么钱,只能露宿街头,晚上你找到她们,就把祝棠雨等人带回你家里吧。”
    马新棠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难道姨母又有什么计策?”
    “怎么,你怕我伤害祝棠雨?”
    马新棠连忙低下头:“没……没有。”
    阮姐笑着说:“你难道不想娶祝棠雨为妻?”
    一听这话,马新棠当即便冷颜变笑颜,也不再掩饰自己对祝棠雨的心思,兴奋地道:“我当然想,只是……她喜欢的是梁景言,而不喜欢我。”
    “傻孩子,这种事还要我来教你吗?你今晚就把她带回家,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不管她同不同意,也就是你的人了。”阮姐看着他说。
    马新棠有些犹豫:“这……”
    阮姐微微一笑道:“女人都喜欢主动的男人,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难道你要让她主动接近你吗?”
    “姨母说的有道理,”马新棠疑惑道:“可你不是说现在报仇是大,让我不要以儿女情长为重吗,怎么又……”
    “那我就告诉你……接下来,你去拆散梁景言跟祝棠雨,与祝棠雨成亲,也是报仇的一部分,这是你的任务。怎么,你不高兴?”阮姐问。
    听得这话,马新棠一阵暗喜,脸上不由的露出期待的表情,笑道:“能娶祝棠雨为妻,我当然求之不得。”
    天色薄晚,晚风初歇。
    祝棠雨三人背着包袱在大街上走着,好一会儿,黛儿无力地拉着祝棠雨,喘息道:“小姐,还要走多久啊,我们就随便找个地儿睡了吧,累死了……”
    祝棠雨斜斜看她一眼:“随便找也要能找到啊,干净的地儿早就被那些乞丐占了……”二人边说边走,都没注意到祝林氏独自走在最后,脸上冒着虚汗,无力地拖着脚步。
    黛儿又疑惑道:“我们不是还有点钱吗?要不然就去住旅馆吧?”
    “那可是后天的船票费,住旅馆,你不想走了?”听祝棠雨这样说,黛儿无奈地叹气。
    这时,一辆轿车开过来,猛地停在祝棠雨身边。见马新棠开门走下车,祝棠雨一怔:“马新棠?你怎么在这儿?”
    马新棠微微一笑:“我当然是来找你的。
    “找我?找我做什么?”祝棠雨不解地问。
    “我听说你好像遇到点困难,所以来帮你……”马新棠笑着,“走,你们都去我家吧?”
    祝棠雨蹙起眉,道:“这还是不用了,我们有住的地方,就不打扰你了。”一旁的黛儿听她这么说,皱着眉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答应,可祝棠雨却不理她。
    马新棠开口,声音和缓:“你不用跟我客气,反正我家里空的房间多得是,空着也空着,还不如你们住进去,热闹些。”
    祝棠雨连忙摆手推辞:“这真的不用了……我们……”话还未说完,就被黛儿的尖叫声打断,“夫人!”
    瞧见祝林氏晕倒在地,祝棠雨和黛儿连忙跑了过去。祝棠雨扶起她,惊慌道:“娘,你怎么了!?”
    马新棠把手放在祝林氏的额头,却是猛地缩回手,对祝棠雨道:“你娘发高烧了,需要及时诊治,现在医馆都关门了,幸好我家中时时雇有医生,走,去我家吧?”
    “这……”看祝棠雨依然有些迟疑,黛儿劝道:“小姐,夫人都病成这样了,可不能再拖了。”
    祝棠雨咬了咬嘴唇,“那好吧!”
    夜色渐浓,马府中灯火明亮。
    黛儿看了看躺在床上刚诊治完的祝林氏,又看了看打着瞌睡祝棠雨,开口道:“小姐……夫人吃过药已经退烧了,我守着她就行了,你去睡吧?”
    祝棠雨连忙逼迫自己打起精神:“这怎么行,要是娘半夜又发烧,那就麻烦了。”
    “你还不放心我吗?有我在没问题的,我看你这两天也没怎么睡觉,你就听我的吧。”黛儿站起来,把祝棠雨推到门外,关上了门,祝棠雨无奈地只能转身离开。
    无奈这府邸有些大,祝棠雨竟一路走到了花园,见前面的凉亭中,马新棠独自一人看着天上的明月,便走过去,问:“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马新棠见到她,有些吃惊,“我睡的都比较晚……对了,你娘好些了吗?”
    祝棠雨点点头:“已经退烧了。这一次多亏有你,否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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