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没有看错烟花的颜色?”郭况脸色阴沉。
    “未曾看错,”青女道,“郎君,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阴兴此番行动,无非是要使得舅舅信任于他,放权于他。好做出些舅舅大逆不道的罪名来。可如今我们却不知他到底要如何行事。”郭况思索道,“若是一味的等待,探听,则会落后于他,失去良机,唯今之计,只有先发制人!”
    是啊,天高路远。虽以烟花为信,一一传递至雒阳城,可这烟花能传递的信息太有限了。郭况当日定计时,说的是当阴兴同刘扬有接洽联系且有亲密之意时,燃此烟花。只是,这信息虽然及时了,却不能将到底刘扬与阴兴做了什么一一说清。
    如今天寒地冻,飞鸽传书已是不能。若是只等秋华快马加鞭来信……
    郭况一拍桌子:“阿郑,我与你明日出城速往河北而去。青女你明日随阿母进宫去看阿姐,将此事细细密报于她。以防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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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家和阴家的战争在河北拉开序幕。
    阴兴这头轻松拿到刘扬的一支军队调度权后,便立刻写了密信交予阴明,让其立刻返回雒阳城去告知阴识。
    是的,他拿到了刘扬一支军队的调度权。
    刘扬此时已然晕了头,竟在听了他一大堆天花乱坠的解决之法后,头嗡嗡作响:乍一听,只觉阴兴说的的确十分有理,且十分有用。但细一寻思,竟是桩桩件件都需要他亲力亲为。
    刘扬老矣。他虽与郭主相差不过十余岁,但多年的养尊处优,还有这一身的肥膘都将他身体迅速拉垮。精力早已无继,可偏偏到了这份上,他仍不愿让出王位。反倒对自己年富力强的儿子刘缨有了强烈的防备之心。
    听到事情竟如此繁多后,刘扬当即便有些不乐意了。
    阴兴便立刻提出要为他分忧解劳。刘扬仔细一想,便应允,不过对于权势他是看的极重。故给予阴兴的兵士,不过是最小的一队,且不算精兵。
    阴兴自然明白他之所想,也不以为意。带着刘扬给他的那支军队,同刘濞告辞后,便去了密县去给死了快两年的刘植收尸去。
    话说,密县那场战役真算是惨败。死伤无数,刘植的尸体刘秀自然没找到,只能立了衣冠冢。如今阴兴的第一计便是去把刘植的遗骨收回来。
    只是不知他连刘植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要如何才能从当年遍地白骨中找出属于刘植的那具了。
    不过横竖他说这话就是为了让刘植更加倚重他的。至于到时候找到的遗骨是不是刘植的——他若说是,谁又能从一堆骨头上分辨出不是呢?
    刘扬也是傻了。他若是同郭主稍微沟通一下,便能知道,对于刘植的死,郭主那是以手加额连称庆幸的——当年若不是刘植做了拉皮条的人,她的女儿何苦要嫁给刘秀去替刘扬连这场姻?!
    ————
    这一日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阴老太太每日不倦地大喊声作伴的阴府。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阴识手握缣帛,一时感慨万千,忍不住流出了热泪:“君陵!君陵!”
    邓氏依偎在他身侧,也看到了那缣帛上的字:“太好了!太好了!这可是绝好的消息啊!”
    阴明咂舌不已地看着面前两人:“家主,夫人,你们为何如此憔悴?”
    两人一时无语,竟不知如何作答。
    阴明自觉自己可能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他想要补救,便又道:“家主,那郭氏香寒如今已然进宫给那郭氏女找了不少麻烦吧!前些日子二郎君还同我说,虽然那郭氏香寒的确十分令人不快,但若是将她放到郭氏女身边,定能为我阴家省却不少麻烦。看来还是家主最神机妙算。任人怎想也只觉得那是郭氏女的堂姐,根本想不到却是个惹祸篓子。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突然顿住,只见阴兴同邓氏脸色越发难看。他心头一个咯噔:“家主,这……”
    邓氏见夫君脸色铁青,身子微颤,忙道:“郭氏香寒的确是惹祸篓子。但……她惹的祸,却不是对郭氏。”
    阴明呼吸一滞,瞬时想到了不好的事上:“难道说阴贵人她?”
    “小弟已被郭氏香寒之母杀死,”阴识道,“吾之好友宁平公主驸马李通,已纳郭香寒为贵妾。如今,家宅不宁。”
    “三郎君死了!”阴明险些栽倒在地,他睁大了眼看着阴识。只见他缓缓点了点头。
    “我们从河北找回的丧门星,没有丧了郭氏的门,”阴明脸色瞬时苍白,“竟……竟是丧了……”
    辛辛苦苦如此之久,好不容易请回的催命符,没催了敌人的命,却先祸害了己方……这,这若是二郎君知道了,该如何承受?
    “次伯,”邓氏见自家夫君脸色越发难看,忙打岔道,“次伯,莫若先来看看二弟那边该如何行事才好,莫,莫再悲伤。得尽快行事啊!”
    阴识看着为他担心的妻子,心头一热,握上了她的手。
    这个女子,初时是他为了阴家而求娶的。他并不爱她容颜,也不爱她心性。是故,与她有了躬儿后,便开始广纳美妾。可却是这个女子,在阴家最艰难时,偷偷拿出自己的嫁妆填补阴家,又是这个女子,在面对刘家大郎找上门来的亲眷时,因了一句伤及到他的空话,而同那女子缠斗在一起,她为了他,牺牲了那么多。
    曾经,繁花似锦,他对她视而不见,如今,却在荣华即将凋零时,方才在一片嘈乱中惊觉永远。原来她从不曾离去,一直在他身边。
    如今,她容颜已老,芳华不再。而他却忽然惊觉到,原来她却是这般的美好。
    阴家,还能走到他期望的巅峰吗?到了如今,他已有些不敢肯定。
    握紧她已不再如同当年一般细滑柔白的手,他心头却越发的温暖:或许他这一生做错了很多决定,可至少,他没有娶错妻子。得她为妻,是他一生最大的幸运……
    看着妻子脸上慢慢的崇拜与依赖,阴识又恢复了曾经的自信:“告诉次弟,神迹之言可以用之。此去密县,便是最好的机会。让刘扬自己的军士看到神迹,一路传回河北,即使刘扬幡然醒悟,却已鞭长莫及。”
    ————
    长秋宫中。
    听完青女的话,郭圣通便转向了郭主:“阿母,您怎么看?”
    郭主抱着刘疆并不看他们:“你们自己决定,自己去做。我老矣,总之,不管你们做了什么决定,我都随从。”
    郭圣通知道这是阿母的态度:她不想对上自己的王兄,却也不愿儿女受其连累,便将一切都放给了他们。
    正说着,郭主手上一热,却是刘疆尿了:“你这小家伙,竟尿了你大母一手。真是淘气!”
    郭主抱着刘疆便喊了葵女:“带我去,给他换身干净的衣衫。”
    郭主同葵女离去后,这殿中便只剩了个青女。
    “你一直都做的很不错,只是这次阿弟同阿郑去了河北,雒阳城的秋华和月芳便要你多多注意了。”郭圣通笑道,她摘下腰间玉佩放到青女手中,“你同阿郑成亲,我还没送贺礼呢。”
    “这玉佩太过贵重,”青女忙道,“且当年若不是娘娘和郎君,安有青女的今日?”
    “也是你值得,我听说郭江已然死了?”
    青女闻言,脸上浮出轻快的笑容来:“他已然被划花了脸,却不想仍旧有人好他这口。竟……最后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身体皮肤无一处完好的被扔了出来。当真是大快人心。只可惜我不能亲眼看到这场面。”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郭圣通叹息,“对了,你同阿郑的好消息需快些来啊。”
    “我曾听过竹若大师讲经,言人有轮回。阿郑同我说,若真是这般,我们也时常去供奉佛祖,只求翎儿投胎转世,再入我腹中。此生定好好宠他,爱他……”青女说着泪如雨下。
    郭圣通却是极明白她的心思:她又何尝不希望如今的疆儿便是上一世那个投胎转世所来的呢?
    “阿郑心好,又一直很疼翎儿,我想着,若能真的这般,就好了。”青女努力抹着眼泪道。
    “对了,如今这雒阳城中有多少人信了佛祖?”郭圣通忽然想到这事。
    “甚多,特别是女子。”青女道,“有福的便希望这福气长长久久,生生世世。无福的便祈求来生幸福美满。而平民中则信奉更多。如今想要出家为僧的男子众多,简直是雒阳城一景。若不是女子不能出嫁为僧,只怕,又是另一景了。”
    “欲出家者甚多?”郭圣通心头一紧。
    青女道:“是哩,可见竹若大师禅理的确动人心弦。陛下和娘娘真是慧眼识人才啊。如今,一切佛教之学,不止是雒阳城,就连其他等地的铺子亦有人道。”
    郭圣通却不同青女这般兴奋。
    从青女方才的话中,她已然预感到了若不及时有政策制止,这僧侣……
    做了僧侣,便不可再娶妻,不可再杀生,每日早课晚课,皆念经唱诺。若不制止这样的风气,只怕,届时不止人口会锐减,百业也将萧条!
    而刘秀,他有想到这一点吗?
    郭圣通心心念念要给刘疆一个天下太平的大汉,若这大汉,无人耕种,无人行商,有的只是光头念经的僧侣……
    不行!此事必须尽快同刘秀沟通一下,看看他是如何想的!
    ————
    青女走后,郭圣通先捋了捋思路。
    首先,阴兴去了河北,似乎已获得了舅舅的信任。若是上一世真定王欲谋反的事情背后也是阴兴所为,接下来的事,她能推敲出来了。
    “建武二年春正月,真定王刘扬复造作谶记云:‘赤九之后,瘿扬为主。’扬病瘿,欲以惑众,与绵曼贼交通。光武帝遣前将军耿纯诛之。”郭圣通回忆起了后世史书中的记载,心头蓦然一惊。
    不过,阿弟既然已经过去了,她便应当相信阿弟能将此事料理妥当。
    阿弟在河北,她在雒阳,这一遭定不会让什么歌谣再天下皆知了。只是,舅舅如今已老,还是早些让位于表哥刘缨才好!
    不过,此时最要紧的是:“阿雪,去请陛下来长秋宫!”
    ————
    刘秀是第一次被郭圣通的婢女来请往长秋宫的。
    他先是一愣,复又笑了起来:定是他这些日子夜夜歇在漪澜殿中,郭圣通终于熬不住,吃醋了!
    “程立,”他笑道,“我之魅力,果无人能挡!”
    程立低头道:“陛下自然是英气非凡,天下女子无不倾心爱慕。”
    刘秀闻言便大笑起来,心情极好:“摆驾长秋宫!皇后既然如此想念我,我怎能不立刻去她身边?”
    “诺。”程立躬身退下。
    ————
    几上,已然是热气腾腾的哺食。
    郭圣通抱着刘疆朝他笑道:“陛下快来,疆儿刚刚醒。”
    刘秀心头一软,忙走了过去,他这次却没抱过刘疆,而是从身后抱住郭圣通,将头埋在她颈间,轻嗅她身上的幽香:“通儿想念我直说便是,不必再用疆儿为借口。我不会笑通儿吃醋的。”
    郭圣通一愣:她什么时候吃刘秀的醋,很想刘秀来着?
    这反应看到刘秀眼中,便又是一阵感动:“通儿,你啊,那般的害羞,我们明明都成亲多年了。你竟还是这般面皮薄。真是让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旁的女子对我说情话那都是张口就来,偏偏只有你,只有你什么都不说……幸好我不傻,能看懂你对我的情意。”
    这话酸的……郭圣通差点没把昨晚吃的哺食给吐出来。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文叔……”
    “嘘,”刘秀照着她颈边亲了一口,“别说,我都明白,都明白,通儿对我的好,我都明白。”
    “哦,文叔明白就好。”郭圣通忍住心头的不适道:他明白什么?上一世,她是用了自己的一切来爱他,可他却轻飘飘地一句话,将她打落地狱。这一世,她不爱了。他却说他明白她对他的爱……
    “只是通儿啊,你何日才能同她们一般,对我说些情话?你可知,我不要她们的,我只想听你说……”刘秀此时化身深情帝,继续抒发他的绵绵情意。
    “文叔,”郭圣通感觉到刘秀又要感概一番了,忙道,“我想问问你,我大汉如今有多少人口?”
    刘秀一愣,继而松开了手,脸色有些难看:“你派人请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郭圣通心头叹了声气,用手遮住了眼睛:“在文叔心中,我竟是这样的人?方才文叔不是还说懂我吗?”
    刘秀闻言心头疑惑尽消,他笑道:“是我不对,我太在乎通儿了。”
    郭圣通忍住内心强烈的不适:“文叔这样,我很欣喜。”
    [达成目标,戏如人生精通!奖励自由属性点5!亏空40点,是否偿还亏空?是/否]
    系统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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