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若往左,她就往左,顾惜若往右,她也往右……
    直到顾惜若被她晃得眼花没耐性了,突然就站住不动了。
    张嬷嬷心下诧异,抬头看过去,却见顾惜若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那笑容直让她心里发毛不已。
    下一刻,却见她转了转手腕,二话不说就抡起拳头砸了过去。
    砰——
    ☆、078 给予警告
    砰——
    寂静而空旷的凤仪宫前,乍然响起一道惊雷般的巨响,惊得树上的鸟儿纷纷离枝飞向高空。
    顾惜若悠悠收回了小拳头,嘟着小嘴吹了吹,才将“作案工具”慢悠悠的拢回袖子里,英气的眉毛挑了挑,双手撑在膝盖处,猫着腰看了看,随之大步往里走去。
    纤瘦挺直的背影后,张嬷嬷顶着两只熊猫般的眼睛,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惊飞的鸟儿飞到她的鼻子上,远远看去,就像是——雕塑!
    尽管是第一次走入苍朝这最尊贵女人的地盘,顾惜若却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好奇;虽然里面的回廊小道很多,她也不会走到迷路。
    一路过去,见花踩花,见石子踢石子,见到分岔路就随手扯过一人的衣襟,揪起两条眉毛就开问,问完之后就将人一把推开,头也不回的往目的地走去。
    所过之处,宫人都自动让开,而在顾惜若走过之后,又都跟苍蝇蚊虫一样,屁颠屁颠的跟在她的身后。
    只是,却鲜少有人敢冲上来拦住她的。
    一则,她周身外散的冷寒气息实在是太过瘆人,再配上那一副抿唇瞪圆双眼的模样,直接把人给吓得远远的;二则,她头上还顶着数个亮光闪闪的头衔,就算是想要在宫里横着走,估计也不成问题。
    当然,也有一些不怕死的,想要以此行为来表明对皇后的忠心耿耿的,直接就拨开人群冲上来,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
    可她是什么人?
    向来吃软不吃硬,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敢滋生反抗心理的,连个预兆都没表现出来,手腕已经转得极其灵活,不由分说就挥了上去。
    砰的一声,众人只觉眼前漂亮的抛物线划过,随之便是令地面颤抖枝头鸟儿惊走的巨大声响。
    是以,她这一路走得十分顺畅。
    待转过最后一个回廊,顾惜若一抬头,就看到了奢华的凤仪殿,殿前守着八个面目清秀的粉衣宫女,一字排开,显然是早就得到了她横冲直撞闯入的消息,站在此处阻拦来了。
    她回头看了看紧跟不舍的一干人等,又看了看那八个严阵以待的粉衣宫女,唇角微勾,明亮的双眸里顿时闪过一丝嘲讽,随即迈开步子就往前走去。
    “哟,不是说皇后娘娘精神不佳吗?怎么还有心思摆出这副阵仗,来迎接本妃呢?”她双臂环胸,懒懒的倚在一旁的腾云柱上,唇角噙笑道。
    那八个宫女闻言,脸色齐齐大变,原本还戒备紧绷的身子顿时僵硬起来。
    皇后娘娘被张公公送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大发脾气,摔砸了不少奇珍异宝,并且还一个劲儿的斥骂着谌王妃,就别提能有什么心思去摆出这样的迎接阵仗了。
    可在得到前面传来的消息时,她们这些身为奴婢的,除了走到殿门口来拦住,就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此刻,听到顾惜若这随意轻松的口气,所有人都不怎么敢轻松。
    不为别的,只因为站在她们面前的,不是其他人,而是大名鼎鼎的暴力狂——玉老先生的外孙女顾大将军的宝贝女儿谌王的王妃!
    且看这冗长复杂的头衔,就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够惹得起的。
    是以,在强撑着对峙了一会儿后,站在最中央的两名粉衣宫女已经腿软得败下阵来,一行八人的阵势,瞬间便如小孩子缺了两颗门牙,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威慑力。
    顾惜若饶有兴味的扇了扇手掌,待抬起头看到日头差不多了,才施施然的走了过去,指了指跌坐在地上的两名宫女,又指了指她们背后的豪华宫殿,朱唇轻勾,缓缓道:“让开!”
    明明是简单到不行的两个字,却将她强大的气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众人只觉她的气场过于强大,一举手一投足间便是耀眼闪亮的光华,让她们发自内心的感到颤抖和恐慌。
    有些识趣的,已经不自觉的侧开身子,挪开步子,让到了旁边去。
    眨眼间,除了那两个跌坐在地上的宫女之外,便只剩下了另外两个不识好歹的。
    顾惜若本来就没指望对方能有多识趣,也不再给那两人反应的时间,长腿一伸,凌空一踹,毫不费力的就将人踢到了两旁,嗷嗷叫个不停。
    她优雅的落地,伸手掸了掸飞起的裙摆,唇角一勾,便潇洒的甩头闯入。
    帐幔飞舞,轻拂朱颜,本该是唯美浪漫的无上景致。
    奈何某个女人脑子里向来缺乏浪漫的细胞,想也不想就用力甩开,脚步飞快的往里窜去,转过屏风后,待看到里面一地狼藉的情景时,整个人顿时松散了下来,斜倚在一侧的桌子上,调侃道:“哟,皇后娘娘,我说您就是觉得钱多,也不至于这样花啊!瞧这满地的碎片书画,随便拿出一件去兜售,绝对可以供普通百姓生活一辈子了。”
    随着这慵懒闲散的音调响起,隐在帐幔后的人影顿时僵住了身子,刹那后,却见她猛地转身,赤红充血的双目像黑夜里飘浮的鬼火,令人不寒而栗。
    顾惜若心头蓦地一跳,下意识的就退了几步,直接退到了屏风旁,倚着屏风懒懒散散的靠着,教人看不出眨眼间的异常。
    “顾惜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皇后手指着她,妆容精致的脸上布满了不甘和怨愤,乍一看上去,倒是觉得有些许的狰狞和扭曲。
    “听说皇后娘娘精神不佳,我过来慰问一下,”顾惜若闲闲笑着,一只小手无聊的缠绕着垂落在鬓边的长发,不痛不痒道,“当然了,我相信,皇后娘娘也会很想跟我说些体己话。于是,便不请自来了,想必娘娘不会介意的吧?”
    她虽这么说着,那两条英气的眉毛却是张扬的挑着,语气里没有半分的客气,看得皇后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和着血尽数喷到那张笑嘻嘻的脸上。
    先是在上书房折腾了那么久,回到自己宫里后,又是狠狠的砸了一通,皇后已经觉得无比疲惫,恨不得拿起椅子将顾惜若轰出去,眼不见为净。
    可她终究还是顾着自己的面子,没有真的这么做,而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指着大开的门口,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叱道:“顾惜若,本宫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今日怕是都要让你失望了。如今,本宫心情很是不佳,请你立刻出去!”
    顾惜若哑然失笑,想着皇后还真是能憋,也不怕把自己憋出内伤来。
    不过,她来这里,可不是关心皇后如何如何的。若不是有些话要私下里跟眼前这人说,这奢华的凤仪宫,她还真是一辈子都不想踏入。
    但见她大步跨过地上凌乱躺着的瓷片碎屑,直直走到皇后面前,敛起了那抹浅笑,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一变,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警告和凌厉,“皇后娘娘,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是有目的的。其实说起来,也十分简单,就是想要告诉你一声,日后不要有事儿没事儿都把眼睛盯在我家王爷身上。否则,我不敢保证,日后你还是不是禁足三个月那么简单了。”
    谁料,皇后听了,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忍不住仰头大笑,边笑还边指着她,像是看怪物似的,似乎在嘲笑顾惜若的不自量力。
    片刻后,她才捂着肚子弯着腰,勉强停了笑意,只是看着顾惜若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同情,“顾惜若,你凭什么说出这么自大的话?你以为,你凭的是什么?你那个将军父亲?还是你那个鸿儒外公?”
    顾惜若皱了粥眉,半蹲着,凑到皇后面前,望进她尚存怜悯的眼睛里,一字一顿道:“这次,你倒是说错了。凭我自己,就能够做到。”
    但见她清亮的眸光微微流转了一圈,紧随着漾出一片水光潋滟,端的好风情好气韵,随之便听她话音陡然一转,清脆的音调硬是被她拖曳出绵长危险的气息来,“又或者……你想要试试看?”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不知怎的,从她的神情语气里竟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她心思微微流转着,想到了某种可能,眼睛蓦地睁大,竟顾不得自己尊贵矜持的身份,冲上来就揪住顾惜若的衣襟,近乎咬牙切齿的怒道:“顾惜若,本宫警告你,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有些人,不是你能够招惹得起的。”
    虽然,她一直都在告诉自己,顾惜若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要将其打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方才听那语气,看那神情,心里却是无端端的感到恐慌,心里一直都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她不是开玩笑的,她真的敢真的敢!
    是以,明知道她是那样嚣张蛮横的个性,皇后也不敢掉以轻心;在知道她不按常理出牌之后,心里的谨慎又加重了几重。
    不为别的,只因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有时候是很可怕的,你往往就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想不到,才会觉得恐惧。
    许久得不到顾惜若的回答,皇后心里的恐慌又迅速的蔓延至四肢百骸,揪着衣襟的手在不停的颤抖,最后几乎要将顾惜若整个儿拎着衣襟提起来,近乎凄厉的尖叫道:“顾惜若,本宫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你说啊,你听到了没……啊……”
    顾惜若一个发狠,小拳头又落雨似的砸了过去,待将自己的衣襟从那只魔掌里解救出来后,她才长吁了一口气,想着老妖婆发起疯来,也是很头疼的。
    她慢慢抚平了衣襟上的褶皱,片刻后才走到皇后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要我不招惹,可以!但是,你也得给我记住了,没事就不要去找段天谌的麻烦,否则,有些人,我不介意直接毁了。你也知道,我的破坏性是很强大的,说得出就会做得到。”
    说完,她也不去看皇后那想要吃掉她的神色,潇洒的转身便走了出去。
    皇后恨恨的瞪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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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9 我输得起
    上书房紧闭的厚重大门缓缓开启,一众朝廷命官鱼贯而出,或窃窃私语,或眉目示意,三三两两的向宫门口走去。
    段天昊走在最后面,看着眼前这扇门又缓缓合上,再也窥不见里面的人影,身上温润如玉的气息凛然一变,丝丝寒气便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
    遍地的余晖似乎也被这寒气渲染,失去了独属于阳光的灼热温度。
    “臣,见过尧王爷。”冷不防耳边响起一道请安声,瞬间便将段天昊魂游天外的思绪唤了回来。
    他狐疑的回头,待发现柳朔存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时,连忙收摄心神,敛起复杂的思绪,朝着他微微颔首,“舅舅不是早就离开了么?怎么还会在这儿?”
    柳朔存别有意味的瞟了瞟紧闭的大门,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讲给段天昊听,“也不知道皇上特意留下了谌王,所为何事呢!”
    “国舅爷,请慎言!”段天昊闻言,脸色微变,飞快的瞥了眼上书房的大门,随即压低了声音叱道,“父皇的心思,岂是作为臣子的你我所能任意揣测的?”
    语毕,他便撇下惊愕的柳朔存,大步离开。
    柳朔存暗叹了声,也紧跟着走了上去。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段天昊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舅舅想要说什么?此刻无人,倒不如明说出来吧!”
    柳朔存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嗫嚅了声,“王爷,您为何……”
    段天昊见状,心里不由得苦笑起来。
    说句实在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两个亲信,还没发挥出他们应有的作用,就被他那个六哥不费吹灰之力的拔除了,更甚至,他连对方是从何时开始准备的,都不知道。
    这种未知,像是在他心里狠狠锤下了一击,疼得让他很是无力。
    “本王无事,舅舅不必过于担心。”敛起脑中繁杂混乱的思绪,段天昊瞬间又恢复成了以往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那双狭长的双眸里蓄满的暗沉之色,却泄漏了他此刻的心情。
    柳朔存见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段天昊不是怀疑他自己的能力,一切都还好说。
    如今,他的宝全部都押在了段天昊身上,可是没有任何的退路的。
    他暗自思忖了片刻,而后才缓缓开口:“王爷,谌王,不容小觑啊!您看,是否需要从现在开始……”
    他边瞟着段天昊,边斟酌着措辞,一时间,舌头似乎打了结,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得拖长了尾音,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彼此都是聪明人,段天昊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忽然顿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掩映在绿树枝桠里的红砖飞檐,竟有些感慨道:“舅舅也觉得,谌王不可小觑吗?”
    柳朔存看不透他心中所想,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也只能是点了点头,一时无话。
    却不想,段天昊兀自笑了起来,俊脸上却满是冷峻之色,狭长的双眸深处还带着令人心惊的冰寒,愈发衬得其气势凛冽严峻。
    片刻后,他才止住了笑意,幽幽叹道:“的确啊,本王这个六哥,不仅不容小觑,还很深藏不漏呢!若不是亲眼所见,就连本王都不敢相信他的手笔竟会那么大,动作竟然也那么快!”
    一直以来,他都很敬重他这个六哥。
    是以,对于此次的事情,他并没有参与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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