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柔妃和皇后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止过。如今她又是皇后的儿媳,一言一行更是宫中耳目的焦点,应付起来,更是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被皇后抓了把柄。  柔妃见她如此不骄不躁,眼里不期然的划过一丝赞赏,抬头给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使其守在了周围,自己则是凑到她跟前,笑容可掬道:“尧王妃,本宫特意在这里等你,你可知道为何?”
    苏紫烟笑得明媚,随即摇了摇头,淡淡道:“请恕紫烟愚钝,不懂得娘娘的意思。不过,紫烟想,娘娘或许等错人了。紫烟可不记得与娘娘有什么交情的。”
    这话说得,可算是直白。
    柔妃脸上僵了僵,可多年的教养摆在那里,很快也就恢复了常态,只是那笑意比之以往,却是要显得格外凛冽,“尧王妃,本宫看你也是个心思聪慧的人,又何必在此装愣作傻?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宫也不再兜圈子。实话来说,本宫是来找你合作的。”
    苏紫烟拧起了秀眉,狐疑的盯着她,不明白她口中所谓的“合作”是指什么。不过,她也不关心,至少从现在开始,这个人就被她列为拒绝来往之人。
    于是,但见她微微后退一步,唇角高高扬起,可眼里却不见一丝笑意,“娘娘所说的合作,紫烟不懂。您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紫烟就先告辞了。”
    话落,她就要错身越过拦路的柔妃,抬步往前走去。
    柔妃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身影,在刚要与她擦肩而过时,薄唇轻吐,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不想,苏紫烟却是脸色大变,咬着嘴唇看着柔妃,满脸的不敢置信。
    柔妃妖娆扬眉,也不去逼迫她,朝着自己的宫殿走回去。
    许久后,苏紫烟终于从震惊中恢复如常,回头看了看周围的景象,再想起柔妃方才在她耳边所说的那句话,暗自狠了狠心,朝着柔妃离开的方向走去。
    ……
    三日后。
    谟城。
    顾惜若坐在屋顶上,底下正是段天谌之前处理公事的书房,怀里正抱着一只小狗,望着城门的方向出神。
    战事已经打响,为了能够及时应对战争中出现的各种意外,段天谌特意搬到了城门处专为谟城官员清理出来的一座院落,而将顾惜若留在了谟城中心的驿馆里,并加派人手保护她的安全。
    驿馆离城门较远,可即便如此,还是能够在入夜之后隐约听到城门处的厮杀声,好几次都把她弄得心惊胆战,无法入眠。
    她有心想要去城门处查看情况,可碍于战事危急,也不想段天谌分心,很多次都是悄悄的过去,在距离城门较远的屋顶上,抱着小狗看着城楼上的人来人往,刀光剑影。
    若是运气好点,还可以看到站在城楼处查看指挥的段天谌,轻袍缓带,身姿挺拔,就算周围的环境十分恶劣,可他那样的装束,却并不觉得有什么违和感,似乎有他在的地方从来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看着城门处燃起的火把,顾惜若幽幽叹了一口气,想着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垂了垂眼睑,不经意间瞥见下方走向书房的青冥,眸色一凝,连忙冲着他喊道:“青冥,有什么事儿,不该去城门找王爷吗?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当初段天谌本想要把青冥留在她身边,后来她以担忧他的安危为由,拒绝了他的提议,身边只留下了一部分的龙鳞卫。
    是以,对青冥、骆宇这两人,她也是不经常见到的,至少从战事开始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青冥。
    青冥听到喊声,仰头看去,待发现盘着腿抱着小狗坐在屋顶的顾惜若时,嘴角又是狠狠的一抽,纵身跳到屋顶上,单膝跪着,恭敬回道:“启禀王妃,王爷说了,今晚战事会很激烈,可能会出现很多意料之外的情况。是以,王爷特意让属下回来保护您,以防您遇到什么危险而救援不力。如今,属下手里的暗卫已经分守在各处,还请王妃体谅。”
    顾惜若屏气凝息,仔细感受了下周围的动静,人数很多,气息绵长,想来都是青冥手下能够调配的高手。
    只是,人都到她这里了,段天谌怎么办?
    “王妃不用担心,”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和担忧,青冥连忙解释道,“属下和骆宇掌管的暗卫,数目相差无几。同样的,您和王爷各自持有的龙鳞卫,也是一样。您放心,王爷绝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顾惜若这才满意的点头。
    可一想到段天谌所处的环境和自己的环境,忽然觉得守在此处的人太多,连忙不悦道:“青冥,以往这些人的数目,我也从来没过问过。可是,你这次这么安排,显然是不合情理的。王爷在什么地方,我又在什么地方,怎么可以同等分配呢?好歹王爷那边也派多点人吧!”
    青冥在心里狠狠的鞠了一把辛酸泪,心说您就不要操心了,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属下的艰难行不?
    想当初,他也是本着“王爷安危为重”的原则,把暗中人手多调到了王爷身边,可为这事儿,王爷还特意狠狠的批了他一顿,甚至还打算把人多拨出一些,安排到王妃的身边。
    当时若不是骆宇和他苦苦相劝,声称他的安危为重,并请求他把一半的人留在自己身边,此刻夹在王妃和王爷中间的他们,怕是就真的难做人了。
    “王妃,属下也曾经这么劝过,不过王爷说了,此事就这么决定了,不容许更改。属下也是无能为力的。”他有些沮丧的低下头,片刻后却突然抬头,神秘兮兮道,“不过,王妃若是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属下倒是可以考虑,偷偷的将一些人拨到王爷身边的。”
    顾惜若大窘,什么叫做她若是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难道她很能惹事吗?
    她很识趣的跳过这个话题,不想自找难堪,回想起他方才话语中的漏洞,拧眉问道:“你说,王爷特意叫你回来保护我的?可是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
    青冥摇摇头,瞬间敛起了玩笑的神色,“具体情况如何,属下虽知道一些,但也不是很清楚。可王爷这么做,想必是出于十分谨慎的考虑的。王妃也不必多想,只安心待在驿馆里,您的安全自有属下等人负责。”
    如果事情真如王爷所想的那样,说不定今晚就可以结束掉此场战事了。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就怕王爷暂时回不来,徒惹王妃担忧。
    顾惜若神色有些悻悻然,虽然十分不喜这种被当作温室花朵般的保护,可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之下,兼之自己的身手又不是很好,只能是乖乖的接受着这样的安排。
    “青冥,你说如何才能成为武功高手?”她小手顺了顺小狗的毛发,神色有些落寞,从中多少都可以看出,她对自己成为负累这一事实,还是心存芥蒂的。
    青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王妃的努力,他也看在眼里,甚至很多时候他都觉得,王妃这么做,根本就没有必要。
    说起来,他多少都了解些王妃的想法,可是王爷的身份非同寻常,王妃若是多学一点,也只是利多于弊,何乐而不为?
    两人各自沉默着。
    远处又响起了一阵阵喧哗的厮杀声和锣鼓声,随着晚风的飘近,那声音也似乎变得清晰起来,顾惜若仿佛能够看到城门处的那道颀长身影,能看到那些火把下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这时,庭院中忽然想起了一阵或轻或重的脚步声,隐约还能听到外面的交谈声。
    顾惜若连忙收摄心神,疑惑的看向青冥。
    此处是段天谌的地盘,按理说,除了她之外,谁都不能轻易进来的。
    “王妃,要不属下去看看?”青冥皱了皱眉,回头询问她的意见。
    顾惜若却是摇了摇头,抱着小狗站起身,淡淡道:“不用了。我和你去。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也不必跑来跑去。”
    于是,她也不等青冥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直直飘落在了地上。
    青冥回神,连忙也跟了上去。
    快要走到院门口,甚至已经能够看到走动的人影,顾惜若站在了一片树影当中,并不急着走出去,只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饶有兴味的盯着门口的那个人。
    却是——舒旭。
    她也问过段天谌,为何要那么安排舒旭,竟让他堂堂刑部侍郎做起打马去城里巡查的事情来。
    记得当时段天谌就给了她一个哭笑不得的答案,声称,她既然不想见到这个人,他便让这个人离得远远的,并说什么也是为着让他自己放心,省得他在外领兵打仗不得休息,而她自己却在驿馆里寻人开心给他添堵。
    当时,她除了对某个人的小心眼儿表示鄙视之外,并没有对此发表其他的意见。
    可如今看来,似乎情况有些不对劲儿。
    站在舒旭身旁的人,应该是晋海昀的弟弟晋海玄吧?他这么高调的带着一个孩子,于三更半夜跑到这里来,究竟目的何在?
    “青冥,你可知道舒旭这个人的来历?”她想了想,终于还是直接问道。
    青冥眯起眼,瞅着那个在光影下长身玉立的身影,脑中飞快的搜寻着相关的信息,片刻后,他忽然沮丧的摇头,以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回王妃,属下记得,王爷曾经让青擎去查过此人的身份,可是一切都很正常。”
    顾惜若皱着眉,“怎么个正常法?你倒是跟我说说!”
    “是,”青冥道,“据属下所知,舒侍郎的父母亲皆以病逝,家中并无兄弟姊妹。舒侍郎已经在刑部任职多年,当年科举入仕,算是比较年轻有为的。”
    这么说来,还真是很正常了?
    顾惜若摸了摸怀里的猫,见它不安的蜷了蜷身子,唇角忽然勾起,淡淡问道:“当初在岐城的时候,我和骆宇去了总督府,并没有见到舒旭。我问你,你可知道后来他去了哪里?”
    青冥低下头,思考了下,片刻后,眉间的褶皱却是越来越深,大有拧成麻花之势。
    顾惜若心中平静,也不急着催他,只是淡淡看着,手中的小狗毛发舒软而顺手,她一抚摸上,心情也跟着多了几分柔和。
    忽然,青冥猛地看向她,隐在暗影里的脸看不出神色,可她却从那微妙的气息波动中感觉到了些许异样,连忙低声问道:“想起来了?”
    “嗯,”青冥点点头,竭力隐藏起心头的复杂,“当日,王爷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后,便带您回去歇息,属下和骆宇则是去执行任何,不想,在从岐城城外的营地回去的路上,却遇到了舒侍郎。”
    顾惜若目光一凝,抚着小狗毛发的手顿了顿,低声呢喃道:“竟然在城外?他怎么会去了城外?”
    顿了顿,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他当时可有受伤?”
    “没有。”这回,青冥倒是很直接的回答,“当时属下问他为何会在城外,他也只是笑着说,丢了东西,便寻到了城外。真实情况如何,属下却也无从得知。”
    顾惜若悠然点头,拨开眼前的叶子,看着不远处舒旭锲而不舍的请求时,心中的疑惑顿时加大了几分,便也没来得及去顾及太多,抱着小狗从树影中走了出去,纤瘦的身影被檐下悬挂灯笼内的昏黄烛光拉得老长老长。
    她的突然出现,将守着院子的四名侍卫惊了一惊,慌忙跪地行礼,“属下见过王妃。”
    “嗯,起来吧,”她抱着小狗,缓步走上前,目光定定的盯在舒旭身上,见他一如既往的清朗俊逸,两根小眉毛顿时紧紧揪了起来,“这都是在做什么?王爷不在,什么事情都做得不尽力了吗?”
    那四名侍卫羞愧的低下头,不敢接话。
    舒旭似是对此刻略显凝滞的气氛毫无所觉,负手走到顾惜若面前,拱了拱手,恭敬道:“微臣见过王妃。深夜打扰,实在是很抱歉。可是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坚持了,一连几次都找到微臣,微臣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得已便带他来见王妃了。”
    “带他回去。”顾惜若淡淡瞥了眼晋海玄,神色里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舒旭却是想也不想,直接将她的拒绝无视,自顾自的说道:“王妃,这小子也是个可怜的人,这几日,他在驿馆门口停留了这么久,您总不至于没看见。可你又怎么狠心呢?他都千里迢迢从岐城赶过来了,难道您还让他走回去?”
    闻言,顾惜若脑子里忽然冒出两个字——有病。
    若不是她多少都知晓舒旭此人的个性,从他刚才那一番话中,几乎就要认定此人是晋海玄的爹了。
    她是谁,晋海玄又是谁?
    她就算是同情心泛滥,也不至于都用到一个将来可能找他们复仇的人身上。
    不过,舒旭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劝阻她,要求太过于明显,静心思索下来,竟让他感到十分惊愕。
    若是在见过舒旭和晋海玄一起出现时,之后她或许想也不想就把晋海玄列入黑名单里,可此刻做舒旭做的如此明显,究竟是为何?
    是真的傻到将他和晋海玄的关系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还是借此机会迷惑她的视线,达到某些所谓不可告人的目的?
    顾惜若神色凝重的盯着舒旭,想到这个想起来就头疼的人,这些日子培养起来的好耐性也渐渐消失。想也不想就反驳道:“舒旭,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日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本妃带走,否则今日这驿馆的门,本妃让你进得来,出不去。”
    舒旭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狠心肠,佯装意外的啊了一声,继而道:“可是,王妃,微臣带他走了,可来不及送他回岐城,难不成要把他留在这里?”
    “你爱留着就留着,与本妃何干?”
    “可是这于微臣的声誉不妥啊!旁的人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还会以为微臣……”
    “你的声誉是好是坏,跟本妃有什么关系?”
    “可是……”
    “青冥,他若是再给我啰嗦,你就给我关门放狗!”
    这话一出,舒旭下意识就噤了声,引得顾惜若警惕的回头,却又见他猛地恢复了以往的神色,语气里带着些许的让步和商量,“王妃,您看,这样如何?微臣先把他带回自己的住处,等到您何时心情好了,微臣再带他过来见您?”
    顾惜若没应声,脑袋里似乎还在回想着前一刻他的异常,而后想到了什么,双眼顿时大放光彩,就连紧紧抿着的嘴唇也多了几分上扬的笑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抱在怀里的小狗,一个鬼点子就在脑中形成了。
    她忽然走上前一步,抚了抚怀中的小狗,含笑着道:“舒侍郎,如今能够像您这样,如此有爱心的人已经不常见了啊!那么,本妃忽然很想赐予你一份大礼,你看如何?”
    舒旭直觉不安,尤其是在看到之前被掩盖在她袖子里此刻却露出圆溜溜眼睛的小狗时,身子微微的僵硬,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讪讪然道:“王妃如此厚爱,微臣心里甚是感激。可念及此处战事正起,微臣还是觉得,不要浪费了。”
    “哦?是吗?”顾惜若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狗,心里却是无比欢悦,“舒侍郎是觉得本妃的赏赐不够分量,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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