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倾也忍不住开口劝道:“若若,我不允许。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要怎么向……”
    “够了!”
    顾惜若一声大喝,将所有想要劝阻的人惊得住了口。
    或震惊或担忧的视线齐齐看向她,不明这样一个弱女子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势。
    顾惜若却没功夫跟他们废话,抽出腰间的软剑就直直甩在了地上,剑身反射出一道凛厉而光洁的寒光,映入每个人的眼中,竟无端的让人心里有股寒意。
    她指着面前的龙鳞卫冷声道:“都按照我说的去做。谁敢不听,把脖子伸到我的剑下来,我替你们解决!”
    她就那么静静的站着,脊梁挺直如松,神色冷峻肃穆,周身竟像是萦绕着淡淡光环,让人无端的想要去臣服仰望,不容拒绝的声音传入耳中,竟无一人敢去反驳质疑,唯有乖乖服从。
    玉子倾和苏靳寅不由得低垂下头,似乎不敢去直视这样的顾惜若,强势而隐含着不容置疑的霸道,齐齐让他们内心一颤,想也不想就听从了她的话,迈出去,任由龙鳞卫把他们扛到肩上,往各处城门而去。
    顾惜若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出去,心思几次沉浮间,眸光没了以往的明亮,却多了几分深沉如海,幽邃苍茫,仿佛世间所有的善恶黑白,在其中都被尽数囊括,都能找到属于它自己的归属。
    “青冥,咱们也走吧。我倒要去看看,柳屹暝寻来的帮手,到底有多厉害。”说着,她便要大步走出去。
    不想,半空中却见一名龙鳞卫快速的飘身落下,神色焦灼的盯着顾惜若单膝跪地,“王妃,东门守不住了。苏大人让您做好准备,千万要保重自己啊!”
    顾惜若身形剧烈的晃了晃,青冥见状,连忙走到她身后,径自抵住她的后背,待她稳住身形后,才退离开来。
    “怎么会这样子?不是说从南城门走入吗?怎么会从东门闯入了?”顾惜若上前,狠狠的揪着他的衣襟,近乎青面獠牙的怒吼。
    那龙鳞卫惊了惊,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道;“回王妃,属下去的时候,听说有人去开了城门,然后那些人直接冲进来了,还有大量的毒虫蛇蚁,也伤了百姓无数啊!”
    顾惜若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猛地推开他,握着拳厉声大喝:“是谁?究竟是谁如此可恶?”
    “是我!”一道清脆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顾惜若霍然回首,瞳孔猛地一缩,咬着牙,双目充血的盯着那个人!
    “明——遥——”
    ……
    “若若!”
    段天谌惊呼出声,从睡梦中猛地惊醒过来,一个打挺就坐了起来。
    他环顾了下四周,却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额头上还沁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他长舒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拭了下汗珠,拿过一旁的外裳披在身上,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骆宇正在廊道里逗着一只八哥,听到门开的声音,连忙转身迎了上去,“王爷,您才没歇息一会儿,怎么就起来了?”
    自御溟殿宫宴后,和解谈判就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昨日,竟为了两国边境的土地重新划分问题讨论到了深夜,直到今天辰时才回到驿馆歇息。
    如今,王爷还没休息够一个半时辰呢!
    段天谌点了点头,扶了扶额,一手撑在了廊柱上,径自问道:“王妃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骆宇拿着手中的小竹条,百无聊赖的逗着笼中的八哥,淡淡道:“不过,王爷应该不用担心的。王妃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再者玉公子和苏大人也都在岐城,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段天谌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回想起方才梦中梦到的事情,他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无缘无故的会做那种梦。
    这是不是一种预兆?
    “你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为何都隔了那么久,王妃那边还没有传信过来?”段天谌心绪不宁,连忙冲着他摆摆手,冷声吩咐道。
    骆宇没法,只得讪讪然的往外面走去。
    不想,就在门口,他遇到了一堆奢华的仪仗队,穿着一身粉色宫装的佘映雪正扶着宫女的手款款走下车撵,看到他时,忙展颜笑道:“原来是骆御医。映雪有礼了。”
    “不敢当。”骆宇有些受宠若惊,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跟自己打招呼,忙舔着笑脸道:“公主金枝玉叶,微臣可承担不起这样的礼啊。”
    佘映雪抿唇一笑,唇角漾出两个可爱的梨涡,莲步轻移至门口,越过他肩头往里探去,忍不住问道:“骆御医,不知谌王殿下是否在里面?”
    “在在!王爷这会儿刚睡醒呢!”骆宇连忙回她一笑,侧身让出里面的位置,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愉悦的笑意,也不急着去做段天谌吩咐的事情了,直接领着佘映雪往里走去。
    佘映雪朝着他颔首垂眉,微垂的眼睑里却是满满的得意之色,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优雅从容的走了进去。
    段天谌刚回了室内,忽觉口渴,便自己去倒了一杯茶,不想,刚端起茶水的那一瞬间,心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遽痛,疼得他不禁松开了手,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也跟着沁出了好一层汗珠。
    “啪”的一声,白玉芙蓉杯掉落到地上,刹那间,碎成碎片……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骆宇本来是进来找段天谌的,可在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时,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冲过去,扶着他坐下,并招人进来,将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
    段天谌就那么怔怔的看着那些碎片,想到方才那一瞬间的心痛,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半晌后,他才抬起头,看向骆宇,“不是让你去查查,为何王妃还没来信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骆宇有些心虚,不由得摸了摸鼻子,道:“王爷,属下本已经走到了门口,却看到映雪公主前来拜会,便领着她进来了,您看……”
    “让她给本王滚!骆宇,是她重要还是王妃重要,你怎么能够如此分不清轻重?”段天谌勃然大怒,拎着他的衣襟,冷声大喝,“你现在赶紧去查,王妃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为何这会儿都还没回信。”
    ☆、034 父子算账
    骆宇被他这么一喝,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一脸为难。
    他哪里知道,王爷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想到门外还站着佘映雪,一开始产生的怯意也被他强制压制下去,犹自不死心道:“王爷,王妃的事儿,属下自然分得清轻重。不过,这也不影响您见见映雪公主啊!横竖人已经到了门外,您就这么让人家滚了,是不是不太好?况且人家可是一国公主,您就算担心王妃的……啊……”
    段天谌没等他说完,拎起他的衣襟就扔了出去,大门嘭的关起,立即阻隔住了外面之人的视线。
    骆宇起初还有些怔愣,随即在空中翻了个空翻,落在了门外,脚步略显不稳。
    瞥到身旁站着的佘映雪,他脸色一白,心里暗叹王爷不厚道,拱了拱手,有些不自然道:“公主,很抱歉。方才王爷也是担心王妃的安危,才会如此说话,还请您见谅。”
    佘映雪精致的小脸微显苍白,想到方才那声近乎嫌恶的怒吼,心中颇不是滋味,可到底是出自皇室的人,言行举止中皆有着良好的教养,倒也没有耍什么脾气,摆什么脸色。
    “骆御医严重了。谌王殿下想必也是无心的,本宫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自然可以理解。”她抿唇笑了笑,眼里忽然染上了一层羡慕,状若感慨道,“谌王殿下对谌王妃的这份真心,倒是让旁人羡慕不已。不过,不知道谌王妃出了什么事儿,竟让谌王殿下如此担心?”
    “还不是为了……”骆宇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却在反应过来时,猛地捂住了嘴巴,干笑了几声,有些讪讪然的转移了话题,“公主这话,可真是让微臣为难了。王爷和王妃的事情,微臣又哪里知道得清楚呢?您看,此刻王爷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让您等在这里,也实在很不好意思。不如等王爷心情好之后,微臣再为您通秉一声?”
    佘映雪微笑点头,柔声细语道:“那便有劳骆御医了。本宫告辞。”
    “微臣送公主。”骆宇走在前方引路,直到目送映雪公主的车撵离开后,才转身去办自己的事情。
    车驾内,贴身随侍的宫女有些愤恨不平道:“公主,谌王殿下也实在是太气人了。明明知道您就站在门外,居然还如此明目张胆的叫您滚,若是让宫里的人知道了,指不定会说成什么样子的。”
    不想,佘映雪却眯起眼睛,冷声大喝,“闭嘴。谌王殿下是什么身份,岂是你我所能置喙的?”
    那宫女没想到自己好心为她抱不平,竟还会反遭她一顿骂,心中颇感委屈,可碍于她的公主威势,并不敢为自己反驳,只能是低着头,连连求饶。
    佘映雪却是冷冷勾唇,娇柔精致的脸上布满了冰霜。
    对于段天谌的反应,她虽也觉得不甘,可一想到事情的起因在那位谌王妃身上,那一点点不甘倒也随之消散了。
    方才在门外,她也没有你错过段天谌所说的话。如今,她倒是很好奇,那谌王妃到底是怎样的人,居然能够让段天谌因为没有及时回信而担心紧张到这个地步?
    奈何苍京离云都太远,而她也不过是个身处深宫的弱女子,想要得到其中的消息,并不是那么容易。
    看来,回去后,她得好好查查了。
    ……
    段天谌来回不停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片刻后,从袖子掏出一个信号弹,向空中发出,不一会儿,龙鳞卫就从天而降,齐齐单膝跪地,静候他的指示。
    “留下一半人,另一半人立即前往岐城,查看下王妃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务必要保护好王妃的安全。”虽然还不知道,那边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多些人守护在她的身边,他也能够心安一些。
    不想,龙鳞卫却一反以往的恭敬顺从,直言规劝:“王妃三思啊!守在您身边的龙鳞卫,也不过才有二十多个人。若是分出一半,您的安全又该如何是好?更何况,王妃身边还有二十个龙鳞卫保护,若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想必也可以应付得过来的!”
    段天谌却只是冷冷扫视着,半晌后,才指着那扇门,冷冷道:“你们跟在本王身边,是听本王的话,还是听远在苍京那位的话?若是后者,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听他这么说,龙鳞卫顿时面露急色。
    他们被派出苍京,所为不过是谌王的安危。即便要做什么,也是在谌王安危无恙的前提之下。
    可如今谌王正处于东梁国内,身边危机四伏,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又该如何向苍帝交代?
    听,还是不听?
    龙鳞卫头次为难了。
    段天谌心中明白,这些人虽跟在了他身边,却不在他的管制之下。
    应该说,整个苍朝里,唯一有本事去命令这些人的人,除了他那位父皇,便再无他人。
    他们是苍朝隐卫里最独立的存在,有作为隐卫的性质,却又超出了隐卫的范畴。
    说白了,若是将寻常暗卫和他们相比,那么,寻常暗卫就是木偶,唯主人之命是从。而他们则会在坚持着主人的任务下,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和决断,不是木偶,而是有想法的——人。
    此前,他们能够听从他和顾惜若,甚至是骆宇的安排,想必是事先得到了他那个父皇的吩咐,在没有触及到那个底线之前,并不会去反驳什么。
    可此刻,显然是他的吩咐令他们为难了。
    不过,对于段天谌来说,从没想过给他们为难犹豫的机会,也不试图以所谓的“威力”去收服这些人。
    如今,他一门心思只挂念着自己那个小妻子的安危,想也不想就唤出了自己的暗卫,直接将他们派了出去。
    龙鳞卫见状,说不出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作为天子龙卫,多少人不是恭敬对待的?
    如今被谌王如此彻底的忽视,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依旧能够守在谌王身边,时刻警惕着身边的各种隐患,并不违背他们的初衷。
    ……
    御龙殿。
    亓云帝端着一杯酒,斜斜的倚在宽大的轩窗前,问着身后的苏公公:“都跟朕说说,谌王在鸾鸣殿里做了什么?”
    苏公公忙不迭的躬身应是,便也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禀报了出来。
    末了,他才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去,待看到亓云帝一脸平静时,才试探着道:“皇上,奴才觉着,谌王是否发觉了什么?”
    “嗯?”亓云帝眼刀儿一横,极具压迫力的视线直接将他整个儿笼罩在一片低气压当中。
    他顿时噤了声,立即跪地请罪。
    亓云帝缓缓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将他脸上冷然的笑容照亮。
    半晌后,他才摆了摆手,淡淡道:“退下吧!”
    苏公公连忙应声,退了下去。
    只是,刚伸手关上门,身后却撞上了一个人,回头一看,整个魂儿几乎都要吓没了。
    噗通一声,他诚惶诚恐道:“奴才该死!奴才冲撞了殿下,奴才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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