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主子,您是否忘记了,谌王妃的身边除了谌王留下的大量暗卫,还有苍帝的天子隐卫啊!
    这么多年来,他们在苍京行事,哪次不是千方百计逃过龙鳞卫的耳目,才得以顺利实施计划的?
    若真是论上正面对抗,这样的结果也不是太难堪的不是?
    要不然,您也不会专门培植龙鳞卫的克星——天字鹰号,用以对付龙鳞卫了。
    言畅躬着身,默不作声。
    佘煜胥也不欲废话,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假山劈开,山石碎屑肆意飞舞,拂去滚滚烟尘,却发现面前没有丝毫类似于洞口的通道。
    言畅站了出来,走到本该是洞口的地面,用力的跺了跺脚,感觉着脚下那异常的触觉,顿时皱起了眉头,“主子,下面似乎被什么利器栓死了,无法打开。”
    佘煜胥凉凉瞥了他一眼,杀气凛然倾泻而出,逼得言畅直直后退了几步,唇角留下一缕殷虹的痕迹。
    可此刻并不是惩处的时机,他绕着那想象中的“洞口”走了一圈,片刻后才懒懒抬眸,不痛不痒道:“一部分人,跟着本宫去追谌王妃。言畅,你带着另一部分人去城外的兵营处,务必要找到玉子倾,能杀就杀了,不能杀也要让岐城城驻军的掌管者易主。”
    “是。属下明白。”言畅抹了抹唇角的血迹,连忙拱手行礼,带着一队人快步离开。
    佘煜胥站到那洞口之上,冷冷勾唇,眼里宛若有银龙流转光芒明粲,并没有立即动作。
    忽然之间,他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紧绷了起来,宽大而绣有繁复花纹的袖子狠狠一甩,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厉的弧度。
    风声簌簌,慢慢停息时,整个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身后,清一色的黑衣侍卫紧紧跟随着,脚步移动飞快如夜间穿行的鬼魅,说不出的怖人。
    ……
    顾惜若等人快速穿行在地道中,跫音激荡,前路漆黑,仅靠苏靳寅手中的一支火折子照明。
    她惊讶于此人的准备充分,仿佛事先就做好了打算,笃定会遇到今日的事情,也笃定她会选择这条路一样,居然连此等琐碎之物都随身携带着。
    看来,苏靳寅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王妃,苏某知道您心中所想。不过,苏某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此事并非是苏某的主意。”仿佛有些不能承受那强烈的审视目光,苏靳寅边察看着前路,边恭谨道。
    不得不说,她的眸光实在是太明亮了。
    若是能够把这样的目光转化成火折子的火苗,说不定这地道里就会被照得宛若白昼,他们走起路也会顺畅很多。
    顾惜若闻言挑眉,“那是谁的主意?总不能是远在东梁国的某人吧?他要是有这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就不是人,而是个神了!”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还是渐渐流淌起一抹酸涩,格外不舒服。
    方才在与佘煜胥的交手过程中,她也听说了一些,知道他不但在东梁国吃得好睡得好,还有各种美人大献殷勤,估计这谈判也谈得万分逍遥自在。
    可是,凭什么她在这里被人追杀得狼狈至极,而他却能够心安理得的享福快活?
    佘煜胥说,他拒绝了东梁国的七公主,听到之后,不但没有放下心,反而是越发担忧了。
    连公主都对他抛出媚眼,可以想象,这排队等着进谌王府的人有多少。
    不过,他最好给她仔细着点,别给她抓到什么把柄,否则她不介意辣手摧花,揍他个鼻青脸肿!
    苏靳寅敏感的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疑惑的看向青冥,昏黄摇曳的烛光中,那抹担忧显而易见。
    青冥朝他无奈的摊手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此次,王爷是真的做过头了。
    想到仍旧不见天日的那件事,他心头蓦地沉甸甸的,不禁为自家王爷的命运担忧起来。
    “王妃,”再三斟酌之下,苏靳寅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这个主意,的确是王爷授意苏某的。当初,他离开东梁国之前,早就提前设想过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并针对那些情况,想出了相应的对策。这条地道,便是他命人神不知鬼不觉挖下的,当时苏某先一步带着明遥离开谟城,就是为了提前熟悉环境。玉公子刚到岐城,苏某就将他领到此处,这也是王爷的意思。”
    顾惜若“啊”了声,后觉得这声音过于突兀,连忙伸手捂住嘴,灵动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一抹复杂的情绪在其间缓缓流淌。
    按照苏靳寅的说法,段天谌似乎早就知道柳屹瞑的打算,甚至还料准了她会离开谟城赶往岐城的了?
    可恨她之前还就此事与他争论不休,不成想,人家竟早已有此打算,只是等着她“激情演出”而已了。
    偏生她还以为他是真的不同意,演得那么卖力,敢情就成了他眼里的小丑了啊!
    可恨,可恶!
    真是唯谌王殿下和小人难养也!
    “那他如此料事如神,可有算到柳屹瞑会与埃图挞联起手来,想要借此毁掉岐城的百姓?”许是觉得自己落了下风,顾惜若心怀忿恨,忍不住拆起段天谌的台来。
    青冥暗自为自己的主子掬了一把同情泪,想着王爷您是有多背,做了这么多事情,居然还被王妃冷嘲热讽,可能的话还是多待在东梁国吧!
    否则,以王妃此刻泄露出来的怨恨情绪,恐怕有很大一批人遭殃了。
    苏靳寅却是没他想得那么消极,只轻笑着道:“王妃,您所说的事儿,王爷倒是没有料到。其实这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毕竟,在我们看来,柳屹瞑虽然胆大妄为,应该也不至于到了如斯地步,竟然丧心病狂的将苍朝城池拱手让人。不过,当时王爷跟苏某提起的时候,似乎胸中已有丘壑,想必还有针对柳屹瞑的后招吧!”
    顾惜若静静的听着,面上虽有些不耐,心里却是颇为认可他的看法。
    说柳屹瞑是丧心病狂,的确不过分。
    恐怕就连苍帝都没想到,他所倚重的臣子的儿子,竟会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举动。
    若是知道了估计会从龙床上跳起来,二话不说就把柳氏满门给灭了吧?
    就如当年灭掉云氏满门一样,手段狠辣,不留情面。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这样的主意,到底是柳屹瞑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苍京中那些人的意思?
    前几日,她得到消息,说是段天昊半夜去玉府见了玉老先生,离开时满面怒容,更甚至当场让御林军包围了玉府,不许任何人进出。
    这情况,委实与软禁无异。
    隐隐的,她觉得此次的事情跟她有关,可因为不知道基本的情况,所以也不好妄下论断。
    而从这也另一侧面说明,段天谌不在苍京的这些日子,段天昊在苍京的动作已经做得足够大,所能握住的权柄,都已经尽数握在手中。
    前阵子,段天昊暗中授意手下幕僚等人,创办了碧梧书院,先是背地里与玉老先生及其门生敲杠做对,此次更是做出了如此明目张胆的事情,难道他就那么迫不及待了?
    顾惜若忽然就那么沉静了下来。
    想到自己的亲人遭此横祸,她却使不上力,心头蓦地涌起一层酸涩感,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稳健快速,只恨不得能够快点解决完这里的事情,早点飞回去。
    苏靳寅担忧的看着她,由衷安慰道:“王妃,您也不必担心。王爷既然算好了这些事情,肯定会有所准备的。方才,苏某在知道您这边出事的第一时间里,就给王爷发出了信号,想必此刻救援的人员已经过来了,咱们只要出去,估计就能与他们碰头。到时候,就算敌人有多少手下,都不会占得一分一毫的便宜的。”
    “嗯。”顾惜若淡淡应了声,“还有多久就到出口?”
    苏靳寅忙回道:“快了,最多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这么说着,他还意味不明的打量起顾惜若,眸光中闪烁着谁也读不懂的情绪。
    沉静下来的她,身上自有一股稳重的气势,虽不能称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却也不会输于世间大多数的男子。
    他忽然想起,当日段天谌把他叫去,负手立于窗前的修长身影,似乎也有着这样一种相似的气质,让人忍不住靠近些再靠近些,想要一窥其中的究竟。
    只是,段天谌吩咐他做的事情,让他看到了这个看似优雅实则强劲霸道的男人的决心和勇气,心里怀揣着的小九九也识趣的收了起来。
    虽然这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一个女人。说出来,恐怕也会引起他人的嗤之以鼻。
    可他却觉得,为一个女人尚且能做到这个地步,其他的自然是不用说。
    那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对段天谌累积了数十年的恨意慢慢消散,当即与对方约定下来,等回到苍京后,他们便要好好比试一番。
    若是他赢了,段天谌的项上人头便是他的,从此血海深仇就此罢休。
    可若是他输了,换他和苏晗在段天谌手下办事,甘心听候他的差遣驱策,直到他们能够在每年一次的比试中,有能力再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方才罢休。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苏靳寅才停了下来。
    前方是台阶,不多,只有五级,看起来,似乎还有些蓬松。
    台阶前方,嵌着一处出口,正方形石板模样,跟入口处一样,底下用玄铁打制加固,并用精钢栓拧紧,在地面上方开启之后,便可在跳下地道时,将精钢栓栓死,旁人再也无法打开。
    顾惜若暗暗惊奇,段天谌为了这些东西,到底花费了多少心思?
    难道她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时候,他都在想着怎么去逃生吗?
    她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觉得这种想法不能再有,否则日后跟他同床共枕都不能舒心。
    苏靳寅伸手在旁边的石壁上拍了拍,出口处的精钢栓立即释放出来,那块石板也跟着往上弹了出去。
    顷刻间,如练月华倾泻而下,照得地道内亮堂堂的,新鲜微凉的空气顿时涌进来,直教顾惜若打了个寒颤。
    她伸手反抱住自己的胳膊,用力的捏了捏手掌,一股热流顿时窜向全身,抵御起这秋夜微冷的天气。
    “王妃,请随苏某过来!”苏靳寅回头朝她点头示意,率先走了出去。
    顾惜若闭上眼,深呼吸了下,再睁开眼时,整个人又像是充满了力气和能量,大步的往前走。
    身后,青冥担忧的看着她,想起她那惨白的脸色和一路上略显虚浮的步伐,心神忽然有些恍惚,并没有急着跟上去。
    甫一走出来,眼前便豁然开朗,夜晚微凉的空气钻入肺腑之中,惊得顾惜若身子又颤抖了下,小手也被冻得一片冰凉。
    “王妃,此处甚是偏僻,只要半个山丘,就可以到达当初那些私家军所在的地方了。”苏靳寅指出正南的方向,眉宇间隐隐潜藏着一抹兴奋。
    顾惜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而问道:“苏靳寅,你告诉我,这些私家军如今都去了哪里?”
    苏靳寅讶异的看着她,而后唇角溢出一抹无奈的叹息,“王妃,这个请恕苏某无法回答。当初明哲死后,这些人就归属谌王管制。谌王的处事手段,您是知道的,若是他不想任何人知道,苏某就算是钻到他心里,也窥不见一分一毫。”
    这话倒是真的。
    顾惜若微抿着唇,双手在袖子里握了起来,也没有再多想下去,朝着方才苏靳寅指出的方向,就要走过去。
    这时,脑中袭来一阵晕眩之感,她揉了揉眉心,甩了甩头,努力压制掉这样熟悉的感觉,却在没走出几步时,头重脚轻浑身轻飘飘的,宛若走在云端。
    只听到苏靳寅的一声惊呼,她还来不及说“赶快赶路”,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出口处,青冥听得苏靳寅的惊呼,猛地回过神来,心头一颤,大步流星的跑出去。
    却见顾惜若正虚弱的跌坐在地上,脸色白得吓人,唇角还流下一道血痕,红白的极致衬托,显得那张小脸更如鬼魅。
    黄土地上,一滩血迹正隐隐冒着热气,青冥见状,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蹲下身,急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方才王妃不是还好好的吗?”
    苏靳寅摊手叹气,“苏某也不知道。王妃一出来,精神就不是很好,刚走几步,就见她倒下了。”
    青冥拧着眉,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却被肌肤那冷如冰块的温度吓到,低声说了句“怎会如此冰冷”后,便将自己的外裳脱下来,连带着扒下目瞪口呆的苏靳寅的外衣,一起披在了她的身上。
    再号脉时,方才知道她是内力损耗极大,身子虚弱内息紊乱所致。
    但方才她一直都站在他们的身后,根本就不可能会受伤的,难道又是那个人?
    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想起这实力悬殊的比划,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怪他还觉得她脚步虚浮,原来竟是受了如此重伤。
    王妃可真是把他们瞒得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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