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若讶异的看着他,颇是不解道:“可知道走去哪里了?”
    玉子倾摇摇头,神情略显沮丧,与她说了几句话后,便悻悻然的离开。
    顾惜若心里也很无奈,人都走了,玉子倾居然还如此念念不忘,可真是教人不可思议。
    看来,当初明遥给玉子倾所下的东西,也真的是厉害。
    所下的东西……
    她脑中倏地白光闪过,莫名想起了某个人,顿觉这东西也不是就令人束手无策的。
    或许,还有其他的方法,将玉子倾的情感从明遥身上扯开。
    “王妃,你这目光可得收回来了,否则被王爷看到,估计情况会不大妙。”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直静默不语的云修却突然开口,可任谁都可以听出,其中的揶揄意味。
    顾惜若狂囧,很想说,其实情况不大妙,她也不会担心,横竖有的是法子去解释清楚。
    可在对上云修那谪仙般无欲无求仿若能看穿心中所想的眼睛,顿觉这样有歧义的话不宜说出来,只讪讪然道:“多谢表哥提醒了。若是无事,我就先告辞了。”
    语毕,她也不福身,转过身就要大步离去。
    “等等,”云修忽然叫住了她,抿唇思索了下,才缓缓道,“你若是想要研习东梁国的阵法,我那里有很多相关的书籍,可以借给你翻阅。”
    顾惜若挑眉,她可不认为,以她和对方的关系,能够好到他会为她着想的地步。
    那是为什么?
    云修随即也道:“那日,青冥见你失踪后,便回王府求救,恰逢表弟入宫,无法及时赶去,就只好由我和南阳侯去护国寺寻你了。你所住的护国寺厢房里的书籍,皆不是真的,多学了恐有害处。”
    简短的几句话,也算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顾惜若心中一动,想到方才的疑问,思忖着道:“那你可知道,最后云隐那臭和尚去了何处?”
    “不知。”云修摇了摇头,看到顾惜若一脸沮丧,又补充道,“当时,知道这个云隐和尚有问题时,我和南阳侯也紧追慢赶的四下搜寻,才发现顾将军正和云隐此人缠斗。奈何云隐深藏不漏,竟在关键时刻消失逃走,我们欲要追寻,却是遍寻不得。”
    顾惜若闻言了然。
    如此说来,当日云隐在进入阵法之前,的确经历过一场恶战。
    可当时,顾硚不是已经回了苍京了,为何在云修等人皆找不到的情况下,还能缠住云隐?
    越想下去,她脑袋里思绪就越乱,到了最后,她狠狠甩头,深呼吸,不再去想其中的关系。
    所幸,云隐已经死去,不会再对她和她所在乎的人造成什么威胁。
    不经意抬眸,看到云修狐疑的目光,她心下微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颇是不好意思,“多谢表哥将此间过程告诉我,也省去了我去查探所花费的气力。”
    云修讶然一笑,摇了摇头,随即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就算我不说,若你去问表弟,他肯定也会事无巨细的告诉你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后怕。
    自己如此“好心”,会不会成了某个人眼里的“多管闲事”了?
    忽觉背后有脚步声走近,他顿时纪灵灵打了个寒颤,冲顾惜若随口说了句“回头我把书籍送给你”后,也不跟身后的人打招呼,脚下像是生了风似的跑了。
    顾惜若指着他,满是疑惑不解,冲来人问道:“段某人,你是打他了,还是怎么咬他了?为何一见到你,他就落荒而逃了?”
    “我哪里知道?”段天谌揽过她,拿额头亲昵的蹭着她的,语带暧昧,“若若,我要申明一点。从小到大,我只咬过一个人。以后也只会是那一个人。所以,你实在是不必担心。”
    顾惜若脸色腾的红起来,恼怒的瞪着他,手下使劲儿的拧着他的胳膊肘。
    这人,真是越来越没脸皮了。
    这样的话,怎么可以随便说出口?
    他难道忘记了他的尊贵身份了?
    “若若,这跟身份没关系。”许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某人继续厚颜无耻道,“这是你我恩爱的表现……”
    顾惜若强忍住呕吐的*,狐疑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使劲儿的撕扯着他的面皮,扯面筋似的,“以前,我还从来没发觉,原来你的脸皮竟然这么厚的。看来,回去之后我要狠狠的剥下一层来。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本姑娘,不想活了是不是?嗯?”
    听到“调戏”这个词儿,段天谌脸上的笑意忽然淡了些许,伸手抚顺她随风飞扬的发丝,云淡风轻道:“听说,你在路上遇到登徒子了?”
    “嗯,你的消息倒是挺快的,”顾惜若放下手,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讪讪然问道,“那个人,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自己没有几斤几两,居然也色心大发,活该被我揍一顿。不过,这样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虽说苍帝没有给予众人一个明白的答案,她也没有涉足朝堂,不了解其中的局势沉浮,可最后的结果,几乎是可以预料的。
    正因为处于如此关键的时期,她才不得不仔细点,生怕会因为自己给他招惹了祸端。
    如今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里越发觉得没谱儿,忍不住急道:“哎,段某人,若真是对你有影响,那也不要紧。如果那人的家人真敢找上门来,把事情闹大,我也不是奈何不了他。横竖是他无礼在先,我若真是要颠倒黑白,也是绝对没问题的。你就不用担心啦!”
    看见这小妻子如此在意自己,段天谌心里除了感动,还有满满的爱意。
    他何其幸运,能够在独自穿行过那么多黑洞洞的雨夜后,找到生命中的这束阳光,弥补了多年来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华的缺憾。
    可不是么?
    这束阳光如此灿烂明媚,早已抵得过那些微弱的星光月华了!
    “没事,打了就打了,”他轻轻的抚平那两弯黛眉处的结,笑得一派温和,“就算有人找上门来,直接交给路管家就可以了。这点小事儿,还用不着你出手。”
    说着,他就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缓步走了出去。
    顾惜若下意识的跟随着他的脚步,听之也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疑惑的看着他,淡淡问道:“你是不是知道,那个人是何身份?”
    “若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关注别的男人,我会吃醋的。”段天谌忽而凑到她面前,扳正她的脸,说不出的认真郑重。
    顾惜若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将那张脸推开了些,才缓缓开口:“我又不是关注他,只是想要惩罚他而已。难道这样也有错?”
    不想,段天谌真的点了点头,对此严肃以待,“有错。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吧,你也不必再去过问了……”
    “哎,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某人颇为理直气壮,牵着她的小手就往外走,“你若是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回府学习女红,改日给我做件衣裳。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拿针线的样子呢!要不就这样吧!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远远的,听说这样的提议,顾惜若顿时甩掉他的手,抱头窜走,嗷嗷直叫,“啊啊啊啊啊,我没空我没空!要我去做针线活儿,你还不如劈死我算了。”
    ……
    顾惜若的反抗终究是无效。
    那日,被段天谌扯回王府后,就不能再四处乱跑,而某个人还真的特意请了苍京城里最好的绣娘,亲自来教她刺绣,做针线活儿。
    瞧那架势,颇有不把她培养成苍朝第一绣娘绝不罢休的意思!
    顾惜若欲哭无泪,一日复一日的捏着一枚比头发还细的针,死命的穿线。
    其间,她也有想过溜走,可没溜到半路,就被某个人抓回来了,房门一关,两人“亲密交谈”了一番,第二日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是乖乖的拿起绣花针,做针线活儿。
    这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深秋凉风中,隐约有凄凄惨惨断断续续的歌声传来。
    “小若若呀,府里黄呀,刚出生呀,没了娘呀,跟着爹爹,好生过呀,只怕爹爹,娶后娘呀,没娶后娘,已嫁人呀,嫁个夫君,虐我狠呀,夫君逍遥,我却绣花,拿起针线,狠狠扎他。亲娘呀,亲娘呀,亲娘想我,谁知道呀,我想亲娘,在梦中呀,菊花开花,荷花萎呀,想起亲娘,泪汪汪呀,亲娘呀,亲娘呀……”
    那歌声断断续续,尾音轻颤,仿佛哽咽之人逼至无奈的哭诉,听得人心尖儿一抖一抖的,若是情感丰富点的,估计就听之落泪了。
    那小曲儿一遍一遍的唱着,似乎还觉得不够过瘾似的,还被那歌唱之人使了内力传播出去,一遍一遍,在谌王府内外和上空久久回响。
    据说,那歌声飘出墙外,引得行人驻足,有不少人同情心泛滥的男子甚至还红着眼睛爬了墙,最后被一柄红缨枪捅了回去。
    再据说,在那歌声飘入书房时,正在谌王府书房里议事的朝廷官员们见证了十分光荣的时刻——
    他们那优雅尊华的谌王殿下,头一次在公众场合下,如此不顾形象的喷了茶,咳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泣鬼神。
    还据说,在那歌声飘入药庐时,季晓澜正在配药,听到这声音,身子狠狠的抖了几抖,手里的药配错,毁掉了一大片珍贵药草。
    他恨恨跺脚,痛心疾首的叱了一句:“老夫的亲娘呀赶紧吃药不要放弃治疗!”
    又据说,在那歌声飘到亭子里时,正在对弈的孟昶和云修,连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笑得花枝乱绽,另一个直接捂着肚子趴在石桌上,颗颗黑白子被挥到地上,欢快的蹦达着。
    而他们,青冥、青云和青朵,则是跌坐在地上,头碰头,背靠背,咬着嘴唇憋着笑。
    他们离王妃太远了,不敢大笑,否则下一个“府里黄”的人,就是自己了!
    就在这时,一道暴躁的呼喊声传入耳中:“我饿了!赶紧给我找吃的!”
    青云和青朵闻言,立即爬起来,屁颠屁颠的跑去找吃的。
    许是知道她即将要迎接无尽的酷刑,青冥等人再不敢在她面前随处溜达,反而每到用膳时间,给她端上了大盘大盘的猪蹄和猪血,美其名曰:补血活力,心灵手巧。
    顾惜若当即将那盘子扣到桌上,义愤填膺的指着青云,无视她瑟瑟发抖的娇小身躯,大骂一声:他母亲的!
    还猪蹄和猪血呢!
    也不怕她吃了手会变得更大些,精神会更亢奋些,连筷子都拿不住!
    她还有没有人身自由,还有没有一点小小的选择权利了?
    她倒要看看,这姓段的到底在搞什么鬼,好端端的要她去学针线活儿,这不是要逼她造反吗?
    这人,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顾惜若一把甩开那盘猪蹄和猪血,踩着跌碎在地的盘子碎片,怒气冲冲的冲到了段天谌的书房,砰的一脚踹开门,也不管某个人还在商量着公务,揪起他的衣襟就龇牙咧嘴道:“姓段的,你最好给我一个完美的理由。否则,我跟你没完。”
    段天谌瞥了眼身后跟着的青冥和青云等人,心中有些了然,挥退了书房内的其他人后,便将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顾惜若被他这样近乎哀怨的目光刺激到了,伸出两根手指,狠狠的戳着他的两只小酒窝,犹自不解恨:“你别搞什么沉默以对,我告诉你,那没用。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到底抽了什么风,竟然要我去做针线活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我何时拿过针线了!”
    段天谌抿唇轻笑,而后被某女恶狠狠的警告了下,才换上一副忧愁的神情,哀怨的叹了声,颇是无奈,“若若,正是因为知道你没拿过针线,才想要你去学啊!”
    顾惜若抬起下巴,一脸委屈,“理由呢?”
    “理由嘛,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横竖你要相信,我绝对不会让你做无用功。”跟顾惜若相处久了,段天谌也学会了很多从她口中蹦出来的新鲜名词。
    有些不是很了解的,还当场缠着她解释其中的意思。
    如今用起来,反而是要比她更为顺口了。
    顾惜若低垂下头,满心满眼里都是委屈,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垂下来,隐约有泪光闪现,活脱脱就是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段天谌心中不忍,差点就没忍住要告诉她真实原因的冲动,可为了大局着想,就在开口的那一刹那忍住了,只是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笑着道:“若若,这段时间,你就先听我的,好不好?”
    顾惜若连忙从他大腿上跳下来,一个潇洒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好!有本事,这段时间,你就给我乖乖的睡在书房,不要踏入我的房间半步。若是你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气死她了!
    刚才她明明看到,他就已经快要告诉她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却在出口的那一刹那,变了主意。
    她就不信,某个人真的能够忍得住。
    ……
    不过,这次顾惜若真的低估了段天谌的决心和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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