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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筠娘子从禹州出发的这条江,叫沂春江,沿江向西,几个时辰后进入雅岷江,雅岷江是连通京城的大江,一路向北便达京城。
    而沂春江和雅岷江的交汇处多山连脉,丘陵地形。加上在此周转的商人居多,见不得人的行当也不少。朝廷为了保障行船安全,在此处设的据点也多、排查严格,如今已经鲜有人作乱。两江交汇处是安全不假,倚仗劫船为生的水匪只得弃船只最多的好地方,辗转到雅岷江的南段为祸。南段多暗礁,乍入的船十之八、九都逃不掉,渐渐的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避开这条道。
    此时,南段的岸边山头,一间屋子里透出微弱的光。
    再看屋里的摆设,朱红蟠龙雕花的八仙桌子,紫檀牡丹太师椅,青鸾牡丹雕花大床,无一不华贵非常,无论是无与伦比的雕刻手艺和木材,都与闵秀宫的摆设不相上下。
    太师椅上的那人闲适的躺着,穿着貂皮劲装,地阁方圆的脸上被鎏银屏画明灯的火光照出微红的光影。萧九娘的葱指舀了一勺枇杷雪梨羹,旻王张着嘴,由甜羹滑入咽喉,方才把枇杷肉嚼了嚼。
    萧九娘体贴道:“三爷嗓子都哑成这般,可唱不得戏了,先缓缓。三爷是不是最近太乏味了些,没日没夜的唱戏,连自个嗓子也不顾惜!”
    “你懂什么,爷可准备了一出好戏,要唱给筠娘听呢。这不还是你这个奴才教唆的,说是爷唱起男角英武非凡倜傥风流,爷还特地换了好几句台词呢,句句都是情真意切!你不是说多少贵女私下欢喜戏子么,爷自然要使尽浑身解数讨筠娘喜欢!”
    萧九娘眼里的嫉恨一闪而过,仰脸谄媚笑道,“九娘说句冒昧的,咱们是接了范参政的活不假,准信也是有了,可是这周内司就不是个好对付的,爷确定要自个出手?”
    旻王搓了搓手,整个人都已经雀雀欲试,“知道父皇私底下是怎么说爷的么,那天可碰巧给爷听见了,父皇说,爷就是一根贱骨头!爷何止是一根贱骨头,爷全身的骨头都贱!”
    “就像父皇屁股下面的龙座一样,越是不给爷,爷就非要不可!一品诰命?爷不仅要抢一品朝臣的爱妻,还要……”旻王拈起兰花指,方知嗓子疼的唱不动了,慢慢的吐纳出一句,“爷要宋筠娘做爷的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下更。
    第111章 生死局4
    十二道大菜,以大荤高汤为主,汤汁有红有白,热气袅袅。十二道小炒,涵盖时令素菜、动物内脏和假煎肉。糯米团、水饺、槐芽温淘等六道主食,五辛盘、蕨根粉等六道冷菜。加之以六道甜品,其中两道是雕花蜜煎,是把鲜瓜嫩笋精雕细刻后渍成蜜饯。酒水有用大黄、蜀椒、桔梗等口味浓烈的屠苏酒。也有适合女子喝的香薷饮、雪泡缩皮饮,加之以时令水果,温甜爽口。
    满满一桌摆在露天的甲板上,美味当前,星月悬空,江风宜人,琉璃灯随风摇晃,来来回回的下人,这等富贵气派让徐氏又找到了程家主母的气势。
    烧菜嬷嬷吩咐完丫鬟后,谄媚的邀功道:“老奴可是使了浑身解数呢,这春头该有的一个不落,不该有的也有,也就堪堪凑了三十多道,太太吩咐的四十八道,老奴无能,还请太太责罚。这要是在府上,别说四十八道,就是六十八道,老奴也敢大放厥词。”
    徐氏就喜欢她的知情识趣,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得色:“内司大人和内司夫人是头一回吃这么多菜罢?就是御赐宫宴,也就十八道菜,你们也别愣着呀,都尝尝!”
    顿了顿,又道,“内司夫人自幼失恃,继母又是个得了疯症的,料想在吃食上也是个不精细的,当年老爷就唏嘘这样的身子骨怕是不好生养呢!哎呀,瞧我这张该打的嘴!寻常人家都是娶正妻生嫡子的,做舅母的还一直担心你的婚姻大事呢……哎呀,到底是一个娶对了,一个嫁巧了!”
    程琦闷闷的拍下筷子,黑着脸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仿若刚才的母子针锋殊死相斗都是一场幻境,眼下迷雾消散,重归他们既定的母慈子孝。程琦做不到,厌憎的斜睨了一眼徐氏,这个装模作样的毒妇!徐氏的笑眼里有了裂痕,袖子下的手都在抖。
    这个表妹也不是个好的!
    明知真相,还挑拨离间,害他当众弑母,他就跟她手中的跳梁小丑一样!
    烧菜嬷嬷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筠娘子,暗暗心惊,胜不骄败不馁,荣辱不动于色。徐氏含沙射影净拣着筠娘子最不堪的来,企图把刚才丢尽的颜面给捞回来,筠娘子也不是好捏的柿子,只一言便让她打回原形。
    “古有言,商者贱下,不得衣丝乘车。时皇帝宽容,然也对商人的衣食住行有所限制。皇上贵清流贱豪奢,上行下效,为的是什么?……我此刻方醍醐灌顶,为的是以防,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为臣者若无赤子之心,何以廉政济世?程太太不仅不以之为耻,还沾沾自喜,不愧是目光短浅的商人妇!”
    真是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哼,真是丢人现眼!日后我当了官,你这个富太太,不摘了一身的首饰换上粗布鞋,都休想踏进我的府邸!”程琦一脸鄙色。
    程琦心里被膈应的难受,又暗暗欢喜,这才是他这么多年想做的,堂而皇之的表达,他想要她。他不惜以掐死生母来表决心,却换来她的变脸如变天!然而人不就是这么贱,这样的她愈发让他欲罢不能!
    筠娘子如今的谈吐气度,当得起一品诰命……谁不想娶一个这样的女人回家?
    因着桌子大,四人坐的位置远,筠娘子伸手把跟前的东坡脯和南炒鳝挑了几块放在碗里,让秀棠送过去,笑吟吟道,“程太太真是不用心,连自个儿子最喜欢的两道菜都搁的位置不对!连我的继母都记得清楚,往年表哥来宋家,必有这两道菜!”
    这两道菜其实不是程琦喜欢的。东坡脯是硬菜不好嚼,鳝鱼又刺多,筠娘子自幼吃有吃相,上桌就从来不碰这两道菜。程琦自幼就有逗弄筠娘子的心思,有次故意让人送了过去,谁料筠娘子后来红着脸轻声细语道:“表哥,我还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程琦便上了心,一上桌就佯作喜好这两道菜,吩咐厨房给他另做,结果都送到了筠娘子那头。
    程琦眼热,四目相对,筠娘子的含羞带怯一如当年。筠娘子温温的启齿道:“谁对筠娘好,筠娘心里头明白。表哥是要做大官的人,名声自然是顶要紧的,纵是筠娘心里头再恨……也知道孰重孰轻!可叹筠娘明白其中玄机时,已然晚了一步……到底是让表哥名节有亏了!表哥不会怨怪筠娘罢?”
    不过几句话,筠娘子生生的几番斟酌,一句一忍,说出来的似是而非里面,含糊着千言万语。程琦给筠娘子筑的藩篱立马倒塌,心里头又痒又麻。
    也是,她若真的不顾惜他,就让他掐死母亲好了!
    他还怎么怪她?
    周内司被撂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这对表兄妹眉来眼去,怄的想杀人。周内司一把掀掉盖头,狰狞的蛤、蟆脸两颊是突突的跳。筠娘子看他那副丑样,抿嘴一笑。周内司眼里一道冷光,恨不得把整个桌子都掀了!
    芹竹其实也想笑,他挥着手呆滞的转动着脑门,张着嘴又发不出声音,既像冒傻气,又像发癫痫。周内司低了头看了自个的腿和手,懊恼的忍下这口气,伸手指了指桌上装糯米团的大瓷碗。
    筠娘子好笑道:“原来内司大人这是要吃糯米团子呀!”
    程琦蔑笑:“哎呦,内司大人估摸着头一回看到这么满满一桌菜罢,这是馋的不行了,才掀了盖头,故意让咱们恶心的吃不下去、好自个独吞了是罢?”
    芹竹舀了一碗糯米团子,蹲□给周内司喂食,周内司甫一张口,一个团子滚到咽喉,难受的拍打着自个的胸口,张着嘴呕了起来。
    筠娘子急急过去:“你怎么做事的?这是想烫伤内司大人么?”
    周内司一手拍掉芹竹手中的碗,芹竹顺势往后一跌,一裙子上都是汤汁。芹竹这个机灵鬼自然晓得周内司的用意,赶紧跪下来求饶。
    周内司把那个团子呕了出去,筠娘子服侍他喝了一口冷茶,还顺道拍了拍他的背给他压惊。
    周内司眼巴巴的看着筠娘子,就像被遗弃的孩子又回到母亲的怀抱,扯着她的袖子就不松手。筠娘子轻声哄道:“你咳两声,我听听嗓子有没有伤到。”
    周内司很乖巧的咳了,见筠娘子不像是要走,指了指装糯米团的大瓷碗。筠娘子亲手舀了一碗,舀了一勺,拿在嘴巴吹了吹,又尝了尝,方递到周内司的嘴边。
    周内司心花怒放的小口把汤啜了,团子就是没吃。芹竹眼睛一转,“哎呀,奴婢怎么忘了这茬了,周内司喉咙不好,像团子这种粘稠的东西吃不得,容易卡住喉咙。”
    那换样东西吃好了……筠娘子搁了碗,周内司不乐意的摇着筠娘子的袖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筠娘子横了一眼周内司,周内司揉着喉咙,赶紧低头委屈。芹竹赶紧道,“周内司是喜欢吃里面的糖芝麻呢。不若……”
    筠娘子会意,只得舀起一个团子,张口咬了半截。剩下半个里面,黑乎乎的糖芝麻满的溢出来。递到周内司的嘴边,周内司低头张嘴,吸了个干干净净。
    她咬过的东西,就是要甜上好多。
    程琦哪受得住这等光景,愤愤然的甩袖离开。徐氏小跑要追上程琦,到底舍不得这块心肝肉,要有话与他说。
    周内司是个一给他脸、就能矫情到死不要脸那种人。这不尾巴又翘上来了,连吃两碗团子还不够,又伸手要螺蛳吃。带壳的螺蛳也就市井小民喜欢一边温酒一边做零嘴吃。这还是厨房里没工夫挑螺蛳肉,直接加料煮出来充菜用的。
    周内司见筠娘子面色不虞,拿手揉了揉屁股,暗示他的伤还疼着呢。筠娘子到底是有些歉疚当时的手重,又见四下无人,索性也就依了他。
    没有盖头的遮掩,他看着她光洁的手指拈起一个大螺蛳,许是怕吃到螺蛳的肠子部分,筠娘子嘬的小心翼翼。嘬了好几次也没嘬到嘴里。
    筠娘子见他眯成缝的眼睛都是促狭的笑意,恼极,猛的一口嘬下去,连后面的肠子都进了嘴巴,赶紧吐了出来。
    筠娘子忙不迭的漱口,脸上的羞红让这张脸娇美的如同一朵海棠花。筠娘子横着媚眼:“笑什么笑?我就是不会嘬,有本事你教我呀!”
    你敢学么?
    “你敢教,我就敢学!”
    江上的风吹的人心荡漾,筠娘子正以蹲坐的姿势与他对峙,他无法再忍,一手勾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筠娘子冷不防两膝盖跪到了地上,抬头从蛤、蟆脸上往天上看,星空一片璀璨。
    她生生的比他矮了好多,这样仰望的姿势,这样等他采撷的姿势。他忍无可忍,双手捧住她的脸,双唇覆了上去!
    她“呜呜”的挣扎,双唇已被钳住,她的舌、头慌忙逃窜。
    真是……一块顽固的螺蛳肉!
    第一步:螺蛳肉若顽固,就用筷子轻戳两下,把它戳松后就可以嘬了。
    周内司连戳了好几下,逼得她退无可退,这才一举擒住!
    第二步:嘬螺蛳肉的时候要小心翼翼,用牙轻轻咬住前面那部分肉。
    周内司轻轻咬着她的前半部分,小心翼翼、慢条斯理的嘬着。
    第三步:嘴巴一用力,一块鲜美的螺蛳肉就滑落进嘴里。
    周内司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她的双眼已经水波粼粼,周内司狠狠的一用力,恨不得把她的前半部分给拽进自己的口腔。
    周内司忍住贪欢的迫切,不舍的刹住,松开了她。筠娘子就要一巴掌甩过去,周内司指了指那盘螺蛳。
    作者有话要说:夫人晕掉了,本来是准备写剧情的,结果~~~~
    第112章 生死局5
    子时刚过,轻薄的雾霭像是从江面袅袅升起,又像是从天边倾覆而下。不到一个时辰,四周一片烟波,星月遮蔽。
    船板上有慌乱的踩踏声,“不好了!下大雾了!”
    筠娘子赶紧披衣裳起榻,到甲板上时,周内司、徐氏和程琦也都闻声过来了。事关一船性命,程来远不敢做主,只能交给这四个能做主的人。
    筠娘子想起报晓者敲着铁牌的声音,“三月初五,天色晴明、早夜潮冷。”子时一过,眼下才堪堪三月初六。春暖乍寒,早夜潮冷,不光是伤风多发之季,更是江海雾霾最盛的春头。这便是周内司打算昨天一早的缘由。若是昨天一早就出发,眼下已经进入了护城河。半天的耽误,直接导致了眼下的困局。
    只听程来远据实分析道:“我们的船刚到沂春江和雅岷江的交汇处,这里船只来往最多,眼下雾霭蔽目,稍有不慎两船相撞的话……眼下星月被障,无法辨别方向,若是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后果可想而知。
    雾霭越来越浓,徐氏和程琦就站在琉璃灯旁边,雾霭袅袅的看不真切。筠娘子本就没睡好,寒气和风而来,紧了紧衣裳,额头突疼,眼睛也有些花,就跟盲人一样,手在旁边摸了摸,摸到一个椅子,循过去坐下。
    甫一坐上两条软腿,筠娘子脑袋一懵!
    两人在暗处,周内司眼见着这个傻孩子打着哈欠,摸着他的椅子,窸窸窣窣的过来入座。睡眼惺忪的她带着别样娇憨,以至于她一坐上去,就被他的手勾住了腰肢。
    “啊!”
    “啪!”
    一听声响,丫鬟们赶紧执灯过来,筠娘子慌慌张张的站起身,他委屈的捂着脸。仗着光,筠娘子眯着眼睛看他,眉间稍蹙,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程琦看着低头玩手的周内司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表妹还是站我们这边来比较好,被某些东西绊了脚受了惊吓可就不好了。”
    这就是她以之为天的夫君,一出事就事不关己,一副不着调的孩童心性,仿佛耍流氓比任何事都来的重要。……如果这是他的真脾性,她也认了,然他总是能在最后出人意表给人当头棒喝!
    没完没了的算计,为什么连嫁个这样的人,都不能倚靠和信任?
    筠娘子情绪不佳,对此时的险境置若罔闻,生死无畏的懒懒道,“依程师傅之见,现下该当如何?”
    程来远斩钉截铁道:“恕老奴直言,星月遮蔽,举目无法视物,不若抛锚停船、吹号示警。但凡有船靠近也会规避。这两江交汇处,实在不宜莽撞行船!”
    “貌似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徐氏与程琦对视一眼,先前舵夫跳江时徐氏是急的不行,又嚷又骂又惊又怕,哪有一点气度?眼下倒是镇静的分外可疑。徐氏掂了掂,方道:“程师傅说的不在理。春头雾重,目不能视物,朝廷的排查自然形同虚设,这里可是船只最多的好地方,我若是水匪,也舍不得此时的天时地利罢?一旦停船抛锚,岂不是刚好做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呵,还吹号示警呢,要不是老爷信你,我还以为你是有意给水匪通气呢!”
    “程太太说的也不无道理,行船这一块,程太太和表哥常年奔走禹州和京城,自是比我和周内司懂的多。”筠娘子撂下担子,“我和周内司的身家性命,就在程太太和表哥的手上了!”
    程来远不得不承认徐氏这话就挑不出毛病,老脸一埋,也没搭腔。徐氏双手端起,脸稍稍抬起,眼光悠远,朱唇开合:“这条道,我这么多年走的次数,比内司夫人吃的饭也不少了。适逢雾期,行船都会谨而慎之,在这个时辰点错开这一段是非之路。这也是老爷打算一早出行的道理。当然,眼下说前事也没用了!依我看,船不仅不停,还得尽快赶路!你们想想,既然大家都习惯性错开,这四周该是鲜有船只了!咱们吹起号角,便足以规避危险!水匪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尾随咱们进雅岷江!”
    程来远愈发直觉这其中有猫腻,给筠娘子打了好几个眼色,徐氏将他那点小伎俩尽收眼底,勃然大怒道:“程师傅有何高见,直说便是!合着你是不把我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了,先是假装受伤意图一船的金银珠宝和牡丹花,难道这是一计不成又生的二计?你是仗着我一个妇道人家好欺负、我儿一介文人不问事,包藏祸心了是罢?”
    “太太饶命!老奴听命便是,只是行船以日月星辰指向,眼下何处南北,老奴不知!”
    “休的推诿!”徐氏冷笑,“难道没了日月星,船都不开了是罢?老爷可是跟我提过,我程家用的罗盘天干地支、二十八宿尽含其中,程家每个宅子建造之前都用罗盘看过风水呢。要不我程家怎么能有如此滔天的富有?”
    程来远见瞒不住,只得差人去拿了罗盘过来。周内司转着轮椅过来,伸长了脖子,两只蛤、蟆手从羽缎中伸了伸,拿起罗盘,把玩起来。许是对罗盘上的东西感兴趣,倒是愈发爱不释手起来。众人对他这副蠢样已经见怪不怪。
    程琦嗤笑一声。程来远同情的看了一眼筠娘子,只得好言引导周内司把罗盘放平,罗盘在周内司的腿上定下了南北。
    这条死路,就近在眼前了!徐氏竭力压住心头的快活,指着北面道:“一路向北,天亮了便到京城了。行了,去开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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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三刻,沂春江和雅岷江的交汇处,吹起了嘹亮的号角。
    貂皮劲装的旻王一身水匪的短打打扮,脚下的长筒皮靴锃亮,走起路来咔嚓响。额头上绑了带子,磨拳霍霍,一把搂住萧九娘的腰,暧昧的吐着气,“九娘,你就等着爷的‘捷报’罢!果然如范参政所料,咱们循着号角声过去,将周内司一网打尽!”
    萧九娘眼里一闪而过筠娘子的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扒着旻王的靴子道,“三爷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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