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们一走,一群捕快笑起来更没什么约束,声音大的,都传二里地了。
    等到彻底听不到仿佛一群鸭子在叫唤的笑声后,展昭斜睨了叶姝岚一眼。
    叶姝岚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白玉堂拍了拍她的脑袋:“没关系。喵喵很好听。”
    “是吗?”叶姝岚眼睛一亮。
    丁月华也赞同点头——很可爱呀。
    展昭郁闷磨牙……算了,不能跟公主殿下一般见识啊。
    过了一会儿,丁月华突然道:“对了昭哥,方才人多,我就没不方便说——怎么从霸王庄里抓出来的人里头没见到智大哥和艾虎啊,他们去哪儿了?”
    叶姝岚也想起来了:“对啊。大狐狸和小老虎应该是好人吧,不能抓他们哒!”
    “自然不会抓他们。”展昭笑道:“智大哥自己另有安排——至于艾虎,他前两天就离开了霸王庄,如今应该正跟着他义父学功夫吧。唔,听说艾虎上次见识过藏剑山庄少庄主的气势后心里很不服气,这才想要正儿八经地学身本事,如今可是斗志昂扬来的。”
    “噗哈哈——”叶姝岚大笑,“可怜的小正名如今明明连一套完整的剑法都使不出来竟然也能招来对手——该说小老虎动物的直觉果然很准么?”
    “不、也许不是那个原因。”看了白玉堂一眼,丁月华表示:“就凭这两日我对少庄主的印象,那种沉默不爱理人的性子能够完全挑起一个少年的斗志……”——就像我可怜的二哥对白五哥多年以来的怨念。丁月华说完,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夫妻档果然默契很高,展昭也瞧了白玉堂一眼,点头:“这样的性子确实招人恨啊。”
    叶姝岚注意到他们都看白玉堂,瞬间想反了:“这不一定吧——堂堂人缘就很好啊!”——到处有人给钱什么的丁月华和展昭一起看了两人一眼,叹气——傻叶子,锦毛鼠之所以人缘好,除了有钱,更重要的是长得好看啊。
    被看了好几眼,白玉堂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问道:“那个……艾虎,跟谁学功夫?他义父是谁啊?”
    “就是啊,别是跟着个三脚猫学——那还不如跟我学呢!”叶姝岚也点头。
    “艾虎明显更适合学刀。”白玉堂瞄了她一眼,“你这使剑的还是省了这份心思吧。”
    叶姝岚立刻揪住白玉堂的袖子:“那他可以跟你学啊。”
    白玉堂抬头望天——收徒什么的……
    “五弟这性子不适合教徒弟。”展昭笑道,“而且你们也不必担心,艾虎毕竟是智大哥的徒弟,怎么也不能让他跟着个三脚猫学武,平白坏了他的名声不是。说起来那人你们好像也见过——就是北侠欧阳春、欧阳大哥。”
    “就是那个送糖葫芦的怪蜀黍!”叶姝岚眼睛一亮,以右手击左掌,点头:“我记得他,功夫正经不错!”
    “所以……”展昭正准备说什么,突然一扬手,几枚袖箭便往角落里发去,随之而去的还有白玉堂的几颗墨玉飞蝗石。
    随着一声“哎哟——”,一个人影从墙头掉了下来。
    第59章 花冲
    几乎是白玉堂和展昭的暗器刚发出去,丁月华就身形一动,腰间巨阙横档在众人身前,几声“叮叮”脆响之后,几枚银针便噼里啪啦地掉到地上,在月光的映射下,还闪耀着幽蓝的荧光——若非其他人俱是警醒非常,这明显淬了毒的暗器怕是就要招呼到他们身上了。
    叶姝岚皱眉,立刻拔出腰间重剑,二话不说蹑云逐月过去。
    到了墙角才发现暗影里正半跪着个人,气喘嘘嘘的样子像是体力不支。听到脚步声后,那人立刻警惕地抬头——一张脸倒是生的不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薄唇挺鼻,端的是公子如玉。只是此时脸色惨白得几乎看不到血色,桃花眼下面更是青黑得厉害,不见半分应有的神采,像是受了什么重伤又或者是几天未曾休息。这人此时衣衫不整,露出半片白皙胸膛,上面隐隐约约瞧得见星星点点的红痕,头发也有些散乱,鬓边的蝴蝶发簪摇摇欲坠。
    看到这么张脸,叶姝岚险些以为自己追错了人,只是目光下移,便看到除了他身前的袖箭和墨玉飞蝗石,手边还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银针散落在地……叶姝岚一抿唇,软软的脸颊难得漾着明显的怒气——藏剑山庄推崇君子如风,最最看不起的便是这等专爱偷袭的奸佞小人!叶姝岚想着,毫不客气地把泰阿重重地砸在那人头上:“竟然敢玩偷袭,看小姐我不拍死你!”
    那人下意识地抬手一挡,腕骨发出一声脆响,到底还是卸去了三分力,被重剑重重敲了一记后只是有些眩晕,倒是没昏。
    叶姝岚紧跟着又敲了好几,等到白玉堂三人过来的时候,那人基本已经晕得七荤八素摊在地上了。
    丁月华瞧了一眼对方凌乱的衣裳便移开了视线,白玉堂也看了一眼,便立刻伸手捂住叶姝岚的眼睛,展昭一边上前随手握住泰阿,阻止叶姝岚不断敲敲敲的动作,一边随意地打量了对方一眼,表情有些迟疑:“等等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姝岚也不跟他较劲儿了——万一是熟人开玩笑呢,被捂着眼“看”向展昭:“在哪里见过?”
    “我想想……”展昭说着就开始仰头寻思。
    丁月华也不再避讳了,抬眼看了看那人,然后拽了拽展昭的袖子:“昭哥……你看他头上的蝴蝶发簪!”
    一经丁月华提醒,展昭也反应过来了,一拍手:“对,就是花蝴蝶花冲!”
    展昭说完,又跟众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这花冲、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他们在这里想也想不出来,展昭索性放了一枚响箭,很快就有一小队捕快快步跑过来,恭敬地拱手:“展护卫,在下风龙捕头之命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展昭侧过身子,把身后之人让出来:“你们过来认认,这是不是花冲?”
    其中一人只扫了一眼,就立刻咬牙切齿道:“正是花冲那淫贼!”
    ——要不是花冲已经被揍得几乎人事不知,他恐怕就要上去再揍两下了。
    “既然是花冲,就劳烦各位兄弟带回府衙,明日展某自去审讯。”
    “是。”几个捕快手脚麻利地给花冲带上手铐脚镣,匆匆忙忙把人带走。
    事情处理完了,几人这才继续往山庄赶去。
    到了山庄,叶扬尚未歇下,简单了解了一番事情经过后,众人又一起用了一顿美味可口的宵夜,这才各自回屋休息。
    因为前一天晚上折腾了半宿,第二天早上叶姝岚起来的有点晚。当洗完脸,正在院子里对着水盆整理头发时,便听到有人走进院子的声音,一扭头,可不正是白玉堂?
    叶姝岚嘴里咬着金黄色的发带一端,拽着另一端往右边马尾上一圈圈地缠着,口齿不清地问他:“粗找饭惹么……”
    “等你一起。”白玉堂说着就走过来了,将缠的差不多的发带接过来,又把叶姝岚嘴里的一端抽出来。
    只是绑个双马尾叶姝岚熟练的很,所以很少让其他下人伺候,不过此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帮她扎,她也不会拒绝,略略站好,方便白玉堂的动作。
    白玉堂的手指很漂亮,透过面前银盆里清澈的水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手指上下翻飞的动作,瞧着十分灵巧。
    把两段绳子在头发上都缠的差不多了之后,白玉堂灵活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不过瞅着这蝴蝶结,他略微蹙了蹙眉头眉头,转而解开,重新又打了个扣。
    等白玉堂弄好了,叶姝岚注意到发带长长地垂下来,不由伸手摸了摸,嘴角一抽:“堂堂,你这样系,我晚上要解不开啦!”
    ——白玉堂系是个死扣……
    “晚上我给你解。”白玉堂淡淡地说着,随后拿起井沿上的另一条发带,迅速缠好,再次打了个死扣,最后补充道:“蝴蝶结太丑。”
    叶姝岚立刻想到花冲头上的那个粗糙的蝴蝶发簪,是有点像蝴蝶结,如果自己的头发上绑上这么个蝴蝶结,那还真是有点恶心——这么一想,就算是个死扣也好得多。
    扎好了头发,两人便一起去前院吃早饭。
    丁月华早就吃完了,正在饭厅跟叶扬说着什么,叶姝岚先问了早安,然后四处打量了一眼:“喵喵呢?”
    “昭哥去知府府衙了。”丁月华说完,歪头仔细看了看叶姝岚的发带,笑道:“叶子你这发带怎么系了个死扣?你晚上能解开吗?”
    “堂堂给我系的!”叶姝岚坐到桌前准备吃饭,“他说晚上帮我解。”
    “哦——”点点头,丁月华故意拖长了音,促狭道:“晚上帮你解啊——是去你屋还是去五哥的屋子,或者其实你俩现在住在一起?”
    叶扬也面露诧异之色,无意识地清了清嗓子,却更添了几分暧昧之意。
    叶姝岚被这话惊了一跳,若非考虑到坐在旁边的是白玉堂,嘴里的这口粥怕是就要喷出来了。不过没喷出来也糟了大罪,不停地咳咳咳,白玉堂无言地瞅了丁月华一眼,然后帮叶姝岚拍背。
    被白玉堂冷冰冰的眼神一瞧,丁月华立刻乖乖低头喝茶——咳,她方才什么都没说。
    不过——五哥晚上帮叶子解发扣什么的,这真的没有居心不良么?
    不太顺利地吃完早饭,叶姝岚不自觉地摸了摸有点不太舒服的脖子,举手提议:“我们去杭州知府那里瞧瞧喵喵审犯人吧!”
    “可是,昭哥好像不想我们去……”丁月华也有些意动,所以有些为难。
    叶姝岚仰头瞧白玉堂。
    白玉堂果断点头:“我带你们去。”
    又是三个人一起。
    杭州知府距离藏剑山庄不远,三人轻功又都不赖,不过两刻钟,便到了目的地。
    因为昨晚的事情,府衙里头的守门的捕快倒是认得他们,很爽快地放人进去了,一进去,就见展昭正站在院子里发呆,不晓得有没有审完花蝴蝶,他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很有点哭笑不得的意思。
    叶姝岚蹑手蹑脚走过去,正要拍肩膀吓人,立刻被展昭握住手腕,一扭头,连忙松开,无奈道:“怎么是你?你们又都来了……”
    丁月华低头踩石子,白玉堂径直过去,抓起叶姝岚的手腕看了看,确定无碍后还是小声嘱咐道:“以后离这猫远点。”
    “白五爷醋性还挺大。”展昭抱着胳膊撇嘴,随后问道:“你们又来做什么?”
    “花冲你已经审完了吗?他怎么会在那里啊?”
    丁月华也好奇地看过来。
    “花冲啊……”展昭无奈地捏了捏鼻梁,“这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花冲喜爱的女子要么是他人的妻子,要么是独居的寡妇,还有的是出家的尼姑。不过从他来了杭州之后,杭州家家户户都严防死守,尤其是有男人的家里,很是不好得手,所以他很快就把目标定在寡妇和尼姑身上。大宋的民风还是很开放的,守寡的妇女不多,仅有的几个也都是烈性子,可就算以死相逼,在迷药的面前也什么都不管用,所以好几个寡妇受辱后便自缢而亡,侥幸逃过的也纷纷出走外乡避祸。最后花冲就把目标定在郊外的几家尼姑庵。之前天竺寺旁边的尼姑庵有尼姑投水自尽,就是因为被花冲侮辱。当然还有不少被玷污后为了名声忍气吞声的,所以花冲到底光顾过多少庵子实在没法查清楚,一直到他进了城南的慧海妙莲庵……
    展昭说到这里,有些尴尬地住了口。
    “慧、慧海什么庵的怎么了?喵喵你别说一半就停下来啊!”
    对上三双充满期待的眼神,展昭揉揉太阳穴,只能继续讲:“南郊去年年底的时候新起了个茶社,叫玉兰坊,就在慧海妙莲庵附近。据说布置得十分雅致,现在又正是赏玩的好时节,不少书生公子哥儿都经常去……但奇怪的是,有两三个公子出了门之后就再也不曾回来。据陪同的书童说在茶社里一直是跟在公子身边的,就是出了茶社之后曾经离开过一小会儿,等回来,人就不见了——哦,对了,巧得很,这几家的小童离开的时候都曾下过雨……”
    “莫非是那玉兰坊有什么玄机?”丁月华果然比较正直,很快就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
    展昭没说话,却看了看另外两人——白玉堂神色不太对,就连叶姝岚都吃惊地张大嘴巴。展昭一挑眉,看叶姝岚:“你知道怎么回事?”
    丁月华也看向她,叶姝岚晃晃头,小声道:“根据喵喵你的提示,说不准就是那些公子哥儿跑去庵子里躲雨,被庵里的女尼扣住不放呗。”
    “扣住他们做什么?”丁月华还是不懂。
    “尼姑们扣住年轻的小伙子,还能做什么……”叶姝岚一撇头——所谓的佛门净地,有的可并不是那么干净的。
    展昭点头:“花冲去妙莲庵本以为又要劝说威逼,甚至备好了迷药,结果却是一拍即合……不过花冲本就是安不下来的性子,快活日子过了几天便厌烦了,要走的时候却被那群不肯放他离开的姑子下了迷药,拘在了庵里。那天夜里他刚逃出来没多久,一回招贤馆就见众人都被抓了……像他那般心思狭隘阴险狡诈之人必定十分痛恨引起这一切的人,所以就在路边埋伏。他本是个挺厉害的角色,若非纵欲过度身子被掏空了,只怕我们四人当天真会有人受伤。”
    丁月华这才彻底明白过来:“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时有个衙役跑了过来:“小人参见公主殿下驸马爷展护卫展夫人,知府大人听闻几位光临府衙,令小人邀几位前去一叙。”
    当初藏剑山庄扩建的时候杭州知府没少帮忙,虽然在霸王庄之事上处理得不太好,但为官也算不失圆滑,见见也无妨。几人对视一眼,一齐跟着衙役往前走。
    杭州自来富庶非常,这一点从知府院落的安排摆设就能略窥一斑,四人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四周的风景。府中的院子很大,一边挖了个很深的湖,虽然因为初春,湖面并没什么可看的,但是湖岸上的假山堆叠得格外出彩,斧削刀刻,形如真山。叶姝岚不由多打量了两眼——咦?那不是……
    第60章 陨铁
    叶姝岚放开一直拽在手里的白玉堂的袖子,足尖轻点,踏水而行,飞身至湖岸假山旁边的空地上,然后俯下身,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
    那负责带路的衙役一愣,扭头看其他几人:“公主娘娘这是……”
    丁月华也疑惑,扭头看白玉堂:“叶子怎么了?”
    白玉堂轻轻皱眉,摇头:“展大哥先带月华进去,小弟一会儿带着姝岚过去。”
    展昭点点头,看了叶姝岚一眼,示意那还在发呆的衙役带他们先去见见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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