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不以为然,她在云秀坊这么久,没被人认出来就够了。
    是药三分毒,易容药也是药,对身体有害,也是难免。
    不过只在需要的时候,偶尔用用,也伤不了什么。
    随他出了驾驶舱,看见趴在门口睡得死沉的萧越,心里一咯噔。
    “他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会醒来,你带他下船后,一直往前,两百步内,不许回头。”他递给她一块用来蒙眼睛的黑布带。
    如故松了口气,接过黑布带,自觉得蒙上,每个人都有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他是她的小郎,却也是如九窟狡兔的殇王。
    他绝对不会让萧越知道他的落脚之处。
    “如果我走进海里,怎么办?”
    “海里的鲨鱼多了道丰盛的美餐。”
    “你还不如把我丢在太沙岛。”如故恨得咬牙。
    他慢慢取下面具,露出一张绝雅清逸的面庞,黑不见底的眸子里噙了三分笑,忽地凑到她面前,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低声道:“我早已经有了妻室,哪里还有什么白族未过门的妻子?”
    如故僵住,他是在向她解释‘未婚妻’的事?
    他不介意她恨他,却不愿意她在这方便误会他?
    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慢慢漾开。
    似欢喜,却又心酸。
    眼底慢慢浮起一股热意。
    芙蓉自己回来受死,她就想到,白族的圣女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但心里仍像撒了把砂子,怎么都觉得碜得慌。
    现在听他亲说出,心里五味杂程,分不出是什么滋味。
    殇王把萧越扶起交到她手边。
    如故下意识在扶住萧越,萧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肩膀上,压得她单薄的身子猛地一偏。
    他扶了她一把,助她站稳,“出去吧。”他声音极轻。
    如故脑子里乱哄哄地搅成了一团浆糊。
    懵懵地架着比她高了一个多头的萧越,下了船。
    止烨在树丛中看着从船上下来的如故,长松了口气,手握了拳,身后树藤快速蔓延开来,在如故和萧越身后形成屏障,遮去正缓缓下潜的遁甲船。
    风刮得如故一个蹒跚,一条树藤伸过来在腋下托了一把,等她站稳,那树藤无声地退开,在她身边快速蔓延,形成一道藤障,为她挡去呼啸的狂风。
    如故两眼不能视物,只能凭着感觉,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刚走到二百步,萧越突然透了口气,醒了过来。
    睁开眼,便看见被他压得东偏西倒的‘李然’,再看四周,他和如故已经回到石海村的海边。
    又深吸了口气,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松了口气。
    殇王虽然形迹诡异,却真是个重信义的人,比那些阳奉阴违,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的人强了太多。
    如故刚经历过的那场欢爱,虽然对殇王而言并没尽兴,却让享受了几次高潮的如故软了腿。
    冒着几乎能把人卷走的台风,她自己走路都轻飘飘地,还架了个人事不知的萧越,萧越又长得牛高马大,死沉死沉。
    短短的二百步,差点没把她压断气。
    感觉萧越醒来,却没觉悟地给她减轻负担,半边身子的重量还压在她肩膀上。
    没了好口气,“太子爷,如果脚软,要不要在这里歇一会儿,我去叫人抬轿子来接你?”
    其实脚软想坐轿子的是她。
    萧越这才想起,手臂还搭在她肩膀上,缩了回来,顺手扯下她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又往身后看去。
    如故也跟着他往后看。
    只看见海面上冲天海浪向岸边压来。
    萧越深吸了口气,“走吧。”
    如故松了口气,萧越和殇王是死对头,他们这时候不见面好过见面。
    殇王说过,神秘之门很快开启,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何况这样的风,稍不注意就会被卷进海中,不敢再在这海边逗留。
    等他们走远,海边的树蔓瞬间消失,露出完全不同的一片海滩。
    遁甲船已经完全沉入海底,一身白衣的云末从容走进前面树林,与林中的止烨相视一笑。
    二人穿过树林,从另一条路向云秀坊而去。
    如故到了云秀坊门口,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向萧越手一摊,“我给你的东西呢?”
    萧越取出宝珠递给她。
    “还有一样呢?”
    “我给了殇王。”
    “什么?你给他了?”
    “是啊,你当时情况很不好,我以为……”萧越看着她,干咳了一下,“以为你不行了,所以就把东西给了他。”
    “不是让你等我死了再给吗?”
    被小郎那恶魔知道她还收着小时候他给她的东西,再想到之前她差不多算是主动送上去的那场欢爱,郁闷得想揪头发。
    那混蛋一定会认为她对他有情。
    他们的赌约……
    萧越心想,她当时跟死了没两样,但人家现在好好地,这话不能说。
    “对不起,我……”
    如故让自己深呼吸,淡定,一定要淡定。
    不就是一个瓶子吗,六岁的小孩子,懂什么情爱?
    他拿那瓶子说事,就是自作多情。
    如故找到借口,心里立刻舒畅了。
    “其实说不对起的应该是我,你好心陪我出海,却害你在那荒岛上受那罪。”
    萧越虽然好奇她和殇王的关系,但他知道什么事可以问,什么可不可以问。
    殇王是各国皇家心里的刺,凡是与殇王扯得上关系的,都是禁忌,何况还是殇王身上的软肋。
    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他们回来了,不用再在那见鬼的孤岛上过夜。
    门童看见萧越和如故回来,忙跳着进去禀报坊主,“萧越太子和李然回来了。”
    无颜懒洋洋地靠在门边,穿着一件蓝色阔袖长袍,外面套着用金丝绣着秋菊的紫红比肩,妖娆华贵,衬得他那张妖孽的脸庞媚色无双,轻摇着扇子,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眯,意味深长地睨着如故。
    如故进了院子,瞟了眼抱着大刀坐在廊下的玉玄,径直走到无颜面前,取出小皮囊,摔到他扇子上。
    哼了一声,把宝珠丢给急跑过来的坊主,转身就走。
    无颜手指捏着小皮囊,并不打开,目光追着如故走远的背影,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玩味的浅笑。
    萧越睨了无颜一眼,一脚迈进门口,却有些犹豫。
    之前虽然觉得李然长得漂亮,但一直以这他是男子,也没想过其他,但现在知道她是女儿身,这样共处一室,就有些不方便了。
    眼角余光见无颜向他看来,定了定神,进了屋。
    女扮男装进入云秀坊是禁忌,如果他表现异样,难免会引起某些好事之人的猜忌,被人关注的多了,自然容易被人看出蹊跷。
    李然的女儿之身,一旦被人揭露出来,殇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不知会引发什么血雨腥风。
    他志在解开神秘之门的秘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同屋的还有个玉玄,也不用担心如故会误会。
    玉玄上前,轻咳了一声,“玩得过了。”
    无颜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伸了个懒腰,“困了,我要去睡了,祝你们今晚好运。”
    玉玄抓了抓头,对着这么一个软皮蛇一样的,有些无可奈何,向后院去了。
    坊主捧着宝珠追上无颜,“未必知他……”
    未必知是一个神秘的存在,从来不亲自露面,一直由无颜传话。
    神秘之门开启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可是未必知还没有半点消息。
    万一未必知这时候放了他的鸽子,他拿什么跟国盟交待。
    无颜打了个哈欠,“云末都不急,你急什么?”
    没有云末,神秘之门同样开不了。
    坊主这才想起一晚上没看见云末的人影,急忙问身后下人,“云公子在哪里?”
    身后下人道:“云公子在屋里。”
    坊主道:“你看见了?”
    下人道:“刚才大智才给云公子送了纸过去。”
    坊主手上一轻,宝珠被无颜拿过去。
    无颜抛着宝珠,接着走自己的路,“等着吧,他会来的。”这个他,自然是未必知。
    坊主长舒了口气,把卡在嗓子眼的心放回胸膛。
    如故一身衣衫在雨里淋过,火上烤过,又和殇王滚了回床单,皱得不成样子,但有萧越在,也不方便换衣服,就换了件外衣。
    没一会儿功夫,就听召集锣声响起,通知神秘之门的开启仪式即将开始。
    萧越二话不说,快步开门而去。
    如故感觉到肉丸子在三生镯里躁动的厉害,看来这次要找的碎片确实与神秘之门有关,也匆匆向后院而去。
    后院里尽头是一块平如镜面的绝壁,绝壁前的平台上已经按金木水火土布好了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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