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爱,为什么看到他那样温柔的对着别人,还会堵心到无法呼吸?
    如故!
    该死心了……
    也该醒醒了。
    你心里揣着的不过是儿时的梦。
    他已经不再是你的小郎,而是只有仇恨的煞星殇王。
    如故飞奔出暗道,跑得太急,在台阶上踩空,重重地跌趴在台阶下。
    风卷着落叶在脸上刮过,吹散了她松挽的发髻,呼吸间尽是冰冷的寒意。
    这冷却让她慢慢地冷静下来。
    世间长得能像成这样的,只有血脉之亲。
    极品女长到现在,也不过十三四岁,不可能这么大的女儿。
    除此之外,那就还有一个可,她还有其她的姐妹。
    难道说,母亲让云末到临安府,实际上是带着她另一个妹妹离开?
    可是,七年前,母亲已经是女皇了,她可以有皇夫,也可以有侍郎,不管是和谁生的孩子,都可以成为皇储,根本没有必要这样私密的藏起来。
    而且,她在那小姑娘身上,找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而她说饿,却用人血充饥……
    如故想到这里,飞快起身,重新返回书房,恰好见暗门打开,云末跌跌撞撞地从门里出来。
    他看见去而复返的如故,脸色微微一变,没能做出继续逐客的举动,身体轰然倒下。
    “云末。”如故心头骤然一紧,哪里还顾得死心不死心,飞扑上前,抱住他的腰,把他接住,支撑住他沉重的身体,令他不至于再重摔下去,加重伤势。
    他无力地睁眼,看着眼前清丽倔强的少女面庞,他眼里的抗拒最终慢慢退去,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故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拖拽着他,从书房侧门进了卧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几乎陷于昏迷的他弄上床,伸手去解他身上衣襟,看他除了失血过多,还伤在了哪些地方。
    他抬手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没用的。”
    “有用没用,得看过才知道。”她知道,这时候应该去找容瑾,但她得确认他身上的伤能不能撑得到她找来容瑾。
    “找四儿。”他半瞌着眼,看着面前少女含怒的眼,目光渐渐迷离,“如故,别怕,我不会有事。”
    如故的手僵住,她小的时候,有一次,他也受了很重的伤,进了门就跌倒了,再起不来。
    她那时还小,只会害怕地蹲在地上使劲地摇他,哭着叫,“哥哥,你醒醒,如故害怕。”
    那时,他也是这么说了一句,“如故,别怕,我不会有事。”
    这一怔间,感觉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松开,陡然一惊,摸向他胸口,心跳慢得几乎感觉不到,而呼吸也弱得像被风一吹就能散去。
    冷汗从如故掌心渗出,他说,找四儿……
    如故把牙一咬,离开床边,飞跑向书阁。
    他说找四儿,而不是容瑾,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这个时候,选择了相信他。
    正在整理书籍的四儿看见一身是血的如故,即时愣住。
    “云末……”如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说了个‘云末’两字,四儿就一阵风一样地去了,根本不等她再多做任何解释。
    如故顾不上喘气,又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赶回云末的寝屋。
    四儿正抓着云末的手臂,看着上面还在渗血的小牙齿印,愤愤地报怨,“你疯了吗,我一再交待,你现在的状况不能和他硬拼。伤成这样,居然还敢喂怜心,你是不想活了吗?你明知她这么长时间不见血腥之气,能把你吸干……”
    他感觉到云末睁开眼看向门口,回头见如故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忙闭了嘴。
    如故装作没听见刚才的话,淡淡开口,“他怎么样?”
    “还算赶的及时,没有大碍,郡主不用担心。”四儿一扫刚才的怨妇形容,又变成如故平时见的无邪小生。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郡主只需吩咐下去,不要有人来打扰他休息就好。”
    “好。”如故点头,“那这里就有劳先生了。”
    四儿起身目送如故离开,蓦地手腕一紧,回头见云末强撑着坐起,头痛得叹气,“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地躺着,别再乱动。”
    “快……快送怜心离开。”云末无力喘息。
    “什么?”四儿愕然。
    “如故会对怜心不利。”
    “怎么可能,那暗道……”
    “快去。”云末把他一推,“快……”
    四儿懵懵起身,跑向隔壁书房。
    **
    如故看着吃饱喝足缩在藤椅上午睡的小女孩,她闭着眼睛,看不见那死灰色的眼睛,真漂亮得如同粉堆来的。
    然她柔嫩的唇上那抹没干的血,刺得如故眸子一寒。
    她拔出头上钗子,握着钗子向小姑娘咽喉刺下。
    不管她和我是什么关系,她不会允许这样以人血为生的东西在她身边存在。
    “你不能杀她。”一个急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如故回头,见四儿站在窄道口,神色慌乱地看着她手上的钗子。
    “为什么?”
    “她死了,你也会死。”
    “哦?”如故眉梢微扬,手起钗落,仍是刺了下去。
    “你失去的那脉魂在她身体里,她死了,你也活不了了。”
    如故回头看着四儿笑了一下,手上动作丝毫没有停留。
    如果,她的魂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活着,她宁肯和她一起死。
    四儿没想到如故竟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忙捏了个决,喊了声,“去。”
    怜心突然凭空消失,如故的钗子刺进她刚才躺过的藤椅。
    如故眉慢慢蹙紧,回头看向四儿,有些意外,他竟还有这样的本事,“我找到她,同样会杀了她。”
    “郡主为什么一定要杀她?”四儿头痛,他虽然可以用秘术把怜心移走,但如果如故铁了心要杀怜心,动用她能运用的力量,比如——未必知,总能找到怜心,他能保怜心一次,不能保证次次都保得住。
    “她不是活人,她是不该在这世上存在的邪物。”
    如故自己做死活人活了两世,现在也算不上是个正常人,对死物的敏感,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即便怜心表面上看,像寻常孩子一样,能说能笑,但如故却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死亡气息。
    “这世上每一样事物的存都有他的道理。”
    如故冷笑,“你们用了多少活人来喂她?”
    “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除了……”
    “除了云末?”
    四儿默然,怜心确实以食人血为生,这也是她被囚禁在这里的原因。
    如故的脸冷了下去。
    就算她再怎么抵触云末,但一想到云末那样温柔地对待怜心,而怜心竟利用他的怜惜,心安理得地咬破他的手腕,喝他的血,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和气愤。
    “给我一个不杀她的理由,类似杀了她,我也会死之类的就不必了。”
    “她是郡主的亲妹妹。”
    如故眸子微微一黯,果然,“我母亲知道她的存在吗?”
    四儿点了点头。
    “这么说,这座郡主府并不是为我而建,而是为她?”
    “这倒不是。”
    “那就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故在藤椅上坐下。
    “当年,你母亲为了逃离越国动了胎气,生下一对双生女儿,其中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怜心。你和怜心下来的时候魂脉相连,都十分虚弱,随时可能夭折,不切开相连的魂脉,一个也活不了,如果按你们各自的魂脉切开,略为强壮些的你可以活下来,更虚弱的怜心必死。但如果把你的魂脉分些给怜心,你未必能活,而她却有可能活下来。”
    “结果,还是把我们各自的魂脉分开了,是吗?”
    “不错,当时你母亲怕把你的魂脉分给怜心,没把她救回来,反而害死你,所以选择了保你,放弃了怜心。让老妪把活下来的你,送去北朝镇王府,交给镇王。”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故忽地眼底发热。
    “给你们切开魂脉的是我……是我师傅。”
    “既然这样,怜心又是怎么回事?”
    “切开魂脉的怜心没有意外的当场夭折,但奇怪的是,她的魂魄居然不散。”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她身体死了,但魂魄仍在,她成了一个活死人,无知无觉,却不会腐烂。凤真存着一丝奢念,说不定有什么办法能让怜心活过来,于是把怜心交给了我……我师傅。”
    “那她也该是才出生的婴儿,怎么会有五六岁的模样?”
    “这也是奇怪之处,她根本就是一个死人,无知无觉,也不会呼吸,却会慢慢长大,直到七年前……”四儿睨了如故一眼,没再说下去。
    如故的唇轻轻一抿,又是七年,“是不是和我的那场意外有关?”
    “是,续在你体内的怨魂其实是怜心的一脉魂。因为生魂根本不能和你的魂魄相融,除非血脉之亲。怜心的魂魄很弱,只能把你残存的那股魂撕下半缕与她的魂魄相融,才能撕下两脉魂续你的命。所以怜心体内还有你的半脉魂,她生你生,她死你死。怜心得了你那半缕魂,加上吸食生血,也就醒了过来,只是不会再长大。”
    如故皱眉,绕来绕去,还是怜心生,她生,怜心死,她死。
    虽然和死相比,她更喜欢活着,但如果用吸食云末的血为生存的条件,她宁肯选择死。
    “如果我杀了她,倒像是恩将仇报。”如故不以为然地笑笑。
    如果不是怜心的那脉魂,她七年前就该是一个死人,不会去二十一世纪,也不会重新回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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