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下,车夫略抬起头上遮去脸庞的斗笠,露出带着稚气的秀气脸庞,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云末,皱了皱眉,“死的活的?”
    四儿白了他一眼,“快下来帮忙。”
    小开从车辕上跳下来,和四儿一起把完全不知人事的云末抬上马车。
    “伤成这样,这趟买卖是赚了还是赔了?”
    “不亏不嫌?”四儿抓了抓头,云夕虽然暂时失去记忆,但云末却被弄得半死不活,在四儿看来,他们实在没讨到什么便宜。
    “如果云末死不了,只是费些药物,就算云夕以后恢复记忆,我们也多了些时间。”小开得知云夕暂时失忆的事,拔了拨小金算盘珠子,“算是小赚。”
    停了一停,实在按捺不下这些天,一直让他担心的问题,暗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口气看起来好像只有是随口一问,“如故有没有伤残?”
    玉玄护送如故从犁头村回京,小开已经接到消息,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如故在这次行动里,有没有受伤。
    他一直告诉自己,那混账女人和他没有关系,但一静下来,就总会想她有没有缺胳膊缺腿,或者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她……有没有被云夕欺负……
    “没有。”四儿立刻摇头。
    小开轻嘘了口气,“这样的话,原来的利润上,还能有点回扣,这一趟不亏。”
    云末的伤不碍事了,四儿安下心,好奇心又开始膨胀,好不容易等马车离开绝峰顶,立刻凑到容瑾面前,“你数万年的宿愿是什么,竟能不再恼他毁你世世轮回的不死之身。”
    容瑾冷瞟了眼面前长得一脸憨厚的八卦男,靠着车壁,闭上了眼养神。
    四儿碰了一鼻子灰,不但没气馁,向容瑾又凑了凑,“曼珠沙华花开叶落,世世轮回,羡慕死多少人,你真舍得下?”
    “生生世世,不过是一次又一次从生等到死的孤寂,有什么可羡慕的?”
    容瑾的声音像是从冰裂中渗出的一股冷气,让四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再多的好奇都胎死腹中。
    **
    如故看着丫头送来的贴子,有些意外。
    原以为,素锦在知道皇上会赐婚萧宸后,会直接冲上门来闹事。
    结果素锦人没来,只让人送了这张贴子来,约她到‘花满楼’一叙。
    如果,素锦约她去别的地方,她绝不会去,但‘花满楼’是无颜地盘,她这么做,反而让如故有些好奇,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三顺递了杯茶给如故,“大小姐一定不会安什么好心,郡主还是不要去的好。”
    如故笑了一下,“去,怎么能不去?”
    小半个时辰后,如故出现在‘花满楼’,不过等在那里的不是素锦,而是萧宸。
    萧宸看见进门而来的如故,眼里是不能掩饰的兴奋,一手握着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另一只手的掌心,“真没想到你还会约我见面,只是怎么会是在这种地方……”
    ‘花满楼’的无颜虽然受一些女贵人的追捧,但这种地方终究是男人来玩乐的地方。
    如故眉梢微挑。
    按照这样的布局,那么周围应该点着迷情一类的香料,或者香烛,让她迷失本性,和萧宸在床上滚一滚,然后素锦带人捉奸。
    她和萧宸有奸情在先,那么素锦和萧宸的婚事也就不用再提了。
    如果这就是素锦的杀手锏,那么手法实在太幼稚。
    屏住呼吸,看向左右,房间没有薰香,也没有点香烛一类的东西。
    虽然没有这些东西,但如故也不敢大意。
    明知道是素锦的圈套,她也就没必要再往里钻,何况她和萧宸实在没有什么话可说。
    只淡瞟了萧宸一眼,就准备退出去。
    到了门边,如故突然转身回头,一动也不动地望向站在窗边笑盈盈看着她的萧宸。
    萧宸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眼中慢慢浮上别样的神采,萧宸嘴角噙着的笑意瞬间消敛,刚问了声,“你怎么了?”
    如故已经欺身而上,把他牢牢抱住,接着手臂缠上他的脖子,抬起脸。
    少女秀丽的脸庞与他近在咫前,幽幽的少女体香隐有隐无地飘进他的鼻息。
    他怔住。
    房门无声地关拢。
    对面厢房,素锦从窗纸上捅破的小洞里看见这屋关拢的房门,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抹讥诮的蔑笑,看向身后丫头,“快去请太子和我爹。”
    太子萧越和靖王就在对面楼的包间里说话。
    她身后,立刻跳出去一个丫头,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门口,一看就知道是个跑腿的好手。
    对面屋里,如故看着被她按倒在床上的年轻男子,似笑非笑。
    她身下男子仍保持着被她推倒,任她鱼肉的姿势,凝视着她的眼,良久,眼底慢慢化出一抹天生的媚然笑意,“你要做的,只是到这一步?”
    如故跪趴在他身上,慢慢俯低身,唇贴近他的耳朵,“你想到哪一步?”
    他手指轻挑她的下巴,轻挑地笑道:“自然是越亲近越好。”
    如故的目光锁着他妖娆的眼,手离开他的肩膀,滑向他的衣襟,顺手一带,把他的衣衫连着里面中衣一起扯了开来,露出他一对漂亮的锁骨,以及胸脯上一片白皙的肌肤。
    他丝毫没有反抗,眼角噙着千般媚意,万般风情。
    如故指尖从他的耳后慢慢划下,掠过他的脖子,赞叹地在他精致的锁骨上徘徊了一会儿,再一路往下,动作销魂得让身下人呼吸一窒,“这样?”
    他眸子微眯,慢慢地燃起一小撮火苗,蓦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她抬头,媚极的眉眼就在她咫前,近得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她有些迷糊,“你怎么了。”
    他嘘了一声,阻止她再说下去,唇一点一点地向她贴近。
    素锦隐约听见对面客房里传来两声辗转的喘息声,即便是看不见,也能感觉到那一屋的春意,嘴角勾直敢一丝满意的笑意。
    听见有人急急上楼来的脚步声,忙打开门,站到对面屋外,做出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
    来人果然是父亲靖王,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萧越没有一起来。
    如果有萧越作证,父亲就算想偏帮私瞒也是不行的。
    现在只有父亲带着一从家丁前来,素锦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在靖王面前,她没有机会问丫头为什么不见萧越。
    靖王到了门口,睨了眼素锦,眉心一蹙,没有立刻让人撞开房门。
    如故知道父亲是在想办法把这事给遮掩过去,害怕夜长梦多,忙递了个眼神给父亲身后的一个家丁。
    那家丁是被她重金买通的。
    那家丁得了指示,不等靖王开口,抢先一脚踹开房门。
    靖王怒不可遏,还没来得及发作,素锦的丫头惊讶低叫,“这不是政国公刚才穿着的衣裳?”
    床前斜搭着一件蓝色的锦袍,锦袍上压着一条同色的绣金腰带。
    靖王皱眉,瞥了素锦一眼。
    素锦装出气愤又委屈的样子,然后冲着里面愤怒道:“临安,你一边向皇上为我求了婚事,却一边勾搭我未来的丈夫。你不要脸也就算了,做什么欺我到这一步?”
    如果在这时候,如故和萧宸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那是欺君。
    靖王知道素锦是凤瑶和叶国梁私通所生,对她的那点父女之情也随之淡了。
    再没有半点犹豫地答应北皇,把素锦嫁给萧宸。
    如故如果毁掉向北皇讨要的婚事,会落下个蔑视君王之罪。
    就算北皇顾忌越皇,不会判她死罪,但活罪却是难免。
    如故平时怎么胡闹,影响的只是她个人的名誉,但这件事,打的是北皇的脸,损害的是北皇的颜面。
    靖王气得脸色发青,这件事分明是素锦自救的办法,要怪只能怪如故太过乱来,脑子里七拐八转,寻思着怎么把这事暂时压一压。
    这件事抖出来,虽然受罚的是如故,但连带着整个靖王府都会没脸,他也会成为朝中的笑柄。
    所以,不管从哪方便来说,靖王都会不顾一切地把这事给强压下去。
    素锦布下这局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靖王的反应,不等靖王开口,先跪了下去,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锦儿平时虽然不懂得怎么讨父亲欢心,但锦儿终究是父亲的亲生骨肉,里头那位虽然是我的嫡亲妹妹,但仍求父亲还锦儿一个公道。”
    虽然她一口一个亲生骨肉,让靖王听着十分刺耳,但二弟已死,二弟在这世上的所以有恩怨也就此了解,二弟和凤瑶之间的丑闻,如果揭开,就算众人骂的是地下的二弟,但最终颜面无存的,还是他。
    在外面前面,他不能否认素锦的身世,而且有了素锦的这句话,他再偏帮如故,那么就会落下个不公的骂名。
    如故报复,把素锦嫁给萧宸,他无话可说,但如故在把素锦嫁给萧宸的同时,和萧宸私通,确实不该。
    就算他想偏帮,也有些拉不下脸。
    如果如故真做出这种败德的事,让她吃些苦头也好。
    怒气腾腾地向屋里看去,但只是一眼,他眼中滔天的怒气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变成讶然,再接下来却是一脸的尴尬。
    素锦见如故神色有异,忍不住也回头往屋里看去。
    这一看,身体瞬间冷了半边,怔怔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屋里床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撩开。
    如故侧躺在床里,而半依在她外侧的年轻男子,正披衣下床。
    媚色妖娆的眉眼,艳色的唇,一顾一盼竟是绝色风华,哪里是那整天假装正经的萧宸。
    而是艳名从越国一直传到北皇来的明王。
    也正是如故现在的准夫君。
    越国皇家在男女之事上,本就开放。
    如故和明王虽然没有大婚,但名分已经定下,偷偷滚一滚床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靖王看了眼僵在地上的素锦,说不出的嫌恶。
    身后下人吓得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明王虽然风流之名在外,但不表示他在风流时喜欢被人围观。
    风流之态还没退去,眼底却浮上一抹冷意。
    他淡定地转身,拉起被子把如故盖得严严实实,才起身披了外衣,打横抱起如故走出客房,淡看向靖王。
    论关系,靖王是无颜的老丈人,但老丈人管不了女儿和丈夫闺房里的事。
    论身份,靖王和明王都是王爷,没谁比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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