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冷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为什么。”
    如故冷笑,“别说我不认得他,就算认得,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是你姑姑。”
    “居然还记得是我姑姑,既然这样,我们的账也就该好好算算。”
    “什么账。”
    “毁我记忆,又再派人追杀我的账。”
    “毁你记的事,你爹已经和你解释过了。另外,我没派人杀过你。”
    鬼刀虽然来刺杀她,但她仍然相信,鬼刀不可能出卖顾客。
    “你可以不承认,但不表示我会相信你,并放过你。”如故没打算听她狡辩。
    冷琴见如故手中金绫飞来,急了,慌乱避开,“你先把云末弄走,我们的账,你想怎么算,随你。”
    “我和云末是什么关系?”如故手上不停,金绫翻飞,一招接一招地向冷琴招呼过去。
    “他爱慕你,但你得为凤君守寡,拒绝了他的示爱,他不肯罢手,追来三生界。”
    “我跟他有过什么?”
    “你跟他有没有过什么,我怎么知道?”冷琴被如故逼得满地乱滚,十分狼狈。
    如故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她有凤君,不可能接受别的男子倒是事实。
    想起容瑾曾问她,为什么不跟他走……
    难道她之前以为凤君死了,耐不住寂寞,真做出过红杏出墙的事?
    如故开始头痛,云末玉树临风,确实是女人梦中的情人。
    如果说她从小守寡,少女怀春,倒也无可厚非,可是凤君还活着,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最重要的是,她一点也不记得自己跟云末有什么。
    脑子空空,哪怕一点爱慕渣子都找不出来。
    如果,只是对方单方面地爱慕她,倒也罢了,如果她和人家有一段情的话,她岂不又成了负心人?
    她毁了容瑾,还要当一回负心人?
    真是乱了,全乱了!
    忽地,天边一片血雾散开,接着倒来轰隆巨响,天崩地裂。
    冷琴看着天边血雾,整个人呆住,连如故击向她胸口的金绫也不知道闪避,实实在在地挨了那一下,胸口剧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云末,我不会放过你。”她突然从地上翻身而起,丢下如故,向天边掠去。
    鬼刀解决掉四个护卫,跃过来,抓住要追赶准琴的如故,“你不能过去,危险。”
    “那是怎么回事?”如故望着血红的天边。
    “应该是血魔自爆了。”
    “我去看看。”
    妖魔自爆,是与人同归于尽的最后一搏。
    虽然她不记得云末这个人,但云末救了她一命,她得去看看,他是生是死。
    鬼刀拽着她不放,“你受不了血魔的血煞之气。”
    “云末会怎么样?”
    “他本事大着呢,区区一只血魔,哪能伤得了他。”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血魔虽然凶狠,但云末能坐上天地共主的位置,这些年灭掉的妖魔不计其数,血魔和九重天的那些妖魔相对,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忽地皇宫方向传来厮杀声。
    “是凤君逼宫。”鬼轮抓了抓头,“真是多事之秋。”
    如故脸色微微一变,丢下鬼轮,向皇宫方向急赶。
    宫里宫外,一个个皇宫护卫被手臂绑着青丝的红衣人砍死在刀下。
    红衣人看见如故,没有人向她动手,任她走进宫门。
    如故一颗心几乎跳出了胸膛,白着脸向大殿急奔而去。
    台阶上站着容瑾冷清清的青色身影,他正一点一点,慢慢地擦拭着染血的金丝。
    如故的心直接沉进了万丈的冰潭,冷得手指尖都禁不住微微地颤抖。
    冷厉喉间渗出一条细细地血丝,还没有断气,指着容瑾,“你……为……为什么。”
    容瑾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灯,手掌摊开,绑着金丝的小水晶灯悬挂在他指间。
    那是只有凤君才会有的身份象征。
    “你是瑾?”冷厉脸色大变,“不可能,不可能,当年瑾明明死在我刀下,你不可能是他。”
    “你杀死的是我一胎所生的同胞哥哥。”容瑾眸子冷得没有一丝暖意,“当年,你也是用这样的办法靠近我的叔叔,屠了凤冀满门,我不过是以牙还牙,让你也尝尝死在最信任的人手中的滋味。”
    一口血从冷厉口中涌出,睁大了眼死死地瞪着容瑾,死不瞑目!
    容瑾转身,冷冷地向如故看来。
    四目相对,如故心底一片空白,说不出是恨还是不恨。
    凤冀鬼冀世仇,这样的结果,已经不能以一句对错来评论。
    “你这是在等我动手?”如故不喜欢冤冤相报,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杀死她父亲,而无动于衷。
    “随你。”他冷冷开口。
    如故金绫出手,直缠向他的脖子,他却直直地站着,没有还手的意思。
    “为什么不动手?”如故拽着金绫,只要一用力,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杀了我,凤冀鬼冀两族的仇,在我们这里做个了结,如何?”容瑾声音淡淡地,却不如平时那样冷。
    如故感觉到他在她体内的那半缕魂魄轻轻地颤抖,空空荡荡的心里,突然泛起一抹酸楚,眼里慢慢地凝上了泪。
    “你的魂魄为什么会在我身体里?”
    “忘了的事,何必再问。”
    “也是。”如故深吸了口气,他们两家的仇恨,注定他们有缘无份,又何必再纠结过去,“把你的魂魄拿回去,你我从此两清,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拿不回来了,就此两清,也是可以。”容瑾淡漠转身,步下台阶。
    如故鼻子一酸,凝在眼里的泪滚落下来。
    鬼轮脸色煞白地匆匆跑来,“如故,凤君,出事了,快去看看吧。”
    容瑾看了如故一眼,“什么事。”
    如故抬头,突然看见三生泉水方向冒起一股暗血的污浊之气。
    鬼轮脸色一变,拔腿就往泉边跑。
    如故顾不上难过,扭着劲不看容瑾一眼,追着鬼轮急跑,到了三生泉水边,见整条三生泉被不断涌来的污血染红。
    “怎么回事?”她一靠近三生泉,就闻到了股浓郁的血腥之气,那股难闻的血腥之气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鬼轮整张脸都白了。
    “是人界,人类的为了捕杀灵兽,滥杀无辜,血气冲气,涌进三生界。”
    容瑾眉头慢慢蹙起。
    如故可以净化水源,但承受不了夹杂着人类贪念的血污之气。
    鬼轮急得在泉边打转,有这血污之气,如故再不能净化水源,浊气冲天,就会引来三生界崩塌,整个三生界将毁灭。
    最后哀求地看向如故,“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三生界。”
    “我能做什么?”
    “只有你的真身可以压制住这冲天的血杀之气。”
    容瑾淡漠的眸子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如故沉默。
    她要恢复真身,就得去了这具肉身,从此红尘往事,真的再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自从服下忘情丹,虽然没了记忆,但仍总觉得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做完,有很重要的人要见。
    她看向容瑾。
    不能确定,自己割舍不下的人和事,是不是他。
    只这片刻间,血气又再涌开,带着血污之气三生泉水快速漫开,如果再不决定,血污之气就会淹没整个三生界。
    鬼轮眼巴巴地看着如故,“我知道这么做,很自私,但……如果你能救救三生界的生灵们,我世世护你左右。”
    如故道:“只有曼珠,没有沙华,只怕也压不下这股血杀之气。”
    曼珠沙华,只有曼珠,没有叶,会像是蝴蝶的一生,短暂而美丽。
    如故不知道这么短短的时间,能不能化去水中污浊之气。
    曼珠需要沙华,但沙华都是曼珠的情人所变,那是上天对曼珠的情人的惩罚,没有一个沙华是自愿的。
    她去哪里找沙华?
    脑海里莫名地浮上云末的身影,那可亲的脸庞。
    冷琴说,他爱慕她,但她直觉那个云末和自己之间不是一厢情愿的爱慕那么简单。
    他说,有他护着,她可以这到天真……
    要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一个人一直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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