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确实该死,他恨不得将这群恶心的人统统挫骨扬灰!当初嘲笑他无视他甚至打骂他的那些人都该死——!但是,他却不愿让自己的这些血腥被丑丫头知道。丑丫头再怎么武功高强,也是个女孩,对于家人她有种天生的依恋,肯定……肯定是不喜欢他这样的。
    “你不喜欢的,我就不会做。”他低语出这句话,以他的性格,说出这样的情话实在是有些艰难,他平日就算是喜欢也要嘴硬说讨厌的,但是……喜欢一个人大约就是这样,连原则都能背弃了,底线也能为了她一直往下。但是,本性还是无法克制,傲娇如慕容子青,话刚说完,耳根就已然红透了。
    江蓁心底松了口气。看这模样,第一个任务又是失败了,这货已经完全黑掉了,估计都救不回来了,还好第二个任务和第三个任务都保住了。虽然整个王朝都被颠覆了,但也算是先帝昏庸沉溺女色,不思国务,算得上是自食恶果。
    “所以你要考虑死法了么。”智能凉凉道,像是躲在角落里说话似的,声音幽幽的。
    “不然呢,在他这种毛骨悚然的宠爱下活着?”江蓁讽刺一笑,道:“那可不叫活着,那只能叫苟延残喘。”
    正如江蓁所言,两个价值观世界观全然不同的人是无法在一起的。因为她渴望自由,而慕容子青极度缺乏安全感,如若不把人锁在他视野范围内,他会发狂。
    “还不如将尸体留给他时时怀念,看我多么体贴啊。”江蓁感慨。
    智能小声嘟哝:“……简直恶魔qaq”
    江蓁:“恩?你说什么?”
    智能:“哦我说,你要怎么死?还是跳城墙?”
    江蓁:“没等到城墙估计就被巡视的人发现了。”
    智能:“那怎么破?”
    江蓁:“别忘了,我的轻功可还是慕容子青教的呢。”
    区区宫墙的高度对江蓁来说并不难,慕容子青倒还没想到要将宫墙附近这树砍掉,当然,现在没想到,估计之后不久也该想到了,江蓁倒是轻轻松松就跳上了宫墙。
    倚在墙上,江蓁倒是忽然对阿贵所叙述的那段记忆稍微想起来了些。那天她应当也是要翻出府邸出去的,不想刚翻上墙就看见了阿贵进来,她本是想用绣花针点这家伙的穴的,不过看他张大嘴一脸震惊的模样,看着不过十□□岁的少年,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功夫,江蓁还是没有点他的穴。
    倒是之前揣着的慕容子青的锦帕悠悠落在了地上,江蓁未曾察觉,她忽的一笑,懒洋洋地竖起手指贴了贴唇,那副慵懒自得的姿态令她有种不能逼视的光芒。江蓁从围墙上轻盈地翻了下来,有如猫似的足音轻巧,路过他时,她在他耳畔轻声留下一句——
    “烦请保密。”
    原来是这样,这段记忆实在干瘪平仄毫无起伏,也不知道阿贵是则么看上她的。总不会是她轻功用得格外优美吧。见江蓁出了宫之后,就径直往慕容府的方向走,智能不由好奇道:“你准备怎么死?”
    “若是随便找个地方死,慕容子青怎么会知道,更何况……”江蓁沉吟道:“他如今对着我已是谎话连篇,当着我的面说不会毁去慕容家,但暗地里会怎样,我不会知道——他将我只当做养在笼里的鸟儿,即便真的毁了慕容家,我也不会知道。”
    “所以呢?”智能忍不住催问。
    “所以,我便死在我们当初一同练武的院子里,如果是我死的地方,他便怎么也不会毁掉的。”
    “为什么?”智能颇为不解:“这种状况下,不该是迁怒到整个慕容家,毁掉他们吗?”
    “不会的。”江蓁肯定道,淡色的唇微微勾起:“因为他是连我的死也绝对要霸占的人。更何况,我若死在这里,他也该肯定我对慕容家的感情,那么……这最后一点遗愿,他怎么也会满足的。”
    智能不由震撼。他心中不由有一点可怜起慕容子青来。不过,却也对江蓁的了然有些震撼。她这么了解慕容子青,却压根产生了不了爱意,是因为一开始就知道是任务,所以从未投注感情……吗?
    还是,即便有,也一直用理智压抑着呢?智能心中有些复杂,一开始他就和这个搭档相处得不好,但慢慢的……他竟也有些可怜起搭档来了。
    “更何况,他接我走得急,葵花宝典我还没拿。”江蓁补充道。
    智能:“……你是因为觉得麻烦,所以回来拿葵花宝典,然后顺便死在这儿的吧= =”刚刚的同情简直还不如喂狗!!这女人没心没肺哪里值得同情啊!!
    江蓁相当坦然地承认了:“恩。反正也找不到地方。”
    智能:“……”真是同情慕容子青。
    作者有话要说:_(:3」∠)_同情慕容子青,也是可怜呢#蜡烛#蜡烛#蜡烛
    ☆、第37章 〇叁柒番外之二
    慕容子青在正殿与人谈事时,内侍犹豫地附在他耳边说了个消息,他说:“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她消失了!”
    “你说什么?”慕容子青也不顾正在议事的外臣,猛地站了起来,眉头紧皱,紧盯着内侍一字一句道:“好好的一个人,什么叫消失了!?”他一声怒喝已出,目光如电,五指紧握成爪,眉宇间染上了阴森厉色。内侍浑身一抖跪倒在地:“皇上……皇上息怒,皇后娘娘她……”
    “你们统统退下!”慕容子青将视线转向下面赐座了的几位大臣,一挥袖,颇为不耐道,目光又移向了那跪倒在地的内侍身上。
    群臣退下,慕容子青一手就将那内侍抓了起来,扼住他领子,目光沉沉地逼问道:“把来龙去脉给朕说清楚。若是你敢在朕面前胡编乱造……”
    “奴才万万不敢啊!”那内侍满脸惊惶地摇了摇头,忙不迭细细叙述起来:“娘娘说要休息一会儿,就将宫女们赶了出去,一个人待在寝宫里歇息。等到午膳时间,宫女去叫,人……人不见了!但宫女们在外面清扫,谁都没看见娘娘有出来啊!”
    慕容子青猛地松开手,内侍“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他还没站稳身体,慕容子青就有如一阵风般拂袖而去了。
    钟粹宫跪了一地的宫女。慕容子青面无表情地扫过她们的脸,嗓音似是从冰潭里捞出来似的,不带一丝感情地询问:“皇后呢。”
    “禀……禀报陛下,娘娘只是说要小憩,奴婢……奴婢久久不见娘娘传膳,恐伤了娘娘身体,这才大胆打扰娘娘安睡,不想……不想娘娘人却是不见了……”
    那宫女话还没说完,小几上搁放着的檀香炉就已经被慕容子青猛地掼到了地上,因着方才碰到了那滚烫的烟,手指头都被烫成了红色,有内侍不由慌张地靠过来,惊叫道:“天啊皇上伤到手指了,快——快请太医!”
    内侍惊惶的话才说完,慕容子青就猛地抬起脚将他一脚踹了开来。他阴狠的目光让宫人们有如赤/裸地待在冰天雪地一般,只觉得全身发寒,不由瑟瑟,直至慕容子青的嗓音响起:“找!就算把整个皇宫都翻遍!都要给朕找出来!!让全部人都找!!!”他的怒吼声猛地响起,那被踢飞的内侍又爬起来,带领着一众跪在地上的宫人们一哄而散。
    而慕容子青软软的靴子从那个檀香炉的碎片上踩过,他怔忪地坐在了美人榻上,手指被烫的发红他却恍然不觉,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一般。
    他是知道的,那句“少爷,我喜欢你”从来只是敷衍,她从不曾喜欢他,只是迫于权势,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一直不知道,他所谓的“丑丫头,你一定喜欢本少爷喜欢惨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他骗了自己这么久,差点就要相信了,可是……她却消失了。
    丑丫头,你是不是讨厌我。即便我那么小心遮掩着,不让你发现的,只是不想被你讨厌,可终究……你还是发现了。你这么聪明,又怎么可能真的被我瞒过去。
    美人榻已经一片冰凉,而之前她明明还躺在榻上休息。慕容子青脱去软靴,静静地伏在美人榻上,仿佛还残留着她留下的最后一丝温度,丑丫头,你要是只是躲在这宫里,我就原谅你,你若是逃走……等我抓到你,我便会将你一直关在我身边,再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你只是还不明白,我变成了多么可怕的人,只因害怕会失去你。
    慕容子青蜷缩成一团,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渗出,滴落在已经冰凉的美人榻上。
    收到江蓁死在慕容府的消息已是将近酉时,慕容子青连晚膳都没用便早早地去了慕容府。自从他逼宫登基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慕容家,因为他知道,比起立刻处置慕容家,这种晾着才是最让他们紧张不安的——而那些做过亏心事的人更是如此,他晾着他们,并不代表他要放过他们了,只是……他要让他们后悔!让他们饱受折磨!
    杀了他们,那不是太便宜他们了么。可是,江蓁却死在这里。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慕容子青是不想信的。他在找了一遍宫殿都没看见江蓁时,已想到了她是用轻功逃出了这座皇宫,真是可笑,她终究是用了他教给她的轻功,逃离了他的身边。
    不过,慕容子青只是以为她不过是憎恶他,所以才想远远逃开,却没想到……她竟是死了?
    死了?死了?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死……慕容子青浑浑噩噩地穿过慕容家,来到当初只有他与丑丫头两个人住的院子里,曾经这院子里种了一大片的牡丹,全数被他找花匠移到了钟粹宫,又因为嫉妒她对牡丹露出的温柔神情,亲手将那一丛牡丹摧毁。
    不曾想,她现在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院子里,面庞上甚至还带着一抹轻松愉快的微笑,仿佛赴死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反而是她最开心的选择。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了彻底逃离我,甚至不惜死吗……慕容子青在看见江蓁尸体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仿佛被掏空了,什么也感受不到,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跌跌撞撞地到了尸体面前,全身一软,便是无力地跪倒在了她身边。
    这寒冬腊月的冬日,她连嘴唇都冻青了,小脸一片雪白,冷吗?你也会觉得冷吗?像你这样冷酷无情只会让别人冷的女人,也会觉得冷吗?你有多冷!你会有我冷吗!心脏仿佛被掏空,只剩下乌溜溜的一个洞,能感觉到寒风从心口穿过,整个世界都空寂无声!有我冷吗!慕容子青颓然地垂下手,轻轻地抚过她一片雪白的面孔,满脸绝望。
    “你竟是这样恨我吗?”慕容子青喃喃自语,垂下的眼睫微微颤抖,忽然的,天空下起雪来,一片一片的雪花轻轻落下,落在他眼睫上,化成一颗雪水,滚动而下,有如一滴眼泪,滴落在江蓁雪白的面孔上。
    有内侍小心翼翼地为慕容子青打伞,慕容子青眼珠子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取下了自己肩上的大麾,小心翼翼地盖在了江蓁身上,只露出一张小脸。
    “不要让雪落在她脸上。”慕容子青冷声命令,那执伞的人便往前挪了挪,将江蓁的尸体也照顾在了伞下。她非要躺在这片曾种有牡丹的院子里,如今院子里只有光秃秃一片,她孤零零一个,不觉得孤单吗。
    慕容子青呆呆地跪在那儿不知道跪了多久,仿佛眼眸里只有她一人的身影,用手为她暖和面孔,又帮她整理头发,将她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下颔搁在她肩膀上,细细的絮叨地与她说着话,好像她只是睡着了似的,声音轻柔,时有中断,却一直没有停下。
    “丑丫头,我不是答应过你,今年带你去看洛阳花节吗?你怎么不守信,你不是说要陪着我吗?”
    “丑丫头,是我错了……我不该毁掉你的牡丹花,我们再种一次好不好,我再不使坏,你想喜欢牡丹就喜欢,你只要最喜欢我就好了。”
    “丑丫头,你醒一醒,丑丫头……我不强迫你了,我们不住皇宫,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住在一起,我教你轻功,你帮我洗衣服好不好。”
    “丑丫头,你说什么我都听,我再也不对你生气,再也不滥杀无辜,你无论说什么我都相信,你肯定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丑丫头,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把我所有的都给你,只要我有的,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
    “丑丫头,你醒来好不好,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一个……”
    慕容子青毫不厌烦地呢喃着,仿佛要将所有没有说完的话都说与她听。说着说着,他声音逐渐哽咽,眼泪从他紧闭着的眼角滑落而下。雪花愈发大了起来,很快就给盖上了一层,他抱着她跪在他雪里,仿佛是个迷失了前路的孩子,眼泪仿佛不是他的似的一直流个不停,落在雪里,又消弭无踪。
    “丑丫头,我爱你。”他将脸埋在她肩窝里,眼泪将她的脖颈打湿,他却只觉得冰冷。因为怀里的尸体再不会回应他。她就是这样狠心,宁愿死,也不愿和他在一起。我早知道你不爱我,却硬要倔强地留下你……我只是以为,你只是还不明白爱人的感觉,只要久一点,再久一点,你就能感受到……
    可偏偏,我也不是会爱的人,从小就没人爱过我,手臂被恨我的人弄折,活在这慕容家就像活在地狱,只有你向我伸出了手。那么黑暗冰冷,令人窒息的河水里,你宛如一道光,向我游来,对我伸出了手。我紧紧抓住,以为只要抓住了,这个人就会属于我。我总在害怕,害怕你会走,害怕你不爱我,害怕你对别人笑,害怕你心里别人比我还重,害怕你开窍那天喜欢的却是别人。我害怕那么多事情,只能用尽一切令人不齿的方法都要抓住你。可你还是走了。
    这世上芸芸众生这么多人,可我只要你,但你却偏偏不是非我不可的。
    慕容子青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天微亮,他才轻轻动了,他将江蓁抱了起来,她唇色乌青地缩在他怀里,因着在雪里一夜,死了多时的她的身体变得冰冷僵硬,慕容子青却浑然不觉,就这样抱着她跨出了院子。
    在经过主屋的路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忽然冲了过来,拿着把雪亮的刀子就要往他这边扑,但她意图亮出来太早,甚至都没挨着慕容子青的衣服角,整个人就被禁卫军拦了下来。小年在一旁问道:“皇上,这女人要怎么处置?”
    那女人被强行剪了双手跪在雪地上,蓬头垢面的模样实在难看,慕容子青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在看清她面容时,宛若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移开了眼睛,淡淡道:“剥了衣服丢出慕容家,把她送到官妓那边去。”他声音平平淡淡,却有如浸了寒天雪地的冰渣,带着股漠然。
    “慕容子青你这小杂/种!也不看是谁把你养大!你这贱/人生养的狗杂/种!你不得好死——!”
    “我本来就会不得好死。”慕容子青冷冰冰地吐出这句话,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不过,只怕你会比我先下地狱。”
    “你这孽子!!竟作出这等伤天害理的错事!我慕容家戎马一生,世代忠臣!怎会出你这样的孽障!”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响起,慕容子青转头一看,他名义上的父亲正从屋里出来,慕容子青的篡位让他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一向威武的大将军鬓间都有了白发,手里甚至还握了根拐杖,看着行动都有些不便了。这是气得半身不遂了么?慕容子青懒洋洋地歪了歪头,望着他父亲愤怒的神情,他却依旧慵懒自得,眉目轻凉,像是看着个陌生人,眉宇间的讽刺有如一把利剑,亮晃晃地刺入慕容父的心底。
    “我出生时大概也是个冬日,她是个漂亮的女人,有着一头棕色的长卷发,爱笑,笑起来的时候,丹凤眼也会弯起,就和现在的我一样。”他扯出个僵硬的笑容,眼眶还有些发红的他,丹凤眼弯起的弧度有如新月。听到慕容子青的话,慕容父仿佛大受打击一般倒退一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突然开始咳嗽起来。
    慕容子青脸上讽刺的笑容有如变魔术似的飞快地消失,他冷着一张脸漠然地看着慕容父,道:“呵呵,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么?你以为你遮掩得很好,只不过我有更好的工具。”他利用叶贵妃的弟弟当宫中内应,成功篡位,自然也动用了这层关系,调查他的亲生母亲。自然,等他登位之后,这胖子就再没有用处,被他一刀杀了。
    慕容子青视线嘲弄地扫过面容已变得雪白的慕容父,薄唇却反而扬起了快乐的弧度:“她遇见了一个男人,自然,她爱上了他,而这男人,大概只是将她看成一件玩物,可有可无地养着。大约也是这样的冬日,她生下了一个婴孩。不想,这男人是有个结发妻子的,妻子善妒,恐这美貌女人抢去丈夫宠爱,便给这女人一直下慢性毒害她。大概是因为母亲的执念,这女人竟一直撑到了生下孩子之后。”
    慕容父的眼睛猛地瞪大,不可置信地望着慕容子青,忽然急促道:“不是……不是这样子的!她是我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当初接生婆明明说——她是难产而死!所以我才远离你!只是因为我一看见你就会想起她……”
    慕容子青视线愈发冰冷嘲弄,忽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多么可笑,人都死了,现在却来说爱!”他目光冰冷如箭,定定地盯着他父亲,接着道:“而那婴孩,自然就落到了那男人结发妻子手中。那原配是个狠毒的女人,她自己的儿子方出生不过一年时间,她无法纵容这婴孩平平安安长大,只因这婴孩未来可能会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听到这里,慕容父身畔的慕容子谦目光幽深幽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慕容子青却并未理他。
    他只是继续道:“于是,这妻子将这婴孩的左手臂弄折了,这样,在尚武的家族里,这孩子便只是个废物,再也无法与她的儿子相较。”
    慕容父被慕容子青这一系列的叙述说得瞳孔涣散,脚步都有些踉跄,只怔怔重复道:“……不是的……我不知道……她……我不知道她是这样的毒妇……”
    “而现在,那婴孩终于长大,实现了自己的野望,如今,也该是报复的时候了。”慕容子青这句话落下,那些二房三房们顿时有如秋叶般瑟瑟发抖地跪了下来。
    “慕容家所有人被革去职务,贬为庶民,宅邸收回,财产全数没收。你们现在便离开吧,不要玷污我的地方。”不要玷污,她活过的,也是她死去的地方。
    本来,他是想将慕容家全家男的刺字发配边疆,女的全部扒了衣服丢到窑子里的,但他终究还是没这么做。并不是他对慕容家还有多少感情,只不过……
    “丑丫头,我答应过你的,我说了你可以相信我的。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做。”
    “这是我们相识的地方,我当然不会让它被这群恶心的人玷污。我会保护这里,就像保护你一样。”他声音温柔,亲昵地将江蓁的面颊贴在了自己胸口,“我带你回宫。以后,我就带着你天天看牡丹好不好。”
    “你看,我这么好,你不让我做的我都不做,你想要的我都给你……这世上哪有人还会比我对你还好,你这傻瓜,为什么就不明白。”
    慕容子青就这样抱着江蓁,穿过了整个京城,回到皇宫,也不假手他人,也不曾坐轿子,就这么众目睽睽地抱着她走在这冰天雪地里。明明他身后还跟着这么一大群人,但他却仍像是孤单一人,仿佛即将消失在这冰雪里。
    那天,整个京城霎时一片寂静,就仿佛是一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那年轻的帝王,直到持续了半晌,才开始有了动静。有人跪下道谢,还有人想要伺机行刺,不过,年轻的帝王却仿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只是专注地走着路,太阳逐渐升起,她的身体却依旧这么冰冷,好像阳光也不能温暖丝毫。
    他紧紧地搂着她,亲手将她抱进了钟粹宫,拒绝了所有宫女,他亲手替她换了衣服,给她清洗了身体,又给她换上衣服。
    他派人去寻天上雪莲,去寻那可以令人保持*不坏的宝物,但却一直没有找到,他只得用冰保存着她的身体,但死人的尸体又怎么能保持不坏,久而久之,江蓁的身体还是逐渐腐坏了,即便再多的冰也只是缓了缓。
    但慕容子青却压根没有将她下土为安或者火化的意思,之前朝臣们还会提,但慕容子青直接将提这事儿的朝官拖下去打板子,丝毫情面也不留,时间一久,自然也没人敢触犯众怒,真的提出来了。
    慕容子青只要不是遇上江蓁的事情,智商便是一向很高的,他一张一弛的治理手段竟真的将他的皇位稳固了下来,只余下一部分要光复前朝的残余党派,也被他训练出来的死士们追踪着,不日就将清理干净。
    两年之后,腐坏的身体终究还是没有留下来,江蓁的尸体变成了一堆白骨,慕容子青令工匠将江蓁的骨头镶进了他的白玉戒指,戴在中指上。
    我怕你冷,所以即便是堆满了冰也想陪着你,却不想反让你身体加快了腐化。但这又怎么样,你即便变成腐尸,我也绝不会觉得你臭,不会觉得可怕,也绝不会离开你。
    如今,你只剩一堆白骨,我却越发放不下你,现在你就在我的戒指里,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再也不会离开我。
    但……为何我还是觉得如此难过。我想见你,想的快疯了。
    流着眼泪叫你的名字,即便知道你已经再也不会回应我。作出这么愚蠢的,抛开一切的,好像连自我都舍弃的行为,只是因为心口的疼痛已超出负荷,这痛令他想死去,令他想抛下一切去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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