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取的,就是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意思!”柳琇蕊有点小骄傲地微抬下巴,为自己取了这么一个一致得了长辈及夫君赞同的名字而得意不已。
    “这么容易生,那你以后便多生几个呗!”永宁县主白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逗弄小易生。
    “容易生?”柳琇蕊愣住了,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他们有志一同地赞同这名字……容易生容易生,对数代单传的纪家来说,这个寓意真是好极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顿时便有几分哭笑不得,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
    小易生的洗三过后,柳琇蕊便继续过她月子里的生活,儿子有奶娘,还有恨不得时时刻刻抱着孙子都嫌不够的纪夫人,许多事根本轮不到她来操心,按高淑容的说法,她只要好好的养好身子便是了。
    派去李府打探的下人也很快便回来禀报,只说李夫人洗三这日本是准备前来的,连轿子都备好了,可到了中途却像是遇见了什么人,这才转了误了时辰。
    柳琇蕊虽仍有些不解,可得知洛芳芝母子安好便也不好再追问了,两府虽交好,可并不是什么事都要摆在明面上来的,只要洛芳芝及小念恩平平安安的,其他的事她也不好过多干涉。
    有子万事足的纪知县也只是过了几日轻松日子,便又忙碌起来了,修筑河堤的银两都已经凑齐,加上朝廷拨下来的,算了算已经是充足的了,趁着如今掌握工部的柳敬南在,两人召集了城中大小官员以及能人工匠,正式将修筑河堤一事提上了日程。
    日子虽忙,可他也会每日尽量抽空来瞧瞧儿子,再陪着妻子说会话。只是,对那个软软绵绵的小肉团始终不敢伸手去碰,就怕自己手劲大,一不小心碰疼了他。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小家伙渐渐便长开了,不哭不闹的时候让人爱到不行,更是让他每每见了都舍不得移开视线。可是一旦闹腾起来,那便是惊天动地般让人不得安生,让他头都大了。
    正如这会一样,他望着在柳琇蕊怀中扯着噪门哭个不停,并且有越哭越大声趋势的儿子,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今日纪夫人与高淑容相约出门上香祈福去了,他也好不容易得了空,想着过来陪陪妻儿,与柳琇蕊说了小片刻功夫的闲话,原本安安静静地咬着小拳头的儿子突然便哭闹起来。
    “夫人,小少爷许是饿了。”奶娘听到响声连忙走了进来,轻声提醒道。
    柳琇蕊正柔声哄着儿子,听得她这话便小心翼翼地将哭个不停的小家伙递了过来,“那你赶紧喂喂他!”
    奶娘微福了福便抱过小易生到了隔壁,哇哇哇的婴孩哭闹声隔着墙壁传来,片刻之后才渐渐的止住了。
    “果然是饿了!”柳琇蕊轻吁口气。
    纪淮趁机坐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身道,“这小子也太闹腾了,将来也不知会长成什么样的性子。”
    “肚子饿了自然会哭会闹,小孩子都这样,小念恩当初不也一样?”柳琇蕊不赞同地横了他一眼,片刻又在他怀中拧拧身子,“你松开,我身上一股味道,小心熏了你。”
    纪淮却像是和她作对一般,拼命往她身上嗅,“什么味道,我闻闻……”
    柳琇蕊用力推着他的胸膛,笑骂道,“快放开,再这样我可就恼了。”
    纪淮有几分不甘不愿地在她脸上轻轻咬了一口,这才放开她。
    “有件事差点忘了跟你说,简兄也要当爹了!”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柳琇蕊的手,随口便道。
    “永宁县主有喜了?”柳琇蕊意外极了。
    “那小子虽不曾明言,可眼睛里的欢喜却是掩饰不住的,再加上总是或明或暗地向我打听女子孕期需要注意些什么。”说到此处,他好笑地摇摇头,“我瞧着他不过是想着炫耀一番罢了,许是还未满三个月,不适宜公开,但心中又抑制不住欢喜,这才用那般可笑的话来问我。”
    想到简浩眉飞色舞,却又故作不经意的样子向他打探,他便忍不住想笑。
    “真要是有喜,那可是再好不过了!”柳琇蕊笑容满面,有几分庆幸地道。永宁县主虽平日瞧着没什么,可心中担忧子嗣她也是知道的,如今终于有孕,总算是落下心中大石。
    夫妻两人又闲话了一阵,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了,二人下意识便望过去,见是一脸慌张的佩珠,心中均是诧异不已。
    “怎的这般慌慌张张的,发生了什么事?”柳琇蕊率先便问。
    “大、大人,夫人,奴婢、奴婢见、见着、见着李、李统领了!”佩珠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道。
    柳琇蕊猛地坐直了身子,“什么?你说你见着谁了?”
    “李、李统领!念恩小少爷的亲爹、李夫人的夫君!”
    “在何处见到的?你确定不曾认错人?”
    “就在西街那边的小巷子里头,一位七八岁的孩子冲撞了他,将他头上的斗笠撞掉了,虽然他很快便弯身去捡,可奴婢清清楚楚地见到他的样子,就是李统领,绝对不曾认错!”佩珠肯定地道。
    “你确定是见着了他的容貌?”纪淮平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确定!”佩珠斩钉截铁地点点头,才一会的功夫秀眉便蹙了起来,“好像、好像又……”
    “好像又怎样?你快说啊,急死人了!”柳琇蕊急不及待地催促。
    佩珠努力回忆见到那人时的情景,良久才猛地惊呼一声,“啊,奴婢想起来了,只是见到他半边脸。不过,也还是能认得出,应该是李统领无疑!”说罢,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似是加强可信程度一样。
    “半边脸……半边脸,也是能认得出一个人来的吧?”柳琇蕊呐呐地道,后面一句却是转身问坐在一旁的纪淮。
    纪淮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似有所思地呷了一口茶。柳琇蕊疑惑地望着他,忍不住轻轻碰碰他的手臂,“怎么了?问你话呢?你觉得李统领是否尚在人世?”
    纪淮垂眸,许久才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温柔地将她垂落的发丝拨到耳后,答非所问,“用情至深才会诸多顾虑,尤其是对不自信之人来说……”
    柳琇蕊狐疑地打量着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想了想又试探着问,“莫非李统领真的没死?”
    纪淮含笑挠挠她的手心,突然拍拍衣袍站了起来,“我还有公事要忙,你好好休养。”言毕也不待她反应,直接了当便出了门。
    “这、这算什么?”柳琇蕊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用情至深才会诸多顾虑,尤其是对不自信之人来说……’纪淮临走前那番话不停地在她脑中回响,她怔怔地靠在床榻上,苦苦思索。
    难道、难道李世兴果真还活着,只是心中在顾虑着什么,这才一直不敢回家?她猛地瞪大眼,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极大。李世兴定是因了某些缘故,这才不敢与妻子相见,可又心中挂念妻子,才三天两头地在城中出现。西街,离洛芳芝母子如今居住的李府极近!
    想想纪淮上回对她说命人打探李世兴是否仍在世之事,后来却不了了之,如今却又说出那样的话来,可想而知,他定是确定了李世兴还活着,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不便对她明言而已。
    她有些烦恼地挠挠头,李世兴还活着的消息,到底应不应该告诉洛芳芝呢?如果洛芳芝知道夫君仍在世,可却不愿回家团聚,她岂不是更难过?只是,若是李世兴一直打消不了心中顾虑,难不成他们夫妻、父子便再不相见?
    纪淮从柳琇蕊屋里出来后,便到书房坐了一会,打开工匠前日交上来的设计图,可无论怎样都看不进去,他干脆将图重又收好,大声吩咐人备车……
    “事到如今,你到底还在顾虑些什么?难道便要一辈子躺在暗处偷偷看着她们母子?难道,你便不想一家团聚?念恩如今都会叫爹了,你不想亲眼看看自己的骨肉,听他唤你一声‘爹爹’?”城外的一间小茅屋里,纪淮拧眉不解地望着对面低着头一声不吭的黑衣男子。
    许久许久,那男子发出一阵苦笑,声音飘忽,“我又怎会不想着夫妻团聚、父子相见?只是,你瞧瞧我如今这般模样,她……我尚未变成这般模样时,她都厌恶我至极,如今、如今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只怕她会更加……”
    男子缓缓抬头,左脸处一片触目惊心,一道又长又粗的疤痕从他下眼皮处一直延伸到左耳垂,生生整他的左脸分为两半。此外还有几道或细或粗、或长或短的,让人几乎无法认得出这左边脸的原样。
    纪淮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李世兴与洛芳芝之间的关系,他便是最初不知,后来接触过几回亦或多或少清楚了,再加上李世兴伤后的种种表现……他只要稍加思量便清楚,洛芳芝婚后待他,极为冷淡,甚至厌恶。若是夫妻感情深厚,他又怎会因容貌被毁而踌躇着不敢归家。
    李世兴垂下头,死死握着拳头。原就讨厌自己的女子,若是再见到他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怕会更加的厌恶。她没有自己,便不会再想到两人这几年的不愉快经历,他也见到了,没有他,她也过得很好,很平静。这样的平静,或许正是这几年来她一直所希望的,只不过因他的不甘、因他的不择手段而求而不得罢了。
    “我如今,毁容破足……苟延残喘着,不过是心有牵挂,若是相见……不是先母拼死相护,我原应十八年前便死于贼人之手。我用了十三年的时间将仇家赶尽杀绝,原以为一生都会与黑暗为伍。若非是她……”李世兴有着片刻的失神,眼前仿佛又浮现满地的血迹,那是他父母兄长的鲜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哽声道,“你不懂,十岁的李世兴,因心有仇恨,所以才不惧一切艰难险阻。如今的李世兴……”如今经历九死一生的李世兴,只需心爱女子一记恐惧厌恶的目光便能彻底摧毁了……
    纪淮怔怔地望着他,许久才轻叹一声,该劝的他都已经劝过了,无论再怎样对他讲洛芳芝在得知他过世后如何悲痛欲绝,他都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这些年来,他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打击,才让他这般不自信,不相信他的妻子会真的关心他、挂念他。
    ☆、第九十五章
    李世兴尚在人世一事,柳琇蕊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地磨着纪淮,纪淮被她磨得无法,终于点头承认了。之前他派人追查时便已经知道李世兴仍活着了,只不过对方一再请求他莫要将此事告知第三人,他才一直瞒着罢了。如今既然瞒也瞒不住,他便干脆承认了。
    “既然他尚在人世,为何不肯与芳芝姐姐相认,这般藏着躲着,难道他连儿子都不想见了?”柳琇蕊百思不得其解。
    纪淮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叹息一声道,“你不知道,他当日便受了重伤,除了身上多处受伤外,左脸上还有一道极深极重的剑伤,加上又掉落崖下瀑布,水流湍急,沙石尖锐,更是伤上加伤。如今虽万幸捡回一条命,可脸上的疤痕却是难消了,左腿虽行走无碍,但终是与往日不同。”
    柳琇蕊大吃一惊,又想起佩珠当日也只道见道他半边脸,想来便是那完好的右脸了。
    “就因为他如今容貌被毁,腿脚又不灵活,这才不敢与妻子相见?”她带着几分怒气地瞪着纪淮,想到自得知夫君离世后痛不欲生的洛芳芝,心中怒火更盛。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我虽不甚明了,可大抵也是清楚,李夫人……她这几年来待李统领并不甚好,两人的相处……”纪淮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轻叹一声才道。
    柳琇蕊一怔,细细回想对李家夫妇仅有的几次照面,又忆起当日得知李世兴过世后洛芳芝的种种表现,心中一紧,不得不承认,那两人的关系或许真的不太妥当。
    “只是,如今芳芝姐姐一人独自抚养儿子,他明明活着却不肯相见,终究是……”
    “再等等,或许再过段日子他想通了,到时便会回去。”纪淮拧眉道。李世兴心中既放心不下妻儿,总有一日会现身的,如今他只能再等等,等着他想通了。若是他再犹豫不决,他便只能让洛芳芝先踏出这一步,终究总得有人先迈出一步才行。
    柳琇蕊虽心中替洛芳芝不满,可见夫君发话了,也只能不甘不愿地点点头,“好,那便再等一阵子,若是他再这般拖拖拉拉犹豫不决的,我便将这消息告诉芳芝姐姐,看他还躲不躲、藏不藏!”
    纪淮微微一笑,他这般干脆地将此事告知她,也是想着万一李世兴一直不敢走出那一步,他也好让妻子将消息传到洛芳芝处去。
    小易生满月后,柳敬南与高淑容便起程返京了,纵是两人再不舍,可京中也有许多事离不得他们,尤其是柳敬南,原就还有官职在身,能出来这般久也是同启帝的恩典,如今女儿见到了,外孙也平安出生了,耒坡县辖内河堤也正在修筑当中,他也是时候回京复命了。
    纪老爷原也打算早些起程返回燕州,可纪夫人舍不得小孙子,是故一拖再拖,直至柳敬南夫妇走后半个月,这才依依不舍地踏上了返乡之路。
    先后送走了父母公婆,柳琇蕊便也重新执掌府中大小事务,比以往不同的只是身边多了个粘人的儿子,一时半会见不到她都会扯起噪门大哭大闹。如此一来,她每日只得挑儿子熟睡的时候到抱厦里处理府中事务,将差事分派完毕后便匆匆赶回正院,以免儿子看不到她又会闹得惊天动地。
    她忙得抽不开身,纪淮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夫妻俩各有各的忙碌,坐到一起闲话的时间倒是少了。彼此难得抽了空,也只是逗弄一下愈发活泼好动的儿子。
    洛芳芝抱着儿子上门时,恰逢柳琇蕊难得的空闲,得知她母子二人到来,柳琇蕊忙不迭地吩咐人快快有请。
    打扮得像个小仙童一般的小念恩居然是由着鸣秋拉着他歪歪扭扭地走进门来的,让柳琇蕊大为惊喜,心中爱极地连忙迎上去抱起小胖墩,用力在他脸上亲了亲,小家伙不依地在她怀中扭来扭去,小胖手指指着地上道,“走、走……”
    一旁的洛芳芝笑道,“他方学会走路不多久,如今正是在兴头上,平日也不肯让人抱了,只要自己走。刚刚下了马车,鸣秋本想抱着他进来,可这孩子却闹起别扭,非要自己下地走。”
    柳琇蕊顺着小家伙的意将他放到了地上,小家伙像只小鸭子一般摇摇摆摆地朝洛芳芝走过来,离得小半步远了便咯咯咯笑着直扑过去,抱着娘亲的腿乐个不停。
    洛芳芝弯下身子将他抱了起来,伸手刮刮他的小鼻子,“小坏蛋!”小念恩又是溢出一阵欢快的清脆笑声,直把头往她怀里钻,让人爱到不行。
    母子俩闹了好一回,洛芳芝将儿子放到软榻上,拉着他的小手教他向柳琇蕊行礼。
    小家伙流着口水望望娘亲,又望望面前冲她笑得温柔可亲的柳琇蕊,突然拍着小手咯咯咯直笑,让人忍俊不禁。柳琇蕊忍不住接过鸣秋伸过去要替他擦口水的帕子,亲自帮他擦了擦红扑扑的小脸蛋,然后将他抱在腿上,轻轻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小念恩可还记得姨母?”
    小念恩睁着一双清澈纯净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片刻又是咯咯咯地乐个不停,让柳琇蕊好笑不已,“小家伙,你在笑些什么呢?”这般粉雕玉琢,玉雪可爱,却又爱笑的小娃娃,实在是可人得很,柳琇蕊抱着他软呼呼的小身子简直不愿放下了。
    一阵‘哇哇哇’的婴孩啼哭声传了进来,,让正乐呵着的小念恩一下便止住了笑声,扭着头四处张望,似是好奇哭声从何处传来一般。
    柳琇蕊抱歉地冲洛芳芝笑笑,将怀中的小念恩放到了榻上,起身上前接过推门进来的奶娘怀中正哭闹的儿子,小易生到了熟悉的馨香怀抱,哭声便渐渐止了,只是间或抽泣几声。
    柳琇蕊抱着他柔声哄了一会,见软榻上的小念恩瞪大眼睛好奇地往她怀中张望,不由得微微一笑,抱着儿子亦在软榻上坐下,小念恩屁股挪了挪,一直挪到她的身边,探着小脑袋直往她怀中的襁褓瞅。
    头一回见到比他还要小的娃娃,小家伙好奇不已。
    洛芳芝笑笑地抱起儿子,柔声教导他,“那是姨母家的易生小弟弟,念恩当哥哥了,以后可不许再淘气,否则日后小弟弟知道了会笑话你的。”
    “滴、滴。”小念恩含含糊糊地唤了几声,柳琇蕊将儿子放在榻上,小易生嘴巴一扁又要扯开噪门嚎,却被凑到他面前笑呵呵的小念恩吸引了注意力,也顾不得嚎了,扑闪着大眼睛望着对方。
    有奶娘、佩珠及鸣秋在,柳琇蕊与洛芳芝便放心地坐到另一边,小声地谈起话来。
    “我这次来,主要是想与你道别的。我打算过些日子便回金州去了。”洛芳芝道明来意。
    “金州?为何是金州?”柳琇蕊不明白,论理,李世兴祖籍锦城耒坡县,洛芳芝就算想离去,也应该回京才是,京城当中至今还保留着他们的府邸,为何会想着到金州去。
    “先夫自幼便在金州长大,那里也还保留着李家宅院。念恩虽无缘见生父一面,可让他在生父成长之处生活,也权当是父子之间的……”她声音哽了哽,连忙别过脸去,轻轻拭了拭眼角泪花。
    柳琇蕊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一紧,猛地伸手过去握着她的,低声劝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在此彼此都还有个照应,若是到了金州,人生地不熟的,岂不是连个说话之人都没有?倒不如继续留在此,日后念恩与易生也好有个伴。”
    洛芳芝摇摇头,“你与纪大人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心意已决,家中诸事都已处置妥当。待到了金州,安置好之后……若是你们得了空,便到金州去,也好聚上一聚。”
    柳琇蕊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亦无果,想到她孤儿寡母的,实在是放心不下。再一想那个明明活在世上却偏偏躲着不肯相见的李世兴,心中不由得一阵窝火。
    她咬咬牙,终是决定不再对洛芳芝隐瞒,孤儿寡母的要到人生地不熟之地生活,她又怎可能放心得下。李世兴既为人夫、为人父,那便要提起责任来,岂能这般缩缩藏藏的!
    “芳芝姐姐,上回你说曾见到李统领的背影,你可记得?”
    洛芳芝身子一震,呼吸一窒,紧紧地盯着她,颤声问,“你、你问这话是、是何意思?”
    柳琇蕊一狠心,直接了当便道,“你没看错,那确是他。只不过他受了伤,与、与以往容貌有些许不同,这才一直不敢与你相见。如今他便住在城外树林里的一处茅屋里头。”
    洛芳芝双眼一下便瞪得老大老大,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颤抖着声道,“你、你不骗我?他、他真的、真的仍在世上?”
    柳琇蕊用力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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