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道:“其实那时候对你那么好,我就想你保护我,这样那些小混混就不敢找我收保护费了。”
    我笑了笑,道:“我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就算是喜欢一个人,也是有原因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牵扯进这个圈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不等他回答,我接着往下说:“人之初,性本恶,但每个人心中的恶,都会被道德和情感形成的玻璃罩给困起来。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玻璃罩都是有裂痕的,所以总会有些恶念从这些裂痕里冒出来。我见过最完整的一颗玻璃罩是在你身上,但是……我亲手把它打破了。这一切都怪我……我心中的玻璃罩,已经支离破碎了。”
    这话说完,我们两人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我摸出一根烟静静的抽着,我不知道豆腐此刻在想什么,但我的脑海里,全是这些年来的经历。两年前,我的兄弟是一块干干净净,又白又软的嫩豆腐;
    两年后,我把他毁了。
    ☆、第五十三章   麻烦
    窗外大雨依旧,我们二人各自沉默,房间里烟雾缭绕,许久无声。这些烟雾,如同一个个迷离的幻境,许许多多片段便在其中闪现,爷爷失踪、离乡背井、艰苦打拼,然后破产,下斗,在一次次生与死的抉择中,背叛自己的良知。
    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泼了墨水的人,已经黑透了。许久,我心里下了一个决定,看了看豆腐,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后半夜没有再出什么状况,第二天,天气情况逐渐转好,抢修队的人正在修路,大约要下午六点钟左右才能通车。我想起了阿翔所说的七号馆温泉的情况,便和顾大美女相约,两人进了七号馆里。
    这是位于岩石下的一潭温泉水,外面依势修建了房门,白日里很亮堂,周围没什么人。我俩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却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之处。我心想:或许是我们自己想多了?但连续三年,温泉馆缝中元前后就跟着死人,似乎也太奇怪了一些。莫非真是这地方的风水有问题?可是,那位风水大师,不是已经改过局了吗?
    正当我和文敏打算要放弃之时,忽然间,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
    这温泉水,是从岩石中的细缝里缓缓流出来的,但这水流出时,我却猛然发现,那细缝中,似乎有什么红光在闪动,仿佛里面塞了个什么东西。
    我左右看了看,瞧见四下无人,便拽住打算离开的文敏,指了指前方的细缝,将刚才的情况对她言明。顾大美女也是个好奇心重的人,我俩一个对视,二话不说,便凑到那细缝前,瞄着眼往里看。
    这一看,果见里面塞了个红色的东西,也看不清是什么,但颜色红中透着橘黄,瑰丽如晚霞,让人一见难忘,我估计里面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当即便对文明说:“把石头弄开看看。”
    文敏诧异道:“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这地方是泡温泉的,因此内部没有摄像头,门外才有,我们在里面干了什么,别人也不清楚。我说:“谁知道是咱们弄的,就说是它自己坏了就行。”
    文敏摇了摇,面露无奈之色,道:“你啊,做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话虽这么说,她自己也是跃跃欲试。我俩在旁边不远的出台子上,找了个装饰性的仿古筒灯,一人一个,用前面的尖锥部分凿起来。没两下,细缝越来越大,这时,我和顾大美女才看清,只见细缝后面,是个篮球大小的融空地带,里面注满了温泉水,泉水之中,赫然有一条半指长的霞红色小鱼在游动。
    这鱼体型流畅,呈梭形,鱼鳞在灯光下反射着霞光,悠然自得的在一方小小天地之中游荡,看见我们,仿佛是好奇,在原地停了下来,微微摆动着尾巴。
    顾大美女惊讶道:“这是什么鱼?怎么会生存在这个石缝里?而且还是温水中?”
    我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了卫南京之前提起过的一些怪谈,其中便有‘石中鱼’的说法,据说产生石中鱼的地方,要么是大凶之地,要么是大吉之地,非常罕见。
    我心说:莫非这石中鱼,便是整个龙盘山的结症所在?它是吉还是凶?文敏听我这么一说,便道;“按照你这么说,这鱼就是个有灵气的东西了。我以前也听老一辈人说过:大山聚灵气,小山出精怪,这石中鱼在这个地方,怕是吸收了不少龙盘山的地气,如果把它弄走,这地方或许以后就太平了。”
    我说:“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弄死。”
    文敏忙阻止,说:“不行。有灵气的东西,贸然弄死,怕会引来灾祸。”我一时乐了,说:“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讲究这些了?”
    文敏瞪了我一眼,美目似嗔似怒,道:“这能怪谁,还不都是你,跟着你,粽子都见了一打了,能不迷信吗?”
    她这么一说,便让我想起了阴阳留步村的那只黄鼠狼精,心说这些讲究,确实不能不顾,而且这石中鱼实属罕见,我对它所知也甚少,物以稀为贵,就这么弄死,确实可惜,于是我便说先把它带上。到时候弄个清楚,再想想怎么处理不迟。温泉不远处便有观景鱼缸,我们弄了个小鱼缸,舀了温泉水,将那石中鱼捉了进去。
    临到下午时,山下的路终于通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这里的人都不想再多呆了,除了我们,其余游客也跟着开车离开。下山时,我们遇到了姓施的一行人,断了手指的施未神色似乎恢复正常了,阴狠的看了我一眼。沈立担忧的说:“陈哥,他们事后肯定会报复你。”
    我摇了摇头,心说:老子这两年,什么没良心的事都干过了,人一但黑起来,就什么都不怕了,让他放马过来吧。他敢玩阴的,我就敢弄死他!
    这么想着,便也不搭理施家,一路驱车回了深圳市里。
    回到铺子时已经是晚上了,舟车劳顿,我将那石中鱼往桌台上一放,便也没有管,天色太晚,三人吃了份儿泡面,匆匆洗漱便睡了。
    第二天,顾大美女接到电话,说北京那边临时来了个大案子,得她回去压阵,于是赶着当天下午的飞机便走了。
    豆腐依旧精神不振,我想起头一天在行宫里做下的决定,心一狠,将豆腐拽到身前,两人在茶桌前各自落座,我说:“小豆,咱们好好谈一谈。”
    豆腐道:“我也正好有事想跟你说。”
    我抽着烟,淡淡道:“你先说吧。”
    豆腐长长的吐了口气,垂下头,道:“以前我说过,要陪你一起找到解决诅咒的办法,不论多么危险我都不怕。但现在我才发现,自己承受不了,我不怕死,但我……要崩溃了。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我很害怕,自己有一天,又会被逼到同样的路上,面临同样的选择。老陈,对不起……”
    我打断他的话,心中反而松了口气,道:“我明白,其实,这也是我想跟你谈的原因。小豆,这十多年来,咱们俩都没什么亲人,互相扶持,同甘共苦,算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了。无论今后咱们各自走什么样的路,这份情谊是不会变的。”
    豆腐诧异,猛地抬头,道:“老陈,你什么意思?”
    我道:“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我回不去了。但是,你还可以回头,离开这里吧,过你自己的生活,这两年的经历,忘了吧。”我将事先准备好的卡拿出来,放在桌上推给他:“这铺子的本钱有你的一半,过段日子我再还给你,这张卡里只有十万块钱,这段时间天天在外面跑,生意没好好打理,我自己再留点儿本钱,就只能给你这么点儿了。”
    独眼龙在旁边一听,急坏了,问我,说:“当家的,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这、这也不用闹分家啊。”
    我侧头道:“老张,这事你不要管,我意已决。”
    豆腐抬起头,我俩目光对视,这一眼,不知有多久,或许很短暂,或许又很长,最后他点了点头,道:“我……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冷静一下,我到时候回来找你。”
    我道:“如果是来看望我这个兄弟,我欢迎,如果是其他的……那你最好不要再来。”
    ……
    …………
    豆腐没有回应我最后一句话,沉默了一下,便上楼收拾东西,当天下午就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取了哪里,虽然有电话,但也没有再联系。但我想,无论是在那里,至少比跟着我强。
    未来如果真的是一片黑暗,那就让我一个人走吧。
    施家的人报复来的很快,当天下午,一伙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混混,忽然冲进了我的店里,手里抡着铁棍儿开砸。要知道,我这是古董店,里面的东西真假参半,砸到真货,一杆子砸下去,就是上万甚至十几万。
    独眼龙当时就眼红了,顺手抄起一把椅子就干起架来,我也不是吃素的,二对六,两拨人打的头破血流。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赤手空拳,解决他们不是难事,只可惜这帮人却是拿着铁棍钢管,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打的我们根本无法近身。当时,外面还有很多人围观,当然没人敢冲进来帮忙,我当时打急了眼,心一黑,手腕上的飞刀便扣了下来,正当我打算对准其中一个人的手腕射出去时,一伙儿警察忽然冲了进来。
    我不得不悄悄将飞刀收起来。
    ps:这几章写的有些压抑,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萌萌哒模样~~
    ☆、第五十四章   李胖子
    这帮警察冲上来,很快将这伙儿混混给制服住,扭送进了派出所,我自然跟着去了。问其原因,这帮小混混便说是看我不顺眼,像给我些教训。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但这伙人嘴硬,宁愿被拘留,也不改口。最后的处理结果,是拘留以及赔偿我的损失。我心知,这损失等于白说,这帮混混能拿的出来?
    我心下明白,这是施家的人来的开胃菜,他们接下来,恐怕还有招数。‘
    我现在已经豁出去了,在心中冷笑:既然你们已经不客气,那就不要怪我先下手了。思来想去,我决定采用最简单的办法,给颛瑞去了个电话,决定把他那只阴阳狐再借过来用一阵。
    颛瑞说:“没问题,不过它出差期间,伙食我不负责。”
    我笑了笑,道:“让人送过来吧,对了,你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还在内蒙?”
    颛瑞恩了一声,说:“有一些进展,还在等,到时候再说。”顿了顿,他忽然道:“那小子怎么样?”我知道他说的是豆腐,想了想,道:“走了。”
    “走?”颛瑞有些吃惊,道:“他还没有恢复吗?你们闹翻了?”颛瑞平日里比较不待见豆腐,但经此一事,却是改观了。所以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难以言说,于颛瑞来讲,豆腐是在最后关头救了所有人的恩人,但对于豆腐来讲,他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
    我道:“是我赶他走的。”
    颛瑞那头沉默了须臾,道:“我明白了,不过,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我不由反问,道;“什么意思?”
    颛瑞淡淡道:“将自己身边在意的人,一个个推开,今天是他,明天是谁?那位漂亮的女警官?推开她之后呢?还有谁?”
    我不由得苦笑,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片刻后才勉强开口,道:“正因为我不想把他们推开,所以我才没有退路。我这次又出问题了,我只想带他们出去散散心,结果就惹了一堆麻烦。我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摆在我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等着被诅咒玩死,而是跟它斗到底,找到解除它的方法。我不知第二条路上,还会发生多少事,至少我现在不能再连累他们。”
    我的奶奶,据说是淹死的,我的爷爷,被地鬼王撕成了碎片;陈词,死在了巨耳王墓之外,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我的将来会怎么样?
    颛瑞沉默了一会儿,听说我惹了麻烦,便问起事情的经过,当我说完那石中鱼之事的时候,颛瑞忽然道:“等等,那鱼是什么颜色的?”
    我道:“红色,晚霞一样的红色。”
    颛瑞那边沉寂了一下,却忽然笑了起来。说实话,颛瑞是个沉稳的人,一向不冷不热,我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大笑,不由得吃惊,心说难道这鱼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这时,便听颛瑞说:“石中鱼,古来便有记载,鱼虽然都在石头里,却也分为三六九等。其中有上、中、下三品之分。”紧接着,他跟我讲起了石中鱼的详细来历。
    这上品,历来被誉为能趋吉避凶,改命转运的祥瑞,色如红霞;中品色青,则被列为医药,有还魂丹的说法;下品则是凶煞之地孕育而出的,色黑,有剧毒,所出之地,必然是住人死人,葬尸起尸。
    而我这石中鱼,赫然便是其中的上品,有它在,便能时来运转,用颛瑞的说法便是,或许能用它来和诅咒对抗。‘
    我暗暗吃惊,心说:一条鱼能成吗?如果这鱼真有这么宝贵,我这霉运当头的命,怎么会摊上这么好的东西?而且,如果这鱼真的是出于风水宝地,那奔月行宫又为何缝中元前后便死人呢?
    阿翔所看到的那个黑影又是什么?
    下山时,阿翔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不肯跟我走了,我后来细细一寻思,估计他是看我被施家的人惦记上,所以不敢跟着我混了。
    这些问题,显然也超出了颛瑞的理解能力之外,他说:“总之,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或许真的能时来运转也不一定。东西我会给你送来,必要的时候,不介意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我心说,看样子颛瑞似乎还有更黑的招儿。颛瑞在电话另一头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紧接着。便就此挂了电话。
    阴阳狐来的很快,钟恭从内蒙赶了过来,我俩合计一番,趁着施家还没有继续,决定先下手为强。当晚,阴阳狐便潜入了施家。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但我没想到,事情居然出了变故,阴阳狐这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我和钟恭等了两日,觉得不对劲,钟恭便决定先将阴阳狐召回来,谁知却怎么都没回信儿。
    阴阳狐仿佛消失了。
    钟恭狠狠骂了句脏话,说:“阴阳狐认主,主人的召唤是不会耽误的,不好,难道阴阳狐出事了……”
    这时,我俩正躲在离施家不远的地方,周围的设计是楼房围绕了一圈,背后是别墅区,拥有很大的绿化面积。由于没有身份验证,我们进不去,只守在了大门不远处。
    钟恭见召不回阴阳狐,有些急了。我心下一思索,看了看不远处的宝安,便带着钟恭绕到了一个人烟僻静之处,指着三米多高的石栏,示意爬过去。这三米高的石围栏,也就相当于个摆设,我俩轻易的翻过去,二人低着头,避开周围的监控器,一路悄悄摸到了施家门外。
    这时,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施家内外灯火通明,似乎有人聚会一般,又似乎是迎客一般,但里面却安安静静,没有丝毫的声音传出来。我正觉得纳闷之际,忽然间,从门中走出来一个人。
    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我霎时间喉咙如同被堵了快铅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那人,赫然是被我骗入玄冰墓中,早该死去的李胖子!他怎么会在施家?
    他胖胖的脸上挂着阴笑,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来一样,站在门口目光诡异的盯着我,嘴角的笑容,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强烈的直觉告诉我,事情不对劲,我拉着钟恭转身就道:“跑!”
    钟恭可不蠢,二话不说跟着我拔腿就跑,但我俩没跑出几步,便被人猛地从身后扑倒了。要知道,当时我们离施家的门口,约莫有三十米远的距离,也就是说,李胖子离我们有三十多米远。
    这三十米之内,是没有其它人的,那么这么快速从背后扑倒我们的是什么?
    我猛地转过头,便看到了李胖子阴险的脸。
    我心头大骇:他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再反观扑倒钟恭的,赫然也是一个熟人,就是当初李胖子带着一起下玄冰墓的一个伙计。我脑海里冒出一句话:风水轮流转,怎么把他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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