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跟在哑巴身后,瞧着他一直脚步不停,挺拔的身形保持着一种不便的频率,脚步声如同上了发条一样,不紧不慢你,形成了一种固定的节奏。这个人就像机器,冰冷、高傲、任何时候,都冷静的让人难以理解。
    就在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哑巴吸引过去时,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就在这时,众人猛然瞧见,在灯光尽头处,光线与黑暗的交界处,忽然形成了一片闪光带。
    那是宝石一类的东西,在灯光照射下形成的反光,在黑暗中被灯光一扫,猛地爆发出来,分外的耀人眼目。
    “嘶……”豆腐倒抽一口凉气,说:“红的、蓝的、我快要成为富一代了。”
    只见前方的通道周围,镶嵌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宝石,灯光微微一动,两侧的山壁耀眼夺目,宝石璀璨的光芒互相照映,熠熠生辉。黑子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整个人都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震惊之意就别提了。
    待行到宝石道中,冯鬼手伸手去触摸石壁,按压周围的宝石,诧然道:“没有机关,也没有淬毒。”只见这些宝石,有的形状不规则,有的小如葡萄籽,有的大如鸽子蛋,将两边甚至我们脚下的地面,镶嵌的满满当当。
    黑子整个人跟傻了似的,豆腐见状对他说:“瞧你这怂样,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你得学学我,看我多淡定。”他一边儿说,一边儿用匕首在墙上抠宝石,一个个往自己兜里塞,就跟鬼子进村一样,确实够‘淡定’。
    我心中一动,伸出手,说:“给我。”
    豆腐立刻捂住自己的兜儿,说:“不给不给,亲兄弟,明算账,这些宝石是我的,不给你,我得存钱给双双买好吃的。”
    我道:“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兄弟,瞧你那点儿出息,别废话,把宝石给我。”这些宝石镶嵌的挺紧的,豆腐抠了四五个下来,也着实不容易,都是鸽子蛋大小。豆腐说归说,见我非要拿,一脸委屈将宝石依依不舍的放我手上,我没搭理他,转而问黑子:“你觉得赚多少钱才够?”
    黑子挠了挠头,说:“能有个五十万给我妹妹治病就差不多了。”我将宝石塞给他,说:“卖了这些绝对够了,后面的路很危险,现在咱们还没有深入内部,还有选择的余地。要么带着这些宝石离开,你可以在外面接应我们,要么跟我们去冒险,我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你,里面很危险,我们十七个人,能活下来几个……谁都没把握。”
    我不知道吕肃为什么带黑子来,但现在吕肃已经离队了,无谓的xishēng,能少就少吧。
    黑子之前的一锅鱼汤,征服了大部分人,队伍里的人,对这个勤快的年轻人都挺喜欢,于是小雨也说:“是啊,这宝石都是鸽子蛋,你没有路子,就算贱卖,也不止五十万,够你大半辈子好过了。我看,你还是去外面等着,别冒险了,人不能太贪心。”
    黑子神情感动,又有些犹豫,说:“那你们怎么办?里面真的那么危险吗?我也可以帮忙。”
    豆腐摸了摸鼻子,说:“你会开枪吗?”
    黑子摇头。
    豆腐又道:“你能砍僵尸吗?”他没有用黑话。
    黑子又摇了摇头。
    豆腐道:“那不就得了,还犹豫个屁,赶紧走吧走吧,去外面等我们。”黑子估计也知道自己的分量,最后便只能带着宝石,说去外面等我们,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接应。
    打发走黑子,白斩鸡阴笑,看着豆腐说:“小子,多时不见,你有长进啊。”
    豆腐故作糊涂,他又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于是又故意刺激白斩鸡,说:“长进?我没觉得自己有多少长进啊,我还是我,还是那么年轻又帅气……”
    钟恭听出了这话外之音,脸皮抽了一下,忍着没笑。这话分明是在讽刺白斩鸡‘年老色衰’。
    白斩鸡大怒,若非有哑巴在场压着所有人,肯定会发难收拾豆腐。哑巴这人气场很强,神秘无比,一身本事更是强大,总有些层出不穷的东西,让人永远也摸不透,他究竟还会多少本事。他虽然少言寡语,但有他在,即便一句话不说,队伍里也没有人敢乱来,多少得顾忌他这个‘领队’。
    众人没多留,踏着这条宝石道继续前进,其实若非知道说不通豆腐,我真想把他和文敏都留在外面。
    走在这条宝石道上,只让人觉得眼花缭乱,宝石反射的光初看起来炫目。滇地历来产宝石,根据爷爷的笔记中记载,那宝象女王的墓里,也是填充了诸多宝石,因而相比之下,这条宝石路,反而还算简陋。
    但即便如此,看得久了,眼睛反而有些疲惫,让人觉得酸涩无比,就在豆腐忍不住揉眼睛,众人开始怀疑这条路是不是有问题的时候,宝石道终于到了尽头。
    只见尽头处,是个被扩大的空间,没有炫目的宝石,但一眼扫去,却是几乎堆满室的明器。这些明器中,有些还是‘陪古货’,比如宋墓里出现的唐代字画,实际上就是给死人陪葬的古董,行话叫陪古货。
    我粗略一看,陪葬的品目实在让人觉得目不暇接,只见里面瓷器、玉器、金器、银器、书画、碑帖、软片儿、硬片儿、骨器、木雕、金缕、铜器、兵刃、古钱古币、古鼎、古簋,甚至还有青铜老物,再细分下去,零零散散就更多了,我们就跟进了藏宝库一样。
    豆腐咽着口水,说:“我觉得,有这些东西,我们的铺子十年都不用进货了。”
    就在这时,哑巴似乎有什么发现,微微嗯了一声,打着手电筒,走到了角落处一个立着大花瓶的位置。顺着他所去的方向一看,我猛地发现,在灯光下,那花瓶的影子投映在地上,但在花瓶的影子旁边,还有个人影儿。
    花瓶后面躲了一个人!
    ☆、第二十三章   疯子
    我大吃一惊,而哑巴却已经提着枪快步上前,一个侧身,飞起一脚将那古董花瓶踢倒,便听砰的一声响,花瓶四分五裂。一旁的文敏大受刺激,作为一个文物组警官,眼睁睁看着一件上千年的古董花瓶被踹翻,实在够受刺激,我听见她嘴里发出懊恼的呻吟声。
    而随着花瓶的破裂,瓶后的人影猛地窜了出去,速度极快,众人只看到一个人影儿,连样貌身形都未等看清,他便猛然往旁边一闪,整个人又消失了。
    前方是一大片林立着的明器,大鼎、大罐、酒器、钟鼓,这会儿石室里光纤又较为晦涩,他往其间一夺,哪里还能看得到踪影。便听哑巴鼻尖微微哼了一下,目光一转,整个人忽然纵身一跃,猛地跳上了近处的一口大鼎上。
    所谓站的高,看得全,他站在鼎上,自然一眼便能看出对方的藏身地。果然,下一刻,哑巴举枪就打,谁知就在这时,那人却忽然又从那一大堆瓶瓶罐罐中冒了出来,转身就朝前跑去。
    我之前猜测,以为这时候会躲在此处的,八成是吕肃,但等他这一次冒出头时,我才发现,这人的身形瘦弱,却根本不是吕肃。我们这帮人也不是吃素的,猛地拦截过去,将人给堵住,数个枪口齐齐对着他,这人吓的猛然缩成一团,嘴里猛然大叫,紧接着,冒出一段我们都听不懂的日语。
    不过豆腐很快就反应过来,说:“日语,这是个小日本。”
    钟恭说:“你怎么知道是日语?”
    豆腐道:“没听他一直在说‘雅蠛蝶’吗?日语我虽然不会,但这个词还是知道的。”
    我说:“看来,你平时的日本爱情动作片不是白看的。”说罢,我看向哑巴,这会儿,哑巴蹲在鼎上,居高临下的盯着缩成一团的人。这时我们才看清,这人蓬头垢面,衣着褴褛,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俨然跟个乞丐一般,这会儿也看不清他的脸,只是缩成一团,嘴里用日语说着不要之类的话。
    这里,怎么会有日本人?
    我知道哑巴最初是在日本的,甚至有一段时间,哑巴将自己当成了日本人。
    这人,难道和哑巴有关?
    而这时,哑巴开始说日语。
    他的日语非常流利,我们虽然听不懂,但他一开口,那个激动的日本人就安静了下来,随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哑巴,下一秒,这个日本人大叫起来,几乎是发疯似的,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猛地往我们这边窜,想要逃出去,完全不顾我们手里的枪。
    众人没成想他会来这么一招,一时文敏被他撞到在地,闷哼一声,那人从文敏身上跨了过去。就这这时,便听砰的一声枪响,那日本人猛地倒在了地上。
    这时我才看见,开枪的是颛瑞,他道:“没有伤到要害,我打中的是手。”果然,那个日本人倒地后,便捂着手哀嚎起来,嘴里叽里呱啦,这次没有雅蠛蝶一类的词,我们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了。
    我顺势扶起文敏,便听豆腐奇怪的嘀咕:“哑巴长得挺帅的,可这小日本怎么跟见了鬼一样?”而这时,哑巴从那只大鼎上跳下来,一步一步朝着那个日本人走去。哑巴的目光很冷,漆黑,如同结着一层寒冰。
    下一秒,他的脚猛地踩住了那个日本人的胸口,弯下上身,盯着那神情恐惧不已的日本人,嘴里吐出一连串日语,也不知究竟在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众人鼻尖猛然闻到了一阵恶臭,豆腐捂住鼻子,指着日本人的裤裆,说:“这人也太不禁吓了,哑巴没怎么着他啊,他怎么连屎都吓出来了?”
    我心下也奇怪。
    这个日本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这么惧怕哑巴?
    哑巴对此却是毫不在意,一只脚踩着对方的胸口,使得那日本人如何也挣脱不得,嘴里却继续说着日语,但那日本人却答的很少,片刻后,哑巴猛地一脚踹到了日本人的腰间,似乎是在泄愤,鼻尖哼了一声,不再开口,而那个日本人,则只是在地上哀嚎,根本不敢再跑了。
    众人只觉得满头雾水,疑惑重重,这二人刚才说了些什么?
    这时,豆腐凑到哑巴身边,小心翼翼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这个日本人是干嘛的?”
    哑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滚。”
    豆腐脸皮极厚,也算摸透了哑巴的个性,知道哑巴虽然表面冷酷,但并非是个滥杀的人,于是也不怕,腆着脸说:“不滚不滚就不滚,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问……”
    哑巴不滥杀,但不代表脾气好,被豆腐这么一烦,目光一冷,脚下一动,猛地踢向了豆腐的膝弯,豆腐正说着,猛然遭受这么一下,霎时间双膝跪地,哀嚎一声。
    哑巴也不管,抬头欲走,豆腐愤怒之下较上劲儿了,就是抱住哑巴一条腿,哀嚎:“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好啦,反正我一条贱命,没人疼没人爱,死了也没人帮我报仇,你就欺负弱小吧……”
    我捂着脸,移开目光,决定装作不认识地上这个癞皮狗。有时候撒泼其实是最有效的办法,但我可拉不下脸来做这种事儿,只能装作没看见,任由豆腐发挥。
    哑巴神色不变,到是颛瑞的脸顿时就黑了,估计在帮我看押豆腐那段时间,他没有少受其害。钟恭一脸唏嘘,说道:“还好我没有招惹他。”
    哑巴被这么一抱,根本走不了,踢了两下腿,也甩不开这块儿狗皮膏药。他忽然看向我,很明显,是示意我快点儿将人弄走,我假装看不懂,歪着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最终,哑巴微微吐了口气,道:“这个人已经疯了。”
    豆腐的哀嚎一顿,抱着哑巴的腿,抬头道:“疯了?那你们刚才那么久,在说什么?”
    哑巴盯着豆腐的手,道:“放开。”
    豆腐耸了耸肩,拍了拍屁股麻溜的站起来,示意快说。
    这时,便听哑巴道:“我问了他很多,他语无伦次,应该疯了很久。”
    豆腐道:“那他为什么见了你就跟见了鬼一样?”
    哑巴冷冷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瑟瑟发抖的日本人,似乎是在回答豆腐的问题,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说:“我也想知道。”这时,文敏道:“他手臂还在流血,赶紧给他疗伤吧,否则……”
    白斩鸡阴笑道:“既然是个疯子,那也问不出什么,让他自生自灭吧,别浪费东西。”文敏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愤怒,她毕竟是个警察,而且一向正义感爆棚,这个日本人虽然来历不明,但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人死在面前,于是文敏道:“我们使用的是自己携带的装备,与你无关。”
    白斩鸡冷笑一声,没说话。
    紧接着,文敏朝我示意了一下,我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翻出医药,在原地给那个日本疯子疗伤。他挣扎的很厉害,我和豆腐以及钟恭,三人才将他牢牢按住,文敏则给他取弹疗伤,一时间,洞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儿。
    我们没有携带全麻的药,因为全麻会持续很多天,下斗受了伤使用全麻,只会徒增负担,因而这个日本人也只是局部麻醉,效果不是太强,时不时便听他惨叫一声,在黑暗的洞穴中,显得分外瘆人。
    约莫二十多分钟,整个包扎才算完成,日本人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时我们才发现,他的身形消瘦的可怕,像是长年的营养不良。
    文敏道:“他应该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白斩鸡道:“伤也疗了,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豆腐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日本人,说:“他怎么办?”
    哑巴这时开口说:“带上。”看样子,他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风和火闻言,立刻将那个日本人架了起来,由于他之前吓出屎尿,身上的气味儿恶臭不堪,风咒骂一声,将对方的衣服全都扒光了,谁知这一扒,众人齐齐惊呼,因为……这人,居然是个女的!
    我们之前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她身形太过消瘦,胸部扁塌,衣衫褴褛,声音估摸着也是长期不说话,因而开口显得嘶哑,使得我们没有注意到她的性别。
    我们这队伍里,除了文敏,都是些大老爷们儿,之前对这女的又是踢打又是开枪,这会儿看见她光裸干瘦的身体,不由得皆有些心虚。豆腐直言不讳,说:“是个妹子!我靠,我们刚才一帮大老爷们儿追着一个营养不良的女人打……这、这……”
    ☆、第二十四章  铁索
    这下子,众人都沉默了,豆腐的话说到一半也有些说不出口,连哑巴目光中都闪过一丝诧异。最后文敏拿出一些饮用水,说说:”你们回避,我先帮她洗一下。”
    我们只能转过身,一时间,只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豆腐悄声埋怨哑巴,说哑巴太不怜香惜玉,欺负弱小是可耻的行为。哑巴这会儿只是微微皱眉,也没有搭理我们。
    片刻后,文敏说好了。众人转过身,只见她将这个日本女人肮脏的头发剪短了,下身的脏污也冲洗干净,并且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日本女人围上。文敏身材本就高挑,外套罩在干瘦的日本女人身上,也是只大不小,她自己就穿了个紧身的军绿色背心,玲珑有致的身线中,隐藏着不小的力量。
    这会儿,那日本女人十分虚弱而神经质,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体,嘴里时不时冒出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词,哑巴对此并没有做出反应,看样子她说的,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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